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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群山合抱的山谷盆地边缘,尽管气温已降至摄氏零度以下,但此间并不算太冷。
若是呆在木屋里,把门关上,再多穿件秋衣躺在床上,并盖上一床棉被,这样就肯定能感觉到温暖。
林剑豪有这么一间木屋,也有秋衣与棉被,可他还是染了风寒,并且不止一次。
他年轻,他健壮,他还经常做运动,可他为什么还会经常感染风寒?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住的是小木屋,一间残破不堪的位于大山深处的小木屋。
但每次感染风寒,他都会趁热喝些开水,烫得汗如雨下,然后在利用练球继续出汗,直到浑身湿透,之后再洗个热水澡,病就慢慢好了。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所以他现在非常从容非常自然地烧着开水,并准备打开窗户。
屋里有一扇门和一扇窗。
这扇门不是用来防盗的,所以没有装锁,而是在内面插了个小栓,晚上睡觉时把门栓起来以防野兽偷袭。
这扇窗也不是用来透气的,所以很少打开,试问住在如此破烂的木屋里,又何须利用窗户来透气?
可有些时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打开窗户,看看外边,再想想自己。
忽然吱呀一声,像是许久未启的窗户慢慢被打开。
他看到了落叶,在这个时节这个地点很常见的落叶。
他知道不是每一棵树都会落叶,也不是每一棵落叶的树都在同一时间落叶,而同一棵树上的叶子,凋落时刻也有先有后。
可无论哪一种落叶,最后都要归根。
而他呢?这些年他一直都是一片没有根的浮萍,永远不知道自己将飘往何处。
他没有亲人,更没有家。
他甚至很早就是个孤儿,独自一人在茫茫大海中失去方向,被渔民指引而找到岸,并在后来的种种苦难中活了下来。
也许是上天对他有意的补偿,让他成为孤儿,同时也赐给他高硕而强壮的身体。
如是按常理说,他四处流浪,豕衣丐食,理应长得瘦骨如柴、体弱多病,可他后来不仅长到接近两米,而且面容清秀,英俊不凡。
是的,他曾在很长时间内有那么几个愉快的瞬间,但每一次都来源于他对自己身体的感觉。
理想美好,现实却残酷。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体条件,将来一定呢过在某个领域犹豫是篮球领域有所作为。
可实际上,在没有得到专业指导及训练的情况下,他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空有天赋的“糙哥”而已。
他为什么会被俱乐部三番五次裁掉?或许这就是原因。
尽管他几乎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可他明白一个相当专业的道理——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职业篮球运动员,光有身体天赋却还远远不够。
在得不到专业指导机会的情况下,他仍然相信凭借自己在简单练习中持之以恒,甚或朝乾夕惕,或许就能实现那成功可能性最多只有万分之一,乃至近乎幻想的既定目标。
而他更为相信,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有机会去创造某种奇迹。
可对他而言,想要活下去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对他童年的记忆只不过仿佛是魔鬼掠过摇篮,而现在,他认为自己依然没有脱离那个地方,依然在里边遭受着贫穷与孤独。
后来他曾对狄升说,曾几何时,他不得不在路边拾荒,在街口讨饭,在小排档门口蹲守,然后等客人吃完离席,左顾右看地快跑过去拣一点残羹冷炙,总之为了生存,他几乎做过所有力所能及的事。
狄升相信他说的,因为他虽然喝了点酒,但看起来非常清醒。
所以在狄升看来,与其说他是穷人,不如说他是一个乞丐。
曾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乞丐。
即使现在,他在生活上与乞丐也没什么差别。
有时他问自己:“如果没有篮球,你的人生会不会是另一种轨迹?”
也许有,也许没有,也许是朗朗坦途,也许是比现在还要曲折的道路。
这问题他往往没有多想,因为每次想了以后,他就会狠狠地抽自己耳光,并极为严肃地反问自己:“你怎么可能没有篮球?”
一袋大米,一双球鞋,一个篮球。
如果有一笔钱足够买到其中任何一样,并且又不够同时买到任意两样时,那么,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第三者。
虽然接触篮球只是缘于多年前的一次偶然,可在他身体发生连续几年爆炸式增长以后,他就越发觉得,在他心内埋藏多时且看似异想天开的篮球梦,也并非不能遂愿。
不过直到现在,他都认为身体的变化只是个意外,而真正令他离不开篮球的,却是一种在他心头绑定已久的孤独。
孤儿当然会有孤独。
而他成为孤儿时,却仍然未满八岁。
他没有亲人,亦鲜有玩伴。
他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顾影自怜,或者索性把头埋起来,不去理会路人的鄙夷之色。
但有一天,他认为他得到了一个苦中作乐的机会。
因为什么?
因为篮球。
又是一年月圆之夜,他像往年一样独坐于桂花树下。
不同的是,篮球代替了乞讨用的破瓷碗,被他紧握在手中。
他抬头望月,低头看球,忽然叹息着说:“如果我在这世上还有亲人的话,也许就只有你了吧!”
所以当他的球被魔君元神夺去并消失以后,他竟冥冥之中有些风木之悲,内心久久未能平静。
现在他仍旧带着悲伤,同时也多了一份犹豫。
因为他在考虑究竟需不需要重新买一个篮球。
是的,这在以前本是很容易作出的决定,而现在他却犹豫了。
这种犹豫他从来未有,可他知道,如果没有最近那一连串奇特而凶险的经历,就一定不会有这种感觉。
球、剑、魔、怪、女人,是这一系列经历的关键词,尤其是女人。
一直以来,他几乎孑然一身,一个人,一个球,仿佛生命里只有黑白两色,简单得很。
而现在,他觉得似乎多了一点彩色,彩色就是那个女人。
对这个一见钟情的女人,他至今仍怀着由衷的敬意以及深深的愧疚。
他敬她,因为她勇而无畏,因为她嫉恶如仇。
他对她心怀愧疚,因为她曾不惜性命去保他周全,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也许她就不会被魔上身,以致后来生不如死。
咎悔中,他不仅喃喃自语:“其实我当初应该跟她走,而不是决定呆在这练球,那么她就应该能避免那场灾难!”
一个声音在背后传来:“既然是命中注定,又怎么可能避免?”
他忽然回头一望,顿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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