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出豆,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婴儿了。我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感觉每天都有睡不醒的感觉。我想可能是那时每天不停催眠自己,让自己都睡成了习惯,唉,觉这个东西啊,只要你睡习惯了,你是越睡越想睡,越睡越能睡。看来还是古人说得对啊,由懒变勤难,由勤变懒易。现在我信了。我现在就很懒,除了睡着的时间,就是吃饭,被哥哥们逗着玩,然后就是被家人带出门溜湾,听村里的老人们给小孩子们讲故事。
那些古老的故事,有很多是我上辈子所没有听过的,从地上的有勇敢的猎人用什么样的机智的技能战胜了从林中的猛兽;先辈们如何在从林中杀死了下山残害动物和小孩的巨蛇;一个叫XX的小孩子,用什么机智的办法在迷路的从林中躲过狼老虎花豹的追杀,找到回家的路;一个叫XX的小孩子如何不听大家的教诲,被山上的巨狼抓走;XX小孩子果何顽皮,独自去了江边被拐小孩子吃肉的妖怪抓走吃掉。等等等等。还有天上的什么巨大的鹰妖,飞到村里抓小孩子小动物,被勇敢的村民如何设置陷阱捕捉和驱赶;天上的火龙作怪,狂风暴雨,XX小孩子如何好奇顽皮爬到大树上去看,结果被火龙抓走吃掉。好多好多。
这些故事是那么简朴,但其实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就已经被教给了在大山中生存的常识和技能。看到一群小孩子们围在老人们的身边,听得唏嘘感叹,小家伙们还不时讨论如果是自己要怎么办。在这些故事里,我也学到了很多自己上辈子所不了解的东西。
在这些故事中让我最最震惊的是,我听到了一个我上辈子也听到过的传说。这个传说讲的银鹿村的由来,我上辈子听到的却是银鹿寺的由来,因为在上辈子我没听过有银鹿村这个村。老人讲,相传当年诸葛亮带兵渡江后,在原始森林中迷路了十多天,将士们已经饥寒交迫,支持不下去了;突然诸葛亮看到天上一只银白的鹿从头顶飞过,他们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紧追不舍的走了三天三夜,突然鹿消失不见了,但他们却来到了这里。诸葛亮把之前的经历告诉了当地的老农,然后在战胜了当时云南的几个部族头领之后,回到这里修建了银鹿寺。这个村子,也被取名为银鹿村了。
听到这个故事我很激动,因为我知道上辈子我所在的地方的大山上就有一个银鹿寺,但我却从没听过有银鹿村。而且我不知道,这里的银鹿寺又是建在哪里的呢?最有可能的就是在银鹿村的附近,但这段时间我一直观察的结果显示不是,因为这里的山都不是我熟悉的。问大人们是最好也最直接的办法,虽然我一直努力着,但我确还不能讲话啊,对这个问题我很是不解。我一定要找到答案。
一不留神来到这个地方已经两个多月了,我已经从原来的五个多月大的小婴儿变成了一个快八个月大的小婴儿了,还长出了四颗小门牙。这段时间经厉着长牙的痛苦,有口难言啊。最幸福的就是可以用外婆给送来的脆柿子磨磨我的小门牙,还能吃到一点磨下来的柿子甜味。
来了两个多月,除了哥哥们给我带回的榙枝果是甜的,我都快不知道甜字怎么写了。家人很疼我,但我却从来没吃过糖,当然也没见过哥哥们吃过。唯一一次见过糖,我记得还是二舅舅家小表弟满月时,奶奶让老娘带去的一牛皮纸包散红糖。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爱吃糖的人,至少上辈子不爱吃。但我现在却好想吃点甜甜的糖。我时常想,难道是糖真的很贵?以前好想听说,古代时是有那么回事吧。
家对面的大山上,以前的红色黄色的树叶已经落光了,房子背后的那些疑是柿子的果子也快掉没了,偶尔还有几个红红的果实挂在光光的树枝上。气温也已经变得很低了,我觉得应该快过年了吧。果然,在这天醒来的时候,看到哥哥们红光满面,嘻嘻哈哈的又蹦又跳的,听他们说他们要去赶集了。
吃早饭时,听到大人们谈话,原来今天已经腊月二十八了。朋友们不要觉得奇怪,这地方是不兴什么打年糕和腊八粥的,我上辈子活了32年都没吃过一次。这里只会在过年的前两天把屋子,房子周围好好打扫清洁,应该补的补,应该修的修,然后吃年饭迎接新年的到来。我想300多年前的这里,应该也不会差很多才是。
不知道赶集会不会有我的份,我真的很想出远门看看。两个多月来,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村子里,真的很无奈。就算这两个月我努力的不放过任何一条能接收的信息,但是我还是不知道我家离镇子有多远,从没听谁谈起来这距离的话题。唯一一次也就是生病时,老爹去请王老爷子那次了解了一点。本以为镇子应该很近的,但我去了村里快两千米远了,都没发现有镇子的痕迹。
吃完饭大家收整出发时,我的愿望实现了,我被老娘抱在了怀里出发了。三个哥哥们、奶奶、爷爷、还有老爹都去。全家总动员啊。老爹和爷爷手脚麻利的套牛架车,几下就把家里的老牛车安好了。奶奶提着个小包袱,那里装着她和老娘做的一些绣品,我看过她们绣的一些手帕和头巾包包什么的,老娘名字取得很合适,她的绣活做得真是很好。那些很有民族特色的头巾小包被她绣得非常好看。
爷爷还拿出了前不久上山打到的一张麂子皮和两张灰色的兔子皮放到背篮里,那三张皮子是前不久爷爷他们三人几次上山去打到的,因为不是专业的猎人,所以爹爹和爷爷也不会每天上山。每次得回的猎物也不会很多,有时一两只野鸡,有时一只兔子,我也吃到过一次野鸡肉和一次兔子肉了,野鸡肉还是我们全家去大伯家吃的。
爷爷他们每次上山都有收获,但大多时候是被奶奶腌起来做成腊味了,腊味也是可以卖的。麂子是被爹爹直接就卖到了镇子上,听说镇子上有一家酒楼和专收野味山货的店子很是爱收这些山货的。
“大柱他爹,你再去收拾一袋包谷子来,带到镇上去换点面粉回来。今年粮食收得少,明年可能得混点荞子面和大麦面[燕麦]吃了。”爷爷说得很是唉叹。我听了却眼睛都亮了。好啊,明年有好东西吃了。真不明白爷爷有什么好叹惜的,难道他觉得不好吃吗?
