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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什么？”林成煜一步一步，走入了白雾，他并没有去寻找陈云他们，因为他相信，幻由心生，便困不了他们，他对陈云和艳娘有着十足的信心，而至于萧浩云，林成煜越来越觉得，萧浩云非常人，必不会有事，而他自己则是在一步一步间，以道法蒙上了自己的道心，使得自己原先的记忆，慢慢散去，而他自己，则只是带着一道印记，再次走入了幻境中。
“道是什么？”林成煜走着走着，他双目带着思索，带着迷惘，他不知从何处走入了小山村，又不知何时走出了小山村，走过了小山头，走了很远，很远。
看着朝阳东升，林成煜回头又看了看自己走过的路，他微微叹了口气，在他心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问他道：“道是什么？”
日复一日，林成煜走了很远很远，小山村外的荒山野岭很多，来来去去看到的都没有其他特别的风景，渐渐的，他也许走得累了，在某一天的晨曦，他站在高处，迎接着日升，又默默地注视着，直到日落，他的心中始终在问：“道是什么？”
回头看去，走过的路在夕阳之下，显得是那么幽远而漫长，那一道长长的脚印，证明着他曾经真的从上面走过，林成煜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要走这么一段路，但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始终在告诉他，一定要坚持走下去，在不远的远方，或者在遥远的远方，必定有自己的答案，有自己的……路。所以，林成煜一直在坚持着走下去，即便这么做似乎完全没有意义，但他还是坚持着走了下去。
林成煜继续向着远方走去，他没有看到的是，随着他的前行，他后方那一段他曾经走过的路，纷纷化成了白雾，在慢慢地消失，仿佛消散在岁月里，而前方的路，却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只是这没有尽头的路，却不是自己的路。
林成煜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老人，他很高兴，这是他这漫长的前行中第一次遇到别人，所以，他迎了上去，见到老人时，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张嘴了半晌，最后，他只是问了一句：“什么是道？”
老人道：“你从何处来？如何来？”
林成煜怔然，半晌后才道：“我从来处来，走路而来。”
老人点了点头，道：“路既然在脚下，你为什么要问我道？”
林成煜身躯微震，喃喃道：“是啊，路既在脚下，我为什么要问道？”
抬起头来，老人却已经不见，林成煜似乎已然明悟，但渐渐地，他眼中就又现出了迷惑，喃喃道：“路虽然就在脚下，但却不是我的路，所以，我还是要问道。”
又走了很久，很久，林成煜走过了很多山川，最后，他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我的道。”
于是，林成煜换了个方向，又走了很多山川，他来到了大河，乘着一艘渡人的船，没有方向地游荡，他突然问船夫道：“请问船大哥，什么是道？”
船夫哈哈一笑，道：“道有很多种，请问客人问的是陆道还是水道？”
林成煜突然一怔，喃喃着道“道有很多种，有陆道，有水道……道有很多种……”
呢喃着，林成煜眼中又露出了明悟之色，道：“我走过陆道，走过水道，道有很多种，必不止此两种，只是，这也不是我的道。”
离开了船夫，林成煜又向前走着，他走到了繁华的大城，大街上人来人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断地传入林成煜的耳中，林成煜在人流中走了很远，很远，之后，他走出这座大城，回头一望，喃喃道：“市井喧嚣，有买卖之道，雅称富贵之道，有驭人之道，雅称为官之道，只是，这依然不是我的道。这么多的道都不是我的道，那么我的道，在何方？”
林成煜突然感到心中很空虚，很落寞，他摇了摇头，却觉得整颗心依然是沉甸甸的，他抱紧了身体喃喃道：“什么是道？什么是我道？”
林成煜带着迷惘，带着空虚，又向着前方行去，不知不觉中，他又走过了山川，走过了大河，走过了闹市，但他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道，在这段行程里，他的心越来越急切，也越来越浮躁，因为他越是急促，越是找不到自己的道，他的心，就越不能安定。
前方是一座大山，山很大，很高，很陡，挡住了他前行的路，他停了下来。他想要前行，却是没有办法，因为这座山，难以通行。
前面有一位老翁，带着一个少年背着竹筐，在山脚下搬着山石，林成煜走了过去，向着老翁行了一礼，道：“敢问老丈，山的那边有什么？”
老翁抬起头，看了林成煜一眼，道：“山的那边，还是山。”
山的那边，还是山，林成煜沉默，难怪此山没有山道，难怪此山不通，原来山的那边，还有山。
老翁似乎不愿意多话，说话间，便又领着少年往山脚走去，林成煜连忙又问道：“老丈，小子还有一事请教。”
