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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断断续续的说了半个多小时,当讲到女儿懂事、爱学习时,脸上便容光焕发,可一说到女儿逃课、叛逆时,就仍不住流出泪来。
赵乘云递过纸巾,不时说着安慰的话,明知没什么成效,但总比傻傻的,一字不说好得多。沉默容易令环境变得压抑,特别是在悲伤的时刻,就需要一个声音来转移她的思绪。
长女主人的话中,他得知,女孩儿叫乔嫣,是江京中学高三的学生。她自上学以来,一直很爱学习,成绩也非常优秀。但从高二下学期开始,就有厌学的心里,到后来发展到逃课的地步。
学校已经开学报名了,但她仍呆在家里,不管父母怎么劝,就不愿意去学校。
他一直仔细听着,女主人虽然讲了很多,但大多是没用的信息,唯有一个细节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乔嫣本来英语一直是全班的第一名,可就在高二下学期,她们班突然了个英语老师,从此乔嫣的学习便开始出现异常,起初只是英语,可接下来其它学科也慢慢落下来,问题越来越严重。
“张女士,你可知道她们班为什么无故换了英语老师?”等女主人说完,他试探着问。
“我一直忙公司的事情,这个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蔡老师从高一就开始教她们班的英语,嫣儿也很喜欢她,说她不但人好,英语还说得特别棒。后来这位老师好像是生了大病,于是就换了另外一个,我记得嫣儿曾想我提起过……”张丽桐也不确定的回道。
“好吧,大概情况我也已经了解了。”赵乘云知道多说无益,还是见了这个问题学生再看吧,便温声问道,“我能现在看看乔嫣吗?”
“当然可以,嫣儿就在楼上。”张丽桐说着,脸色又凝重起来,“不过,她最近都不太愿意见生人,也不爱说话,一天到晚总是在发呆。”
他们来到二楼。乔嫣已经起床,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阳台上,眼睛一直平视着远方。
朝阳虽已高挂在东边的天空,但却并不使人觉得温暖。天边的云层在渐渐舒展,沉闷的大地愈显喧嚣,这一切都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女孩孤零零地站在那,彷如公园里的一座雕塑,晨风吹拂着她柔美的发丝,夹着阵阵寒意,见有人来,她也不回头。
赵乘云看眼前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他喜欢这样称呼比她小的女生),心里不自禁生出怜悯之情。那单薄的身影,让人觉得清风再刮大一点点,就可以将她吹倒。
“嫣儿,早上冷,你要多穿些衣服。”张丽桐拿起一件外套便朝女儿走去,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身上,接着又说,“嫣儿,这是一大早特地从江京大学赶来的赵老师。同龄人之间好交流,有什么心事跟老师说说吧。”张丽桐眼神示意他过去。
“妈,让他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女主人话刚说完,女孩儿便开口拒绝。声音甜美,清丽悦耳,几近完美,唯一遗憾的是,里面含着淡淡的忧伤,令人揣摩。
“这——”女主人想再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转头看向身后的赵乘云。
他点了点头,示意她先下楼。张丽桐虽然有些不放心女儿,但还是下楼去了。
赵乘云缓缓靠近阳台,在离女孩儿约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双手撑在栏杆上,左顾右盼,时而闭上眼,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别墅虽然不高,但视野还蛮不错。一眼望去,左前方是他刚来时经过的广场,而右前方却是清佳湖,湖面开阔而平静。湖中央生着一大片荷,亭亭玉立的,在风中摇曳,中间还依稀可以看见几朵快要凋零的荷花。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他看着眼前令人陶醉的江南独景,不由地念起了白居易的诗句来。
女孩没有说话,对他视而不见。
“能跟我说说蔡老师的事情吗?”一阵沉默,他开始打探了。
女孩仍然没有说话,但当他提到蔡老师的那一刻,女孩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动作,但却被他捕捉到了。
十分钟过去,女孩仍然没有吭声,神色却更加低沉。赵乘云并不着急,他知道心结不是这么容易可以打开的。
半个小时过去,正当他打算放弃的时候,女孩忽然张嘴说:“荷花虽美,但来的匆匆,去也匆匆。”
金口一开,吐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凄凉的话。
“谁说不是呢。一切生命都有其自身的生存法则,生老病死,没有谁能够逃脱。”赵乘云望着前方的荷塘,联想到女孩悲凉的心境,不由感慨道,“就像这些荷花,本就在夏日酷暑时节开花,可花期却才短短几天的时间,还不如路边那一无是处的野花来得长久。造物主如此残酷的安排,着实忒偏心了些!”
