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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原本打算等他醒来好好抱怨一番的,当看到那双满是欣喜和忐忑的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拉起他手,贴上自己的脸颊,让他细细感觉。
掌心传来温软柔腻的触感,凤康犹自不敢确信,“我不是在做梦吧?”
叶知秋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做梦,我想你了,就跑来找你了。”
听了这话,他再无迟疑。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借着一拉的力道坐起来,将她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侧脸猛地撞上他的胸口,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阵阵酥麻。叶知秋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哎,轻点儿,你浑身都是冻伤……”
凤康手臂拢紧,低头吻落,将她的唇舌和话音一并侵吞。
他一直以为思念是毒,只会给人带来痛苦和绝望。在旬阳府的这些日子他才知道,思念是酒,越酿越香醇,越喝越上头。明明难解情愁,却迷恋着那浓烈的口感和醉后的酣畅,不愿戒掉。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断酒多日的酒鬼,看到了自己最爱的佳酿,不顾一切,忘记所有,只想一醉方休。
叶知秋从他渐渐粗重的呼吸和不安分的举动之中察觉到危险的信号,及时地封住了酒坛,“大夫说等你醒了要先喝一碗姜糖水,再吃饭用药,我去叫他们给你端来。”
她红着脸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就要起身。
凤康将她拉回来抱住,“不急。”
叶知秋躲避着他的亲吻,“别闹了,你现在可是重伤员,要安心静养。”
“你在这里我哪能安心?”凤康嘀咕了一句,不情愿地松了手,
叶知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妨碍你养伤了?那好,我明天一早就走。”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凤康有些郁闷地躺回去,望着她的眼神炽热犹存。刚抿了一小口就不让喝了,这也太残忍了。
叶知秋瞪了他一眼,忍着笑站了起来,拜托守在门外的侍卫取来姜汤给他喝下去。陪他吃饭的时候,顺口把去旬阳府城的事情说了。
他听完手里的筷子忽地顿住,眸子也飞快地眯了起来,“你见过十一?”
叶知秋把去见凤况的缘由跟他解释了一遍,“我本来想把雪屋和救灾帐篷的事告诉你的,可是你离得比较远,多耽搁一天就会死更多的人,所以我才去了旬阳府城。”
见他情绪不对,又问道,“我是不是不应该去见他?”
“不是。”凤康放下筷子,拉过她一只手合在掌心里,正色地道,“你做得很对,我替受灾的百姓谢谢你。”
叶知秋微微一笑,“不客气,那是我应该做的。”
凤康在她额上吻了一下,神色间有些歉疚,“你替百姓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我理应上报朝廷,为你请赏才是……”
“你别说了。”叶知秋止住他的话茬,“你以为我是贪图赏赐吗?我不过是亲眼看见了,不做点儿什么良心不安,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凤康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我知道。”
正因为知道,他才如此自豪和内疚。自豪的是,这样一个胸怀坦荡的女子属于他;内疚的是,这样一个聪慧美丽的女子,他却不能将她公之于众,立刻娶她为妻。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必须把她隐藏起来,以免她受到伤害。
想到伤害,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人了,“你去找十一的时候,可见到华锦郡主了?”见她神色茫然,又补了一句,“就是定王妃。”
“定王妃啊?”叶知秋笑了一下,“见到了,她长得很漂亮。”
凤康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她跟你说过什么吗?”
“说什么?”叶知秋眨了眨眼,“你跟她之间该不会有什么怕我知道的秘密吧?”
“我跟她会有什么秘密?”凤康脱口反驳。
叶知秋半是戏谑半是探究地看着他,“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哪里紧张了?”凤康被她看得心里发虚,眼神躲闪了一下,又重新凝定,“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家的纷纷扰扰,所以我一直不想将你牵扯进去。
既然你已经见过十一和华锦郡主了,有些事情,我想你还是知道比较好。”
叶知秋突然严肃起来,也敛了玩笑之心,“什么事?”
凤康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华锦郡主自自幼父母双亡,在太后身边长大,与我、五皇兄和十一走得很近。成年之后,她与五皇兄成了婚……”
叶知秋满心错愕,忍不住打断他,“定王妃是……鸣儿的亲娘?!”
去年冬元节的时候,还以秦王妃的身份到清阳府去探视鸣儿。短短的一年时间,怎么摇身一变,又成定王妃了?皇家不是规矩礼教最严吗?怎么小叔还能娶寡嫂?
凤康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件事确实有些荒唐,却是太后牵的线,父皇下的旨,个中详细我不便与你一一说明。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你有所防备。”
“防备?”叶知秋眸色微沉,“鸣儿他娘吗?”
凤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接续前话说道:“成亲之后,华锦郡主与五皇兄恩爱有加,很快就有了鸣儿。鸣儿满一岁之后,五皇兄突然暴病而亡。临终之前,将鸣儿托付给了我。
华锦郡主闭门不出,为他守孝三年。这三年风平浪静,我也一直以长嫂待之,对秦王府诸多关照。可去年孝满之后,接连发生了很多事情。
先是我的人牵涉进一桩大案,我来到清阳府暂避风头。而后鸣儿中毒,华锦郡主前来探视,在王府之中搞出许多小动作,回去之后立刻传出身怀有孕的消息。
我匆匆赶回京城,十一已经将事情担了下来。华锦郡主以平妻的身份嫁入定亲王府,与另外一位定王妃相处和睦。
我去清阳府不久之后,在和儿百日宴上,另一位定王妃被疑投毒。十一闹着休妻,冒犯了父皇,被赶出京城,来到旬阳府封地……”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说实话,我并不能确定这一切是不是个阴谋,或者是阴谋的一部分。我现在只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
因为某种原因,我不得不将你我的三年之约告诉十一,日后我与十一的来往也会比较频繁。而且华锦郡主在此之前就知道你,对我们的感情也有所了解。
皇家的女人,大多心机深沉,做事往往出人意表。我猜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瀚之断定她所图与我有关。与我有关,就很有可能与你有关。
我尽我所能护你周全,不让你卷入其中,可也难保没有疏漏之处。所以,我希望你能多加留心,不要被别人的外表所迷惑。不管听到什么样的闲言碎语,都不要轻易相信。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一件事不明白。”叶知秋看着他问,“沈公子断定华锦郡主图谋的事情跟你有关,是什么意思?”
