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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临海火车站开来了三辆警车,其中一辆上坐着宋晓玲、高晓天和王剑。
宋晓玲昨天一夜没合眼,自从李晓宁像一个黑色的精灵,一跃飞上火车之后,她就一直在担心着他的安危。
到了凌晨,得不到李晓宁的信息,宋晓玲就给他打了电话,对方不在服务区,这更加重了她的担心。与此同时,高晓天与下一站的东阳市公安局取得了联系,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答应说,车一到东阳,他们立即采取搜捕行动。
直等到夜里二点多,对方打来电话说,火车到达东阳后,他们做了认真的搜查,并没有发现犯罪嫌疑人和李晓宁。随之,他们又组织警力,顺火车道进行了一番搜查,也没有发现什么结果。
没想到,就在他们收队不久,宋晓玲却接到了李晓宁的电话,说他已经逮住了白剑锋,现在正登上了返回的列车,估计一个小时后到达。听了这样的消息,大家兴奋得高声叫了起来,都嚷嚷着要去接李晓宁,于是,一下就来了好几辆车。
在警车的后面,还跟来了三辆采访车,一辆电视台的,另外两辆是报社和电台的。
此刻,李晓宁和白剑锋乘坐的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在列车长办公室里,李晓宁与白剑锋紧挨着坐在一起,他仍然用手铐一头铐着自己,一头铐着白剑锋。通过昨晚几个小时的搏斗,他们俩的体力已经消失殆尽了,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只默默地坐着……
昨天夜里,李晓宁登上的那辆火车是一辆货车,他顺着最后一节车厢搜索过去,直到第九节车厢,他才找到白剑锋。白剑锋显然也发现了他,他们先是一阵激烈的枪战,打光了子弹,两人又在车厢里格斗了起来。你来我往,打了半天之后,白剑锋毕竟多年未做体力活了,渐渐有些体力不支,瞅了一个一空隙,从车上跳了下去。
李晓宁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白剑锋不敢恋战,急向山上逃去,他以为逃进山就安全了,但是,李晓宁追得很紧,几乎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一直追到了山中,两人又经过一阵恶战,李晓宁才将白剑锋铐上。
他们两个人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个人的脸上手上都已挂了彩,衣服也被扯破了几处。
就这样,他们不知坐了多长时间。
白剑锋说:“你赢了。”
李晓宁说:“你输了。”
白剑锋说:“没想到,我终于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下。”
李晓宁说:“我说过,我绝不会放过你。”
白剑锋说:“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其实,我并没有得罪过你呀。”
李晓宁说:“你敢说刘奇峰刘部长的车祸不是你搞出来的?”
白剑锋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但是并没有回答李晓宁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也是个有思想的人,难道就没想想抓我,其实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哦?我倒想听听你的高论。”李晓宁冷笑道。
白剑锋说道:“我的公司一年要给我们临海市创造多少利润,我要安排多少待业青年,解决多少下岗职工?你抓住了我,你只立了一个功,可是,你将要毁掉多少人的饭碗?将要为临海市减少多少财政收入?”
李晓宁冷笑一声说道:“你真把我当小孩子来哄呢?你说的这些,我确实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不需要理解。我只要记得躺在医院里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刘部长,还有已经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刘部长的司机、连有利、张美丽、孙老头、还有罗队长、还有韩雪、钱一手……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却都死在了你们这伙人的手中。当我一闭上眼,那些血腥的场面就浮现在我的眼前,永远都忘不了。如果我们的国民经济发展,我们的劳动保障就业,我们的财政创收是靠血腥、靠犯罪来实现的话,那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白剑锋长叹一声说道:“千秋功罪,与何人评说?”
李晓宁说:“等你站在被告席上,让人民评说,让法律评说吧。我现在只想问你,你的背后主使人到底是谁?”
