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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么?”
“怎么这么问?”
“我每天看新闻,感觉咱们国家又安定又美好,国外到处都是打战,很多人都吃不饱饭。”
“嗯,我们有对外援助。”
“我有点不敢去环游世界了,万一被打死怎么办?”
“嗯,那就好好在这里建设祖国吧!”
“你不是骗我的吧?”
“怎么是我骗你?要骗也是新闻联播骗人。”
“嗯?”
........
1995年的南京还是一个老旧的城市,这曾经的六朝古都现在住着六百万人,城里还满是巨大的阔叶梧桐,据说还是解放前种下,现在枝繁叶茂,悬铃满树,到了秋天,每逢风起时节满城皆是翻飞的黄叶和细毛。南京城东是巍峨的紫金山,山势雄浑,盘坐如钟,山下一汪菱珠,碧水无波,这便是玄武湖,这玄武湖六朝前称桑泊,曾名秣陵湖、昆明湖、后湖,1928年才依着金陵古色改名玄武湖,如此一个卧虎藏龙之所,自然吸引不少隐士暂住于此。
话说玄武湖水域甚广霸气十足,目前是南京城内最大的公园,玄武湖自古便是文人骚客往来驻足之处,遗迹甚多,墨宝无数,还记得有位爱国诗人在游玄武湖时诗兴大发内急难奈,在泥上用水灌出五绝一首,诗云,紫金山如钟,玄武势如虹。环樱菱梁翠,五洲有大同。这五洲便指的是湖中的五片沙洲,五洲或连或疏,或大或小,朝沉夕没,返照相迎,草木繁多,晨昏五色,春发芦芽新绿,秋起芊苇宿白,盛夏花开似锦,冬来雪色如棉,鹰翔长空如箭,野鼠穿行如梭,蚊蚁相邻,蜂蝶并飞,各得其所,气象万千,生机无限。原本有人提议分别叫作美洲亚洲非洲欧洲大洋洲,后来因为联合国强烈反对,不得不改名环洲、樱洲、菱洲、梁洲和翠洲,此名一改,玄武湖自此多了七分温婉,少了三分霸道,倒也颇合偏安之局。
谷雨当时,端午未至,玄武湖畔,豪雨如珠,草发如箭,天地之间,尽是一片苍芒。此刻正是辰时,游人散尽,只有那湖边的朱红挑梁仿古凉亭里,隐约传来继断激昂的对话声,仔细分辨应是一男一女。
“你忘记当年玄武湖畔和我度过的美好时光了么?”
“这个…有么?”女孩抱着肩,斜眼看着天空,一脸无辜带着些许的茫然。
“你忘记了么?多少次,…我们多少次在月下散步,多少次在肯得基分享快乐的奥尔良烤鸡腿和鸡肉汉堡可乐汽水,多少次夜半三更人稀落,路灯杆后校门前,我拿出仅剩的钢镚为你买茶叶蛋当夜宵!你忘记了么?!我们曾经许下的誓言,我们相约九八,要共度繁华,笑看人间风雨世间冷暖,还要买一间房,门朝大海,春暖花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叶深紧紧地拉住她的手,焦急地求道。
女孩仿佛早经过无数风雨花间浪子口水纵深打击,她只是无辜地看着叶深的眼睛,目光没有一丝波动。叶深只觉得心中原本沸腾的热血好似被浇上了一盆冰水。
“你说的过去已经过去了。这个世界从来不为人向后退,那个时空无论多么美好,最多也只能留在记忆中。是的,我们是相约九八,你却总去酒吧,我们说过要共度繁华,你却只顾自己玩和花,我却只能吃茶鸡蛋和半个鸡腿,你说要笑看人间风雨,还要买一间房,可你四级考了八次都没过,这样下去毕不了业就连工作都找不到,我可不想陪你吹风喝雨…总之一句话,过不了四级就别来找我!!!”
考过四级……
叶深一脸木然,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绝望,慢慢地松开了手。
如果说眼神让叶深心寒,那这些话就已经让他心碎,如果说上天摘月还有望,那过四级就是水中捞月,如果说前一刻女孩还有着女性温婉的模样,这时的她犹如突然长出了可怕的獠牙和冲天的长角。在这一刻,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死掉,恨自己为什么听得到,为什么看得到,为什么如此麻木,他应该早一些笑出来,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开,开心地去迎接下一段幸福,而不是这样,把自己的伤心和痛苦都摆在这个恶魔眼前。
世界上有些事,开始了就停不了,……
比如爱
比如恨
还有妒嫉
还有……四级考试…
有些事,你一辈子都做不到…
比如……四级考试…
“……”凝固在风中的手如同冬天里最后那片枯叶般颤抖,叶深的心已经冰凉,那是何等摧心爆肝的痛,难言无语。
女孩的身影已经远去。
失爱的季节,生命中只留风雨。
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如果是这样,人生尚有一丝美好回忆,可惜,失恋的只是我,而你轻轻挥手,甩掉了我,就像甩掉手中的鼻涕……
雨却越下越大,如同他心中的泪水。
叶深行尸走肉般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爬起来做了五百个倒立挺撑,接着才像松了一口气似的重新钻进被子闷头大睡,他准备睡到离校的那一天。
