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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卡峰海拔四千三百六十五米,在山脚之下尚且秋色已近,山上更是由秋入冬层层分明,徐行方才向上攀来,一路便感觉每一百米便是另一番风景,倒像是过了一个月似的,山脚多翠色,而半山之中已经是红叶片片,近山顶处更是满地枯枝黄叶,徐行停了下来,扶着粗大笔直的树干向身后望去。
这里地势很高,可以望得见很远的山峰,可以看得见幽深的涧谷,来路上看到过的那瀑布从对面的峭壁之上直泻而下,入眼犹如一道白练,峭壁之上乱石横生,瀑水飞击石上纷碎如玉,乱石丛中水雾飞扬,白雾随风远去,无声无息地隐没在幽暗隐秘,林涛呼啸的森林里。
清清瀑水顺流而下,汇入山谷之底的那条小河,河水常年冲刷着谷底的山石与土壤,让它们形成小小的峭壁和河谷平川,岸边上浅草平铺,绿意不断,可爱极了。一条山路与河流同时延伸,水随着山势,路随着水势,都蜿蜒而行,进入更深的山际,同时消失了踪影。
临高远眺,景物真是美不胜收,徐行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向峰顶,已经可以望见山顶那一段悬崖绝壁,石质坚实通体灰色,好似一块飞来的山石立在山巅傲然为峰。
几分钟后,徐行站在崖下仔细打量着这这块灰色山石。
十米高的山石上下几乎一般粗细,四面经年雨打风蚀,光滑无比,寥寥几个着手之处也是离得甚远,若不是有专业工具极难攀上。
徐行腾空跳起,右手在一块突起之处一按,脚尖在石壁上一踮,身子轻巧得如同毫无重量,又向上弹去,右手食指插入了一个岩隙一拉,他的左手已经搭在台边,轻轻一按,身子凌空翻了上来,稳稳地站在了岩上,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只是简单的几个起落,他已经站在了群山之巅傲视余峰。
这里长不过三米宽不到两米,地面还算平整,只是片土不存寸草不生,倒像一个石床一般,风力强劲,吹得他的衣袂呼呼作响。
浮云近得好似就在手边,伸手抓去又只是一团湿气,而远远望去,远处云生似海幻化万千,有时如奇山异石精灵神怪,有时却如海涛奔涌潮起潮落,而太阳也在这云间时隐时现,大地也时明时暗,恍惚间好似走进了一道时空的长廊,岁月的变换就在这明暗间被悄悄地完成。
自上而下看去,山峦相连层次分明,青碧红橙黄褐六彩如带,无边无际之中更有无数个映着晨光的山丘,它们静静矗立着,仿佛在聆听着谁的教诲,太阳孤绝地在云层中穿行,层层的林海色泽分明地铺展开去,林中流水淳淳脉脉蜿蜒谷底,不见身影亦无声息,而万物正在这片大地之上被这一方水土滋养着,美丽而玄妙。
“这个时候,地球的另一面是黑夜,阿菁一定还在睡觉,不知道她会做些什么梦,……”徐行心底愁思云集,原本光彩夺目的蓝天白云似乎也如知己一般,片片云朵聚了起来,密密实实地把太阳挡在了身后,四面慢慢地阴了下来,正如他心底无法遣去的烦恼。
高崖,翻涌的海水,没有星光,风的呼啸,多么相似的情形,......
杰克坐在那石崖边上,怔怔地看着那片翻滚的海水,徐行静静地躺在那棵海波利树下,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
“希望,是一件好事,它是世界上最好的事!它让我忘记痛苦,有了它,我甚至可以认为我还活着!”
这话是谁说的?是杰克,还是自己?徐行已经忘记了,只不过,不论是谁说了这句话,另一个人都没有回答,因为他们都知道:要活下去,就只有等待,还有忍耐,更长的等待,还有更多的忍耐,但最重要的是,你的心里要有个希望,......
“你们不要心存侥幸,卡利特波里没有希望!”
