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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不管，蒋耀祖阿弥陀佛烧高香。每天，大队卫生所是他消遗的必去之地。不过，他们知道世上的风流韵事太少，说来说去还是那些旧的，听久了也觉腻烦。一天，蒋耀祖脱掉上衣铺在一棵大枫树底下的石板上，仰面躺在上面，无聊至极，数着枫树上的树叶打发时间。数着数着，发现左龙山上队里的一块红薯地里，有一头水牛，正在大口大口吃着翠绿的薯藤、薯叶。不知道触动了哪根神经，突然心疼起集体财产，他翻身跳了起来，朝山上跑去。
“你们这鬼崽子，你娘卖…”正当他用粗俗野话来咋呼看牛的细伢仔时，从树丛里走出队里的三个姑娘来，走在前面的是下放来的小扬，后面两个是本队的姑娘，一个胖胖的，一个身体瘦弱。蒋耀祖赶紧将说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这牛，不是细伢仔看的吗？”
胖姑娘说：“早上，下午是细伢仔看的，上午队长安排我们三人看。”
蒋耀祖讨好地说：“这牛吃队上的红薯藤，我帮你们将牛赶开。”
下乡知青小扬说：“蒋耀祖，谢谢你啦！”很长时间，蒋耀祖的大号，一般是没有人叫的，偶尔只是干部叫过几回。今天小扬大大方方叫他蒋耀祖的大号，而且声音又青脆又甜美，蒋耀祖感到格外亲切，身子酥了好一阵子。他心里想：一个人躺在枫树下的石板上数树叶了，怪寂寞的，还不如在这山上，同她们扯扯闲话快活。想到这里，蒋耀祖便极力讨好她们。牛到庄稼地边或走远了，主动帮她们将牛赶到大家坐的附近。有人帮忙，姑娘们无牵无挂地坐在阴树下面乘凉，自然不讨厌蒋耀祖留在山上。瘦弱姑娘问蒋耀祖，“福相，”本村大人、小孩都这样叫，姑娘们也跟着这样喊，“你一个做事，一个人吃，怎么不扯件好衣服穿呢？”
蒋耀祖习惯性地摸摸屁股，好才裤子后面那个破洞，昨晚上用别针别住了。不然的话，今天在姑娘面前就要露出屁股肉，那多难为情啊！他又摸了摸屁股，讷讷地答不上话。
“人家艰苦朴素，将钱放在家里存着呢！”小扬姑娘一句话，解了他的尴尬。大家一时找不到话题，出现一阵沉默。还是小扬的脑子灵活，又开了腔，“喂，蒋耀祖，你家存了多少钱啊？”
这又是一个不好回答的话，蒋耀祖“嘿，嘿”地笑了两声，习惯性地摸摸屁股。
胖姑娘有点好奇，催促蒋耀祖：“快说呀，如果你存了几百块钱，小扬姐就帮你做媒，找个城里下放的知青怎么样？”
这时候，有两条牛一前一后，大踏步朝着红薯地走去。蒋耀祖找到逃脱这个不便回答话题的借口：“我帮你们赶牛去。”
蒋耀祖跑到两条牛跟前，发现又是那条贪嘴的水牛婆，引着一头黑毛大水牯来偷吃红薯藤。他检起一颗小石头，狠狠地把水牛婆砸了一下，黑毛水牯也跟着水牛婆跑了，而且始终伴在它身旁。啊呀！这畜生都晓得要一公一母在一起，何况人呢！他暗暗埋怨自己，不该刚才胖姑娘挑起给自己说媒的话题时走开。
好才赶牛回来，胖姑娘仍然穷追不舍：“福相，你说，到底存了多少钱？”
家里哪有钱，蒋耀祖不敢说实话。如果说了实话，姑娘们就更看不起他，失去这次给自己介绍对象的机会。他嘿嘿地笑了笑，想了一句深浅莫测的话搪塞：“这个嘛，当然有点。”
还是小扬会体谅人，不再追问他有多少钱，而是认认真真地说：“蒋耀祖，真的帮你做个媒。”福相偷觑一眼小扬，见到她不象开玩笑的样子，特别是她那张嫩得连灯草都划得血出的脸蛋，蒋耀祖飘然起来：这城里妹子，莫非……
“福相，福相，行不行，酒两瓶。小扬姐帮你做媒，你快去买酒来。”瘦弱姑娘急不可耐的声音，打断了蒋耀祖那神往而又美妙的遐想。
蒋耀祖心里想：是啊！自己应该有所表示。听人家说，舍不得花钱，进不得花园。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媒人，最后想到家里还有两斤糯米，问姑娘们：“你们吃不吃糯饭？”
胖姑娘说：“你煮，我们就吃。”
小扬说：“没有糖放，有什么好吃。”
“我到代销店去买糖。”蒋耀祖说完，拔脚就跑。没跑几步，又调转头来说，“小扬，等下拿到你家里煮。”
三个姑娘原本是逗蒋耀祖玩的，不曾想他确认起真来了。连忙阻止他：“算了，算了，别去了。”蒋耀不由分说，头发拔尖子似的朝代销店跑去。
代销店没有白沙糖卖，蒋耀祖只好买了一斤廉价的纸包糖。中午赶牛归栏，他拿着糯米和纸包糖，到小扬家同三个姑娘煮糯饭吃。
旁晚时分，鸡鸭进圈，牛羊入栏，夜幕悄悄地笼罩了大地。乡村的夜晚，除偶尔有几声“汪…汪、汪、汪……”的狗叫声，显得比白天更加冷清、寂静、神秘。劳作一天的人们，或在家里吃饭，或已吃完饭在门口边乘凉。今天是农历十八，月亮还躲在云层，外面的视线显得朦朦胧胧。蒋耀祖想到白天在山上小扬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话，在家里坐不住了。乘着夜色，来到小扬住的房子想再聊聊白天的事。走到小扬的家，门关着，仔细听听，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蒋耀祖心里明白，小扬一定正在里面洗澡，顿时，心里袭来一股异常的念头。他四处张望一下，见附近没有人，便蹑手蹑脚走到后面的窗户边。屋里点着灯，窗子是隐花玻璃不透明，窗门也关着。他不死心，试着用右手轻轻用力一拉，窗门的插销没插死，门被拉开了一条缝。啊呀！小扬正从浴盆出来，雪白的身子在灯光下发出诱人的亮光。他全身血往上涌，呼吸急促，忘乎所以地想将脑袋伸进窗子里。身体重心偏移，踩在后屋沿水沟的石头脱落，身体失去平衡，慌乱之中右手碰响窗门。
“谁？”小扬惊恐中连忙穿上衣服，大声呼喊，“有贼，窗子外面有贼！”
“在哪里？在哪里？”住在附近的几家邻居，听到喊声连忙从屋里跑出来。这时候，小扬已穿好了衣服，打开房门，用手朝屋后窗子方向指了指，大家便沿后窗方向追去。
蒋耀祖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慌不择路，一脚踏进一丛黄柏刺里，痛得他浑身直打哆嗦。从刺丛里跳出来，哪里还顾得上拔扎进肉里、又痛又痒的黄柏刺，没命似的朝荒野地带逃去。追喊声被远远地抛在后面，他才上气不接下气、惊恐万状地停下来，遥望着小扬的住屋方向，愤愤不平地大骂小扬：“你这个骚娼婆，吃了我的纸包糖拌糯饭，转眼就不认人，太不讲情面了！”骂完后，一屁股摊坐在草地上。
这件事心虚，害怕大队干部追查。蒋耀祖第二天清早，从孙启明母亲收拿到杉木尖子钱，到火车站搭上偷车，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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