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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绝对的寂静……
孙翊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像一团浓的化不开的墨。
“有人吗?”
他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音在黑暗中远远荡开,却没有一丝回音。
极目望去,黑色的世界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将他团团包裹在中央。
恐惧和慌乱如潮水一般袭来,孙翊开始发狂的奔跑起来,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
他能感觉到,身边的黑暗像潮水一般急速的倒退,然而自己似乎却又没能前进一步,就像是一头扎进了一汪黑色的海洋,虽然在奋力的搏浪前行,但在无边的海浪中,依旧只是在作着无谓的挣扎。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孙翊筋疲力竭的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咴律律——”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马嘶。
是血影吗?
孙翊心头一阵,慌忙举目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无边的黑暗中,忽然透出了一线刺目的亮光,在墨色的天地间形成了一道狭窄的裂缝,并且逐渐扩大开来,瞬间光芒大盛,刺得孙翊的眼睛隐隐生疼,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一道耀眼的雪白大门已经展现在眼前,似乎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正在缓缓从中溢出。
当那团火焰渐渐接近,刺目的白光也悄然隐去,孙翊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匹通体赤红的战马,浑身如火炭一般,没有半根杂毛,此时它正缓缓踱着步子朝这边而来。马背上,是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血红的头巾、血红的战袍、血红的披风,与座下的战马融为一体,恍如战神临凡。
孙翊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时竟看得痴了。
一片晶莹的雪花轻轻飘落到孙翊的脸上,微微的凉意沁入,让他的神智为之一清,慌忙抬头望去,无边的黑暗中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飘起了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呼啸的寒风中肆意飞舞,瞬间将世界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孙翊猛的缩首打了个寒战,再抬头时,那一团火焰已经停在了他的眼前。
那员战将翻身下马,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在漫天风雪中将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儿子,我回来了……”
孙翊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剧烈的一颤,只觉得这番情景似乎在哪里见过,脑子里却又一片空白的想不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臂还是下意识的搂紧了那个伟岸的身躯。
一阵温热而潮湿的触感从手掌传来,孙翊微微一怔,踉踉跄跄的后退了两步,收回手来。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鲜红的手掌,温热的血液正缓缓顺着他掌中的沟壑流淌、滴下……
眼前那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倒下,在他的背上,血红的战袍上染透了一片更加刺目的殷红,一支支羽箭深深地扎进了魁梧的身躯……
孙翊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像是炸响了一个巨雷,瞳孔猛地放大,所有的记忆忽然像潮水一般倒灌回来,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
“父亲——”
绝望的嘶吼声中,孙翊猛的睁开了眼睛,大汗淋漓的坐了起来!
“你醒了啊?”
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孙翊下意识的朝旁边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微笑着掀开门帘,朝他走来。
“我这是在哪儿?”
孙翊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坐在一个陌生的床榻上,这是个并不宽敞但却布置的很别致的房间,陈设很简单,墙壁上斜挂着一柄剑。床榻旁边有一张小案几,上面放着一个小壶、一个小碗,空气飘荡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宜城。”
男子淡淡道,一面走到床前,取过案几上的壶和碗,倒了一碗东西递到孙翊面前,道:“来,先把药喝了吧。”
孙翊看着眼前那碗热腾腾的褐色液体,一股难闻的中药味扑鼻而来,不禁皱了皱眉,稍一犹豫,还是双手去接,结果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忽然从胸口传出,瞬间便传遍了全身,额头也渗出了一阵冷汗。
男子见状,慌忙一手稳住他道:“小心别乱动,你的脏腑受伤不轻,需要好好调理,否则一旦患处破裂出血,恐怕就是家师在此,也帮不了你了。”
孙翊这才发觉,果然痛感都是来自五脏六腑,想起自己刚才猛的坐起身来,不禁一阵后怕。
男子见他脸色刷的变得苍白,不禁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刚刚那一下子还不至于的。来,先把药喝了吧。”
孙翊这才缓缓舒了口气,忍着疼痛接过药水来,一口气咕嘟咕嘟的喝完了,一面打量起眼前的男子来,只见他二十多岁的样子,身姿挺拔,面相俊朗,双目炯炯有神,一身文士打扮,颇为不俗。
“多谢先生相救,还没有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敝姓单,单名一个福字。”
单福?孙翊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只好微微欠身道:“小子李洵,先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此时,孙翊已经渐渐回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荆州军袭营,徐舟保护着自己逃跑,而自己为了救徐舟,被魏延追赶到河谷边上,想要纵马跳过去,结果却掉进了水中,然后便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屋子里了,想来一定是被这单福所救了。
不过,现在还不清楚单福的身份,所以孙翊也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虽然对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谁也不能保证,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会不会立刻做出要了自己命的事来。
单福一笑:“哪里哪里,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救你的是那匹小马,要不是它驮着你来到这里,估计你也活不到现在了。”
小马?血影?!
孙翊一怔,慌忙问道:“先生,血影现在何处?”
“血影?”单福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笑道:“是个好名字!放心吧,它在屋后马厩里,帮你照看着呢。”
“有劳先生了。”孙翊微微舒了口气,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徐舟,更担心还在襄阳的父兄。
他还记得刚才做的那个梦,虽然是梦,但却让他感到无比的真实,他甚至隐隐记得自己在梦里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总之一回想起来便让他觉得极度的不安。
“对了,先生刚才说,这里是宜城?”
孙翊忽然想起单福刚才的话来,宜城是荆州境内的一座县城,虽然并不清楚它的具体位置,却可以肯定,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在襄阳境内了,看来应该是落水以后顺着河流漂了好一段路吧。当务之急,必须先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还有现在的时间,不出所料的话,自己落水昏迷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
“不错。”单福点了点头,又道:“此地乃是宜城北境,靠近汉水,昨日我和舍妹在江边练剑时,看见血影驮着你从江中上岸,便把你救了回来。”
孙翊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暗暗着急:他记得落水是在晚上,如果是在昨天被单福所救,那到今天至少已经是两天的时间了,不出意外的话,襄阳的大战应该早就结束了。
到底结果怎么样了?父亲、大哥还有徐大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孙翊心里又是忐忑又是焦急:偏偏自己现在有伤在身,动弹不得,否则真恨不得马上长出一对翅膀来,立刻飞到襄阳去!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单福又皱眉问道:“我到现在一直都觉得奇怪呢,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和战马一起掉进汉水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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