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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定亲王妃?”小蝶脱口问道。
据她所知,定亲王一气娶了两个王妃,一个是皇后的外甥女杨芷兰,一个是五皇子的遗孀宣宝锦,传闻两位王妃不太和睦。
添香嫌她多此一问,白了她一眼道:“还能是哪个?肯定是宣氏。”
虽说杨芷兰和宣宝锦是平妻,可自从杨氏惹出给小世子下毒的时间之后,势头一落千丈,几乎成了摆设,极少在人前露面。
倒是二嫁的宣氏一直盛宠不衰,定亲王府内宅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打理,与别家来往走动的自然也是她。
不过宣氏昨天才和小姐在宫里见过面,今天一大早就登门拜访,实在有点儿不同寻常。
“小姐,见不见?”她征询地看向叶知秋。
“我有不见的资格吗?”叶知秋不无嘲讽地笑了一下,“当然得见。”
在外人看来,人家堂堂的王妃纡尊降贵来摆放她这区区农女,是给了她好大的脸面,她若把人拒之门外就是不识好歹。甭管宣宝锦来的目的什么,她都先理亏了。
宣宝锦想必也是仗恃这一点,所以连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就直接上门了。
想着便吩咐通报的小丫头,“把人请到后厅,我马上就到。”
“是。”小丫头答应着去了。
添香手上动作加快,给叶知秋梳好了发髻,捡几样精致又轻巧的首饰簪上去。
小蝶在这空当从衣箱里挑出一套料子名贵的银紫色衣裙,“小姐,你就穿这一身儿吧,颜色鲜亮衬气质,样式也是顶好的。”
叶知秋洞悉了她的小心思,忍不住调侃,“我长得没有定王妃漂亮,只能在衣着上给自己挣回几分面子了,是这个意思吧?”
“不是不是。”小蝶急急地解释,“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觉得比人家矮一头……哎呀,也不是……”
看她急红了脸的样子,叶知秋忍俊不禁。
添香则又气又笑,“自打进了京,你就神神叨叨,尽想那些没用的,你什么时候见小姐跟人攀比过?
早上天这么凉,你拿一套薄料子的衣裙出来,也不怕小姐穿了冻着?还不换一套厚实的?”
小蝶羞愧难当,脸色更红了。赶忙将手里那套放回去,另外挑了一套浮花彩锦的打里衣裙。
叶知秋这边穿戴妥当,门房那边又差人来通报,说定王妃已经进府了。她喝了半碗热豆浆充当早饭,漱过口,便带着添香和小蝶出了门。
来到后厅,宣宝锦刚好也到了。
添香和小蝶第一次看见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定王妃,满心好奇,双双打量过去,只见她穿了一身月白素锦衣裙,裙摆上简洁明了地绣了几支荷花,一对蓝色的蝴蝶恰到好处地点缀在花叶之间,随着她轻盈的脚步,展翅欲飞。
身形娇小玲珑,脸上薄施脂粉,淡扫蛾眉,轻点朱唇,衬得肤如脂,眼若泉。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肩上披了一件浅粉色镶了一圈白狐皮毛的短斗篷,便婷婷袅袅的。
伴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而来,悠远宁静,清贵袭人,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开在深谷之中的幽兰。
不是她们见过的最美貌的女子,却是风仪气度最出挑的一个。这浑身的风华连女人都惊叹不已,更不要说男人了,怪不得定亲王不顾一切想娶她。
这是叶知秋第三次见到宣宝锦,自是不会像添香小蝶一样,被她的外表吸引而忽略了细节。只见她精致的妆容之下隐隐透着憔悴,眼睛微肿,眉宇之间染着若有若无的哀愁。
不知道她带着这样一副面孔过来,又要玩什么把戏。
心中冷笑,面上却分毫不显,上前见了礼,“见过定王妃,不知王妃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王妃见谅。”
“叶姑娘太客气了。”宣宝锦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半垂着眸子,眼波微荡,满上露出几许惶恐和不安的神色,“昨日在慈安宫中,我有心替叶知秋辩解,无奈笨嘴拙舌,弄巧成拙,连累叶姑娘受责,实在于心难安。
原想在路上等候,向叶姑娘赔罪的,然天色太晚,不好耽误叶姑娘回府,只能作罢。
夜里辗转难眠,唯恐一时多嘴,伤了你我乃至王爷和雪亲王之间的情意。急着登门谢罪,出门时忘了看顾时辰,还请叶姑娘不要怪我失礼。”
说着便朝叶知秋深深一福。
叶知秋赶忙闪避到一边,“王妃折煞我了。”
宣宝锦一拜落空,神色愈发惶然不安了,“莫不是叶姑娘不肯原谅我?”