这里是个成人教育学院,就是那种有钱就可以来混文凭的那种一年制的委培班,这班上的同学上的是女人,是网吧,是游戏,是社会,是形式,是文凭,但绝不是学校。由于生活在不同的时空,同舍的三人,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聚在一起,平时叶深进屋里通常也只能看到床上高卧如奇石,侧展似怪兽的异形物,曾经有人说,叶深到现在也不见得知道那两家伙的名字,可叶深倒是大大方方地叫着那两人的外号,其中一个叫舍友甲,另外一个叫舍友乙,舍友甲有个别号叫睡神,号称恨天无把恨地无床平生赛狗熊,只要不起风,立着可以一睡不起,舍友乙也有个相似的外号叫睡仙,号称金陵春梦未曾醒红楼一觉过千年梦里啃黄粱,头稍挨着地直接可以长眠不醒。
这一年来,无论是帝国星际红警还是睡觉,两人从未真正分出胜负,直到这毕业前,为了不让青春留下遗憾,也为了让生命绽放炫烂的光华,两人都意识到,终于到了必须分出胜负的时刻。
打了三天三夜星际争霸后,舍友甲和舍友乙正在憋着劲看看究竟是睡神厉害公平是睡仙高明,在床头备下水果干粮尿袋若干,立下生死文书,相约睡到离校,若非地震拆迁校管清场绝不起床。
想不到两人才睡了一天半,就被叶深进门后的一连串动静破坏了赛事的气氛,特别是两人约定停赛后起来发现不知何时叶深也加入战团。面对这种明显违反体育精神的行为,两人一致认为先保持冷静,先进行外交谴责再说,想不到叶深竟是不闻不动,如死了一般。两人大为惊奇,觉得此事甚是有趣,值得一探究竟。
叶深正睡得迷迷糊糊,耳边隐约传来两个室友的声音,好像其中一个舍友甲拿着方言在朗诵着什么,时不时还有人哈哈大笑,听起来像是舍友乙:
昨夜,又是失眠,张开眼,雪白的天花板倒映着你我的身影,闭上眼,全都是你的样子,好不容易沉沉睡去,却仍在有你的梦里,......
你拉着我,紧紧盯着我的双眼,说道:告诉我,你喜欢我的好!我漠然转首,看着远方的黑暗,沉默不语,不去看你失落的眼神,爱就在嘴边,心却在世界的那一头,你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却忘了把你拥入怀中......
猛然惊醒,一身的冷汗,我坐了起来,打开电脑,用心述说着过去,手指敲打着键盘,泪水径直滑落,男人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时.....
直到那一天,你决心放手,挥去你我的过往,我才感到锥心的痛,为什么?为什么一段感情会让人这样受伤,为什么就在一切都日渐完美的时候,你会离去,我问自己。
千遍之后,我有了答案:我心中装着整个世界,独独忘记了身边的你,我可以勾画美好的人生,却没能守护你我的未来,我像个严父,为你操舟把舵,却忘记了你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主见,而女人,要的只是人疼人爱。
回忆过去这些年,曾经欢笑和泪水,有些已经模糊,有些却历历在目......
曾经多少次,我坐在床边说故事到你入睡,悄然离去,曾经多少次,我带来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来博你一笑,每个月,在你痛苦的时候,为你倒杯红糖水,擦去你头上的汗,想到这一些,我又多了些伤感,这些不是刻意的记忆,已经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是对你不好,只是有时分了心,不是不爱你,只是忘记了说出口!直到一切都慢慢向着深渊滑去,我才想起去找那根感情的绳索,只是太迟了,爱已经冷却,也许早已经冷却,我却丝毫不觉!
上天给人一些,必然会带走另一些,我这么告诉自己,失去才知珍贵,也许比拥有却不珍惜好!
“加油!”
“好吧!”
你对我说,相信你在说这两句话时并不像昨晚那般双手抱肩,那种冷让我感觉离你好远。
你的话我会记在心里,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会成为我梦想中的那个人,而那时,我可以尽我所能补偿我的错,那些我所犯下的错。
“亲爱的,你很聪明,也很乐观,性格开朗,当你笑的时候的确美丽!”
这些话我原先忘记告诉你,算是迟到的夸奖吧!也希望下一个你爱的人可以天天这样告诉你。
另外,谢谢你给了我这些年的爱,让我曾有过一个温暖的家,也谢谢你对我的照料,我不善言表,也无以言表,但在我心中,的确是感恩的!
突然记起我曾经告诉我自己的一句话:如果有人对你好,你就要加倍地对她好,如果她爱你,那你就不能辜负她!
是我忘记了我自己的誓言,不怪其它。今天写下这些话,是对往事的纪念,如果无法回到过去,只有努力做到永不忘记。
........
这念得东西好像在哪曾经听过,好熟悉的感觉,叶深在脑海里仔细搜索着过往的记忆。
“哇,太感人了!有排比,有押韵耶!”舍友乙拍着手笑道。
“真的哦,才华横溢包不住,深情侧漏流出来……哈~哈~哈~~”紧接着是一阵阵怪笑,这个好像是舍友甲说的。
“喂,这么吵都不醒,没事吧?”舍友乙拿手捅了捅被子,叶深一动不动。
“他怎么样了?”舍友甲好奇地问。
“不吃不喝,等死呗!”舍友乙回答。
“什么?!”
“男人总得这么大病上一回,要么直接病死,要么病好了!”
“什么好了?”
“免疫了!”
“什么免疫?”
