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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南赡部州十三大州中最是幅员辽阔的一州,隶属三分天下之一的后汉。此州土地富饶,物产丰富,世称“天府之国”。
群山环峙,将这一片丰沃土地与葱茏青山隔绝于世。
提起益州,人们脑中首先会浮现出绵延无边的群山,然后是一条养育了一方人民的汉水。
汉水横贯东西,分割益州为南北两部分。
南为南蛮。北部才是开化之地。
道家圣地蜀山在北益州。
传说中仙界地气异变,神树暴长万丈,根系如垂天之云,深入盘古之心,盘古之心辐聚周边土石,逐渐扩大,形成悬空之山,是为“蜀山”。
蜀山有多处洞天福地,适合修道,剑仙更是蜀山一大特色,当今天下与北武当天师道分庭抗礼的正阳道便是以蜀山中的青峨十九峰为道场。
广义上的蜀山却指的是蜀中群山。
百万山林之中,说不清哪一山是神仙道场,哪一山是荒芜不化之地。
其中南陵郡辖区内有凤尾山,相传凤凰断尾化作此处的山脉。
数百年前萧忆雪带众自武学圣地越王剑冢出走,径入益州百万大山中,自立门户于这凤尾山脉,以武立派,称为“南陵剑府”,累代相传,如今已是益州之地的第一武学宗门。
七峰环绕主峰的山门之外,历代祖师加持的百道剑气回旋环绕,组成“凤鸣剑阵”,成为阻隔外人的天然屏障。
初夏时节的此刻,在主峰玄月峰天剑宫内。
八脉峰主一共到了七位。
八脉之主叶孤峰高座于玄黄座榻之上。
不同于掌门必须是白胡子老头的常态,叶孤峰的年纪并不大,看上去才四十出头,剑眉斜飞入鬓,气度凌厉冷冽。
他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是高寒如秋月:“七日前越王剑冢老祖宗萧望之入我梦中,告诉我无量量劫将现。毁天灭地的无量量劫出现之前,上天将诞下无量劫子,此无量劫子会在不久的将来摧毁天地万物三界六道、毁灭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切。而祖师告诉我,这个无量劫子将会出现在未来五年内南陵剑府新收的弟子之中!在座诸位峰主对此有何高见?”
无量量劫。
传说中的天地大劫,灭世之劫!
在座的六位峰主资历见识俱都深厚,皆是从无数波澜劫难中披荆斩棘走过的强者,此时却莫不变色,面面相觑。
若非场面庄严,几位峰主恐怕早就交头接耳开始互诉惊讶焦虑之心情。
他们沉吟不语,天剑宫内银针落地可闻。
只听那个一直都恃才傲物的叶孤峰继续发表见解道:“以我之见,什么先圣托梦、无量劫子、灭亡命数都是无稽之谈。我自然应当继续开放山门广纳弟子门徒,真有什么无量劫子出现在我门中,我定然亲自擒拿斩杀,让无量量劫消弭于胚胎之中!”
极狂妄的口气!
这本就是叶孤峰的一贯作风,与他激进霸道的剑法如出一辙。
“师兄,我窃以为不妥。”说话的这个人盘膝坐在下方,浓眉大眼面相厚道,是老成持重的玉衡峰峰主邓禹,他站起来欠身执礼道,“既然是萧祖师托梦,就不可等闲视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主张关闭山门,五年之内不单不收门徒,还要杜绝门人弟子下山。”
他说话的时候,与他交好的开阳峰峰主王翦连连向他使眼色示意他不可太直白地反对掌门。可惜邓禹是个一板一眼的老实头,也做不来曲意逢迎委婉说辞的那一套。
叶孤峰大笑道:“迂腐之见。”
王翦心中叹气,但还是跟着豁出去直言道:“我赞成玉衡峰峰主的提议。”
叶孤峰横眉冷视道:“赞成个屁!”
叶掌门就是这样的直心直肠,这样的性格本来不符大宗名门的领袖位置,然而他武学天赋惊人,当年选拔掌门的时候师兄弟中没有人是他敌手,掌门之位艺高者得,大家对此倒也没有异议。
这个性格鲜明的掌门执着衷情于剑道,平时也不曾着力管理门中事物,一应杂事都交给其他几位峰主处理,这次他原本就没想聚众商议托梦之事,只不过萧望之老祖宗托梦不仅找了他一人,还托梦给了其余峰主,众峰主极力主张之下叶掌门才勉强愿意放弃宝贵的练剑时间来主持此次会晤。
那王翦却不是呆板老实的主,当下说道:“赞不赞成我说了不算,但也不是掌门一个人说了算。掌门不妨问问其余峰主的意见,只要有一人站在掌门那边,我们大家就依着掌门的意思,如何?”
其余缄口不言的峰主本来都不愿意明着对抗掌门,然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此事又兹事体大,只得纷纷表态,约好一般齐声道:“我等皆赞成玉衡峰峰主的提议,五年之中关闭山门、禁收弟子。”
被驳了颜面的叶孤峰大动肝火,往扶手上一拍,竟然将掌门的绿石宝座扶手拍掉了一块,大声道:“尔等皆是胆怯如鼠之辈!柳乘风呢?去给我叫柳乘风来!”
