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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前后，天空一片灰蒙。
游鱼飞鸟，丁零溟屿，合成一幅淡淡的水墨，把所有的颜色，全部溶入了这一片灰蒙。
沉睡中的海域还没有开始苏醒，但这个男人却始终未曾入眠。
漆黑的寒硐中，他的心和他的影子一样，仿佛也是灰色的。
他在懊悔，在反思，在这样卧不安枕的长夜里慢慢回忆。
他的回忆里有女人，只有一个女人。
“等一等，毓娇！”
数年前的声音，此刻又反复在他脑中回荡。
他曾经如此期盼并煨热地喊着女人的名字。
女人却是淡淡地回应：“是你！”
“毓娇！想不到你还是回到了这里！”
女人的名字叫毓娇。
女人继续淡淡地问：“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这一年你过得好吗？”
女人没有回答，只问：“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见到女人如此冷淡，他却并不失落，因为这是他预料中的结果，如果女人还愿意见他，没有见他就躲，他就觉得很足够了。
事实上，女人不仅愿意见他，还愿意跟他说话。
此时他已经很开心。
所以他锲而不舍地说：“具体要做什么，其实我并没想过，但能见到你平安无恙，快乐幸福，我亦别无他求！”
“谢谢你的关心！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
“毓娇，我知道你还在恨我……”
“我哪里会恨你，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会认识你！我们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女人一连舒了几口气，接着说：“好在我已经渐渐忘记了那些事情，而且现在我过得很开心！你走吧，我们不可能了！”
“真的吗？你丈夫对你好么？”
女人忽然沉默，如有所思。
他渐渐走近女人，边走边说：“我知道你不希望将你的近况告诉我，其实无论你丈夫是谁，只要他对你好，给你足够幸福，我也就不虚此行了！但是，你能亲口告诉我这些么？”
女人用颇为莫名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轻声叹道：“其实我宁愿你一直找不到我，我们之间，不见总比相见的好！”
“我想你很可能有难言之隐，如此我也不必再作追问，再说你与我谈得太久也许不太方便。那好，我现在马上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我准备把一样东西还给你！”
对于剑界中人来说，这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匕首。
没有铭文，没有装饰，但女人却对此再熟悉不过。
“原来你一直留着它？”
他郑重点头。
女人有些犹豫地接过匕首，忽而拔出，便即一惊。
那匕首光亮如新，只是上面添了许多针孔。
女人问：“这上面密密麻麻的铭记，你是想藉此说明什么？”
“这原本是属于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你究竟想说明什么？”
“你拿去吧！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话刚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一等！”女人立即追了上去，并将匕首还给他。
他说：“这东西只是为雕刻而用，而今既然用不上，我又要它何用？”
女人说：“好好的一把匕首，你何必要毁了他？
他又说：“也许你没有明白我真正的意思！”
女人说：“我明白，而且我也相信你进入俗世绝非贪恋这里的繁华，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去更多地证明自己，可即便这样又能如何，你我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在剑界，我在俗世，我们之间实在有太多的阻碍！”
他继续说：“我觉得真正的阻碍，可能只存在于你的心里，其实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俗世中人，一个与你有着不同工作的俗世中人......”
“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噢，你听谁说的？”
“不知道，只觉得很耳熟而已！”
“那我告诉你，说这句话的人跟我一样，是剑界中的男人，而且级别很高，而听这句话的人，也跟你一样，是俗世中的女人，可身份与你相差很远，但最终，他们却在一起了，他们的儿子现在也......”
“我想知道他是谁？”
“云泰山，竹子林的云泰山！”
说完，他决定不再说，而是走。
慢慢走，慢慢离开。
翌日，清晨。
芳春佳日，莺歌燕舞。
浓郁的春光，把这个偏僻的小镇，点缀得粉妆玉琢，万紫千红。
他昨晚没有睡好，料想女人也是如此。
他现在却精神得很，甚至有点小兴奋，不知道女人是否也是这样。
春日新晴，是很容易促使人做出决定的现象之一。
“你来了........”女人似乎已不再冷漠，但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再来。
“怎么，莫非你还是不想见我？”
“你既然来了，我也没走，又怎么会......”
“我知道了，还有我昨天跟你提到的，那个名叫云泰山的人，你有去了解吗？”
“嗯，有去了解，可是那个女人.....”
“所以我说她的身份跟你相差很远呐！”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而现在女人也知道了，那是一个风尘女子。
他的手忽然很小心搭到女人肩上，并微笑着。
女人并没有动，只是怔怔第看着他，脸上微微泛出桃红。
“毓娇，我忘了向你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确定你是否已经结婚！”
“什么，你听谁说的？”
“正是因为没有听谁说起，所以才向你确认！”
“但是.......”女人欲言又止。
“难道你现在依旧单身？”他认真地看着女人：“毓娇，只要你亲口告诉我，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坦然面对！”
女人仍在犹豫：“其实我.......”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女人犹豫未消，却在犹豫中点头。
他忽然有些激动起来：“毓娇你告诉我，你是因为我才这样做的么？”
“我......”
“毓娇......”
至此，他的回忆已经告一段落。
可回忆早已自动压制成片段，在他脑中一遍又遍地自动播放着。
他无法自制，以至于不能作出一个他认为早该作出的决定。
他曾被魔君元神上过身，也受过伤。
而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
可是半年以来，他却没有做任何修练，术境与心境，一样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修练的最终结果很可能为零，甚至负值。
他认为他必须做出一个决定，以达到襟怀洒落，食甘寝安。
石壁上忽然有了亮光，白色代替了灰色。
天已明，是时候带上决定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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