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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闻穆皇后只比凤帝小两岁,今年已经六十了,然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
又弯又长的眉毛,眉尾微微上翘,温婉之中不乏刚毅;圆圆的杏眼,笑起来眼角堆起细小的皱纹,平添了几分谦逊与和善;脸颊清瘦,皮肤白皙,腰肢纤细,丝毫没有发福的迹象。
一身大红金丝宫装,头戴三嘴凤钗,耳朵上缀着一双镂金包珠的耳环,恰到好处地烘托出一国之母雍容高贵的气度。
只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象她青春年少时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凤帝那样一个放荡不羁、任性妄为的人,倒是正正经经地娶了个端庄正派的媳妇。
与穆皇后的内敛大气相比,梁太后就显得锋芒毕露、咄咄逼人了。
这老太太七十多岁的年纪,一头浓密的银丝,眉毛也已经花白了。身穿一件暗紫色的万字纹宫装,脖子上挂着一串长长的檀香佛珠。似乎没有休息好,脸色灰败,眼皮红肿。
两片几乎没有血色的薄唇紧紧地抿着,嘴角下垂,透着一股子狠劲儿。目光阴沉,凌厉盯着叶知秋,其中的厌恶不言自明。
叶知秋知道梁太后和宣宝锦情同祖孙,素来亲近,所以从来没有期待梁太后对自己有什么好印象。只是刚刚进门,这老太太就如此露骨地表现出不喜,着实让她有些始料不及。
穆皇后似乎对梁太后的态度浑然不觉,细细打量着叶知秋,笑得愈发慈祥可亲,“人长得标致,又是一脸福相,难怪连咱们那个眼光高得不得了的雪亲王都动心了。”
叶知秋刚要谦虚两句,就听旁边传来一个尖刻的声音,“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这女人啊,最重要的是品性,是内在。
想当年我们入宫那会儿,哪一个不是经过层层选拔,层层考验的?可不像现在,有几分姿色,就能随随便便迈进皇家的门。
唉,也不能怪咱们皇家的门槛低,谁让兰妃妹妹福薄命短,早早地就去了呢?若她还活着,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被美色迷昏了头,把鱼眼珠子当珍珠捧在手心里?”
“宁妃姐姐,你说这话可真是伤人心啊。”一个柔柔细细的声音接起话茬,“我虽然不是雪亲王的亲娘,可一直待他和十一一般无二,不曾有过半分偏向。
皇子的婚事向来都是由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我一个只知道谨守本分的深宫妇人,就是想替他操持婚事也没那个能力不是?
我知道姐姐是通过正儿八经的选秀入宫的,看不上我们这些‘私选’入宫的。不过姐姐,咱们都是皇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苦在小辈跟前落自己人的脸面?”
“芸妃姐姐说得极是。”另一个清脆的声音插进来,听着比前两个要年轻许多,“宁妃姐姐,太后娘娘还在上头坐着呢,你就不要倚老卖老了。”
接连被两个人挤兑,宁妃动了怒气,声音又添了两份尖利,“僖嫔妹妹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不要以为整天跟在人家身后溜须拍马,人家就会把你当心腹。”
她这话说得隐晦,不过除了莎娜,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僖嫔亲生儿子十九皇子尚未成年,又体弱多病,无法跟那些如狼似虎的皇兄相提并论,没有一丝一毫争夺皇位的希望。
僖嫔为了给儿子找一座靠山,一直在后宫之中左摇右摆。之前与二皇子一系走得很近,二皇子入狱之后,便又站在了十一皇子这边,极力讨好芸妃。
京中的形势叶知秋听凤康详细说过,因此不难听懂这些人话中隐藏的玄机。
在她印象之中,芸妃应该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现在看来,那位绝不是个软弱好欺的主儿。也是,在后宫盘踞多年,岂能没有点手段?
正想着,就听梁太后冷喝一声,“够了,都给哀家住嘴。”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几位剑拔弩张的嫔妃收声低头,不敢再作言语,气氛变得僵滞起来。
穆皇后习惯性地站出来圆场,对叶知秋和莎娜笑道:“两位姑娘吓到了吧?宫中日子无聊,各位妹妹凑在一处就爱争长论短打嘴仗,一忽儿争得面红耳赤,一忽儿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你们别见怪,也不要往心里去!”
“知秋明白。”叶知秋微笑地回话,“一家人哪有不吵闹的?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嘛。”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吗?”穆皇后自欺欺人地遮掩过去,便转而询问叶知秋和莎娜今年几岁了,家里都有什么人,都做些什么。
待两人一一回答了,笑着转向梁太后,“母后,我瞧这孩子举止大方,进退得体,丝毫不似传闻之中的农户女子那般粗鄙、不懂规矩,倒像是悉心养在深闺的女儿,您看呢?”