王翦移步离开坐席进言道:“柳乘风虽是峰主,却也是酒鬼,找酒鬼商量就没有必要了吧。”
“怎么没必要?只要柳乘风这个酒鬼还没有醉死,他始终是南陵剑府的一脉之主,我倒要听听酒鬼对此事是个什么意思!”
若非稍稍顾及到掌门的身份,叶孤峰早就暴跳如雷,恨不得使一通“震雷剑雨”将天剑宫拆了!柳乘风是他找回颜面的最后途径,他怎么可能放过。
半个时辰后,一个披头散发浑身酒气的家伙站在了天剑宫大殿内,他不顾场合随便取下腰间别着的红漆葫芦,往嘴巴里倒了两口酒,啧啧唆嘴,那模样,如同饮了琼浆玉露似的。
如此不修边幅的人在南陵剑府绝对再找不出第二位,他就是时常沉醉酒乡做甩手峰主的摇光峰峰主,柳乘风。
这个飘逸清爽的名字似乎与他的邋遢模样不太相合,可是在座的诸位峰主都很清楚,三年之前的柳乘风还是对得住自己的名字的,当年一身白衣俊逸超群、书剑风流,性格飞扬不羁,曾是多少女弟子幻想爱慕的对象。
现在他成了这副落魄模样,自然有一段伤心的往事、情事,不提也罢。
孤拔如峰的叶孤峰本是很瞧不起这位柳乘风师弟的,此刻请他来,向他草草交待他们七人争执的问题,问他意见如何。
柳乘风长长伸个懒腰,揉了揉惺忪醉眼,笑道:“你们将阿离打下绝谷的时候不曾问我意见,现在倒想起问我这个师弟来。得,萧北望那个死家伙也给我托梦过,依我看,就让无量劫子现世,大家早点死光光比较舒坦,要问我的话,我自然是站在掌门师兄这边!”
柳乘风这厮丢下没头没尾充满愤激的话后掉头就走,继续与酒为伴。
叶孤峰很得意地开怀大笑。
笑后继而庞眉斗竖,疾言厉色道:“既然乘风师弟赞同我,就照我的意思办。你们谁再有异议,不妨跟我比剑,谁赢了谁说的算!”
这句话一出,谁都不敢再说半个“不”字。
因为与叶孤峰比剑,简直是找死!
当年叶孤峰尚不是掌门的时候,不管与谁斗剑总是舍生忘死,几乎每次都让对手交待了性命,现在他虽然当了掌门,但依旧是跋扈性情,斗剑撒狂,还是不会顾及对方哪怕自己的生死。
叶孤峰心情大好,趁着兴致道:“既然这样,今天我就要开山门收弟子。有个小子为了求师已在‘凤鸣剑阵’外跪了七天七夜,让他上山来见我。”
最驽钝却也最刻苦最尽责的邓禹道:“就算南陵剑府可以开山门收徒,这个人也绝对不可以收!”
其余五位峰主同时朝前站了一步道:“此子绝不可以入我门中!”
叶孤峰口气轻蔑不屑道:“仅仅因为他曾是荒古门的少主就不许他拜师?他小小年纪虽在魔统但也无甚劣迹,我们自没必要斩尽杀绝,如今他迷途知返势穷而投我,如果拒之门外,岂不是显得我南陵剑府太无容人之量了吗?”
王翦义正辞严:“有没有容人之量只在其次,重要的是魔少主易随欢与荒古门大魔头易龙行已经翻了脸,我们收容他,恐怕会触了易龙行的霉头,惹他迁怒于我南陵剑府,从此不得安宁!”
“你怕触了易龙行的霉头?哈哈哈!我正道中人几时出了你这种鼠辈!我就是要收留易随欢,魔统想杀的人就是我要保护的人。荒古门杀我双亲,这笔血海深仇我时刻不忘。我与魔统,势不两立!诸位师兄弟之中,又有谁没有直接或间接遭受过魔统的荼毒呢!”
一向不怎么讲道理的叶孤峰这几句话偏偏是正气凛然,而且激人热血之气,触动人之心弦,教人无法反驳。
天权峰峰主乔羽哼了一声,脚步重重一踏,震得地板晃动不已,怒道:“荒古门害我妻子性命,我与荒古门也是势不两立!让易随欢入门确实在理,但是我绝不许他入我天权峰脉下!”
其余诸人几乎也是同声咬牙切齿道:“我等绝不许易随欢入我脉下!除非掌门愿让他入掌门自己的玄月峰脉下,否则还是赶他走吧。”
“呸,易随欢这魔种,也配入我玄月峰脉下?!放心,你们不愿收他入自己脉下,有一个人肯定是没什么意见的。你们就算拿着一块石头送到他脉下当他徒弟,他也不会有意见的。”
这个没有意见的人自然是那个浸泡在醉乡几乎永不清醒的柳乘风。
柳乘风正在摇光峰峰顶,痴望眼前大片的云雾迷蒙。
葫芦里的酒已喝干,他的嘴巴也干得发白,他茕茕孑立,思忖着,云海下的哪处山谷,才是爱人葬身的地方?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阿离……”
人妖殊途。命运无奈。我只能为你醉此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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