徐行的耳边呼呼的风声好像不停地喊着这句话,他的拳头一下握紧了,紧得足以在一块生铁上留下深深的指痕。
这是校长曾经无数次说过的话,冷冷的话语和着残酷的现实,就像一道最有效的灭火剂,浇熄了孩子们心头的希望之火。
就像鲁宾逊在荒岛上竭力保护着自己那来之不易的火种,因为他知道,有了这团火,他才能成为一个人,而当他失去这希望的火种后,他也就成为了一个野人。不论其他孩子有没有过这样的希望,徐行至少很小心地呵护着自己心底那小小的希望之火。
一个小时过去了,徐行还是和刚才一样,瞪着一双眼睛,出神地望着天空,他在耐心地等待着,正像无数次夜晚,在地火之岛上,仰望着天空,等待着阳光破云而出的一刻,因为那一刻,就是他的希望!
头顶的浮云突然破开一线细缝,阳光如箭般穿出照在峰顶,也照在了徐行的身上,长长的身影投在身后的地面上。
“每个人孤立在大地的心上,被一线阳光刺穿,转瞬即是夜晚。”诗人的话总是那么神秘,充满了对生命的思考,破开的浮云让阳光透了过来,而徐行的脚下不正是大地之心么!
徐行慢慢张开双臂,迎着狂风的扑击,就像一只翱翔在九天的鹍鹏,可惜,就算他再怎么摆出飞翔的姿势,也无法真正地迎风起飞,搏于九天,就像达芬奇,他做的翅膀再好,也无法让人飞上半空。
“自由的假像,……”徐行嘴角现出一丝苦笑。
........
“小姐!前面就是布兰卡峰!”一个保镖轻声唤醒还在发呆的阿琳达,她看了看表,已经到了丹佛市,再有半个小时到可以到了,随意向窗外看去,却正好看到徐行那副“足下凌绝顶,任凭狂风吹”的壮美之景!
阿琳达用手抚住了嘴,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随着飞机越来越近,驾驶舱里也传出了一声惊呼,“那里有个人!”
飞机从徐行的前方偏下一点的位置一掠而过,相差不到五十米,徐行甚至都可以看到舷窗里那些人惊讶的面容和一具黑色镶着金边的棺材,而飞机却因为所有人在片刻之时同时移到这一侧的窗边而差点失去了平衡。
“全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前舱里传来驾驶员的怒吼,保镖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在飞机上就得听驾驶员的,要不然大有可能小命不保。
“他是怎么上去的?!”机舱里的几个人在交换着眼神,脑子里全是一个同样的问题。
而阿琳达还怔怔地扒着窗口,看着那个如十字架般立在万刃之巅的人,她的嘴里轻轻地念着:“大地之心!”
“大地之心?”一个保镖轻轻问边上的同伴,“那是什么?”
同伴摇摇头。
“每个人孤立在大地的心上,被一线阳光刺穿,转瞬即是夜晚。”阿琳达看了他们一眼,慢慢地说了一句话,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满脑子都是那个阳光下孤独的身影。
飞机远远离去,徐行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呐呐道:“这么快就把棺材送来了,看来是准备很久了!”
阿琳达的飞机在卡农城的小机场降落,在跑道上滑了一千米后慢慢地停了下来。舱门打开,舷梯放下,阿琳达出现在舱门口,基思赶紧迎了上来,他已经在机场边上等了二十多分钟了。
“我很遗憾,这实在太意外了,”基思沉痛地说道,“我们没有照顾好他!”
阿琳达没有说话,只是上了基思的车,保镖也上了后座,车子一溜烟地开出了机场。
........
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走到那间高级酒店式牢房了,还是那两位忠实下属守在门口,基思带着阿琳达直接走到卧室,马西诺身上披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向外侧扭着脸上还保留着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的痛苦神情。
“除了医生,没有人动过他的身体!”基思小心地对阿琳达说道。
阿琳达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站在马西诺的身边,伸手慢慢摘下墨镜,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缓缓跪下,拉起马西诺搭在床边的一只手按在脸上,基思和两名保镖已经小心地退到了外间,他们已经看到一滴晶莹的泪水滚落在床沿,溅起了细小的水花,他们甚至可以听到那无声的抽泣,感觉到入骨的伤悲,......
半个小时后,阿琳达走了出来,在沙发上坐下,墨镜又重新戴在脸上,只能隐隐看到面颊上有些湿气,她的声音却还是一如往常般冷静。
“请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阿琳达平静地说道,但她的话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基思打量了一下这位博南诺教父的至亲,点了点头,他开始考虑自己的措词。
“我想这件事真的是一件意外,您的父亲到这里后一直很健康,也有专人照料他,我们也为他布置了这个房间,你可以看到,我们已经尽力了,……”基思点了点正站在门外的厨子和两个门卫,还顺手拍了拍屁股下的沙发,指了指屋角的空调,表明这里的条件已经是相当好了。
阿琳达微微点了点头,她当然不能对这个牢房有什么意见,要有意见也是官方的事,要是有钱就可以住得这么好,那谁还害怕住在监狱里呢?
