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青青子衿 > 第二章 坐而论道

?等子云觉得自己真正的恢复正常的时候,还是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314时。整个宿舍里,只有莫语一个人在自己的床上翻书,而那书正是子云暑假前从图书馆里借来的《孙子兵法》。

  

  莫语,山西大同人氏。或因居云冈石窟太近,入佛太深。好面壁修禅,常呆坐顿悟冥思,整个原本很好看的脸型,也因常百思不得其解而眉头紧皱,所以都有些变形了,不过眼神倒是犀利的很。正因他一心向佛,宿舍里便赐了他大师的尊号,兄弟们高兴时呼他为莫大师、莫班禅什么的,不高兴时是就莫和尚、秃和尚的乱叫。莫语倒是脾气好得很,不和这群人计较,直道苦海无边,老劝子云这群顽劣小子,不如跟他学佛问道,回头是岸。

  

  子云进门的声音不可谓不大,但是莫语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子云早已司空见惯了莫语此种很失礼节的恶行。他再看莫语正一脸神游八荒的样子,便是毫不犹豫上前,一阵地动山摇的摇床,直弄得莫语大斥子云是不是要造反了,子云这才肯罢休。

  

  “今儿新生质量如何?”莫语还是一脸的正襟端坐,话语轻吐,只是问出的这话,却是显得不大正经。

  

  “美女无数。有的美的婉约,有的美的豪放,简直让人直觉,好比生在了女儿国,满眼的春色关不住啊!不过,莫大师此问,怕是有伤风雅吧,难不成大师你也动了凡心?这可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啊。”子云的话,带着三分炫耀、七分揶揄呼啸而出。

  

  “自惭多情污梵行,入山又恐误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莫语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丝毫不理会子云的嘲讽攻击。

  

  “大师你入情太深,遁世太远,怕是难修有为之道了!”子云抱着穷追猛打的意思,继续抢攻莫语。

  

  “未结佛果,先成善缘。子云施主,莫要*老衲太甚。要知,慈悲方是你最好的武器。”莫语波澜不惊的禅语,把子云的攻击化作了无形。

  

  “慈悲方是你最好的武器?我勒个去!莫大师,看来你的修为又登鹳雀楼,更上一层了。不过在下尚有一问,还请大师代为解答。身为禅宗弟子的大师你,今儿不问佛,为何看起我了兵家之书?莫非大师你对佛道的消极隐世也绝望了,要改走在下的暴力革命路线了?”子云对着稳坐钓鱼的莫语又一次卷入重来,自称兵家集大成者的子云,自然从莫语依然握着的那本《孙子兵法》找到了突破口。

  

  “庸俗!子云施主,你这等凡夫俗子之见,简直夏虫不可语冰。天下万物,本出一道,万法归宗,唯有禅宗。本大师不过是对你这兵家旁门左道稍加探究一番,欲揭它重重虚伪之处罢了。不过今日倒有几问,要向子云施主请教一二!”莫语还是一番正襟危坐的样子不改,只是双手已成叩心问佛之姿了,话说的虽是请教,但脸色却不见丝毫谦卑之色,倒像是*裸的挑衅,那意思好像就是在说,子云小子,敢不敢迎战?

  

  “莫大师但问无妨!小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子云这时已坐到了莫语斜下的铺上,和莫语一样,一脸的得瑟,也谈不上什么谦虚。

  

  “好!那且从这兵法开始。不知阁下以为,兵家的最高境界为何?”

  

  “不战而屈人之兵!”

  

  “攻伐之战,精髓所在?”

  

  “攻其所必救!”

  

  “挥军四方,何为得当?”

  

  “疾如风,徐如林,侵掠若火,不动如山。”

  

  “何为势?”

  

  “转圆石于千仞之山!”

  

  “何为变?”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何为勇?”

  

  “上下同而欲者胜!”

  

  “何为神?”

  

  “能因敌而变化者,谓之神也!”

  

  “天下纷纷扰扰,缘由何在?”

