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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其实是一个非常独特而神奇的地方,在这里,生与死频繁而又广泛地交织纠缠着,但是界限又是那样难以捉摸和触及。你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别人,却只能或焦急或无畏地等着只有两种可能的结局。好与坏的界定,有时候就是那样神秘,神秘到你可以放下心中任何的杂念,做到无与伦比的专心。再次看到李逸飞,或者是李逸飞的身体这样更为恰当一些吧,总之前些日子还生龙活虎的一个男人,如今却躺在担架上了。强行拦住送往手术室的医生,要不是蓝诗雅用力抱着言梦琪的腰肢,也许下一刻,梦琪她真的会做出无比疯狂的事情来。
“你们先别激动,控制一下情绪,”年轻的医生看着面前容貌靓丽的两个女孩子,不由得再次看了看躺着的伤者,“你们的……朋友现在要去手术室,我会竭尽所能的,您二位放心吧。”
“让,让我看看,我只看一眼就好,就一眼。”言梦琪咬着自己的手背,哭泣着央求道。
“这样,好吧,这位小姐,您控制一下您的朋友。”医生对着还算正常的蓝诗雅,叮嘱地加了一句。
“嗯,我明白的。”蓝诗雅快步上前,看着言梦琪轻轻撩开了盖在李逸飞身上的洁白床单。入眼处的片刻,蓝诗雅就转过了脸,不忍再看了。
“梦琪,梦琪,别看了……”蓝诗雅拉着呆立不动的梦琪,凄苦道:“总之,他还在不是吗,这些都是外伤,没事的。”
“我知道,”言梦琪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收起了自己的憔悴和张惶,“我没事,我们坐下歇歇吧。”
看着医生和护士留下的背影,蓝诗雅扶着梦琪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受伤的军人和家属,也有等着新生命降生的父亲母亲。这里很安静,安静到你可以思索起你任何的过错和后悔,无法逃避。
“那些伤,都是我欠他的,”也不知沉默了多久,言梦琪忽然突兀地说道:“他一定是经受了好多好多……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被……折磨成那般模样,很难想象,不过他还没有彻底离开我,我知足了。”
蓝诗雅看着如今突然无比正常的朋友,心中忽然感觉到了刻骨的寒意。一个方才还柔弱的女子忽然有了如此天差地别的转变,想必是下了无比坚韧的决心,这种决心同样伴随着今后可以直面任何荆棘的意志。刹那间,蓝诗雅觉得,如今的言梦琪已经变了。
“其实一个军人,身上有磕磕绊绊是极为正常的,因为他们毕竟经历了很多我们难以想象的东西,”蓝诗雅小心地看着梦琪的脸色,接着道:“既然你喜欢他,爱他,就不要强迫自己什么……毕竟他也喜欢着你,或者可以这样说,他喜欢的是你的全部,而不是你对他秉持着怎样的一颗心……我说的有些乱,你能懂吗?”
“呵呵,我知道的,谢谢你诗雅,”言梦琪眼中的感激自然没有半分虚假,看着天色已近黄昏,言梦琪接着道:“诗雅,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蓝诗雅一怔,“好吧。”
夕阳下,两个百合一般的女子并排走在一起,自然回头率几乎是百分百了。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之后,就在蓝诗雅走的瞬间,言梦琪突然说了一句。
“诗雅,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蓝诗雅呆了呆,没有再说些什么。
回身跟家里说了一下情况,言梦琪也就独自往医院走去。让她奇怪的是,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似乎有意地在躲避着自己,那种神情,像是一种忌惮!还有,李逸飞来这里之后的所有事宜,几乎早已经置办妥当了,完全没必要再让梦琪跑前跑后。就这样孤零零地等了整整一个晚上,谢绝了所有人的热情之后,直到天亮时分,梦琪才算离去了。
而再次醒来的李逸飞,显然还是极为恍惚的。看着头顶敞亮的一切,李逸飞努力拾取着自己零乱的回忆。好像到了最后,自己还是失败了吧?因为那个极为神秘可怖的老人,可自己,不是应该死在了那里吗?
