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美的睡了一觉,等到茵陈醒来时已经日晒三竿。
扭伤的脚踝也没有很强烈的刺疼感,红肿处也消了不少。茵陈觉得肚子饿,又见碗柜里盖着饭菜,皆不是昨晚剩下的。看来是一大早大爷他自个儿煮的,一定是见她睡得沉就没叫醒,又留了饭菜。
热了剩饭吃。茵陈又赶着将昨日收的那些脏衣服拿到河边洗了,又整理了菜地。再没别的事可做,便将那副未纳完的鞋垫拿出来细细的做了起来。
直到有人在喊她:“徐姑娘!”
茵陈猛的抬头去看,却见篱笆墙外站着个少年,甚是觉得眼熟,可又突然叫不出名字来。忙走了过去,更是诧异:“你……你怎么来呢?”
篱笆墙那边站着的少年,肤色白皙,个子细挑,生得有几分文弱。一袭湖蓝色的纱袍,肩上背了个包袱,眉清目朗,丰姿玉立。他不是别人,正是陆英。
陆英莞尔道:“是呀,我回来了。”
茵陈赶紧将他引进屋,又忙不跌的给他倒茶,挪椅子。脚步快了些,差点又给扭了,杯子也快要飞出去,好在陆英扶了她一把,含笑道:“姑娘当心。”
“你怎么突然来了,模样也变了不少,我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人了。”
陆英笑道:“我答应过你们还会回来的,说话当然要算数。”
茵陈肩头就一个人,心想他是离家出来玩几天就回去吗?陆家的宅子如今给人养牛了,那他晚上住什么地方。
“是呢,这转眼就快三年了,你倒长成一个大人了。越来越有高门公子的样子了。”
陆英笑笑:“徐姑娘就会奚落我,不过是空生了副皮囊而已,什么都不会。”又不住的打量起茵陈来。好些日子没见,茵陈变化很大。如今已是一个十足标致的姑娘。亏得他在府的时候日夜想念,如今总算是见上面了。
陆英见茵陈忙。也要来搭一把手,帮着抬水、灌菜地、一道去摘桑叶。一道喂蚕。好几次茵陈都想问他为何来乌家庄,不过她却始终没有开这个口。
“徐大夫他还是在外面帮人做零工么?”
“是呀,这些年也习惯了,庄子上不论谁喊一句,大爷立马就去了。”
陆英觉得有些可惜:“徐大夫一身医术,怎么偏偏就耗在了这个上面,真是不值得。古往今来流传着多少名医治病救人的神奇传说。徐大夫怎么说也是从太医院里出来的。倒不珍惜自己的身份呢。”
茵陈觉得他这话好笑,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一点也不知生活的艰辛,点头笑道:“大爷要是想这么多。只怕皂就连饭也吃不上了。你以为大爷不想好好的干一番自己的事业吗,只是苦于没有本钱罢了。这些年一直在积攒,就为了有一天能够开家铺子,自己坐诊卖药。”
陆英忙问:“要开多大的铺子,卖那些药?”
茵陈道:“不过就一个门脸而已。能开得起多大呢。”
“这个极容易,我二哥管着家里的铺子呢,我回去和他说说,让他便宜点儿给我们一间,或租或买。价钱都是好商量的。保证好地段儿。”
“你的好意心领了,大爷的钱也要凑够了。他就打算在高跃的场镇上找个地儿,还没想过进县城去。再说问你们陆家,只怕大爷不好开这个口。”
陆英心想,他如今从家里出来,也没想过再回去了。自然也不愿意再和家里人来往,空口说了一句,他又和二哥不大熟络,还真帮不上什么。因此也不大言语了。
待景天回来看见了陆英在家,也吓了一跳:“几年没见你,倒长高了不少。只是好像没有好好吃饭,这也太瘦了些,像根竹竿。”
陆英道:“徐大夫一点儿却是一点也没变。”
“你这小子!”徐景天想起陆英的母亲葬在乌家庄,当初周氏去世时的那般凄惨状况,如今还历历在目“你是回来祭奠你母亲的吗?”
陆英听见母亲二字,目光便沉着了下来,片刻才道:“我已去母亲的坟上看过了,杂草丛生的,没人打理。以前我问起爹来,他总说有人照料,我还真信了。”
“难道这两年多你都没有来回祭过?”
