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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长的走廊在足下蔓延,延伸到远方,没有光,但洁白的青岩地面上却倒映着斑驳的树影,纵横交错,令人忍不住想抬头远望,去寻找影子的来源——只是,当真抬首,却只见一派萧索空荡之像。
行走在安静的走廊中,足下静谧,稍一恍神,却似乎能听见各种脚步声——急促的,和缓的,群起簇拥的,单人独步的,或轻或重,轻行或止……只是这样单调的声音便足以令人浮想连翩。
每向前走一步,似乎都在与千万人错身而过;每向前一步,似乎都有部分声像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与自己的记忆交融混淆,一时间让人弄不清楚,究竟哪些才是自己真实的记忆。
神秘的神之语反复在耳朵响起,或是闲话交谈,或是吟诵歌唱,不同的节奏,不同的旋律,交汇成一张密密实实的网,将人紧紧束缚,轻易不得挣脱。
弗罗拉快速念诵了一句简句,尾音亮起爆喝,四人耳边接连响起一长串的破裂声,顿时耳清目明,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影像。
“小心,这里的意识流很强大,已经接近真实体的实力,”兰伯特慎重地发出警示,同时将泰瑞莎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紧紧护住。
此时,四人身在内殿前往祭坛的坡道上,长长的坡道两边曾经种满了大树,如今却剩下一派荒芜,反倒成了意识流聚集的所在。
一步一步向前,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般的谨慎,就在即将踏进祭坛的前一刻,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虚界里,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风的!
只刹那,整个内殿一下子活了起来。意识流激荡,汹涌着、咆哮着,向某些特定位置挤压。在灰暗的虚界中形成一个个黑色的深不见底的黑洞。
而其中正有一个位于四人的正前方,位于祭坛的入口处!
“不好。这是空间通道被撕开的征兆!”兰伯特惊怒,从他的口气上可以听出,黑洞的另一方绝对不会是通往生灵所在的实界!
果然,下一秒,黑洞中便飘出一只只夜魔,紧随其后,还有一只高于夜魔的狂魔——这是“噬魂魔”的一只标准作战小队的编制。其实力之强,可比夜魔驱使虚魔组成的作战编制要强悍百倍!
每一个黑洞都钻出这样一组作战编制,这场面,就算强大如兰伯特。也难免头皮发麻,脸色倏变。
顾不得去琢磨这究竟是陷阱还是算计,抑或只是单纯的意外,兰伯特捉起泰瑞莎拔脚就跑,哈巴塔也不弱半分。在兰伯特出声的那一刻也已经扛起弗罗拉飞奔如风。
四人狂奔,堪堪从前方的一组“噬魂魔”小队身侧擦身而过,在交错的时刻,泰瑞莎抬手丢了一大串的魔法卷轴,瞬间引动周围百里内的魔力动荡。数不尽的冰刀雪剑焰球风刃挤压在黑洞周边进行围攻,使得这个临时开辟的空间通道发生扭曲,硬生生地将即将踏出黑洞的狂魔挤压破碎……
就算已经跑出百多米远,泰瑞莎依旧能清晰听见狂魔被空间乱流粉碎时发出的悲惨哀鸣声,可是,此时,她却是一点也顾不上这些了,因为,有两波作战小队正紧紧追击,夜魔们巨大镰刀带起的劲风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在挥舞。
再逃跑,似乎已无前路,无奈之下,兰伯特一个飞纵,旋身回转,长刀横斩,光刃如弯月飞旋,瞬间划开最靠近两只夜魔,随后,碎裂成无数只小刃,穿梭于夜魔群中,有如无数只小蝴蝶在花从中飞舞。
美则美矣,只可惜无论是“蝴蝶”还是“花”,都是如此地残暴而危险。
兰伯特护着泰瑞莎杀入夜魔群中,一把长刀飞舞,将刀光挥舞成一个光罩,两人周身2米范围内无魔可近,近之则死!
泰瑞莎也没有只是无助地被保护,她首先召唤出小狼、小鹰以及两只小妖狐,令它们协同作战——十三只数字傀儡军团实力太差,召唤出来不过只是给魔送菜碟罢了,所以,还不如不召唤。
除开傀儡和契约兽,泰瑞莎还掏出各种魔法卷轴和光明系魔法药剂,毫不吝啬地一把又一把地洒放出去——并不奢望这些东西能消灭噬魂魔,只要能拖住它们一瞬间,便足以为兰伯特寻得歼敌良机!