凤康感觉她黑湛湛的眸光有些锐利逼人,略一迟疑,还是把实情说了,“在五皇兄之前,父皇有意将华锦郡主许配给我。因为出了些事情,所以……”
“所以,你是想说华锦郡主对你余情未了?”叶知秋将他没能说出来的话一口道了出来。
“并非如此。”凤康急忙解释,“那只是瀚之开玩笑的推测罢了,我并不认为华锦郡主对我有情。她的所作所为,似乎都在利用我……”
“你呢?”叶知秋凑近了一些,笑眯眯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对她还有余情吗?”
凤康对她的问题嗤之以鼻,“她以前是我的王嫂,现在是我的弟妹,我怎么会对她有情?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那她还没有变成你嫂子之前呢?”叶知秋继续追问,“如果你们之间没有情意,皇上怎么会动了给你们赐婚的念头呢?”
凤康皱了一下眉头,神情和语气都变得郑重起来,“叶知秋,你听好,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动情。华锦郡主于我来说虽然有些特别,可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当初父皇要给我们赐婚,我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在此之前,我曾经大病一场,她为我x夜诵经祈福,这件事情人尽皆知。我若不娶她,就会坏了她名节,
而且我认为迟早要成婚,跟谁都一样,不如找一个知根知底、品性良善的女子,也免得将来为后宅的事情费心。如果当时我知道她的城府如此之深,我是断然不会默许的,也绝不会让五皇兄与她结为连理。”
叶知秋憋了半天,还是憋不住笑了,“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一本正经地说那么多干什么?”
凤康愣了一下,随即恼火起来,“你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哪里像是开玩笑了?反正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随便你怎么想。哼,女人果然都一样,各个小心眼。”
叶知秋不乐意了,“喂喂,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主动讲出来的,我还没说你什么呢,你就说我小心眼,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凤康见她板了脸,赶忙揽住她好言哄劝,“抱歉,我只是不想你误会罢了。”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叶知秋嗔了他一眼,“那会儿我们还不认识呢,你和谁好过都跟我没关系。不过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听着还是很受用的。”
“什么话?”
“就是‘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动情’啊。”
自己说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被她特地点出来,凤康感觉有些难为情,老脸发烫地找补,“我并非迟钝不开窍,只是不愿理会那些庸脂俗粉罢了。”
叶知秋感觉这句话也很受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多谢夸奖。”
“我什么时候夸奖你了?”凤康冷哼一声,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说了半天话,饭菜便有些凉了。叶知秋晚上用过饭,本就不怎么饿。凤康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也没多大胃口,加之有情饮水饱,这顿饭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侍卫撤掉碗碟,将热好的药汤送了过来。有口服的,也有浸泡身体的。
等他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侍卫有些迟疑地请示,“王爷,是属下为您沐浴?还是……”
说着用眼睛瞟了叶知秋一下,其意不言自明。
不等叶知秋表态,凤康就尴尬地咳了一声,“去把洗墨叫过来吧。”
之前小酌一杯,他心里的火还没完全散去。再让她亲手为他沐浴,那就太刺激了,他怕自己隐忍不住,把她这坛佳酿喝光。况且她千里迢迢地赶来,他也舍不得使唤她。
侍卫眼观鼻鼻观口地应了声“是”,便端了空药碗迅速地退出门去。
叶知秋在一旁忍俊不禁,“其实我帮你洗澡也没什么,我不看就是了。”
“你给我闭嘴。”凤康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嗓子,他已经忍得很辛苦了,这个混账女人还要拿话来撩拨他。
说起来,自从认识了她,他的意志就越来越薄弱了。过去有人将不着寸缕的美人送到他面前,也提不起他丝毫的欲~望。如今只是看着她,就时常会生出将她吃干抹净的冲动。
他甚至开怀疑,他那时夜夜春~梦,不完全是因为中了无影香的缘故。
洗墨睡眼惺忪地进了大帐,见叶知秋满脸笑意地坐在塌边,自家主子则头枕着双臂,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他头脑还不怎么清醒,便犯傻地问了一句,“主子,叶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不该问的别问。”凤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翻身下塌。
洗墨不敢多言,应了声“是”,赶忙奔过来,将他扶到屏风后面,替他宽去衣衫,伺候他沐浴。
泡完药汤,用清水冲洗干净,穿戴完毕转出来的时候,就见叶知秋已经倒在榻上睡着了。脸孔半埋在枕头里,睡容很是安详恬静。
凤康心头升起一片柔软的暖意,替她脱去鞋子,拉过被子盖好,细细地掖了被角。
洗墨瞄了他的脸色一眼,小声地问道:“主子,要不我去叫人再给你支个榻?”
“天亮再说。”凤康朝他挥了挥手,“你去休息吧。”
洗墨依言退出门来,心里还在嘀咕,“那么小的塌,两个人怎么睡啊?难道要叠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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