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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方要求传唤证人,”艾丝利冲着马西诺冷冷一笑,转过头来对着罗宾斯法官说道,“该证人亲眼看到其中一人,多米尼克?纳波利塔诺惨遭清除的情景,遵照马西诺的吩咐,纳波利塔诺被砍掉双手,以儆效尤,这是黑手党人对付那些泄密党员的专门惩罚!”
罗宾斯轻轻敲了一下锤子,让证人入席。
审判庭的大门被推开了,两个法警带着维塔莱走了进来,他年近50,皮肤黝黑,矮胖的身材大约5英尺7寸高,170磅重,厚厚的胸脯,粗壮的胳膊,头颅巨大,他头发染得乌黑发亮,脸很胖,眼睑下的垂肉使他看上去很疲倦或很凶狠——情绪的变化给人以不同的感觉。他的手下曾经对艾丝利说:“当他生气或对别人下命令时,他那双黑色的眼睛就会紧紧地盯着你,能把你吓呆!”
可今天他脸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露出青青的腮帮子,不过眼力再不好的人也可以看出这个男人的脸色苍白,眼里带着浓浓的恐惧,他努力躲避着从被告席看过来的那道冰冷的眼神。
马西诺平静地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男人,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来指证自己,看来有人已经准备下半辈子隐姓埋名躲在哪个穷乡僻壤了,......
维塔莱站在了证人席上,在律师的指引下,他把左手按在了圣经上,右手举起,跟着律师发誓,发誓这种事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就象吃通心粉一样容易,但在这种情况下,按着自己从来没有遵守过的规则发誓却是生平第一次,但只要能活下去,他只有屈从,因为他确信自己已经站在了另一个强大的力量旁,那个白头发的马西诺已经注定要在狱中养老。
“在上帝面前,我谨起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维塔莱一字一顿地说道。
“请注意,在此之后你所说的每一件话都是在誓言之下的。”艾丝利提醒了维塔莱他可不要给自己再加上一条做伪证的重罪,维塔莱点点头,他刻意不去看被告席上的马西诺和旁听席上自己的姐姐。
“控方开始询问证言。”罗宾斯轻轻敲了一下木锤子,开口说道。
“1994年5月16日下午,发生了什么事?请把你看到的那件事完整地复述给法庭!”艾丝利走到维塔莱面前,平静地对他说道,顺便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那一天,”维塔莱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所有的人都心领神会地知道那个动作的意思,“说他已经查到了内奸,……”
“请等一下,”艾丝利轻轻打断了维塔莱的话,对着法官说道,“法官大人,请允许我对证人说几句话。”
“同意!”罗宾斯点点头。
“维塔莱先生,我听到您所陈述的第一句话中并没有主语,而您在说话的同时又有一个奇怪的动作,”艾丝利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意思?”