“昨天司法部来了个检查官,他曾经和您的父亲单独地说了几句话,当时您的父亲刚吃完早餐,会面的时间很短,我们有录像记录,您要看么?”基思说道。
阿琳达点了点头。
基思叫来一个狱警吩咐了几句,接着说下去:“然后的情况我就不是特别清楚,您可以问问您父亲的厨子和那两个门卫,他们一直在您父亲的身边。”
阿琳达点点头,望向门口,那个厨子走了进来。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阿琳达问道。
“和平时一样,唐在吃他的早餐,我在煎鸡蛋,然后有人来叫唐,说是有个司法部的人要见他,唐很生气,他还把叉子插进了桌子里!”厨子说得很快,因为这件事看起来并不复杂,“然后他就进屋子换衣服,好像还打了个电话,我不是很清楚!……”
阿琳达不动声色地听着。
“唐出去后半个小时不到就回来了,他很平静,没有什么不同,就像没有出去过一般,”厨子又开始说,“那天中午他吃的是一份松菌牛排,配波尔多红酒,吃完饭他睡了大约两个小时,后来就是看报纸,晚餐吃的是羊肉和通心粉,饭后看了会儿电视,到十一点我们就离开了,因为唐要睡觉了!”
两个门卫也来补充了几句,说法也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把上厕所洗澡换衣服这类细节再补充一遍。
这时狱警已经拿来录像带,放进录像机放了进来,一阵沙沙声过后,画面开始出现了一个会议室,一个金发男人坐在桌旁,头微微低着,看不见脸,大家都盯着电视看着,神色异常紧张。
画面上,马西诺走进了会议室,金发男人说:“这次会面不许记录,不许第三人在场!”于是基思点点头,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然后马西诺盯着徐行冷冷说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画面上的金发男人还是没有露出整个脸,事实上他一直是挺着腰俯视着前方,而四个角上的摄像头只拍到他的头顶和额头。
阿琳达皱了皱眉。
电视里传来金发男人的声音:“我是威斯基。华盛顿,检查官,我对你现在的状况很有兴趣!”接着马西诺的脸上突然抽动了一下,他终于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金发男人问道:“你在说什么?”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金发男人的话里有一丝不耐烦,他低下头,脸上好像有一些动静。
阿琳达的眉毛轻轻一跳,按了一下暂停键,问道:“他在说什么?”
基思和其它几个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大概是在无声的骂脏话!”基思皱着眉头回答。
“脏话?”阿琳达不相信这个答案,她沉默了一下,重新按下播放键。
画面上,马西诺紧紧盯着金发男人,他的嘴也动了几下,而对面的金发男人没有一点动静。
这时连基思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因为看起来马西诺试图和这个金发男人达成了一种私底下的协议。
然后马西诺突然站了起来,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别他妈白费劲了!杂种!”
然后就有人冲进来把马西诺带走了,而那个金发男人时不时地用手揉着太阳穴,看来他被这些桀骜不驯的犯人整得精疲力竭。
大家全都皱起了眉头,这一段画面说明了什么?
说明司法部还想从马西诺的嘴里挖出点东西,而马西诺不答应,然后当天夜里他心脏病发死了!