“由情痴变成花痴!由不谙情事的呆子变成风流倜傥的花间浪子!”睡仙舍友乙一付知道得很多的样子。
“那还是算了。这家伙原本就挺花,再花下去还有我们活路么…到时想死的只怕就是我们了!”睡神舍友甲松了口大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是荷尔蒙还是性激素?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有时候俺也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心若死灰但求速死,就像眼前床上的这位一样…难道生存还是死亡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了么?”睡仙舍友乙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
睡神舍友甲也摇着头接道:“人活着不是为了交配,但交配却是为了更好地活着,在交配对象的选择上,人类还是遵循着一个基本法则,这就是,繁衍能力是第一顺位,请问对方辩友,被人甩了之后产生的万念俱灰难道不是一种错觉么?难道剥去外衣之下的躯体会有独一无二的地方?难道全世界这二十多亿女人不存在第二个适配标本么?!请回答!”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洪亮,像是故意往叶深的被子里钻。
睡仙舍友乙重重一拍被子,怒目圆睁:“对方辩友声音虽然很大,但有理不在声高,您的逻辑有着明显的问题,你把躯体当成了人的唯一表征,把人等同于人体,从而成功地偷换了概念,无耻地抹杀了人拥有情感这一明显的事实,可实际上,正如马列主义毛思想邓小平理论雷锋精神中反复强调过,人不仅仅是一个物质的人,还是一个精神的人,一个社会的人,一个有思想,有故事,有社会关系的人。所以当人在谈恋爱时的交配已经不是纯粹的交配,而是做爱,爱不是为了生存,而生存是为了更好地做爱……”
睡神舍友甲翻身站起:“错!声不在高,有理则名,我方的论点是…..爱情只是包装在生存繁衍需求上的一层华丽纸片,交配才是最终的目的。请问对方辩友,您难道可以否认爱情可以脱离肉体而单独存在么?请不要跟我说什么柏拉图之恋这样的话,因为那只是特例,一个特例是不能拿来当成普世价值来推广,更不能在这样庄重的场合用成辩论的依据。如果没有交配,你不可能存在,我也不可能存在,这被子里包裹的叶深同学也不可能存在,所以说,爱情只是幻觉,交配才是目的。”
睡仙舍友乙摇头长叹:“太错了,太错了,没有爱,那交配还有什么意思?人类之所以被称为高级动物就是因为在繁衍中加入了爱情这一重要的因素,这就好比稀土元素虽然数量少,但加入到金属的治炼后可以大大加强金属的属性,有了爱情的交配不是交配,是做爱,有了爱情的繁衍不是单纯的后代,而是爱之结晶,如果没有爱,只是为了交配,那为什么不直接用试管来维持人类的生存呢?再说一个,现在有好多人不愿意生孩子,只愿意和爱人过两人世界,不正好说明爱情可以独立于繁衍而存在的么?我方认为爱情重于交配,更重于繁衍,如果让我说一句话来总结,那就是,我爱交配,但更爱爱情….”
睡神舍友甲哈哈仰天长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对方辩友此言谬矣…你故意混淆交配与繁衍的概念,要知道,交配是交配,繁衍是繁衍,交配是行为,繁衍是结果,交配不一定是为了繁衍,繁衍也不一定要交配…在进化论中很清楚地说明了生物的任何行为都是为了更好的繁衍后代,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生存是种族的使命而不是个体的唯一责任,就算是最严酷的法令都比上不上的基因也很难完全控制个体的行为,因为个体是会变异的,是会失控的,也是有独立意识的。我们在漫漫长河中,不难发现,社会化物种有了大量分工合作后,就会出现不纯粹以繁衍为目标的社会行为,这类社会行为更多是为了个体的满足,人类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对方刚才也说了,爱情的存在是因为繁衍的存在,就像是一种调味剂,很好,那么谁又能否认这也是基因指导下的一种进化结果呢?因为所谓的爱情,人类才不至于受迫于社会的压力而进行繁衍,你前面所说的那种丁克家庭不正是受到社会及繁衍的压力而放弃拥有后代的想法么?这不正是一种社会病么?这种病的影响的最好应对是什么?基因给出的答案又是什么?我们能不能听从内心的召唤,这将决定人类的未来….”
睡仙舍友乙拿起口杯灌了自己几口水,斜眼看了睡神一眼,懒洋洋道:“对方辩友或许是因为睡得太少的原因无法保持良好的竞技状态,他的论点已经从爱情与交配哪个优先扩散到了基因控制假说之中,这显然已经偏离了主题,我要求主席判定对方输。”
睡神舍友甲重重一拍水杯,横眉那个立目:“对方辩友明显地扯蛋,在前一轮的比赛中,我的睡眠时间为三十二小时二十六分半,明显多于对方的三十二小时二十六分,所以这所谓的睡得太少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诽谤与污蔑。本次辩论的主题并不是扩散到基因控制假说,而是相反,爱情与交配原本就是基因控制假说中不可或缺的章节,生物的行为受到基因的控制,在社会法则的扭曲下形成了目前所见的种种光怪陆离的现状,爱情是什么?是激素的的受激分泌还是优选配种的隐秘箴言,还是纯粹个体不可描述的脑部疾病?但凡有理智的人都会知道,人类虽然号称是高级动物,但再高级的动物也还是动物,凡是动物适用的,人类就适用,凡是动物可能的,人类就有可能。”
“照你这么说,现在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我们人都应该会了?你倒是给我飞一个看看,要不给我爬两圈,再要不然,我给你打盆水你进去睡着?”睡仙舍友乙冷笑道。
“对方辩友已经明显地陷入思维的怪圈。您这句话中有六大破绽七处空门,待我来一一破解!”舍友甲食指一伸,方要逐条反驳,却被一声断喝吓了一跳。
“滚!”被两个业余辩手的胡言乱语围攻得受不了的叶深把头探出床沿,怒吼道:“吵什么吵,没看我失恋了么?搞什么新鲜辩论会!!我这一年听你俩说的话都没今天这么多!!!”