“王妃多虑了。”叶知秋绕到她身侧,将她扶起来,“能得到太后娘娘玉口教导,是我的福分。况且王妃说那些话都为我好,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怨怪王妃呢?原谅二字更是无从谈起。
王妃千万不要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然我可就无地自容了。”
“叶姑娘不计较,是叶姑娘宽容心善。我若装作没有发生过,便是恬不知羞,还请叶姑娘受我一拜。”宣宝锦诚恳地说完这话,又要屈膝行礼。
叶知秋很清楚这个礼不能受,一旦传了出去,就是个僭越之罪。
一个坚持要拜,一个坚决不让,两个人僵持了半晌,最后还是宣宝锦作出了让步,“既然叶姑娘不受,宝锦便不难为叶姑娘了。”
“王妃太客气了。”一番拉扯,叶知秋额上已经见了汗,用帕子擦了擦,将宣宝锦请到上座,叫添香端来茶点,自己在下首坐了。
两人言不由衷地寒暄了几句,宣宝锦似乎才想起自己还带了谢罪礼,于是叫贴身丫鬟缀儿将捧在手里的匣子拿过来,“这是属国进贡来的上好的红参,每年出产十几二十株,只有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用得。
太后娘娘怜我体弱虚寒,从自己的份例之中取出两株赏赐给我。听说这东西最是补气益血,叶姑娘大病方愈,昨日又受了惊吓,正当进补。
我别无长物,只能借花献佛,聊表心意,还请叶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叶知秋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哪里是来道歉的?分明是来找茬的。这礼是收也说不过去,不收也说不过去。
收吧,有从人家嘴里夺药的嫌疑,显得眼皮子太浅心太贪;不收吧,又有瞧不上只有皇上、太后和皇后才能用的好东西的嫌疑,显得眼高于顶,不识抬举。
反正怎么都落不到好,那就收吧。
“那就多谢王妃了。”叶知秋笑着谢过,示意小蝶将匣子收了,又道,“所谓虚不受补,王妃体弱虚寒,还是少进大补之物为妙。
我这次来京城带了几瓶花蜜,不但有滋补美容的功效,而且没有副作用,正适合王妃这种体质服用。”
说着扭头吩咐添香,“你去取两瓶花蜜来,等王妃回去的时候给王妃带上。”
“是。”添香答应着退下去。
缀儿闻言两眼泛亮,不等宣宝锦开口就擅自做主承了这份情,“叶姑娘当真急人之需,奴婢替王妃谢谢叶姑娘了。”
叶知秋所说的花蜜也就是蜂蜜,之前华楚国没有人工养蜂的记载,蜂蜜多半是从野生蜂巢采来的,数量少,浆液也很浑浊,却是只有富贵人家能吃上的奢侈品。
秋叶村的果林之中有一个小型的养蜂场,经过几年的摸索,如今已经初具规模。不过产量不高,只用来制作面包,或当作天然防腐剂加入肉干等加工食品之中,并不对外出售。
人工养蜂的技术和经验还没有外传普及,蜂蜜依然是稀缺紧俏商品。
宣宝锦生小世子的时候气血亏损,身体一直很虚弱,却又用不得人参、虫草等的大补之物,只能服用燕窝之类的温补之物。燕窝是好东西,可是见吃多了也会腻。
最近一段日子,她一看到燕窝就反胃。用红枣龙眼做成粥汤替代,效果又不是那么好。若能用上花蜜加以调节,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想到这一层,忠心的小丫鬟便把什么都忘了。
宣宝锦眸子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笑容浅浅地道了谢。之后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坐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便起身告辞。
叶知秋跟她没什么共同语言,更觉跟她在一起时时费神提防累得慌,假意挽留了一回也就罢了。叫添香用盒子装好蜂蜜交给缀儿,亲自送她出门。
两人并肩走到仪门内,宣宝锦便不许她再送了,也没有立刻走的意思,拉着她的手感慨起来,“我从小住在宫中,与允哥哥、雪亲王和定亲王一同长大,感情最是深厚。
想必叶姑娘也听说了,我那时年少懵懂,做过有失礼数的事,让皇上和太后娘娘生出误会,想要将我许配给雪亲王。然姻缘是天注定,阴差阳错的,我与允哥哥成了亲,雪亲王却一直孤身一人。
我们每常催促他早日成家立业,他都沉默不语,着实让人为替他心急。
有叶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相伴,想必他不会再孤单,我也能松口气了。
叶姑娘,真的谢谢你。”
叶知秋脸上微笑着,眸子深处却是一片冰冷,“我要跟他共度一生,陪伴他是理所当然的,实在当不起王妃一个谢字。王妃家务繁忙,还要分神挂心雪亲王,应该是我谢王妃才是。”
——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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