“查查那个检查官!看看是不是真的!”阿琳达对着保镖下命令,一个保镖立刻拿起手机开始拨号码,接通后他对着手机轻声地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不可能是假的!”基思脸色有些苍白,听到那句话时他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他还让那个检查官带走了他的一个重犯,“他所有的证件都是真的!我接到司法部的通知他要来监狱。”
“不管真的假的,我父亲的死很可能和他有关,就算是真的心脏病,那多半也是因为他的来访的原因!”阿琳达冰冷地说道。
基思无可奈何地靠在沙发上,他在心中盘算着明天是不是真的能见到那个来自司法部的检查官和那个犯人,如果见到了,那自己可以警告他已经上了黑手党的黑名单,卖个人情给他,如果见不到,那这件事情就大了,自己可能会坐牢。
基思越想越后怕,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阿琳达轻轻地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屋子里十分沉闷,基思看着那个空调,却不敢伸手去拿遥控器。
二十五分钟后,手机响了起来,保镖听了一阵挂上,放下手机俯身在阿琳达的耳边说道:“司法部的确有一个叫威斯基。华盛顿的检查官,这家伙正在调查监狱犯罪的一些案子!”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阿琳达心里想到,抬头望向满头大汗的基思,决定不再难为这个人,毕竟他还有用,博南诺家族需要许多人的帮忙。
“基思先生,你还记得他开什么车来?”阿琳达问道。
“路虎,但我记不得牌子,我记数字很差!”基思一脸苦恼地回答。
“也许是租来的,我们可以问到!”一个保镖说道。
“如果这个人是假的,那他真的是非常高明,我敢说那我们什么也查不到!”阿琳达淡淡地说道。
“那怎么办?”另一个保镖问道。
阿琳达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缓缓地说道:“这事情一定要查,不过先得把我爸爸带回纽约检查!心肌梗塞,我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他的身体一向很好!”
一个担架车推了进来,几个人合力把马西诺抬上了车,又静静地推了出去,......
两个小时后,飞机开始在跑道上缓缓滑动,抬升,直到冲入天空。基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才听了一句话他的脸色就变得异常苍白,整个人就像要晕过去一般。
他匆匆赶回监狱,一个狱警站在门边,一脸的焦急和疑惑。
“怎么回事?另一个威斯基?”基思披头就问道。
“是的,我笑着问他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然后他很奇怪地看着我,居然说他是第一次到这里!”那名狱警小声地回答道。
基思的头上不停地冒着汗,他的视线也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他勉强打起精神问道:“你还说了什么?”
“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就装成有事走出来给你打电话了!其他人在看着他。”狱警小声地回答。
“做得好!”基思努力冷静下来,他必须想出办法来对付这个可怕的局面,好在那个阿琳达已经回纽约了。
........
半空之中。
“飞机到纽约要四个小时,我们会在堪萨斯停下来加油!”机舱的通话器里传来飞行员的飞行计划。
“先绕到布兰卡峰!”阿琳达突然开口说道。
“先绕到布兰卡峰!”一个保镖打开前舱门对着机师说道。
飞机开始微微转向,机舱里十分地安静,没有人说话,但在十多分钟后,大家都开始留意着那由小变大的布兰卡峰顶,希望能再次看到那个在绝顶站立的男人,当然是为了那一份好奇――他还站在那里么?
“飞近一点!”阿琳达突然又说道,她伸手摘下了墨镜,放在了一旁。
“飞近一点!”一个保镖打开前舱门对着机师说道。
“好的!”机师随口答应,他今天早上飞得就够近了,如果再近那就可能直接撞山了。
“看到了,他还站在那里!”一个保镖眼力最好,他先叫了起来。
“我敢打赌他是听到我们飞机的声音后才站起来的!”另一个保镖嘟嘟噜噜地说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大家都在看着那个直立在万尺峰巅的奇怪男人,阳光照着他的脸,泛着金色的光芒,根本看不清长得什么样。
“近点……近点……再近点!”阿琳达嘴里无声地念叨着,眼里放着狂热的光芒。
“当心!”副机师大声叫道,飞机几乎是贴着山崖一掠而过,离徐行不过五米,离地不过十米,强大的气流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卷起一片云气向着徐行冲来。
徐行面无表情地看着飞机呼啸而过,丝毫未动,那三张因为紧紧贴在舷窗上已经变形的人脸看起来分外有趣,还有那个长长的棺材。
“你看清他长什么样了么?”一个保镖偷偷地问道,另一个保镖摇摇头,阿琳达咬着嘴唇坐在沙发上,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机舱的红灯闪了起来,通话器又响了起来:“飞机出了点小问题,我们要在丹佛检查一下!”