舍友甲乙看着他乱发横升眼屎糊眶的样子,好像在看到一个新鲜出炉的好笑话,虽然听到叶深这声怒喝,不惧反笑,伸手对击,有反应也比没反应好。
“诗人你总算醒来了!好多妹子等着你召见呢!”
“什么诗人?”叶深翻坐起来。
“对了,你失恋这件事居然已经传遍校园,所以想让我们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传,传遍校园?”叶深吃惊地瞪大眼睛,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叶深木然望着天花板,我不想这么早出名的啊!
“是啊!你出名了!”舍友甲竖起大拇指。
“有人把你写的情书发到学校BBS上了,所以大家都看到了。”
“啥?大家都看到了?我写的情书?”叶深张口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女朋友,哦,前女友,在后面说你们已经分手了,是她甩了你。”
舍友甲同情地拍拍他的大腿。
“你不用难过,大家都很感动,好些妹子说要和你复合,我帮你收了信,都是送到咱们楼下的,有三十三封说自己不记得有过你这一号男友,但可以尝试着交往一下。有六十封问你是不是考虑下同性交往,有一百多封是劝你从阴影中走出来,把精力用在学习上,还有几个特别的,这封是校摇滚乐队主创发来的,希望你帮他们填一首词,另外希望能把这封情书编上曲来唱,说肯定会红,哦,这一封发信人是校报那个美女主编,她问你要不要进报社,每个月发两个这种水准的文章就可以了,他们刚开了一个青春伤痕栏目,最缺的就是那种饱含深情情深义重充满正能量的作品,现在投稿的全都是无病呻吟莫名颓废的白痴文字。对了,大家很好奇,以你的情况,怎么可能被甩……”
“是啊!”舍友乙不解地看着叶深,“解释一下?!”
“就是嘛,到底啥原因被人甩了,交待下呗,给弟兄们提个醒,别重蹈覆辙…”
叶深沉默良久,语带哽咽:“还不是因为我没过四级…”
“嘶……”二位神仙倒抽凉气若干,相顾无语,刹那间电光雷火一切因果缘由大白于天下。
“这…真是苍天无眼……”
“造化弄人…!”
“这辈子你就这样了,下辈子投胎到国外吧!”
两位神仙安慰完叶深,一个鹞子翻身上了床,一个捏着法诀进了被。叶深被闹得睡意全无,干脆起床,拿了点个人物品塞进背包里出门,反正明天大家也都离校各奔东西。
出了这种事,学校里是不能待了,如果说什么事比失恋更难过的,那就是被所有人知道自己被人甩了,而自己成了真正的笑话!
在这种时候,叶深只想一个人远远地躲起来,好好让自己大醉一场,远离这些人的视线。所以他来到了一家叫七十年代的酒吧,没人知道这酒吧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一个人都没有,这足以说明酒吧的品牌营销工作没有做好,没有故事,没有传奇,没有特点,没有好酒,没有美女招待员,更没有四块钱吃饱吃好的午间快餐,可以想像平日时自然是惨淡的经营,根据对面沙县小吃和兰州拉面馆的老板反映,从周一到七,从早到晚,这里几乎就没有几个客人,就连收保护费的街头混混都懒得进门。那个老板相貌很奇特,有人说他已经年过四十,有人说他只是刚从大学里毕业,留着小胡子和长长的头发,就算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里,他也不会把那墨镜摘下,如果他拿个二胡坐在门口,说不定还能比开这酒吧赚多点钱,可他偏偏老是坐在柜台后面慢慢擦着杯子。还有,他很少讲话,也从来不笑,这店里没有其它雇员,进进出出就只看到这老板一人,偶尔有人会去进也很快就出来。
总而言之,在寻常人眼里,这家酒吧无处不透着一股神秘感。
屋子里没有客人,半点营业的气氛都没有,甚至在叶深推开门的时候,那吧台后的人好像还挺惊讶地看着他。
宽大的吧台是用巨大的原木板拼起来的,有的地方还透着缝,足够让硬币从缝里落下去。木头的纹理很漂亮,被接成巨大的图案,一圈一圈,一轮一轮,看得出当时做这个桌子的人很用心。木头上只有一层淡淡浅浅的清漆,透着它还可以闻到木头的香气。
叶深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台前放着一把椅子,只有一把,高脚椅子也是用木头做的,并没有像一般酒吧拿着钢管皮革做椅子,这种木头椅子坐起来不见得舒服,特别是屁股上没什么肉的人会觉得硌得慌。
拉开椅子,坐下,趴着,靠着,扶着下巴搓着脸,最后叶深埋着头坐在台前发了一阵呆。而那个吧台后的人只是自顾自地擦着杯子,把每个杯子擦得干干净净,干净得根本不想让人用,完全地忽视叶深的存在。
叶深红着眼抬起头,忍不住问:“你怎么不问我要什么?”
“你点什么不重要,我只知道我有什么。”男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往里面倒了一包黄白色粉末,在饮水机下接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你想叫它什么都可以。大堡礁,曾母暗沙,浮沉,记忆。”
叶深看着杯中那浮浮沉沉犹如刚从海中升起的火山岛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倒觉得这家伙是个有趣的人。若是别人,说不定要以为这是家黑店,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喜欢耍个性的无聊服务员,而且多半深怀对欠薪老板的怨恨。
“多少钱?”
