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恍如当头一棒,楚鸣满腔的怒火如沸水滚雪般消散,呆呆的坐着不再出声。
那个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空,任由自己胡闹,那个为自己挡下无数明枪暗箭,却被自己恨了很长时间,那个看似豪迈不羁实则满肚苦水,那个爱一脸猥琐大谈特谈女人,和自己七分父子三分兄弟的大胡子,已经不在了!
当楚鸣回过神的时候,苏烈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楚鸣赤脚跳下床,打开窗户望向外面的一片黑暗,脚下的冰冷与呼呼的寒风让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的清醒过。
绝不练武!这个当初只为和大胡子置气的任性后来变成了不需要理由的莫名坚持!
去他该死的坚持!楚鸣攥了攥拳头,竭力的挺直脊梁。
爹爹,我该长大了。
苏烈站在暗处,见楚鸣端坐在桌边,捧起《药心毒手集注》认真翻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矫枉需要过正,但韧性不够是会断掉的,还好楚鸣没有沉浸在哀伤中不可自拔。
高烛成灰,天光放亮,楚鸣合上手中的《药心毒手集注》,略一洗漱,准备去楼下吃东西。房门刚刚打开,便被一股香气淹没,楚鸣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一夜未睡,他仍神采奕奕,只是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是什么东西这般诱人?楚鸣匆匆来到楼下正要询问店小二,就看到小丫鬟绿鸦一脸郁郁的走了过来。
“我家小姐问你:‘受了伤,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凶巴巴的语气,显然对昨天让她钻桌子底下那件事十分介怀。
虽然血流了不少,但只是皮外伤,苏烈给他涂抹的伤药又十分灵验,若不是绿鸦提起,楚鸣就该忘掉受伤这件事了,闻言笑着回道:“饿着肚子可没办法养伤。”
“哼,等着。”绿鸦下巴微抬,转身离去。楚鸣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小丫鬟没让他等太久,没一会便端了个托盘过来,清粥小菜,清早吃些,最是暖胃。
“炉火上还煲着汤,火候还不到,你吃慢些。”绿鸦见楚鸣风卷残云,开口喝道。
楼上突然有人叹道:“好香。”楚鸣和绿鸦抬头看去,却是苏烈。楚鸣抬手打了个招呼,绿鸦却一缩脖子,匆匆跑掉。
苏烈下了楼,在桌边坐下,楚鸣好奇问道:“这个凶巴巴的小丫头好像很怕你!”
苏烈道:“可能是昨天我出手教训那个姓徐的老仆,把她吓到了。”
楚鸣大奇:“你为什么教训他啊?”
苏烈道:“他怯敌不敢应战,我说他老了,他竟敢说我放屁。最主要的是那个司马瑞杰也不信我,所以我就给了姓徐的老头一掌,司马瑞杰见老仆倒地不起,便信了。”看了眼楚鸣,接着道:“强者的话总是正确的。”
楚鸣才不信,道:“我看是因为他还有六七百里路要走,需要你帮忙抵挡刺客是真。”
苏烈说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咱们不也需要他们的掩护吗?龙行在西北手眼通天,却也不会想到咱们和新任西北总督混在了一起,况且司马瑞杰生活奢靡,和他混在一起日子舒坦的很。”
说话间,司马瑞杰一行人也下了楼,见到楚鸣,司马瑞杰老远就朗声道:“楚少侠身子可大好了,多谢昨日仗义出手。”楚鸣虽不愿和朝廷的人混在一起,但要让他就此离开,却也不舍得,擦了擦嘴角,站起来道:“言重了。”眼睛在人群中一扫,却没见到司马千柔。
司马瑞杰又道:“昨日听苏先生说你们要去函城,而我们要去雍城,刚好顺路,若不嫌弃,倒可结伴而行。”言罢看向楚鸣,楚鸣心中犹豫,又看向苏烈,苏烈似未曾察觉,自顾自看向一边。
楚鸣正纠结间,却听到司马千柔的声音:“绿鸦,你慢些。”转头一看,见司马千柔正拿着几只细瓷白碗跟在端着热气腾腾的青花海碗的绿鸦身后。因为忙碌,衣衫较昨日单薄不少,额头有着细密的汗珠,面色红润,愈发显得眉目如画,身段窈窕。
楚鸣再无犹豫,冲司马瑞杰道:“正有此意。”却不如说刚有此意。
司马瑞杰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我司马家必有厚报。”
楚鸣一愣,倒佩服起司马瑞杰的坦荡,这必有厚报四字一出,便是表明了他的用意。问道:“司马大人位高权重,却不知是谁要行刺与你?”