战斗无声而激烈,夜魔好杀,狂魔难缠,胜负,一时间却是谁也不敢妄断……
……
“……丝……泰……泰丝,泰瑞莎!”一个声音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呼唤,最终化为一阵震天咆哮,将她从深沉的睡梦中惊醒。
神智依旧还在恍惚,却已经感觉到浑身的酸痛与刺骨的严寒,脑袋更是沉重不堪,稍有动作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令人几欲昏迷。
“泰丝,你终于醒了,真是太不容易了!”书灵长长感叹一声,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了?”泰瑞莎无力动弹,只能趴卧着,低低呻|吟——出声询问之际,她才注意到自己口干舌燥,喉咙干涩,声音更是因为肌体无力而细弱得几乎听不清。
“你在伊斯琴笠神殿的祭坛里,”书灵解惑,并体贴地指示提醒她道,“还记得吧,你们在半路上遭遇‘噬魂魔’,打着打着大家都散开了,然后,你慌不择路,撞到暗道里,就摔到这个鬼地方来了——哪,刚才动静太激烈了一点,你的眼睛受到冲击,一时恢复不了。”
“只要不是彻底瞎了就没关系,”泰瑞莎趴了一会,自觉段积蓄了一定力量,便努力再次起来——这一下,浑身上下的骨骼肌肉都发出抗议之声,整个人酸痛麻痒……当真恨不得立刻死去。
运用催眠大|法自我暗示半晌,泰瑞莎竟当真发现有能量流从周围汇聚而来,融进她的身体,滋养身心——须臾间,一切不适完全消失,就唯有双眼奇|痒难耐,无论她怎么揉搓,都无法缓解。
就在泰瑞莎马上就要脱口,毫不顾忌风度地开展国字骂的时候,眼睛竟然能视物了!
这里,果然还是虚界,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足够坚定,没有什么不可能!
直到此时,泰瑞莎才看清楚了囚禁她的这个地方——这是一个祭祀场所,高高的天顶呈金字塔状,“塔尖”缕空,正下方摆放着一个圆形祭坛,祭坛共三层,由下而上,最底下的最大,最上方的最小,每一层祭坛都供奉着不同的祭品。
也许是因为虚界的特殊环境,神殿中一切事物的时间都停滞在那个遥远的时空,以至于祭坛上的诸多祭品始终保持着最鲜活的状态,无论是瓜果鲜蔬还是金银玉器,每一件都是如此地精致美好。
乐声不知从何处而来,轻轻袅袅,伴随着音乐,一道月光从缕空的“塔尖”透下,直照祭坛——随着光的指引,一行虚影从黑暗中走出,且歌且舞,却是个个面色肃然无比。
排前者驱赶着几只独角圣兽,它们的尖角被利刃划破,金红的血液从尖角与头皮相连接的地方渗出,一点一点地滴溅在地面上,有如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歌舞者手持法器分作两队,随着音乐的节奏,彼此交错起舞,有如两队正在对峙的人马,又有如既互相牵绊又互相敌视的矛与盾。
这是一场诡异无比的祭祀,完全不象是精灵族所应该有的形态,它血腥邪恶,以鲜血与生命为祭,召唤杀戮与死亡。
不过,最令泰瑞莎瞠目结舌的并不是这场祭祀的诡异气氛,而是祭祀人群中且歌且舞的一名祭司——他与所有精灵一样,严肃而认真,虔诚而专注,每一个步点都踩在最正确的位置,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娴熟而潇洒。
可是,与周边所有精灵是虚影的形态不同,他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实体,他是兰伯特!
正在泰瑞莎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舞动中的兰伯特突然抬起头来,冲着她所在的方向抛了一个媚眼,整张脸登时灵动起来——只是,下一秒,当他低头错身,面上却又迅速恢复原有的肃然,有如戴了一张永远不变的面具。
泰瑞莎微怔之后,抿唇微笑——且不论兰伯特是如何混到这些虚影当中,但至少,他是清醒的,这便是最好。
如此一来,泰瑞莎倒是有了欣赏祭祀的闲情,她蜷身躲在一旁,兴致勃勃地与书灵“讨论”起兰伯特的舞姿——当然,这种讨论仅在脑海中进行。
祭祀按部就班地继续着,不因多了一个兰伯特而改变,不因泰瑞莎的旁观而停止,独角兽的鲜血洒满了祭坛的第一层,独角兽的独角中积蓄的强大光能量充盈了祭坛的第二层,精灵们以歌以舞,以无上的虔诚将月光凝炼。
逐渐地,一道虚幻的身影在月光中飘曳成形,一个沉稳有力,极具感染力的声音直透心底——它在吟诵着一道古老的魔咒,它在向它的虔信者布道,令他们坚定信念,令他们一往无前。
泰瑞莎猛力掐了自己一把,才让自己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此时,她的眼前却是一片灰暗,什么月光啊,虚影啊,祭祀啊,统统不存在,唯一依旧的只有那个三层祭坛,以及祭坛上摆放着的各式祭品。
所幸,兰伯特并没有随着虚影的消失而消失,他是真实存在着的。
泰瑞莎还没有什么动静呢,兰伯特倒先走过来,一把把人抱住,紧紧地揽在怀里,不动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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