“那个五块,小费看着给。”男人懒懒地回答。
“这玩意卖五块,你老板欠你多少钱?”
男人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想了一阵,摇摇头:“记不清了,不过我已经把他给炒了。”
“炒了?”
“嗯!”
“那你怎么还在这?”
“哦,我当然在这,是我把他炒了,又不是他把我炒了,当然是他走我留下…”
“这么说你现在是老板?”
男人抬起头又想了一阵,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你这…能赚钱?”
“我不知道,反正我也没雇人,所以不用担心被人炒……”
叶深凝视着杯中载沉载浮的泡沫,半晌道“那…个,你叫它什么?”
“卡纳特波利。”
老板沉默一阵,慢慢地吐出几个字,叶深瞳孔一缩。
“很奇怪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地火之岛。”
“有意思…”
叶深拿起杯子转了转,举起那饮料喝了一口,皱起眉头。
“维维豆奶?”
“维维豆奶,欢乐开怀,适合心情不佳的时候饮用。还能补钙。”老板淡淡地说道。
“卖这个可赚不到什么钱…”
“适合你的最重要,我喜欢为客户考虑。”
叶深惊讶地看了那老板一眼。
“你不像是会做生意的,但你说出的话却像是一个商场老手。”
“会做生意和怎么做生意是两回事。”
“说得对。”叶深转头看看这酒吧的环境。
老板低着头擦杯子。
“是不是像我这样的人太少了?”叶深自言自语。
老板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会喜欢这里,可这里居然一个人没有,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能走进来的人毕竟是少数,多数人喜欢对面的。把价格牌挂得高高的,知道花多少钱可以吃到什么。”老板努努嘴,示意对面的沙县小吃和兰州面店。
一整个下午,叶深抱着那个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品着那杯叫卡纳特波利的豆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板说着话,有时他自言自语,有时老板会接口说半句话。最后叶深扔下十块钱走了。
“明天再来…”叶深冲着老板说。
老板头也不抬,仍然擦着他的杯子。
走出门后,天已经黑了,仍是细雨绵绵。
叶深忍不住回过头,突然发现,门上的招牌灯都没有亮,这成心是不想做生意的样子,难怪一下午就只有自己一个客人,一般人哪会走进没人没光没动静的酒吧。
卡纳特波利,真有意思!我第一次听过这个名字是在什么时候?两年前,还是十年前,人的记忆真是不太可靠,它们是怎么串起来的?
或许有十年了吧,人生有几个十年,十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就算你记得每一个十年,终究还是要彻底被遗忘。人生的每个片段都像是独立的时空,昨日今日明日,对于每个人都相似而不同,时间如流水般往前,有些人却希望能停留,就像这身后的酒吧,带着遗世的孤独。
叶深摇摇头,朝着街上走去。
……
第二天,叶深又来到这个酒吧。还是昨天那付模样,老板戴着墨镜在擦杯子,叶深怀疑这杯子是对面小吃店拿来给老板赚点外快的。
“我要一杯,卡纳特波利。”
卡纳特波利很快放到他的面前。
“怎么和上次不一样。不是豆奶是咖啡?”叶深问道。
“卡纳特波利对每一个人都不同,每一天也不一样。”老板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还是我,没有变!”
“你不是昨天的你。昨天的你需要昨天的卡纳特波利,今天的卡纳特波利只有它。”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一个低等二逼青年进化成为文艺青年,想不到在这里看到什么叫真正的文艺腔。”叶深淡淡地笑道。
“我不是文艺青年,我也不会写诗,我只写日记,”老板缓缓地说,“我有一本日记,和别人不一样,我只在醒来的一刻写它。”
“醒来的时候写的日记,还真是挺别致的,写什么?神啊!请让我快点度过这无聊的一生?”叶深嘲弄式的笑,“我看你和我差不多,你为什么不自杀?”
“你一定想,这个人为什么不自杀,原因就是有些事没做完,人就不能死。”老板从身后拿出一块三明治递给叶深。
“我不想吃。”叶深摇摇头,“我再要卡纳特波利。你这次会给我什么?高乐高?放心,我今天自己带酒。”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二锅头摆在桌上。
老板也不看他,目光只停留在那块三明治上。
“人类的历史,就像这块三明治,两边厚厚的是战争,和平,只是这中间薄薄的一层奶油。”
“人类的历史……,这和我有什么狗屁关系。”叶深冷笑起来。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在推销这块三明治,我叫它战争与和平。也是五块钱,小费随意。”
叶深拿起三明治左右翻看,好像在观察这玩意有没有发霉变质,嘴上却问道:“你这家店一个月亏多少?”
“谁知道,没算过。数学不太好,记性也差,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老板懒洋洋地回答。
“你不像是在做生意,倒像是在等人。”叶深突然盯着老板,观察着他的表情。
“看来你已经从失恋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叶深心中一涩,继而狂跳不已,居然被这么轻易看穿了,我的境界已经落得如此低下了么?