“嗯,这是一种习惯,马西诺要求我们不要说他的名字,用这个动作代替!”维塔莱结结巴巴地解释。
“哦,是这样,但因为在法庭上的情况不一样,我希望您可以暂时忘记一些不合理的规则,清楚地把您所知道的事实告诉大家!”艾丝利点点头,平静地对这个站在证人席中的大块头说道。
维莱塔的手紧紧地按在栏杆上,但艾丝利还是可以看出它们在不停地颤抖。
艾丝利轻轻叹了口气,以她的了解,黑手党其实并不是一个杀手组织,它主要是由一些职业盗贼所组成的,贪婪是其行动的动力,而控制着这个组织的却是一种恐惧感。这些黑手党徒们既强硬又软弱,其中那些最为坚强的人也非常惧怕其上司,眼前的维塔莱就是一个例子。老卡洛?甘比诺是那样的软弱无力,他甚至连个半大小子都打不过,但是,他只需简单地点一点头或摇一下头,或是弹指一挥便可以决定组织里任何人的生死,这让大街上任何一个暴徒站在他的面前时都会瑟瑟发抖。
而造成这种强烈恐惧心理的并非是某个人的强硬态度,而是黑手党的组织结构,还有那些足以使党内最强硬分子也感到恐怖的等级制度、规章制度和处罚制度,和将各项法规付诸实施的能力。纵然他们中有些人向往可以洗心革面脱离组织重获自由,但那恐惧感让他们对自由从来不抱希望。
“自由一但在人的心里死去,那再没有什么可以让它重生!”艾丝利想起自己老师说过的那句话,她已经承诺FBI保护证人组会安排维莱塔拥有一次新的生命,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办法抹去藏在他心中的恐惧。
同样在万里之外的总统套房里正看着这一幕的老方和徐行也都没有说话,他们理解那个正在发着抖,心中充满无比恐惧的壮汉,也知道那份恐惧的由来。老方突然站起来,走到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又走了回来,慢慢地坐下,轻轻呡着酒,从杯口上看着那个维莱塔的脸。
“嗯!……我尽力吧!”维塔莱偷偷瞟了一眼被告席上的那个人,小声地说道。
“我们重新开始。”艾丝利向罗宾斯法官和陪审团点点头。
“1994年5月16日下午,发生了什么事?”艾丝利问道。
“那一天,马西诺……”维塔莱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所有的人都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说他已经查到了内奸,让我来看看他是如何对付这两个家伙,……”
“这两个家伙指的是谁?”艾丝利紧紧追问。
马西诺面无表情地听着自己的小舅子说着那些可以把自己送进监狱的话,两手轻轻抚摸着身前光滑的铁栏杆,温柔得就象在擦拭着自己心爱的猎枪。对于眼前的一切,他并不是特别担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律师可以证明维塔莱的话只是为了想给自己脱罪,不过这样的背叛行为是绝对不可饶恕的,他的眼睛轻轻地瞟向旁听席中的那个面色沉静的中年人,他一头黑色卷发,眼睛是灰色的,额头上有一道淡淡的刀痕几乎把眉毛切成两段,他也看到了马西诺微微转过的头,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一个眼神就足以代表太多含义。
“嘿嘿!”老方轻声笑了笑,徐行仍是如石像一般坐在沙发中看着画面。
艾丝利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眼神,她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低声地和边上的爱德说了几句话后,爱德也面无表情地听着,只不过他轻轻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镜子握在手中,慢慢地在手中调整着角度,而那个断眉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现在由辨方律师进行询问!”罗宾斯轻轻敲了一下木锤子。
律师查理风度翩翩地走向证人,他藏在金边眼镜后的目光闪烁,他的表情冷漠,他的嘴角带着轻蔑,这一切都象是对维塔莱说:你这个叛徒!看我怎么收拾你!
交叉询问是必需的,而且是保证公平的有效方法,在控方律师问完话之后,辨方律师就会有相应的询问策略。
“维塔莱先生,您是马西诺先生的小舅子么?”查理紧紧盯着证人。
“是!”
“你很爱你的姐姐对么?”查理又追问道。
“是!”维塔莱开始惭愧地低下头。
“所以你不愿意你的姐姐受到伤害对么?”查理紧追不舍。
“反对,辨方律师试图影响证人情绪!”艾丝利站起叫道。
“反对有效,”罗宾斯轻轻敲了一下小锤子,“辨方律师请注意你的问题!”
“是的,法官阁下!”查理心中暗笑,他已经达到了目的,因为维塔莱开始不安地瞟着他的姐姐。
“这个家伙每小时收费一千美金,我看一百都太多了!”老方又在冷嘲热讽,看来他对这个查理律师很不感冒。
........
老方把画面调到一个月后的一次庭审上。
“在过去二十年里,马西诺作为博南诺家族的家长,指使手下犯下了无数的罪行,甚至在这几个月里,他还指使手下六次企图谋杀证人,好在被我们特工及时发现,而那四个杀手也愿意成为污点证人,……”艾丝利对着法官和陪审团大声地说道。
马西诺的表情显得非常的自然,只有象老方和徐行这样的人才可以从他的某一个细微的眼神和肌肉的一丝抽动看出他非常的紧张。其实他的肚子正在一阵阵地痛,喉咙也发干,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控制这个局势了,甚至连上面的人都没有办法帮助自己,就是因为控方的证据太充足了,充足得无论是谁想帮他就是自取灭亡。
........