老翁停了下来，看着林成煜，道：“老朽是半入土的人了，剩下来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
老翁愿意停下来，便是愿意听听自己想问什么，林成煜自然不敢再浪费老翁的时间，连忙恭敬以弟子礼问道：“敢问老丈，什么是道？”
老翁难得地沉思了起来，显然林成煜的问题，也颇让他在意，也许，他也曾经苦苦思索过这个问题，只是如今，他已经老了。
良久，老翁终于缓慢摇了摇头，道：“什么是道？老朽不知道。有说走的人多了，就有了道，但是否没有人去走，道就不通？这些老朽都想不明白，老朽是一只脚迈入棺材中的人，想通了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但你既然问了老朽这个问题，老朽也不能让你一无所得。你问道于老朽，老朽不知，但老朽却知道，怎么开道？”
林成煜似有所悟色，连忙正色相请。
老翁点头道：“把挡路的山石清理掉，道就可通。”
清理掉挡路的山与石，林成煜看向了这背着竹筐的一老一少，道：“老丈爷孙二人，是在开道？”
少年上前，道：“我们是在搬山。”
老翁却是点头，道：“我们也是在开道。”
林成煜看着这爷孙二人，心中默然无言，道不通，便将挡路的山与石搬掉，道便可行，可是若是挡路的山与石永远搬不完，道是否依然不通？
思索间，那老翁已带着少年又开始搬山石，林成煜走到他们身边，却没有出言打扰，而只是慢慢地看着，有时点了点头，有时又皱起了眉，似乎有所得，又似乎毫无收获。
林成煜终是有些想不通，开口问道，“老丈想必知道，在有生之年搬不完这山，却为何还要搬下去？”
老翁停了下来，道：“老朽有子，子亦有子，老朽子孙千万数矣，一代一代地搬下去，道终有可行之时。”
林成煜心中大震，他震撼的，并不是老翁的决心，而是老翁开路的信念，这让他的心，渐渐明悟。
没有多言语，林成煜回头走去，从不远处拿来一个竹筐，还有一把铁锹，来到老翁爷孙身边，道：“老丈，且让小子帮您开道。”
老翁呵呵一笑，却也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道：“你还年轻，就打算将这一生用在开这山道上？”
林成煜淡淡道：“人生不过弹指，走得上道的才是人生。”
老丈哈哈大笑，在大笑中，不得已停下了手头的活，道：“好，好一个走得上道的才是人生，这山道不好开，你可得注意点。”
林成煜笑着道：“多谢老丈提醒。”
日子在林成煜与这爷孙一起日日夜夜开辟山道中过去，山体在慢慢地减少，但山的那边，依然有山。
这是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工作，也许这一生过去，这山路依然不开，但就像那老翁所说的，他有子孙千千万万，不愁此山不开。而随着每一筐山石被搬走，随着这第一座山的不断减少，林成煜对于山后面的山，更感兴趣，对于山与山后面的景象，更是充满了期待，而在这期待的日益上升，在这期待达到最顶峰的时候，林成煜停了下来，他顿悟了。
他放下了铁锤，双眼深处的那最后的迷惘，化为了清明，他喃喃自语着，道：“山的那一边，还是山，但当山石尽移之后，山的那边的光景，又会是什么呢？这恐怕才是开道的乐趣。我虽然不能明白我的道，但在这一刻，我却明白了我的心，原来，我有着如此强烈的求道之念。”
场景在变化，随着林成煜的明悟，雾气渐渐散去，但林成煜并没有回到丛林中，在雾气散去之后，他到了一处山巅，那里，有一个人，他躺在高山的一块大石上，看着天空，极为悠闲，双脚翘起，他轻轻哼着，似乎颇为享受。
林成煜哑然失笑，这山峰极高，风景优美，山风在这山巅有着另外的一番滋味，而若是在这里观日出日落，必定又是另外的一番感受，林成煜不由得叹道：“你这小子，真是会享受。”
在山石上的那个人，自然就是陈云了，他转过头来，看到了林成煜，微微一笑，却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里，真的很不错啊，刚进来的时候，我还在小山村呢。”直到林成煜走近，陈云才轻轻地道，他的声音中，有着可惜，却没有什么心结，他早已醒来。
林成煜道：“可惜了，终究只是幻境而已。”
陈云起来，伸了个懒腰，道：“既然清醒了，就该走了。只是不知道艳娘跟萧大哥是否无恙。”
林成煜道：“艳娘的修为尚在我们之上，而且经过眉仙的点化，身心受到洗礼，轻易不会被这种幻境所迷，倒是不用担心她，不过这位萧大哥，我总是觉得他不是常人。”
陈云微微一笑，道：“那就是不会有事喽，既然这样，我们就走吧。”
月挂高空，当林成煜与陈云再次出现之时，两人都在丛林之外，他们已经出来了，而当他们出来时，便看到了艳娘与萧浩云两人在等着他们，林成煜问道：“艳娘，你与萧大哥可还安好？”
艳娘点了点头，道：“那些媚妖的幻境确实可怕，不过艳娘有道术在身，又受到眉仙点化，所以并没有陷入她们的幻境中，不过跟那几个媚妖相斗故迟了些，让两位公子担心了。”
林成煜点头，又道：“萧大哥可还好？”
萧浩云似乎有些后怕，勉强笑道：“全赖艳娘，将我带了出来，要不然，我恐怕就见不到两位兄弟了。”
林成煜与陈云闻言，相视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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