老板微微一笑,又道:“对不起啊,原来你的伤还没全好,我一不小心又给你挖开了,真是不好意思。”只是他的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没关系,你真是在等人?”叶深咬了一口三明治。
老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我曾经在这里,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就买下这里,想等她回来。我想会有一天,她会慢慢地走进屋子。看到我在这里。然后在我面前坐下,问‘这么些年不见,你还好么?’,我就会说‘我……还好,你呢?’,她接着会说‘说不上好坏,只是勉强活着罢了。’我会说,‘你的样子,没怎么变。’她会说‘你也是一样。’…‘我?我轻轻抚着肩头的那丝白发,我老了。’…她会摇摇头,微笑着告诉我‘不是老,是长大了。’‘那日一别后,你去了哪里?’‘我不记得了,很多地方吧。’‘我一直在这里。’‘今天我不知不觉又走到这里。想不到能再次见到你…’我会告诉她,‘我一直在这里,只要你进来,就一定会看到我…”
不知何时,叶深已经泪流满面,那三明治里夹着芥末,好大的一块。
他摸出怀里的酒瓶打开瓶盖,猛地喝了一大口,却没有第一次喝它时的那种烧进肺腑的感觉。叶深苦笑着看着瓶子,呐呐道:“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
“或许是我们都变了。”他把酒放下,叹了口气。
“你信佛么?”老板突然问道。
“佛是什么?”
“佛是因果。”
“因果我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佛家说万生有转世轮回,前世今生,因果交缠。在我看来,也只是放债而已。所以人生实在没什么好计较的,反正都会还回来,你今天施的恩,下辈子别人就给你还来了,你受的罪,下辈子也会受到别人身上。”
“这样看来还真挺无聊的,那生命还不如石头有趣。”
“谁会有下辈子,你有还是我有?”
“我好像有上辈子。”叶深嘟哝着说了一句。
“是嘛?看来你是想起什么了。”老板目光转向他,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跟一个男人在说这些没用的还真奇怪…”叶深掏出一条手帕,重重地撸了把鼻涕。
“……”老板无奈地看着他。
“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听,莫听穿林打叶声的莫听。”
“莫听,莫听穿林打叶声的莫听,哈哈…哈哈哈!”叶深突然笑了起来。
“这么好笑?”
“好笑,太好笑了,我简直快要笑死了!你知道我叫什么?我叫叶深,你要打我?来,你来打我一下试试……”叶深右手一拍桌子,更是前仰后合地大声笑了起来。
“那你就去死吧!”莫听面色一冷,手腕如蛇般一抖,只见手中那长长的丝巾如一条白箭般点向叶深的眼睛,这一下如果挨上,不死也得重伤。
叶深长笑未停,突地偏脸一咬,正好咬在丝巾一角上。接着又马上吐掉,口中呸呸有声。
“妈的,居然拿脏抹布来打我,好臭好臭。”叶深又对着地下吐了几口唾沫。
“认出来了么?”莫听冷冷问道,他慢慢摘下眼镜,墨镜下的双眸带着妖异的紫金色。
叶深微微颌首,莫听手一抖,抽回丝巾,慢慢地,他的双眸变回了正常。
“你一出手我就认出来的,白蛇吐信吐得这么帅的当然是校友喽!就是不知道你是哪一届的学弟?”叶深摸摸鼻子。
“学弟?你看我这胡子这造型这打扮,你应该叫声学长吧!”
“我只是长得嫩,不见得比你老。你哪级的?”
“你先说。”
两人推让一番,都想让对方先讲,端地是准备着后发制人,到最后还是叶深被迫说出自己是90级的,但因为某些原因中途缀学。莫听是89级的添长一岁,也只上了三年就被退了学。
“咱们校友实在少了点……他乡遇故知啊!”两人相顾一笑,惺惺之心大起。
莫听拿出那擦了老半天的水晶杯子:“把你那红二匀点,咱哥俩走一个…”
“必须的!”叶深重新拿出酒瓶。
杯酒下肚,只觉丹田之下一股热流升上来。莫听哈了一口,感慨地摇了摇头:“好久没这么喝了。真是好酒,不是牛栏山可以比的。”
“早知道你喜欢,我给你整一箱。”
“别,别整那甲醇来害我!”
“那哪能!”叶深悻悻地端杯喝了一口,“害了你我不是少了一个学长么?这南京城里见到校友可不容易。”
“我也觉得太巧了些吧!不要告诉我你真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我也没想到会来这里,不过昨天我就有些疑心,卡纳特波利,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知道。偏偏这地方就有一个,你说奇怪不奇怪?”叶深偏着头问。
“那是因为你自己就够奇怪,别人听了还以为是我编的。”
“卡纳特波利这种地方就算编也编不出来…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故事还是笑话啊!我差点哭了知道么?”叶深没好气地说道。
“这是我编的……”
叶深喃喃道:“我就晓得。”
“你那失恋的故事呢?也是编的?”莫听反问道。
“哦,那倒不是,确实被甩了,不过没那么惨。只是如果我装得惨一点,下次泡妞就更容易点,女人嘛,都是有爱心有母性的。”叶深得意洋洋地说,他可不会把自己成了全校笑话的事说出来,那是真叫个丢人败兴。
“又是为了泡妞?”
“我是男人嘛!”叶深横了他一眼,“你知道人生就是一个游戏,当你选择成为一个男人时,就知道自己将面对着无数艰难险阻无数险阻艰难!”
莫听晒笑:“是啊!男人难作啊!帅点太抢手;不帅拿不出手;活泼点吧不成熟;低调点别人觉得你太闷;穿西装吧,说你太严肃;穿随便一点吧,说你乡巴佬;会挣钱吧,怕你包二奶;不挣钱吧,又怕孩子断奶;结婚吧,怕自己后悔;不结婚吧,怕她后悔;要个孩子吧,怕出来没钱养;不要孩子吧,怕老了没人养。”
“这!就是我只泡妞而且只在大学里泡妞的原因!”叶深深沉地道,“一别校门深似海,从此纯真是路人哪!”