司马瑞杰冷笑道:“现在没有证据,不好胡乱猜测。只是我明升暗降来到西北,却是因为右国师杨严司。他本是一江湖散人,善扶乩与炼丹,当今圣上痴迷问道求长生,所以对其极为恩宠。自从高祖拜剑魁百里长山为左国师,建立大龙剑庄,便很少有江湖豪杰敢刺杀朝廷官员了,不知这次对方许下什么好处,竟可以让危雨楼冒着被连根拔起的危险前来行刺,倒让我司马家猝不及防了!”司马瑞杰口山虽说不好胡乱猜测,但话里话外却将幕后凶手认定是右国师杨严司了。
司马千柔已经趁着这一会的功夫盛了三碗汤出来,一一放在三人面前,柔声道:“刚炖好的,你们尝尝。”楚鸣偷眼看过去,见司马千柔低着头看也不看他,银白的珍珠坠子贴着红红的侧脸垂下,不由心中一荡。
苏烈不懂什么客气,端起碗便喝了一口,突然将脑袋凑到楚鸣耳边,贼兮兮的道:“归元汤,益气补血哦。”楚鸣装作没听见,一口喝下,长长吁了口气,只觉得一股热气在胸口缓缓化开很熨贴。再去寻司马千柔,已经看不到踪影了。
吃罢饭,司马瑞杰竟似将昨日遇刺之事忘掉一般,让八个护卫换上便装,带着司马千柔出去闲逛。楚鸣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回屋研读《药心毒手集注》,苏烈自然不会跟司马瑞杰出去。
到了晚上,楚鸣正在楼下吃东西,司马瑞杰回来了,司马千柔跟在后面正好迎上楚鸣目光,抬手抚了抚发髻,慌乱离开。楚鸣心中一阵哀嚎,却看到司马瑞杰手中一个小册子。司马瑞杰见楚鸣似乎好奇,笑道:“我常年在江南,对西北很陌生,如今到这边为官,不做一些了解是不行的。”举了举手中小册子,继续道:“这上面都是一路行来记录下的西北各地风土人情。”
楚鸣恍然大悟,西北都督是西北最高地方官员,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怎么不直接调兵护卫,原来有心微服私访。陪司马瑞杰闲聊几句,便告罪上楼,继续看书。
第二天众人吃了早饭,便继续赶路,司马瑞杰对苏烈楚鸣二人照顾周到,特意添置了一辆马车。出了青羊城,方圆两百余里再无像样城郭,马车本就慢,众人一路只能行五十里,再加上司马瑞杰每到一地总喜欢了解当地民情,有时直接在一个地方停留一两天,六七百里的路竟似要走一个月。楚鸣却根本不急,整日整日躲在车厢里看书,吃饭都在上面。苏烈初时心中十分欣喜,后来见楚鸣双目通红,面容憔悴,衣衫更是凌乱不堪,反倒担心起来,劝慰起楚鸣要劳逸结合。可楚鸣几乎神志不清一般,支支吾吾答非所问。
第十日晚上,除非有了玉皇大帝都管不了的麻烦才会下马车的楚鸣下了马车,皓月当空,繁星点点,西北的夜晚寒风更加冷冽,脑袋些许眩晕的楚鸣呵了口白雾,游目四顾找到了站在远处的苏烈,便走了过去。
离苏烈尚有十来步,苏烈就转头调笑道:“怎么这次下来不去方便?”
楚鸣从怀中取出《药心毒手集注》,躬身道:“苏伯伯,完璧归赵。”
苏烈面色大变,翻眼看天冷哼了一声,却并不去接。
楚鸣躬身不起,苏烈袖手看天,二人之间唯有呼呼风声,场面安静而尴尬。老一会苏烈才气呼呼说道:“水上漂已是绝顶的轻功了,你练的却应该是失传的踏雪无痕。”
楚鸣听出苏烈在讽刺不够脚踏实地,也不出言反驳,从右手袖中掏出那把贪狼刀。通体黝黑,狼头吞口,冷硬线条,眼窝处镶着两颗象征着不详的黑珍珠,淡淡清辉下,似能转动般在择人而噬,狭长的刀身从狼吻处伸出,深邃而晦暗仿佛能将月光吸入。楚鸣伸手拂过刀身,低声道:“苏伯伯,这本《药心毒手集注》博大精深,我只不过不求甚解的通读了一遍,这些天一直在识毒辨毒上下功夫,记下了书中描述的三百二十九种奇毒的颜色,气味,与酒水食物混合后会有什么异变,以及毒发时症状,其精髓毒理药理却不甚了了,我这么做的的确确是在舍本逐末,但我只奢求能够提防被下毒便足矣,并没打算用毒去伤人。”
“苏伯伯,我是楚雄的儿子,无论杀人救人,便该只用刀!”
(https://www.biquya.cc/id27910/1600102.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