  

  “三千烦恼丝,耐不过人性最自私。”

  

  “可有解救策?”

  

  “有!”

  

  “何解?”

  

  “芸芸众生皆为痴!”

  

  “岂不太悲世?”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凡夫所见,不足为鉴。”几个回合之后,大师在这,又随手赐了给子云一个“凡夫”的荣誉称号。

  

  “莫非大师有路?”子云自然不会咽下这明晃晃的哑巴亏,已经由守反攻了。

  

  “当然。”

  

  “路在何方?”

  

  “在脚下。”

  

  “此时脚下却无路,怎解?”

  

  “世上本无路,走得人多了,也便有了路!”

  

  “若路上荆棘遍布,大师可愿蹈之、削之,为世人打开生死路?”

  

  “不愿!”

  

  “为何?佛不度众生,何敢称佛?”

  

  “汝等素不信佛,今却求佛,又来怨佛,岂不怪哉?”

  

  “何为信,何为不信?”

  

  “心若在,佛便在。心是原本心,佛是如来佛。”

  

  “人心终究难测,难言谁对谁错。罢了!再问大师,校门口保安曾问于我: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处去?可谓人生哲学最高三重奥义,我当何解为恰当?”

  

  “曾有一物,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只是五指山下,被压了风雨五百年。”

  

  “你说的是大师兄,莫非大师的意思是说,万事转头皆成空,让我回头是岸,断了那大闹天宫的心思?”

  

  “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不说也罢。归于正题,再问大师: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曹孙刘三国英雄,为何各终其一生,却难天下一统?”

  

  “牙口不好!”

  

  “然后?”

  

  “胃口不好!”

  

  “牙口不好,尚可理解。胃口不好?莫大师,你扯远了吧?”

  

  “不远不远,施主孤陋寡闻了吧,且没听过这句名言: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您瞅准喽,蓝天六必治。”

  

  “我勒个去,大师你好奸诈!”

  

  “自家愚蠢,何怪敌国狡诈!哈哈!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等莫语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得意的神情已经是在脸蛋上荡漾开了,真辜负了他那一本正经打坐的样子。而到了此处,两人的交锋终于告以段落。

  

  “子云,没想到一个暑假没见,你论道的功夫精进了不少,孺子可教,后生可畏啊!”这会莫语又开始摇头晃脑学起了孔老夫子的样子,对子云作了一番老气横秋的正面肯定。

  

  “算了吧,比起大师你来,我这水平,还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呢,比起苏三场来,我得退回原始社会去!”子云倒不是谦虚,虽然莫语最后刷了他一把,但是莫语的论道水平的确很高,也是宿舍中实力最接近苏三场的人,不得不服。

  

  “原始社会?子云施主,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已经处在原始社会里了吗?而且还是母系氏族时代。想想看,咱班二十男生,五十一女生,这比例,真是罪过啊,阿弥陀佛!”莫语对于班里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生态现状,常抱以痛心疾首之叹。

  

  “没想到,大师竟然也关心起这男女之事了,这不科学啊?”子云冲着莫语又揶揄了起来,算是报了刚才一箭之仇。

  

  “庸俗!”莫语的口头禅永远是这两个字,这也是他进攻和防守的利器,这才不到几分钟的功夫,已是他第二次将这两个字荣幸的颁发给子云了。

  

  子云正想回击他,结果莫语的手机这时恰好响了。莫语瞅了瞅,然后向子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他便是由原来对子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态势立马转为了温和的不能再温和的样子了,看来是重要人物来电。

  

  莫语打起了电话,而子云这会才觉得渴的厉害,想着要是有什么水果吃,那就再好不过了。真是人品好了,想什么来什么,正是这会,宿舍的门吱的一声就开了,接着舍友柳三戒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进来了,他左手两个袋装的盖浇饭,而右手恰恰是一袋子红彤彤的苹果,大概七八个的样子,看起来很诱人。

  

