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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霜气渐散,空气依旧淅然。
脚下是冰冷的玢岩,狄升在静候比空气还冷的人。
耳旁流水淙淙,源自一条生机再现的季节河。
南方大抵湿热多雨,他是亲身经历过的,只是他没有留意,这条河绝大部分处在干旱少雨的背风坡。
三年前他来过这,三年后故地重游又是另一种心情,另一种滋味。
因为前者是纯粹偶遇,后者是刻意找寻。
流水已聚成瀑布,几乎与三年前一模一样的瀑布。
可独孤南会在此出现吗?
不知道!
因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独孤南会出现在哪里。
如果要去找他,就只有去他曾经去过的地方找。
确切地说,是等。
狄升已经在等。
可他发现同样在此等候的,却不止他一人。
那是个女人!
那个女人居然是天若情。
当然,在认识独孤南之前,他早就认识了天若情。
“你也在这?”
“是的!”
“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关于哪方面?”
“南魁首演!”
“这件事不也是你所希望的么?”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为你的表现感到吃惊!”天若情忽而浅浅一笑:“当然,也有些羡慕,羡慕你能如此得心应手地处理这种俗务!”
狄升忽然笑了。
他本想说“其实我原本就是半个俗世中人”,但最终没说,只是笑。
因为几乎没人知道,她的母亲曾是一个纯粹的俗世中人。
当然,远在天门海的天若情更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事实上,狄升并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但大多数真实想法,他都是愿意对人说的,比如这句:“其实我也正准备去找你!”
“那巧得很,我也是!”天若情颇显欣喜地笑了一下。
“我想,我们应该在找同一个人!”
“这很明显,要不然你我不会刚好在这个瀑布旁见面!”
“你认为他会来吗?”
“不好说,这需要运气,而且有件事我们不得不做!”
“是什么?”
“等!等到他来为止!”
天若情很快席地而坐。
狄升笑着点头,并坐在与她隔着一块石头的地方。
他忽然留意到石头的大小,又往石头边上靠近了一些,然后坐定不动,仿佛他们之间的距离,大约就是这块石头的直径。
天若情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默认般地略略一笑。
当然,他们要等的人自然都是独孤南,至于各自目的,双方均为提及,而任何一方也没有问及。
他们认识了很长时间,但最近半年以来,几乎都采取类似于此的交流方式。
“那这样真是太巧合,不久前我才得知他可能会出现在这!”
“也许我们注定要见上一面!若情,你这次没有走错!”
天若情忽然很认真地说:“其实到今天为止,我还从来没有走错过,你觉得呢?”
狄升也认真点头:“是的,我们都没有走错!”
天若情忽然笑了,恭默地笑。
她的言行与狄升很为相似,同样于大众之中颇为不群,较独行之人稍显平易。
这或许是他们为什么能走到一起的原因,无论这条路是具体的,还是抽象的。
“你大概在什么时候首次见他?”狄升习惯性地平静看她,并用中等语速及音调问。
天若情说:“十年前的一个秋天,具体哪天我忘了!”
“那也算比较精确了!”
“很少发生的事,无论是谁,都不容易与把它与其他事情混在一起!”
“你当时确定那一定是他么?”
“确定!”
“除非他亲口告诉你他是谁?”
“是的!”
“那说明他很非常尊敬你,只是这看起来有点奇怪!”
“他尊敬的不是我,而是剑尊!”
“莫非当时剑尊也在?”
“是的!”
“那这样看来,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为什么换了剑尊,就会变得很正常?
因为,独孤南只会在比自己强的人面前自称姓名。
而当今世上除了剑尊以外,似乎没有人可以让这么做。
当然,也没有人能够解释这究竟是为什么。
不过这件事既然发生在独孤南身上,那就见怪不怪了。
对此,狄升给出的说明是:他认为自己的名号为上天所赐,也为上天所有,因而此名只有天知,不为人知,除非他认为这个人地位比他高,能力比他强。”
“那么,你究竟想问我什么?”天若情的神色及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同一个陌生人谈论天气一般。
狄升微微一笑:“如此就算我见外了!我们都应该同时将他当做朋友,或者敌人,不是么?”
“朋友?我至今未听说过他有任何朋友!”
“理论上的确如此!”
“而且,就算有人说自己是独孤南,也没人会相信,除非是他本人!”
“怎么,有关于他的最新消息?”
“那倒没有!”天若情忽然柳眉一蹙:“但我想,如果有人敢冒他之名行事,那他一定会有麻烦!”
“是吗?这恐怕就是你带来的新消息,不妨说说是什么?”
“其实我是猜的,但很有可能是对的!”
“愿闻其详!”
“卓不凡认独孤南为师,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哦......此人是谁?”
“一个打球的俗世中人!”
“发生了什么事?”
天若情略一沉想,说道:数日前,他在球赛中投进了一记不可思议的进球,并完成压哨绝杀,赛后他居然公开称自己为独孤南密授弟子,因为得到秘传绝技,所以才能完成这种进球!”
“这个谎言其实一点也没有深度,最终的结果只会让更多的人怀疑他!”狄升笑道:“当然了,能把谎撒成这样,他也应该早有准备,而不是临场才想到!”
“也许吧!”天若情一面回复,一面注视着飞泻而下的瀑布。
已经接近半个时辰,但周遭没有任何与人相关的动静,只有间或几声鸟鸣,以及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是的,是不太可能!”狄升说:“但我相信,当你去到南魁时,他们看的就不再是黑衣人,而是白衣人!”
天若情微微一笑:“你准备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狄升顿时憬悟:“原来你左臂之伤又复发了?
“是的!”天若情紧接着轻嘘一声:“有动静!”
狄升笑道:“没什么,一只金雕飞过而已!”
“噢.......”天若情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
“看来你的精力并不算集中!”
“还好,只是有些过头而已!”天若情依然皱着眉头:“而且,这件事真的会很严重!”
“莫非事关人命?”
“的确有这种可能?”
“人命?谁敢说他能取得独孤南的命!”
“当然不是,而是他即将要取别人的命!”
“你说的是卓不凡?”
“是的!””
“是吗?”狄升毫不为意地笑了笑:“我也认为卓不凡可能会有麻烦,但应该不至于赔上性命!”
“那你不妨听我讲讲新情况!”
“请讲!”
天若情的表情忽然越来越严肃:“我想卓不凡的危险,正是与此有直接的关联!”
“是么?”狄升说:“但你觉不觉得,卓不凡自称独孤南弟子,与直接冒他之名,总归是有些差别!”
“差别是有,但也可以说成几乎没有差别!”
“也许你有些过于忧虑了!”狄升似笑非笑:“如果我说卓不凡不仅不会受他威胁,反而还能收到他的好处,你信不信?”
“好处?”
“是的,是好处!”
“什么好处?”
“具体我并不清楚,但我们不妨慢慢看一看!”
“那就看吧!”天若情渐渐敛起笑意:“不过这一次,我们至少得先见到他!”
狄升点头不语。
他知道如果独孤南要对某人下手,通常无人可以阻止。
但独孤南真的会伤害卓不凡吗?
如果是,又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临时改变初衷?
也许没有,因为一直无人尝试。
也许有,因为有人正在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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