又是一段画面,看来是最后一次庭审纪实。
........
“现在请双方做结案陈词!”罗宾斯用小锤子轻敲木底,“控方,请!”
最后论述是整个审判过程中最重要也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由于双方律师在此前一直没有机会全面阐述自己的观点,所以此时都会全力以赴地进行“表演”。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法庭辩论,而这也正是充分表现律师才华的时刻。在此前的法庭调查中,陪审员们听到的都是零碎的证据,只有经过律师的拼装,他们才能看到一幅完整的图画。
精明的律师在直接询问和交叉询问时往往会巧妙地留下一些伏笔,而此时则依据审判记录中证人某些毫无戒备的话语来揭示其在整个案件中的意义。对于陪审员来说,这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时刻。特别是在那些漫长的诉讼中,日复一日的法庭调查和枯躁乏味的证人陈述已使他们疲惫不堪,此时,他们也开始揉着惺忪的睡眼,准备欣赏双方律师的精彩表演。
艾丝利重新站了起来,走到桌前,向着法官微微地鞠了一个躬,又对着坐在她身后的那些曾经和他一起追查这个案子两年的FBI同事们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马西诺。
“尊敬的法官阁下,陪审团,在场所有的人,请擦亮你们的眼睛,不要被假相所蒙蔽,你们眼前的这个相貌庄严的老人那身黑色西装下的心灵比他的衣服还要黑,他的身体里藏着比臭水沟还更脏的灵魂,那双干净的手上曾经犯下了无数的罪恶,上面沾满了别人的鲜血和生命……”
“反对!”辨方律师查理大声叫道,他也站了起来,今天他还是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头发也是整整齐地梳在脑后,眼里露着无比的精明,“主控官使用了不规范的用词,他在侮辱我的当事人!”
“反对无效,”罗宾斯轻轻喝道,“那只是一点小小的比喻!”她又转向脸现得色的艾丝利道:“少用那么多的比喻,用你的大白话说!”
“是!”艾丝利收起笑容,深深地鞠躬,抬起身来,她又是一副愤然的表情对着马西诺。
“在过去二十年里,马西诺作为博南诺家族的家长,指使手下犯下了无数的罪行,甚至在这几个月里,他还指使手下企图谋杀证人,好在被我们特工及时发现,而那几个杀手也愿意成为污点证人,……”
半个小时后,......
艾丝利站在了陪审席前,神情十分激动,她手里捏着一迭厚厚的纸,那里是她曾经提交的证词中的一部分,她挥舞着这迭纸,对着十五个陪审员大声说道:“在过去20多年的黑帮生涯中,马西诺主使实施了谋杀、纵火、诈骗和敲诈勒索等一系列犯罪行为,为了法律的尊严,为了世间的公平,请你们,请你们判他有罪!”
主控官艾丝利已经结束了他的结案陈词。
罗宾斯转头对着辨方律师说道:“现在轮到辨方做结案陈词。”
辨方律师无力地站起来,尽管可以把结案陈词做得无比的动听但也比不过那一份如山的铁证,他只能寄希望于上帝突然神经短路来保佑这个实在是罪大恶极的家伙了,或者撒旦希望自己的使者能够在人间过得自由一些。
“尊敬的法官阁下,尊敬的陪审团,大家请看这位站在被告席上的花甲老人,他的脸色是那么的平静,他的神情是多么的安详,他的头发梳得是多么的油光滑亮,他的衣服是多么的整洁,那个领结打得多么的标准……”辨方律师已经开始仔细地描述自己的当事人衣着是如何得体,企图用表里如一这样的无效逻辑来证明马西诺的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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