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起，卷起几片落叶，飘飞的黄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如同金叶。街上的人稀稀拉拉，颇有些萧索之意。
两个人平静的在江陵城的街道上走着，，一人乃是一个身材挺拔，面容俊冷，双目锐利三十多岁的青年人，而另一人则是一位双眉如剑，两眼如星，身长玉立的少年。
这二人，自然便是梦不凡与莫夜萧了。
“这些年来，江陵城的变化可真不小啊。”莫夜萧缓缓走着，语气苍凉，如同一位看破红尘，历经沧桑的老人。”那里，原先乃是一处祠堂，当年我们刚来江陵城，还曾在那住过一夜。“
梦不凡淡淡一笑，道：“莫叔，习惯了就好了，但凡是人，总是要死的，不论是寻常百姓还是帝王将相，都要看的开，否则，做什么都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看开生死？”莫夜萧喟叹一声，“谈何容易啊！我是军人，见惯了生死，但是现在也不敢说完全看开了。如同一梦，再睁眼时满目荒凉，曾经的兄弟已化作黄土，举目四顾，孑然一身！”话语中满是一种无奈的萧索和怅然。
梦不凡温和的笑了笑，指着脚下的土地，问道：“莫叔，您看我们的脚下，从古到今，你可知道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到底埋葬了多少人吗？”
“其实，我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时每刻都踩在尸体上面！”
“这一刻我们踩在一个乞丐身上，下一刻我们或许又踩在以为帝王身上，这宽厚的土地，就说成是尸骨垒起来的也无妨。生生死死，也不过如此，或者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总有那么一天，你，或者我，也要长眠于这地下，供人踩踏。”
“但重要的，是现在，是此时此刻，我们无不在踩着别人，无论他是雄霸一方的枭雄霸主，亦或是倾国倾城的绝代红颜，现在不都是白骨一堆，毫无反应吗？所以，在我们要被别人踩之前，一定要爬到任何人都不能踩着我们的高度！以后，只能我们去踩别人，别人却不能踩我们！”
说着，梦不凡桀骜的哈哈大“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哪还有时间去缅怀死去的人？活着，就要无悔，哪怕是做错了，也不要去后悔!人世间，是是非非，对对错错，谁又能说的清楚呢？所以，我们活着，就要尽兴，就要随心所欲，看谁不顺眼，踩！谁敢惹我们，杀！谁挡在我们前面，灭！”
“男儿在世，只需傲对苍穹，俯瞰大地，纵横天下，如此，才不枉来世间走一遭！”梦不凡眼神冷漠，似乎周遭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仅此而已！
莫夜萧听完梦不凡的话，摇摇头笑了起来。”不凡，若不是看你的人，只是听你这番话，真像一个看透生死的偏激的老头子呢。”
梦不凡心中苦笑，心道，恐怕我比你口中的那些老头子经历的还多，咱可是名副其实的两世为人啊！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胡同，莫夜萧走到一处凹进去的所在，却是一个不太起眼的阁楼，后面连绵起伏，竟是一处大宅院。
莫夜萧推开们走了进去，并示意梦不凡跟进跟上。
里面，十几个孩子迎面跑来，有男有女，口中叫着：“莫叔叔，莫叔叔！”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这些孩子大部分已经十三四岁，还有几个只有八九岁。
莫夜萧竟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俯下身子，任由这些孩子扑进怀里，柔声安慰着。
梦不凡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什么时候看到莫叔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一位妇人从屋内走出来，手中还拿着做饭的勺子，惊喜的说道：“莫先生，您来了？”
莫夜萧笑着点了点头，“陈嫂，这段日子麻烦你了。”
那陈嫂摆摆手，眼中露出温暖的目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孩子们很懂事，很听话，还会帮我做活呢。”
“是啊是啊，我帮阿姨洗衣服了呢。”一个小女孩骄傲的说。
莫夜萧捏了捏那粉嫩的小脸蛋，如同看着自己的女儿般，柔声说：“恩，乖孩子。”说完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摞银票，正是那梦不凡给他的二十万两。
“陈嫂，这钱你拿着，为孩子们添些好的食物和衣物。”