“不过,正是由于生命的短暂,才更显得弥足珍贵。争分夺秒,力争上游,怒放属于它们独一无二的美。‘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惊叹、怀念、期待,千百年来,每到炎炎夏日,荷塘的美景永远驻留在人们的心间……”
“你有绝望过吗?”女孩转过头来,打断了他的话,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好一个凄美的小姑娘!就算与清纯小美人苏韫凝、妩媚的大美女医生骆文萱比起来,这女孩也不遑多让,各有千秋,只是不过,她太过多愁善感了些。
赵乘云定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笑得阳光些,说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没有的话,还请你离开。”女孩转过脸去,平淡的说道。
他开始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这女孩心事重重,而且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成熟,似乎经历过很多事情。他思索了片刻,也盯着她:“你现在的样子,我可以理解为绝望吗?”
女孩没回话,呆呆地望着前方。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赵乘云哼了声,话锋一转,忽然变得凌厉起来,“竟然活腻了,为何还要牵连身边的至亲?苟延残喘祸害他人,我看,倒不如死了算了!”
“你……”女孩转过身,咬着嘴唇,怒视着他。赵乘云没有避开,与她对视着,眼里尽是不屑和嘲讽的味道。
女孩的身体颤抖起来,她紧握双拳,那对柔弱的眼里噙着泪珠,一晃一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滚落下来。她那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表情麻木,目光寒冷,犹如一座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冰雕。她贝齿紧紧咬着的下嘴唇,那是唯一一小片红润的地方,赵乘云能感受到,只要稍微再用力一点,那两片娇嫩的粉唇,立刻就会破相了……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很无奈,嗯,应该看不到希望,甚至找不到一丝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是不是很想闭上眼睛,就此永远沉睡?那样的话,就不会苦恼,不会心痛,不会害怕!还有,是不是觉得,生命太脆弱,人一生下来,本就是为了在某一天死去,然后慢慢腐烂,化为尘土,接着剩下一堆白骨,直到一无所有。百余年后,或者用不了这么久,当她的父母和孩子离世时,就再也没人记得她,更没人提起她的名字,就如蔡老师……”
“你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女孩大声叫喊,手舞足蹈,接着又蹲在地上呜呜呜的大哭了起来。
女孩如此伤心,他看着也难过,但为了让她打开心结,不说些狠话,肯定不顶用。良药苦口利于病,他是这么想的。
女孩哭了好一阵,女主人听见声音赶来,但在楼梯口就被他招呼回去了。
“哭过了,心里好受了些吧。”赵乘云问道。
女孩抬头望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但仍没回话,继续低头抽噎。他再次扶住栏杆,望着远方,等待女孩心情平复。
没多久,女孩站了起来,倚在栏杆上,看着楼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想跳楼吗?”赵乘云转过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说,“这里太低,跳下去肯定死不了,最多就缺条胳膊断条腿,额,不过也有可能摔掉几颗牙,或者脸上刮花一片。唉,瞧瞧你这身光滑娇嫩的皮肤,上面要是突然多个疤,那该多难看呀!所以,如果你想跳楼的话,我建议你去湖对岸的那幢大厦,掉下来干脆利落,死个透彻,说不定还能捞不少善后费,也不枉你父母一泡屎一泡尿的浇灌你长大……”
“你才一泡屎一泡尿浇灌大的呢!”乔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脸上出奇地流露出一线淡淡的笑容,不过仅仅是极其微弱的弧线。
“你还会微笑,说明你还不想死。”
“你才想死呢!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江京大学的,跟个街头痞子似的。”
“呵呵,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脸皮厚的家伙。”
“被你说对了。不过,现在我名义上是你的辅导老师,小鬼,要懂得尊师重道呀!”
“哼,你才小鬼呢,我可不吃这套。”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斗起嘴来,乔嫣也一小子活跃了起来,性情与先前迥然不同。
“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乔嫣忽然说。
“当然可以了。”工作开展顺利,赵乘云一口答应,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嫌我啰嗦就好。”
“罗里吧嗦的,跟只乌鸦似的。”
“哈哈,我是乌鸦,那你还和乌鸦吵嘴?……”
“你……”乔嫣气得小脸发青,一跺脚,丢下他朝楼下走去,一边走,嘴里一边嚷嚷,“妈——,叫严叔叔开车来接我。”大小姐的脾气暴露无遗。
张丽桐闻声从书房出来,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我的宝贝嫣儿又回到从前了,还会撒大小姐的性子了?不由多想,她拉住女儿的手,激动地说:
“好,我的好女儿,妈这就打电话给严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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