现在,自己应该还活着,因为身上传来的疼痛和无力感是极为真实的。浑身上下,如今也缠满了绷带,打上了石膏,从头到尾感受了一下,现在唯一能动的,好像只有自己的舌头了。
“那帮人,下手还真狠,”李逸飞自言自语道,“都算是战友了,还对我下这样的狠手,今后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李逸飞费劲得扭了扭脖子,然后就看到了走进来的言梦琪。而显然的,言梦琪却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什么,她只是如同往常一样,把端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才看到了李逸飞睁开的眼睛。
晶莹的泪光闪烁,梦琪任由它滚落了下来,没有掩饰什么,她只是悄悄绽放了自己的嫣然,自己的欣喜。
“醒了?”
李逸飞看着让自己心动无比的女子,努力将嘴角拉扯出了一个极为牵强的弧度。
“醒了,”李逸飞感觉着自己双眼的湿润,忽然好像起来抱着她,“还有,梦琪,你今天真美!”
不得不承认,李逸飞身体的回复机能是极为强悍的,再加上他身上也基本都算是皮外伤,短短的时间内,他就可以自己坐起身来了。现在正是天气渐热的时候,每天的擦洗自然都要例行,因为这有利于活血化瘀。不过到了现在,李逸飞才知道,这些居然都是言梦琪自己做的,她赶走了所有的护士,从第一天李逸飞住院,一个这样柔软的女孩子,真的坚持到了现在。
“你看,今天我自己已经可以了,”李逸飞看着清早过来的梦琪,示意自己可以料理好,因为他想让梦琪休息一下,“你也累了不少天了,生病了不好。”
“来,把被子揭开。”言梦琪放下手里的拿起毛巾,笑了笑道。
“我是说,我可以了!”李逸飞忽然一把抓住言梦琪洁白的手腕,就这样略带愤怒地直视着她动人的眸子,“你没有听到吗?你难道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言梦琪用力抽着自己的手臂,力量真的很大,虽然还是没有任何成效,甚至于自己的手腕都变得青紫,她还在用力挣扎着,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这些事,跟你都没有关系,听到了吗?”李逸飞大声咆哮着,就在言梦琪精致的耳边,怒吼着,“我心甘情愿地去做,因为我同情他,他让我想到了我的战友,知道吗?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去帮他!可是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不会现在恢复成这个样子,我还要多躺好多日子,你懂不懂?”
言梦琪终于停止了挣扎,她略带嘶哑的问道:“之前,你是不是被人骗过一次?而且,这件事带给了你绝望?”
李逸飞愣神了很久,在言梦琪越来越是灰暗的眼神中,终于一把将她动人的腰肢仅仅搂在了怀里,“听我说,那件事很久很久了,久到我几乎快完全遗忘了。可你不同,知道吗梦琪,你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一段难以回忆和伤感的往事,我也一样,那天我确实很难过,因为我想到了一些旧事……可现在我还在这里,看得见,摸得着,这就够了!你为什么要想那些早就无关紧要的东西,你不欠我什么,因为我爱着你,知道吗?”
“真的?”言梦琪费力地抬起头,小心翼翼道。
“是!”李逸飞轻轻地啄了一下女孩儿红润的嘴唇,传来的温润让他心神一阵荡漾,“自从那天我们相亲时见面,我就很喜欢你了。因为我觉得这是上天的垂青,也是我血泪这么几年的恩赐与回报……所以,你别这个样子了好不好?答应我!”
言梦琪看着李逸飞微笑的眼神,眼泪终于在一次爬满脸颊。她就这样伏在李逸飞的胸口,渐渐有了抽泣声。接着声音渐渐变大,直到显得有些疯狂和歇斯底里。李逸飞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膀,细细地抚摸着,也是直到此刻,李逸飞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多日来的压抑得到释放,言梦琪的哭诉当真持续了很久。到了最后,李逸飞的后背开始发麻,甚至腹部都开始痉挛的时候,梦琪才离开李逸飞早已湿透的病服,抬起头来。
“逸飞,今后你会一直这样待我吗?”言梦琪仰着小脸,企盼问道。
李逸飞看着她梨花带雨的眸子,重重点头。而没有人注意到,此刻站在门外的另外一个人,她离去的身影居然是那般的落寞,算出和让人叹息。
用力吸了一口医院外面清新的空气,蓝诗雅默默地任由自己的泪滴滚落而下,她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别人说着什么。
“诗雅,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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