  没等柳三戒饭桌前坐稳,子云就冲了上去,像是土匪一般,动作狠快准,一把就把一袋子苹果扯了过来,然后很快,一个最大的苹果上就留下了他残缺的血盆大口。

  

  “强盗!”三戒似乎很不乐意子云在这天化日之下*裸的土匪行为。

  

  “二师兄,谢了!”子云嘴里的苹果还在啃着,但还不忘呜呜咽咽地向柳三戒致以最崇高的谢意,他以为这是三戒自己买的,所以出手毫不客气。他们这群人向来这样,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他的。所以子云吃起来没丝毫愧疚感,最关键的是三戒没有用暴力阻止他的暴行。

  

  “要谢就谢ATM取款机,他女朋友送给他的,让我顺路捎过来,可不是我买的啊。”三戒已经靠着桌子大吃了起来,或许是听莫语在打电话,声音说的很小,但看模样,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小样。

  

  “不是吧?不是听少羽说他们已经gameover了吗?难道破镜重圆了,还是……,要是他们没和好,我吃了人家送的苹果,会不会要发生血案啊?”子云把才吃了几口的大苹果很不情愿地又放到了桌上,然后伸出右手对着自己的嘴巴就做出了欲扇之状,只恨自己管不住那张嘴啊,当然,只是作了个姿态而已,不过很*真,动作很潇洒,很流畅。

  

  “一个苹果引发的血案?不至于吧,就凭少羽在咱宿舍这ATM取款机的绰号,就不会跟你计较的。”三戒头也不抬的,还是在奋力地扒拉着他的饭,这个朴实无华的陕西小青年,总是用最善良的心思评价人。

  

  “据内线消息,少羽和木兰在暑假的时候就已经和好了,只是少羽碍于个人面子,没有告诉我们罢了。所以你吃他一个苹果这都不叫事,而叫事的事,本大师还没宣布呢!”刚打完电话的莫语兴冲冲地就趴到床头,对着子云和三戒就是一番俯视,完全忘了佛家弟子该有的端坐之姿了。

  

  “莫大师,快说,你是进了天罗组织了,还是地网组织了?”刚才还奋力苦吃、百事不问的三戒,这会把筷子饭上一插,然后猛地站起,扶着上面的床沿就眼巴巴地看着莫语,希望大师能给他一个振奋人心的答案。

  

  “本来这是我们组织的内部机密,但是贫僧看在我们是兄弟的份上,就偷偷告诉你们,在下不才,刚接了电话,已经通过组织审查了,现在正式加入天罗组织。”莫语的话说的看似轻描淡写,但是任谁都能读出那份溢于言表的得意,威震师院的天罗组织可不是谁想进就进得了的。

  

  “这么说,以后我们也算是朝中有人了?那大师,以后兄弟们可都要抱你大腿了啊?你可别到时说不认识兄弟哈!”三戒这会比莫大师的兴奋度只差那么一点点,要不是站的地方空间过于狭小,他怕是都要载歌载舞了。

  

  “大师,别人都是学而优则仕,你这参佛之人都参到政法界去了,恭喜啊!”子云抱着拳头,和三戒一样,对着莫语就是一番言不由衷的恭维。

  

  “哪里,哪里,都是兄弟们厚爱有加,侥幸得中而已!不过,今日有一事,还需要子云兄多多帮助!”莫语完全无视子云的暗讽,一番谦虚之后,对着子云就是一个委婉的请求。

  

  “大师,你该不会是要拿兄弟的人头纳投名状吧?兄弟可就这一个脑袋,对象没找,老婆没娶呢?我还要报效祖国,收复呢……”子云从莫语低声下气请他帮忙话语里,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妙。威震师院角角落落,覆盖方圆八千米,响当当的天罗组织哪可能这么容易收人呢?