“莫叔.......”梦不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心道这钱还放我身上不放心，放到你身上可好，一下子一分不剩。
“是.......是。”陈嫂激动的接过银票，“这下子孩子们能好过不少啊，莫先生，谢......谢谢你。”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莫夜萧叹了口气，对梦不凡道：“这些都是一些流落街头的孤儿，我将他们收养在此，起码能保证温饱吧。”
“也就是说，这几年来您一直在暗中养着这些孩子？父亲知道吗？”梦不凡问道。
“将军并不知晓。”莫夜萧说道。
梦不凡的面色渐渐冷了下来，冷声说道：“莫叔，不知这些您都认真考虑过没有？我知道我们梦家家底自然是不薄的，但是莫叔你要认清楚这件事情，且要从梦家的立场上考虑，这事是善事不假，莫叔更是做了几年之久，这其中的人力物力财力可想而知要消耗多少。我这么说并不是说不应该这么做，只是此事一旦开始，便不会停止，逾辉像这样的可怜人或孩子还有很多很多，我们救是不救？！若是当真要尽数拯救的话，相信不要说是区区一个梦家，就是逾辉国，也未见得有那么庞大的财力来负担这笔庞大的天文数字。”
“如果莫叔仍然坚持一定要做到底的话，那么，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也只会有一个，梦家最终将随着这些人一同毁灭。
“我并不反对莫叔发善心做善事，但就这件事情的问题，必须到此为止！此例绝不可开！”
随着梦不凡冷静、冷酷接近冷血的剖棹，莫夜萧渐渐的脸色沉重，甚至有些颓丧了起来。
好事难做啊！梦不凡深深的叹了口气，像这些孩子，若是在自己的前世，或许可以由梦家这样的大家族发起，呼吁社会成立一个慈善基金，或者建立一个孤儿院之类的地方供养起来，无论如何也能够维持他们生存的机会;但在现在这个世界，这个封建君主的社会制度下，可能吗？
答案无疑是否的！先不说其他的大户会不会响应这样出钱出力却完全没有回报的尴尬事，单只说梦家出头之后，会引起的民众拥戴反应，就足以让皇室坐立不安！在这样的封建制度之下，坏事做多了固然要身首异处，但好事一旦做过了头，同样也会带来灭顶之灾！“就按你说的吧，此例决不再开，明至于这些孩子……”莫夜萧咬咬牙，道：“既然已经做了，就万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不能让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又绝望！只此一次！”
“好，就按莫叔说的办。请莫叔谨记，只此一次！”
莫夜萧黯然点头。
梦不凡又道：“莫叔，我想问一下，我们梦家的财力收入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本来这不该我多嘴的，但是……”
无论在什么世界，要想让家族发展，那么，并不是有人就可以，还必须有钱，大量的来钱渠道！这个问题就世家而言，同样敏感，尤其是一个晚辈询问长辈，就更显得有些尴尬了。
“这几年没有战争，梦家的收入较少。”莫夜萧略微思考了一下，“目前好像封地那里每年能收入四百万两。”
“只得这些？似乎太少了吧！”梦不凡毫不客气：“只有区区四百万两，只怕维系一个普通的大家族也未见得够用吧，如此微薄的收入，根本就不可能支撑的了梦家这般的大家族。”每年四百万两的收入，看似委实不少，就一般人家而言，说是天文数字也不为过，但与梦家这样的家族对比起来，却又实在太少。梦家嫡系虽然人不多，但就这个大院子里，也有百多人！吃穿用花销还有这些人的薪水，绝对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
“财政方面，暂时先交给我吧，我来想想办法帮家里改善一下。”梦不凡踱了两步，心中暗暗盘算了一会，凭自己华夏五千年的经济发展史，想要在这个满是“土包子”的封建社会赚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若真是没有办法，也只有黑心一次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道理任谁都是懂的！
“这些孩子，莫叔要继续养下去也可以，只不过却不能像现在这样。”梦不凡双眉略皱，道：“纵然莫叔现在能让他们衣食无忧，可是他们终归要长大，能一辈子养着他们吗？”
莫夜萧一愣，“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些孩子或可为我梦家所用。”梦不凡笑着说，只不过这笑容中却是无尽的寒意。
“现在我梦家的力量尽是明面上的力量，这对皇室来说固然放心，也是我们避嫌的地方。可是从长久来说，这并不是好事。”
“任何一个势力或是大家族，必须要有一些暗中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力量，也可以叫做死士，这样和明面上的势力一明一暗，互相关系，遇事才能万无一失。”
“你是说......”