所有的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可能是因为刚才飞得太低有东西钻到旋翼里了,大家坐好!”机师安慰大家。不过毫无效果,每个人都紧紧抓着身边最牢靠的物体,面色凝重。
好在飞机终于熬到丹佛机场的上空,而机场也已经安排了跑道给它迫降,几个人都在胸前划着十字,而飞行员却一边念着上帝的名字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水泥跑道。
起落架已经碰到了地面,飞机轻轻弹起,客舱里所有人都跳了起来,他们的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抓住身边最牢固的物体。接着飞机又落下,这一次起落架触地后飞机没有再弹起,而是稳稳地向前滑去,速度已经降到了安全值,......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飞机向着停机坪慢慢滑去,停在了离一架英国航空的777边上十米多的地方,一辆加油车正停在那架飞机边上,一个工作人员正在给飞机加着油。
“您可以先到大厅去休息一下!”一个保镖在舱口打量了一会儿,证实现在一切情况正常。
“不必,我在这里陪着爸爸!”阿琳达微微摇摇头。
“机场有租车处,我去查一下那辆车,说不定有收获!”一个保镖轻声说道。
阿琳达微微点点头。
今天的天气热得像要着了火,地上晃着白色的光,加油车在给飞机加着油,地上已经漏了一滩油,这是家常便饭,飞机加油时总会流出一些在地上,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正用云梯给777飞机舷窗做检查的工作人员呆呆看着边上小飞机的机舱里那具黑色金边的棺材,还有棺材边上的阿琳达,看得入神,不由得手一松,手中的尖嘴钳便直落了下去,正好砸在那滩油污漫过的水泥地上,一片白光闪过,雄雄火焰就此燃起,又迅速向着另一个正在检查加油情况的工作人员脚下漫延,一下就把他包在了火里,他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拼死滚动,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却无济于事,......
刚下飞机的保镖一声怪叫,冲回了飞机,对着舱里大声叫道:“快离开这里,外面着火了!”
“把飞机开走!”阿琳达临危不乱,迅速叫道。
飞行员还没有下飞机,他发动飞机缓缓地向着跑道中滑去,尽量远离加油车,而那火势眼见着快要漫延到了加油车上,好在加油车的驾驶员已经拎着灭火器下了车,一路对着火焰洒着灭火泡沫,加油车上有报警设备,只要按一下指挥处就可以知道发生了紧急情况,而远处本来为了防止这辆迫降飞机爆炸的救火车还没有开远,也向这个地方开来,四处警报响起,......
一片声势浩大的救火行动之后,机场又恢复了平静,雷神飞机安静地呆在机场的一个角落,除了两个机师,所有人都在飞机上。
“今天太多意外了!”阿琳达呐呐地说道,她的心中有些发抖,意外就是意外,不可预见但有的时候可以安排,这种事情在家族的历史中已经见过太多了。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微微点点头,留心看着窗外,他们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单独行动了。
两个小时后,加满油的雷神飞机又飞向了天空。
........
监狱里,基思带着威斯基检查官慢慢地走在长长的走道上,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荷枪实弹的狱警。
“这里的保卫措施十分完善,犯人绝对不可能从这里逃跑!”基思信心满满地说道。经过一个小时的调整,他已经恢复了一些平静,只是说话间不停地打量着这看起来感觉完全不同的威斯基检查官,心里不停地痛骂自己为何如此大意,明明通知上说是4号到达,自己居然会相信那个假检查官那年所谓“为了工作而放弃周末”的解释。
“妈的!”基思心中暗骂,“在美国,只有为周末放弃工作,哪有为工作放弃周末的,只要看看总统就知道了!只是他为什么要救那个人渣丹尼斯?他和马西诺的死真的没有关系么?会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基思狠狠地摇摇头不,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也许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而应该把精力集中在如何应付这少了一个犯人的事实。
四人慢慢地走过长廊,突然那个哈里斯叫了一声:“嗨,老兄,你又来看我了么?”
基思全身一冷,微微一抖,他赶紧使了个眼色,两个贴心的狱警立刻走了过去,挡在门前狠狠地瞪着哈里斯,想让他乖乖地闭上嘴。
突然他们的身子变得异常僵硬,因为他们发现哈里斯原本放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居然拿着一柄黑油油的手枪而原本坐在床头的德西也走了上来,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把不同款式的手枪。
“对!就这样!”德西把狱警拉了过来,伸手掏出了他身上的配枪,重新顶在了狱警的肋下。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基思气愤地叫着。
“把门打开!”德西用枪指了指基思和威斯基,两人一下就僵住了。
“快点!我们的时间宝贵,我已经在外面定了午餐。现在已经迟了!”哈里斯也拿过身前狱警的配枪点着他的胸膛说道。
“你们怎么会有枪的?”基思四肢发麻,但他的声带还有些用处,能完整地问完这句话。
“我们做的!”德西把手中一把随手丢了出来,正好在威斯基的面前,碎成了几块。
“石膏做的!”威斯基嘶声叫道,他回头狠狠盯着基思,两人的心里都涌起深深的悲哀。威斯基想的是为什么他一来就遇上这种事,而基思却想起昨天同样经过这儿时,那个假威斯基说的话――这儿有人越过狱么?