“世界这么大,高校几万所,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莫听不动声色地问。
“或许和你一样,在等一个人……”叶深转着杯子,许久后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
“大隐隐于市,你该不会在哪个角落也开了家没人去的酒吧?”莫听眯着眼,看着叶深。
“长居一处不是我的风格,流浪是我的爱好,我喜欢在街头卖盘,不过最近上了城管的黑名单,所以暂时混迹学堂。”叶深语意深沉,一派高人之相。
“在大学里?”
“既然是混迹学堂,当然得是大学!中学生实在是太难装了。”叶深惨然道,“每天作业大一摊,考试比女人月经来得还多,那卷子每做一份就让人想死一回,我实在是撑不下去,只能转战大学。对了,我刚毕业,马上还得找间新学校,你有没有好介绍?”
“倒是有点关系,上次有间野鸡大学校长让我帮他看风水。说介绍一个学生给二百提成,行么?”莫听沉吟半天,说出这么一句。
“有空帮介绍下。”
点了点头莫听又看了叶深一眼:“若是等不到那个人,你准备一直读下去?”
“这有什么关系,学士读完读硕士,硕士读完读博士,博士读完再读博士后…人生而有涯,而学无涯,我已经做好准备,活到老学到老。再说我现在还年轻,最多换个学校接着读大一,办个身份证又不是什么难事喽!”叶深无所谓地说,他是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加上超强的生存能力,有着子弹打不穿的厚脸皮和山野秋石般的人生梦想,这样的人或许只要给点阳光空气和水就可以一直存活在这个都市里了。
“我挺佩服你这精神,今天我请客,你要不要再来杯卡纳特波利?”
“好啊!很期待啊!”叶深感动地说。
莫听熟练地擦杯子,拿起一包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倒进杯里,冲泡,随着热水进入杯中,一股浓烈的药香升起。叶深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我刚才统计了下,你现在对我的了解已经超出我对你的了解,这有点不太公平啊!”
莫听转过身,把冲好的杯子给叶深。
“这杯卡纳特波里很特别啊,连岛都没了。”叶深嗅着浓浓的香说。
“这是板蓝根冲剂,抗病毒治感冒,疗效很好,各大药厂都在生产。”莫听坐下说道。
“舒筋活血啊!”叶深大大地喝了一口。
莫听看着门外的雨丝,仿佛陷入了许多年前的回忆。
“江湖上的人都叫我辣手神厨,这是他们的误解,其实我是个化学家。小时候我就是个食物化学爱好者,这个习惯一直没有变过。我相信食物可以改变一个人,所以我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会去观察那里独特的食材,试验这些材料加在一起会有什么作用。”
“会有什么作用?”
“各种作用,你能想到的,你想不到的。”莫听一本正经地回答。
“包括杀人?”叶深随口问道。
“那是最简单的。”
“说说看。”
“先取三两面粉用硫磺漂白加超氯自来水揉成团,以瘦肉精调配喂大的猪肉切成末,加入鞋制明胶做浆,地沟油三两,文火煎制一刻钟起,撒上农药催香的葱花碎姜。以工业法调制的酱油醋送服。此物功能饱腹伤肝积脂上火。”
莫听所说的正是最富盛名的中式虐肝食谱。
叶深若有所思:“你说的这东西我好像吃过。”
“不错。圆的叫生煎包,长的叫生煎饺子。”
“这东西吃了能死人么?”
“绝对不会。”莫听斩钉截铁答道。
叶深无语。
“绝对不会马上死。但会让你生不如死。”莫听笑着接着说完。
叶深苦着脸问道:“你这杯卡纳特波利有没有什么讲究?”
“这杯倒没什么讲究,只不过水不算特别干净,这城里的水都这样,药粉里的淀粉也加得多了些,不过反正也没有大的毒,你不用担心。”
“以毒攻毒,不是早点死,就是早进化。我们都是死了几回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再给我来两杯,加量的。”叶深一口喝干,豪气万千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拍,叫道。
“老莫,你这地方空着很可惜啊!”
“嗯?”
“得开展点业务。”
“有啊!我有业务。”
“什么业务?”
莫听下巴挑了挑对墙,那边墙上被一些字迹写得乱七八糟,没有光线照着,根本看不出来。
“许愿墙,往上面许愿?一个收一块?”
“去看看清楚。”
叶深走过去。
“求代考,语文,数学,一门三十。”
“帮写暑假作业,三本十块,要求模仿我的笔迹。”
“找晨跑代跑,每次一块,不包早餐。”
“想偷偷挖个地下室,要求嘴严,按土方计价。”
……
叶深吃惊地转过头:“你在这里搞佣兵系统?”
“什么狗屁佣兵,就是一个任务墙。你要是领了任务就告诉我,我帮你联系那些家伙,他会把费用存在我这里,你完成了任务就到我这里取钱。”
“你提成多少?”
“目前业务在拓展期,免费。”
叶深笑了:“你太有商业头脑了,是自己搞的还是那什么指导的?”
莫听眨了眨眼:“有你合适的么?”
“好多!”叶深重重地点点头,“以我的能力,这太适合我了。”
“交十块钱保证金。”
“什么?”
“要成为会员才能做任务,要不然就是对发布人不负责。”
“你……”
“嗯?!那算了。”
“要不是老子的股票被关了,哪用得着到你这来受气!”
