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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天真的要亡我？
宁远仰头，任凭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他的睫毛在不可抑止的颤抖。
他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当初母亲交给他的腰佩，只是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温度，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对了，还有父亲交给自己九枢天龙兽！
宁远颤抖的手打开锦盒，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巴掌大的青色神龙，龙头昂起，不怒自威，周身鳞片栩栩如生，在龙的头部中间镶嵌着一颗珠子，上面写着“墨”，而龙的周身还有八颗凹槽，只是空空如也。
“难道要启动九枢天龙兽需要九颗珠子？”宁远沉默着将它装回了锦盒。
锦儿看着脸色苦涩的宁远，心中忍不住一痛，她紧咬着嘴唇，良久，开口道：“少爷，我去引开他们吧。”
宁远身子一震，吃惊的看着锦儿，这个陪他从青梅到竹马的丫鬟，竟然有这种勇气。
“我本是孤儿，当年夫人见我可怜收留了我，这些年，我已然满足，少爷，这恩情，今日我还于你。”说完，锦儿向着外面退去。
“你出去只是送死！”宁远双目通红，一把拉住了锦儿的手臂，他怎能不知锦儿的用意。
锦儿回头，冲着宁远凄美一笑：“少爷，能有一个和你一起成长的童年，我很开心，我没有家，但是宁府就是我的家，我没有父母，但是老爷夫人就是我的父母，我没有心上人，但我来世，还愿做你的丫鬟。”说完，锦儿挣脱了宁远的手，跑向了官道。
宁远目光痛苦的看着跑去的锦儿，他感觉自己的心如同被刀割碎，一刀一刀的切割着他的心，痛的无法呼吸。
“有人！”
“抓住她！”
宁远的耳边响起了官兵的怒喝声，只是他却再也听不见，他模糊的视线内只能看到那摇曳在半空的发髻和那一抹橘色衣裳。
随着锦儿的奔跑，越来越多的官兵追了上去，更有官兵拉开了手中的弓弩。
“嗖！”
利箭划过天空，带起阵阵破空。
锦儿重重倒下，一片雪花落下，瞬间浸染为鲜血的嫣红。
宁远眼睁睁的看着锦儿倒下的瞬间，她身边的层层官兵群拥而上，纷繁步伐如万马齐踏，而在刀剑战靴的罅隙间，一注橘红的夕阳照入他微睁的眼帘，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牡丹节，锦儿和他一起奔跑在人群中，摇曳的瘦弱背影。
他想呼喊，但是却无法发起任何的声响，因为痛苦已经将他的声音淹没。
整个世界，他连心跳的声音都无法听到。
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不再听命于自己，锦儿的存在似乎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旦切开，鲜血淋漓。
他曾经一直当锦儿是丫鬟，他将拥有她当成习惯，直到今天，他彻底的失去她，才恍然醒悟，原来，有那样一位姑娘，在暗中喜欢着他。
有一种人生，有如第一笔就起错了的画，只好一路地潦草下去。
就在锦儿闭上眼的那一刻，宁远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回不去了。
因为命运将他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剥夺了。
宁远如同行尸走肉般向着长安城门跑去，宛如发疯一般奔跑着，他不敢停下，他怕停下，心会痛死！
身后的官兵看到宁远跑出来，立刻高喝了一声，无数官兵纷纷向着宁远追去，身后的利箭破空，擦着他的肩膀而过，一串血花渗出，落在了地上。
前方，仅剩下的一名城卫兵看着冲来的宁远，立刻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向着冲来的宁远怒斩而下！
宁远双目通红，心中激荡万千愤怒，却连吼出的勇气都没有，他陡然看到眼前一道银光亮起，身体下意识的向着一侧闪去，他的手抓住卫兵的手腕，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只见卫兵的手腕硬生生的被宁远咬掉了半个。
宁远夺过长刀，瞬间划破了卫兵的咽喉，鲜血如同利箭般飞溅，染红了他的裘皮华服。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为报仇而杀不相干的人，不是他本意，但是悲恸已经将他所有的情感淹没，任何阻拦他进入长安城的事物都要摧毁。
宁远回头望着身后渐渐追来的官兵，他的眼睛散发着一股无情和冷漠，扔掉手中的长刀，身影向着长安城里跑去。
他疯狂的奔跑着，如同迷失在花海的蝴蝶，他的身后蜂拥而至的官兵如同暴雨，不断的打湿他飞起的翅膀，那看似脆弱的翅膀，却在生死间一次次的展翅高飞！
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兵涌出，宁远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无数官兵从街巷涌来，渐渐的将他包围了起来。
此刻，宁远抬起头，举目四望，看到了前方，那摇曳在空中的灯笼——牡丹阁。
看了一眼身后寒光凛冽的长枪，宁远咬牙，身子向着左边一条小巷冲去，在路过牡丹阁围墙的时候，他身影一跃，翻了进去。
牡丹阁三楼，一处阁楼，里面琴声微动，灯火飘摇，宁远顿时推门而入，因为他已经看到牡丹阁一楼被官兵占据。
琴声戛然而止，一身红衣的蔷薇看着出现门口的这名少年，一霎那，她的目光顿时恍惚了起来。
距离上次见面已隔半年，如今的他再也没有了上次的悠闲，仅剩下了疲惫，他的双眼没有了上次的灵动，剩下了无尽的冷漠与仇恨。
一个人成熟，先成熟哪里？
眼睛！
因为一个人的眼睛承载了太多太多！
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少年，但是蔷薇觉得他成熟了很多。
“早闻姑娘芳名，他日定将登门拜访。”蔷薇手扶琴弦，目光幽幽看着宁远，当她看到宁远的衣服全是暗红的时候，脸色顿时一惊，“你受伤了？”
宁远看着蔷薇，他原本紧绷的身子顿时放松了下来，没想到当日一别，会在此刻这样的情景相遇，只是他没有时间与蔷薇寒暄。
“外面有官兵抓我，如果你需要奖赏的话，可以把我交出去。”宁远目不转睛的盯着蔷薇，他想要看到她眼中的犹豫和闪躲。
看着脸色愈来愈苍白宁远，蔷薇嘴角浅笑，她发侧的蔷薇花瓣轻曳，及地红裙无尽拂摆。
相同的伊始，类似的结局，令她如同翻阅了太多寂寥的人世。
因为肩膀失血，宁远看蔷薇也越来的越模糊，他的身体靠着房门缓缓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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