陆英摇头道:“我倒是想来,可家里挡着不让。太太不许,老爹也不许。说这么远,来回一趟不容易,只让我在家里祭奠一下了事。我这个当儿子的还真是失职。”
这大家子的做派景天也想不明白,不过拍拍陆英的肩,算是安慰了他。
茵陈下厨做了几个饭菜来,家里没酒,自然不能请陆英好好的喝上一盅。用过了饭,陆英突然在景天面前跪下道:“请徐大夫收我为徒吧!”
倒是让景天一怔,忙去拉他,陆英却不肯起来,景天又让茵陈去拉,陆英却坚持说:“徐大夫,我早就想来拜师了。家里管得紧,没办他法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请徐大夫收下我这个徒弟。”
景天忙道:“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别做这一行。你怎么还当真不放弃呢。好好的回去读书考个功名才是正经。我才不想被你们家的人责怪,说没将你往正途上引。”
陆英道:“家里没人管我,老爹他有的是儿子做官,自然不缺我这个。我也不习惯读那些书,只想学点正经的事做,又不愿意跟着经商,想来想去,就来和徐大夫一道学医了。”
“你先起来吧,这事我再慢慢的考虑考虑。”虽然陆英一片赤忱,可景天却不敢贸然收下他。万一只是公子哥的一时兴起,学两天就不学了,若真是这样他也不愿意收。
陆英见景天始终不肯点头,有些丧气,跪在那里一直不肯起来。后来景天去别的屋子了,茵陈在跟前小声和他说:“你这样不是让大爷为难么,既然要拜师就得拿出点诚意来。说不定哪天就打动了大爷收下你呢。也未可知。”
陆英觉得茵陈说得在理,忙道:“是我自己太莽撞了,多谢姑娘指教。”
陆英也没别处可去,暂时在徐家住了下来,晚上和景天挤一块儿。白天跟着景天跑前跑后,出诊跟着去,就是做零工也想去,后来被茵陈给拉回来了,才不至于添乱。陆英最想去的是跟着一道上山采药,只是这些天景天不得空,一直没有上山。
除了围在景天身前身后转,也缠着茵陈,或是帮点忙,或是陪她说说笑笑。原本时常一人在家看守屋子,突然多了一个伴,茵陈倒也不觉得孤独。
如此住了四五天,陆英倒一点没露出要回去的意思。景天也暗自考量他,还真是个有毅力的小家伙,只是他一直没有点头答应,当时说要教茵陈,和眼前收徒弟大不一样。他也从未拿茵陈当过自己的弟子,不过教她一些最基本的东西,从识字到识药,后来为了看诊方便又教了她一些穴位针灸之类。
“你还真的打算一直赖在我们家呀?”景天想挫一挫陆英。
陆英道:“我知道有些不方便,不过徐大夫放心,我已经在庄子上找到了一处住的地方。明天就搬过去。”
茵陈听说忙道:“你一人住在外面肯定不方便的地方多着,又没有人给你洗衣做饭,还得要自己过活。我看不如将后面那间小屋子收拾出来,你暂且住着,简单的搭个床什么的。真说长久的话,以后再慢慢考虑也不成。大家在一处也好有个照料呀。”
听得茵陈这样说,陆英是愿意每天生活在一处,只是怕添了更多的麻烦,又去看景天。
景天将这两人来回的看了一遍,忽而笑道:“茵陈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简易的竹床,陈旧的被褥,没有丫鬟婆子,也没小厮书童。更没锦衣玉食。这样清苦的日子,陆英也能过下去,每天都欢欢喜喜的。
后来徐氏来家,突然见多了这么一个人,景天告诉她是陆家的孩子,徐氏直道:“疯了,疯了。一个吃白食的还不够,如今又添了一个。他们陆家又不是没有人了,你干嘛帮着人家养儿子?”
景天笑道:“现在我赶不走他,还想来跟着学医,我正头疼。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大姐你可别说他什么,由着他去吧。”
徐氏很是纳闷,不过现在她也不愿意管兄弟家的事了,都由着他去。
“小东西,我知道你的来意,说什么跟着学医,是为了茵陈吧?”
陆英脸微微一红,忙道:“倒瞒不了徐大夫,不过你这话不全对。我是真心想跟着徐大夫学点本事的。至于其他的倒是次要的。”
景天乐呵呵一笑:“茵陈小小的就跟着我,好不容易长大了,和女儿没什么两样,你可不许欺负她。”
陆英忙道:“我哪里敢呢,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
景天拍拍陆英的肩说:“好些事要从长计议,慢慢来。你呢,也要有点本事才行,至少得让茵陈瞧得上你。”
陆英见景天不阻扰,欢喜道:“多谢徐大夫成全。”
“我成全你什么呢。傻小子,做事踏实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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