快半小时了,大家终于把东西都收齐整了放到牛车上,这才真是出发了。爷爷坐在车前赶车,小哥也坐在车上,老爹和老娘和两哥哥都走在车后没上车,我被奶奶抱着坐在牛车上,眼睛四处打量着,我们家通往村里的这条路还是算宽的,应该是说走的人多了,就变成了路,这路就在门口的这一个小缓坡上。偶尔有些不平整的地方看得出是被人修整过的,路面上有些地方还有些生命力强悍的铁嵌草长在上边。
这一整片缓坡上的野菊花已经凋落了,可以看到一丛丛有些发黄的菊枝。其它的野花也大部分凋落,草也已经泛黄,但还是有那么一些这个时节开放的野花稀稀拉拉的隐在草丛中。坡上一种叫羊米眯花的灌木开着一束束粉白的小花,散发着淡淡清爽的甜香。我一直非常喜欢这个香味,有甜甜的味道,却很提神醒脑。
牛车走了三百多米拐了一个小弯,我已经看到了几十米外的大伯家了,他们一家人都站在门口等着呢,门口放着一个背篮,大伯娘手里也拎着个包袱,我想应该也是绣品之类的。大壮哥和小壮哥看到牛车走近,早就飞跑着过来了,跟着几个哥哥在牛车后边开始叽叽咕咕的讲着一会到镇上怎么怎么。
大伯家把背篮也放到车上后,大家继续出发。一路大人们聊着天,很快就走到了村子里,村里很多人家也都背着东西去赶集呢。这是今年最后一个集了,听大人们说,这里赶集都是赶每月的二五八,就是每月的初二,初五,初八,十二,十五,十八,二十二,二十五和二十八了。嘿,看起好复杂,其实想想很简单。
人是越走越多了,大家都愿意结伴走,我们家小小的牛车上已经增加了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听说一个叫小红,一个叫牛娃。乡亲们一路走是一路聊,大人小孩身上就没有一件不打补丁的衣服,我真觉得大家的日子过得有够苦,但听大家聊的兴起的声音,也许他们觉得这生活还是有盼头的吧。
我是边听着大人聊天,边用我的眼睛四处张望观察着地形,当我们走到离家四里多地的时候,我呆了。真的彻底呆掉。因为我看到一棵双生的好大好大的黄国芽树,那两棵树不知道怎么长的,根部两棵树长在一起,但往上两米多的地方却是各自向外弓起,留出了一个高有四五米的空洞,但再往上的地方,两根树标杆却又是长在一块的。
树这样长不奇怪,但问题这样长的树,我上辈子的家门口却有一颗。一棵比这棵还要大一号,还要高一号的树。小时候我就听爷爷说那树已经有千年的树龄了,就长在家里的大门外右侧。从我记事起,每天的中午和傍晚,那里是老人和小孩子的天堂,调皮的小男生还会几个一起爬到那两三米高的树丫处玩耍,小姑娘们爱在树下玩转树跑抓人游戏,我小时候最爱在周末的中午爬到那里躺着看画册,看儿童读物。
爷爷还用很长很长的小塑料管子穿上麻绳给我做了个秋千,那时我不明白是为了什么,还问过爷爷。爷爷告诉我说“绳子太粗糙了,这样磨着大黄会疼的,加上软软的塑料管,就不会疼了。”我那时相信了,但当我长到能明白为什么时,确觉得好笑。
那是我儿时的天堂,虽然后来我长大了,秋千也一次次换过,但那地方依然是镇上很多小家伙的乐园。就是现在,那秋千也是侄儿的最爱。
我觉得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看着那棵也许就是大黄的树,我觉得它是那么亲切,内心的最最深处,不再觉得那么孤单无助。是你吗?大黄?
我抱着内心的一丝期望,抬头四处重新打量这四周的群山、这四周的荒坡河流。我努力忽略周围人烟的荒凉,忽略田地的稀少,更忽略森林的茂密。只看那山那河的走势,只看除了山坡之外这片土地的大小,我终是看到了我300多年后家乡的影子。
300多年后的这里,山还是那几座,但远远没有这样原始森林的茂密;河依然是那几条河,但却已经远没有如今的十之一二水流量,只有很高的裸露在外的河岸能令人猜测到曾经的辉煌;河岸边已经没有了曾经的绿树成荫;平缓的坡地已经变成了现代化的大棚和良田。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着不再是53户人家,而是数千户人家;不是太高的小山上,已经不再有低矮的灌木和野花,而是人工的种植了芒果、桂圆、荔枝、枇杷、核桃等等的果树。
看着莽莽群山,看着大黄,我终于知道这个小山村就是我上辈子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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