“我管你那么多!规矩就是规矩,绝对不能坏的。”
叶深走出门时,莫听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背后。
门关上,叶深缓缓地松了口气,好像是一只狮子慢慢退出了河马的领地。卡纳特波利,真是个有趣的地方,叶深想起那个夹着芥末的三明治,真难吃,他决定去对面的沙县小吃重新吃一顿。
这是叶深与莫听的正式见面。
门关上后,莫听并没有收回目光,他半眯着眼睛,好像在想着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
对于叶深与莫听来说,所谓的校友关系纯属扯蛋,卡纳特波利不存在真正的朋友,大家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才找到出路,但如果放在这样的一个时空里,双方有时候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因为相互之间没有了威胁,只有可能存在的合作关系。
有些人会很奇怪,那种地方还会有活的人出来,这放到谁的身上都会觉得奇怪,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一个组织要良好的运营需要各个方面的人才,只不过需要在适当的时候退出。
这个世界,打酱油的人毕竟是大多数,就像站在你们面前的我,或是站在我面前的你们,清晨被闹钟闹醒赶早赶晚地吃完早饭带着剩菜盒子去上班,一路呼吸着马路烟尘,到公司时已经精力剩半,下班骑车回家又是一路吸尘,路过菜场带点菜,哀叹着菜价比股价高,一个月要是不抽烟泡脚自己都没地方花钱,活得庸庸碌碌,死得多半平平淡淡。
叶深与莫听这类人有时候就像是最平凡的手纸,你可能不会注意到他的不同,灰暗中带着草梗,毛边透着沧桑,看似相同,实则不同,当它接触你最娇嫩的那个时,那种粗糙的质感滑过时会让你浑身颤抖,但是实用而有效。
总之呢,叶深与莫听就这样成了一对特别的朋友,当然在外人,特别是对面的沙县小吃和兰州拉面的两个资深谍报员看来,他也只不过是作为经常出入莫听酒吧的客人,虽然从那天之后叶深无论吃什么都没有再付过钱,经常被莫听用沾衣十八跌擒龙掌佛山无影脚这样的暴力手段踹出门。
而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你只能用精致来形容,虽然你不知道他长得像谁,但当他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种最高级的手纸,洁白圆润丰满富有层次,当你轻轻嗅着它,仿如置身于花香满园中,在十多亿人只用草叶竹片和泥块时,那颗颗心形如同最爱的红唇轻拂着私处,如羽加身,不知不觉,如痴如狂,于是一截又一截,一段又一段,这不是糟蹋资源,也不是浪费粮食,那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
看着睡着的阿菁,万芳作为母亲,心中自是柔情万千,飞机已经下降到云层里,再有些时间就要降落了。
带这孩子回到南京也不知是对是错,万芳心中叹了口气。并非北地医生就不如这里,只是阿菁的身体似乎和她的失忆相互影响,但把事情经过全盘托出亦不是什么好办法,犹如下药过猛,说不定还伤了身子。
当年若不是自己私心作怪,或许事不至此,仿佛还记得那个叫徐行的孩子倔强的脸庞。领养阿菁之后,他也来过家里看望过阿菁,只是三两次后,就不再来了,改成了写信,没有邮票的信,自然是那孩子自己送来,偷偷藏起的那一扎信引发了她和赵平之间的一次大吵。
在赵平眼里,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绝对自私,毫无人性的后娘。
或许不是自己心狠,只是害怕小君不原谅自己,所以刻意地对那孩子冷淡。当万芳哭着说出这句话,赵平突然顿了下来,两人抱头痛哭。
阿菁也是那一次生了病,或许是听到什么,或许是淋了雨。
南京禄口机场,从北京来的航班方才降落。阿菁睁开眼,窗外阳光洒在地上,一觉醒来,已经是另一个城市了。
“阿菁。头痛好些了么?”万芳一边拿行李,一边问道。
“嗯!好些了!”阿菁轻声应道,耳边传来那些声音是如此熟悉,仿佛回到久别的故乡。
........
万芳倒是三年没有回来过南京了,禄口机场新启用不久,从机场到市区,一路上都是熟悉中夹杂着陌生。
“师傅,你带我们转转吧,我想随便看看。”万芳虽说想随便看看,但只是不想让阿菁过早看出自己在这个城市长大,她说出几个地址,让司机逐个开去。司机脸上显出一丝惊讶,这些地方并不是什么风景名胜,反倒是穷街陋巷,而后座的两位却也不像是喜欢寻幽探秘之人,心中藏着疑惑,嘴上就带了出来,随口介绍着路旁的风景,时不时从后视镜中偷看两人的表情。万芳对司机的话没啥兴趣,却挺注意阿菁的神色。
阿菁却是一脸迷惑,这也难怪,毕竟少小离家,又失忆多年,虽然儿时记忆未必全然抹去,但也只是不知何时做过的梦一般。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先去住的地方。”万芳简单地答道。
“这地方原来是个福利院。”司机指着前方拐角处,“几年前一场火给烧了。太可怕了,还好没怎么伤人。说是小孩子玩火,唉,这些事……”
“啊!”两人惊呼起来。
车子已经开远了,万芳转头,正好看见,阿菁怔怔地盯着窗外。
那倔强的男孩难道就这样死去了么?若是这样,那阿菁还不得恨死自己啊!万芳心中狂跳,大是后悔。不过好像赵平告诉过自己那男孩很早以前就已经被人领养去了。
她轻轻握住阿菁的手。
阿菁转过脸来,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挂满脸庞:“妈妈,我心里好难受!”突然扑在万芳肩头哽咽起来。
“哭出来就好了!”万芳轻拍着阿菁,低声在耳边安慰着。
“女人!”司机心中嘀咕着,快快地转过街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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