“没错！”梦不凡残酷的一笑，“这些孩子乃是孤儿，不谙世事，不为世人所知，又承莫叔养育多年，如果训练得当，将来完全可以成为一支我梦家的中坚力量。”
“这.......不可，这些孩子已然够可怜了，怎么还能让他们卷入我梦家的漩涡？”莫夜坚定的摇了摇头道。
梦不凡冷笑一声，指着这帮正在游戏的孩子道：“莫叔，已经晚了，自从你养他们开始，无论我们或他们愿意与否，他们，都已经打上了梦家的烙印，一旦梦家覆灭，这些孩子，莫叔认为能活下来几个？”
“额........”莫夜萧一愣，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的盯着梦不凡，似乎在思考梦不凡说的话。
“这么说，我反倒是害了他们？”
梦不凡无奈道：“莫叔，我说的是在我梦家倾倒后会出现的后果，既然他们与我们息息相关，那么，就没有理由置身事外，敌人不会因为他们是孩子就手下留情的。这是为了我梦家，更是为了他们自己。”
“况且，即使我们对他们无所要求，但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得知，必然会认为我们养这些孩子是有别的目的，倘若皇室知道了，也一定会起疑心，怀疑我们偷偷的养这些孤儿是别有用意，当今天下表面平静，其实暗流涌动，在这个敏感的时代做这样的事，一旦出一点纰漏，那后果绝对不是我们梦家现在能承受得了的。”
想了想，梦不凡又道：“我们虽然已经养了他们，但总不能白白养着他们一生一世，若是他们之后有能力做事却又不做，那我们养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人，总要有自己的价值！半点价值也没有的人，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不如弃之！”
看着莫夜萧低头沉思的样子，梦不凡无奈的耸了耸肩，莫夜萧骨子里始终是个军人，对于这些政治厚黑、阴谋诡计还是迟钝了些。要在这个激流涌动的时代存活乃至登上巅峰，并非全然冷酷无情才行，但是必须有所为有所不为！个人的同情心和怜悯可以有，但绝不能成为做事的依据，一切的行为准则，都应该以家族利益为重！
想了一会，莫夜萧沉重的点了点头，对于梦不凡的这些话，莫夜萧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似是而非，道理是对的，但却始终有些悖于伦理道德，但要是说不对，却偏偏又无可辩驳，每一句话，都过于剑走偏锋了。莫夜萧摇了摇头，这个小子，行事手段与心中所想尽都是与正统道德大相径庭，但是却更加的实际，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些孩子........”莫夜萧看了一眼玩得正开心的孩子们，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不忍，“这些孩子从今天起你就看着办吧。”随后又顿了一下，“若是........有不能胜任的，你一定要妥善安排好。”
莫夜萧目光深沉：“不凡，你做事目的性强，功利心也重。但是你要记住，纵然我们培养家族势力乃是家族中头等大事，冷酷一些，严苛一些无可厚非，但是只要是我梦家的人，我们就有义务为他们负责！”莫夜萧自幼跟随梦千泽，二人早已形同手足兄弟，莫夜萧也一直把梦家当成自己的家，因此，不希望梦家成为那等冷血无情的家族。
“另外，善心故不可乱，但同样不可弃！”莫夜萧负手而立，目光中带着一丝伤痛，“这些孩子，即使不堪大用，我们也.........不能不管！”
这句话，莫夜萧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自己本就是孤儿，被梦千泽所救，再看到眼前这些孤儿，同情之情便油然而起。
梦不凡默然不语，良久，道：“我知道了。”
或许，这就是正人君子和自己的区别吧，可是，这样的辛苦、善心，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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