“难道他那时就已经看出这两个人要越狱了?”
基思没有空再想下去,因为哈里斯和德西已经从牢里走了出来,用枪指着他的头把他拉了起来。
“对!涂上墨水和油!”哈里斯得意地回答。
“麻烦你们陪我们出去!”德西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长廊那头的狱警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按响了警报。
“有犯人胁持人质,紧急支援四号监狱!”一向沉着稳定的指挥中心女调度员,这会儿调儿都变了。安静的监狱山上突然像开了锅,不到五分钟,警察局的直升飞机就赶到了四号监狱,围着监狱低空盘旋,马达声震耳欲聋。紧接着,四五辆警车呼啸而至,从一辆标着K-9的大吉普警车上窜出两只警犬,由警员牵着朝四号监狱的大门奔去。
基思的大办公室里。
四个人质全身几乎被扒得精光,上下只穿着一条三角短裤,赤脚踏地,双手被透明胶带紧紧地缠在身后,背对着窗子站着,正好挡着外面的视线。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自己当着犯人的面脱得如此之彻底还是生平第一次,他们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看着坐在办公桌上喝着咖啡的两个犯人发呆。
“太好了,有直升飞机到了!”哈里斯听到旋翼发出的声音就在窗外,把咖啡杯放在桌上,笑着对德西说。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手枪,枪口始终对准着那四个人质,腿边还放着另一把枪。
“我说过这能行的,哈哈!”德西也笑着回答,他的手上也有一把手枪,“对他们说,我们要一千万美元!”他把枪口对准了基思的脑袋。
“全部二十五十美元的旧钞,不连号!”哈里斯说道,他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不,一百元面值的五百万,五十元面值的三百万,二十元面值的二百万,一个小时内和直升飞机一起送到院子里。”德西纠正了哈里斯的要求,接着他用枪指着基思的脑袋说道,“你告诉外面我们要什么!要不然你们就得死!”
基思对着窗外把话喊了一遍。
“这需要时间,这么多的旧钞我们得花半天才能拿到!”门外一个谈判专家大声回答道。
“那就别把时间浪费在给钞票拍照上,也不要在钞票里面放跟踪器和其它鬼玩意,一个小时,没看到东西我就杀人!”德西满面杀气,对着窗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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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四名人质围成一圈,以哈里斯和德西为中心,每个人质的头上都顶着一把枪,这个人圈缓缓地向着院里的那架直升飞机移动着。
四面的岗亭上的警卫早已经不见了,飞机上也只看到一名驾驶员。
“钱在飞机上,请不要伤害人质!”喇叭里是那个FBI高级官员的声音。
“哈里斯,你带着两个人先上去,他们不敢动的!”德西冷静地说道。
哈里斯押着基思和威斯基登上了飞机,接着德西也爬了上来,他用枪指着一名人质说道:“你上来!另一个滚!”
“钱在哪里?”德西大声问道。
“在这里!”哈里斯也大声地回答,他用枪指着基思的头,自己一手打开后座那两个大麻袋,里面是一叠叠二十五十的美元旧钞。
“我还不知道一千万美元有这么多!”哈里斯眼里全是钱光,他提了一下麻袋,惊呼一声,“怎么这么重?”
“留神点!”德西不高兴地提醒他。
“如果你只要百元的,一千万美元是250磅,现在这里有五十和二十面值,那重量一定超过六百磅!”威斯基平静地说道。
“哼!你懂得还不少!”哈里斯斜着眼看了威斯基一下说道。
“起飞!向北飞!”德西叫道。
直升飞机摇摇晃晃地升了起来,地面上尘土飞扬,院子里的可见度已经下降到了极低。
“去你的吧!”德西一下把他身边的那个赤身的狱警推了下去,然后把基思拉到边上。
“一人一个,正好!”哈里斯大声笑道。
飞机升到了三十米的高空,下面高高的院墙看起来就像一个结实的围城,哈里斯向下望去,飞了个吻说道:“宝贝,我们最好永远别再见了!”
“向着西飞!”德西大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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