这几日,梁太后正在为梁国舅私征赋税的事情烦恼,听闻京府已经开始着手取证了,心里火急火燎的,找凤帝谈了两次,并没有从他口中探到“宽大处理”之类的口风。
梁国舅被软禁在府里,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想问问情况都不行。老太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她那老弟弟要出大事。
事情还没有定论,而且是她那老弟弟有错在先,她不能怨怪凤帝不讲情面,便将满腔的忧虑化作怒气,记在了叶知秋的头上。
如果不是这村姑一心攀龙附凤,搭上九皇子,皇帝就不会出巡到清阳府去,就不会碰见农户拦驾告御状,也就不会责令京府知府详加调查了。
今天这老太太憋足了劲儿想要挑错抓短,好借着由头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可她没有料到的是,一个农家女居然有着不输大家闺秀的神采和气度。
一言一行都谨守规矩,从进门到现在,该看的看,不该看的连眼角都不曾多捎一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多说,挑不出一丁点儿的错处。
本来就窝火,听穆皇后不住地夸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乜斜了眼睛瞟着叶知秋,“识字吗?”
“回太后娘娘,识得一些。”叶知秋恭敬地答道。
梁太后冷哼一声,“女孩儿家又不用参加科考,识那么多字做什么?看得懂《女戒》、《女训》就罢了。就是因为识字太多了,有些女人的心才变大了,忘了自己的本分。”
这话不好接茬,接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是那个心大忘本的,满屋子的女人都低头不语,叶知秋更是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莎娜听得一头雾水,目光在叶知秋、穆皇后和梁太后脸上来回打转。
“你都会做什么?”梁太后接着问道。
“回太后娘娘,民女会种地。”叶知秋老老实实地答。
她不会吟诗作对,弹琴下棋也一窍不通,唯一还算精的就是作画。不过她的画在这些人眼中恐怕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是不要拿出来自取其辱好。
但凡可以现场演示的,都会不得。农女当然会种地,她们总不会让她在这里种给她们看吧?
梁太后听了这个答案,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坐在下首的凤玥生怕叶知秋吃亏,忙接话道:“皇祖母,您不是喜欢侍弄花草吗?知秋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待会儿叫她过去给您瞧瞧,说不定能帮您鼓捣出什么新花样来呢。”
“七公主,瞧你这话说的。”宁妃不甘寂寞,又一次抢过话头,“太后娘娘侍弄花草几十年了,说是花草的老祖宗也不为过,难道还不如一个小丫头?
再说了,太后娘娘那儿的花草哪一样不珍贵,都是她老人家像孩子一样辛苦养大的宝贝。这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弄坏了,不是往太后娘娘心尖上扎针吗?”
叶知秋知道这位宁妃娘娘是四皇子的生母,也是闻夫人的姑家表姐。按理来说,她跟这位娘娘之间没什么利益冲突,她不明白这人为何处处针对她。
虽然她不想惹事,可也不愿被人当作软柿子捏来捏去,于是眼睛看着梁太后,微笑地道:“民女也听说太后娘娘喜爱花草,这次过来特地带了些稀奇的花种。
有几样是我们那里的花农培育出来的,都是寻常的品种,经过嫁接改良,有的能开出特殊颜色的花,有的一株上面能开出几个颜色的花。
还有几样是民女的一位番商朋友从番国倒腾过来的,咱们华楚国没有,名字很好听。
其中一种名字是康乃馨,花色多样,鲜艳美丽,气味芬芳,寓意健康和美好的祝愿。番邦有一个节日叫作母亲节,每到这一天,子女都会采摘一束康乃馨,献给自己的母亲表示感谢。
还有一种名字是薰衣草,是一种天然的香料,味道清香肃爽。晾干之后可以拿来填装香包、枕头,制成香精、香皂,还可以入茶,有美容抑菌的效用。”
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母亲节,叶知秋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添个彩头,让老太后心里喜欢罢了,反正这些人也不会特地跑到番邦去查证。
说话的工夫,两名宫女捧着锦盒来到近前。她接过其中一个,交给梁太后的贴身宫女。宫女仔细检查了锦盒,见没有问题,方才打开来,捧着呈到梁太后面前。
梁太后听说是华楚国没有的稀奇话中,早已心痒难耐,顾不上找叶知秋的麻烦,打眼往盒子里看去,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几个形状奇特、晶莹透明的小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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