白剑锋一笑说道:“这还不很明显吗?当然是季长贵了,他为了更上一层楼,所以让我杀刘奇峰。”
“真的?”李晓宁皱眉问道。
“真的。”白剑锋望着天际说道。
他们徒步走了几十公里,才走到车站,搭上了这辆车。
火车长鸣一声,进站了。
李晓宁拖着白剑锋走出车门,目光越过来来往往的人流,越过摄像机,碰到了宋晓玲,碰到了高晓天,碰到了王剑。
在城市的中心,市长季长贵放下电话后,仍然情不自禁一阵哆嗦。他不知道是被白剑锋气的,还是因为紧张恐惧所致?他没想到,自己玩了一辈子人,到头来还是把自己玩了进去。放着平平安安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走这条道呢?
早些时候,他在家里看了临海市晚间新闻,又分别与徐海鹏、白剑锋通过电话后,他就意识到了一种危机,他感到了一种可怕的东西正向他袭来。他感到恐惧,感到紧张,更感到心慌。于是,他向老婆打了一声招呼,说是要回去改份材料。他从家里徒步来到市政府,想一个人默默地呆一会儿,就一直呆到了现在。
现在,他知道一切都晚了。说什么都晚了。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审查,审讯,然后审判,最后,在一声枪响中结束他的生命。上帝给予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了,死已经成了他无法逃避的选择。如果说还有什么选择,那只能是选择用什么方式去死而已。当他一旦选定了要走这条路之后,他反而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他镇定了下来,头脑也是如此的清晰。是的,死是生的最好解脱,当生不如死的时候,死是最好的逃避方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却产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倾诉欲,他想把多少天、多少年压在他心里从未告诉过别人的话掏出来,也好让人知道,他这位临海市市长为什么会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不期望得到别人的同情和谅解,他只想告诫人们,前车之鉴,不要再走他的路。于是,他便铺开稿纸,在上面大大地写了一行字:一个市长的自白。
季长贵写了很多,写出了他的堕落,写出了他的忏悔,也写出了他的一些思考。放下笔,他禁不住泪流满面……他看看表,已经到了凌晨五点钟了,他拿出了一把手枪。这把枪,还是他当上市长后搞来的,他本来是用它来自卫的,现在却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把枪口对准了太阳穴,正要扣动扳机时,又将枪放下了。他想向他的亲人打一声招呼。
季长贵拨通国外女儿的电话,女儿问道:“老爸,这么早就醒了?”
季长贵说道:“老爸有点想你,睡不着呀。”
女儿说道:“妈妈好吗?”
季长贵说道:“你妈挺好的,你好吗?”
女儿说:“我挺好的,我十月份结束学习,就可以回家了。”
季长贵说道:“好呀,来吧,我们挺想你的。”
女儿说:“老妈呢?你让她接个电话。”
季长贵说道:“我不在家。”
女儿说:“你是不是同我妈吵架了?你们俩分开了?”
季长贵说:“你瞎说啥?我出差在外地。”
女儿说:“老爸,我可警告你,养不养二奶我都不管,可你得对我老妈好点,她把一辈子的心血都操到你身上,你要是再那个,就太对不起我妈了。”
季长贵说道:“我的宝贝女儿,你一万个放心好了,你老爸不是那种人。”
又过了好一会儿,季长贵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他妻子还没有睡着,电话一响她就接了起来。昨晚,妻子一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已经预感到了情况不妙,可又不好问他,就一直等着他。
季长贵说道:“你还没有睡着?”
妻子说道:“我在等着你。”
季长贵的泪水一下淌了下来。他说:“你睡吧,如果我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妻子一下放声哭着说道:“你要想开点,哪怕出了多大的问题,我愿意同你一块儿去扛。该退的,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他们退清。大不了官不做了,我们回农村老家,开荒种地,也能过得很好,没有什么犯愁的。”
季长贵微微闭起眼,一任泪水往下流。这是个非常贤惠的女人,她虽然没有给他带来过燃烧的激情,她却默默地陪了他半生,默默地奉献着她的一切,直到人老珠黄。可他,给予她的太少太少了。他觉得真有点对不住她。他强忍住自己的感情说道:“睡吧,老伴儿,别为我熬垮了身体。”
挂了机,季长贵毫不犹豫地拿起枪,对准太阳穴,“砰”地开了一枪……
天亮了。朝霞映红了半边天,渐渐地,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这一天将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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