  

  “子云,刹住。且让我问一下。大师,咱宿舍八项规定第一条就是:兄弟乱我兄弟者,必杀之。你可不能拿子云去邀功啊,虽然他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已是人神共愤,但终不至死,我们还是要抱着看病救人的态度,对他感化为主,打击为辅,哦,不,是教育为辅,绝不可以痛下杀手啊!”三戒说这话的时候,自个都乐的快站不住了,更是把子云气得像个小蛤蟆似的,这三戒完全不是要替他说话,而是要把他往火坑里再推一把。

  

  “没那么复杂,就是天下雪打电话过来让我转告子云,今儿晚上七点,让子云去给新来的大一新生讲个话,让我务必转达到。否则,会把我死啦死啦掉!”莫语说这话的时候,还做了被砍脖子的样子,显得自己已经到了最最危险的时候了。

  

  “然后呢?”三戒还是扒拉着莫语的床沿,然后还想知道下面的余情。

  

  “没有然后了啊!”莫语看着一脸认真劲的三戒,两手一摊。

  

  “你这不是传达完了吗?”三戒还是不解。

  

  “你是怕,他不会……?”三戒用手指了指莫语,又指了指子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莫语担心的是子云不肯去,而以他对子云的了解,他还真有可能不去。如果他不去,那莫语的这传达任务就算没圆满完成,这可是他成为天罗组织成员后办的第一件事,要是办砸了,那岂不是在他们Boss那很没面子,莫语担心的就是这些。

  

  “我?干嘛是我?我一介草民,距庙堂很远,离江湖倒很近。再者,肉食者谋之,又何间也?我不去!”子云一听要去给新生作演讲,那可是真很不乐意,他实在不愿做这种出头露面的活。再则,他在班里不担任任何职务,自然也不想做这越界的事。

  

  “不去?子云,宿舍八项规定第二条:兄弟有难,不竭力以赴者,是为不义,当除名。你可以不给辅导员面子,也可以不给天下雪面子,可莫大师是咱兄弟啊,你可不能打退鼓啊。再者,想想我们大一刚来时多惨啊,现在新来的大一还不也一样,将心比心,他们现在正需要鼓劲的时候,需要的正是你这样的、积极乐观的正能量。我和莫语,还有所有的兄弟可都是很相信你的,你绝对的咱班男生中的无冕之王,就算你是一介草民,但是你有颗想革命造反做帝王心啊,是不是?……”三戒这会不知道是爆发了那颗小宇宙,既摆事实又讲道理,既是以理服人,又是以情动人,到了最后,让子云听着,要是自己再不去的话,都快成了中华民族的罪人了。

  

  “罢了,罢了,服了你们了。二师兄,我去还不成吗,可是我要是讲得过头了,会不会触怒了boss啊,到时我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也希望你们生死不弃!要不然,我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子云看推脱不下,只好应承下了这件差事,其实,从心底,子云也不会忤逆辅导员的旨意,只是这事终究不是自己想做的,所以提不起很大精神来,但是被三戒那么一刺激,他倒是觉得,是该做好这件事,不为己,不为兄弟,就算只为了那群陌生的师弟师妹们,也该一展中文学子该有的风采才好。

  

  “子云,谢了!顺便给贫僧扔上个苹果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吃,不如一起吃!”莫语见子云答应了,便也放下心来,又恢复了他最原始的本性,隐世的姿态和禅修的低调。

  

  “莫大师,给你的贡品,希望你好好保佑我发挥,既不说的浅,免得这些新生们日后觉得我欺了他们似得,骂我是骗子,也不能说重了,免得被辅导员说我是反革命,是疯子,当场就直接毙了。”子云把一个苹果扔给了莫语,然后,又是双手合十,朝着莫语便是深深鞠躬一拜,看样子很虔诚,逗得三戒差点又笑喷了。

  

  几个人又是一番嬉笑怒骂后,子云不免有些睡意,然后滚到床上就睡了,而莫语这时就像树獭一样,难得的下来活动了,三戒捎带的那份饭就是他的,而三戒吃过饭后便去接新生的地方做活雷锋去了,整个的宿舍暂时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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