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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老爷带郎中过来了。”急匆匆赶来报信的是宁府少爷的贴身丫鬟锦儿。
锦儿口中的少爷自然是这位宁府老爷头疼不已的宁远了。一听到锦儿的风声,宁远一个轱辘钻到了被窝里,转眼间一副恹恹病态。随即进门而来的是府主与夫人,同时还有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
“小儿不知得了何病,总是体虚力乏,您是长安数一数二的郎中,劳烦您为小儿找出病根,配得良方。”夫人神态焦急,儿子的怪病已经让好多郎中来看过,就是不见好。
郎中应允着,在一阵把脉后,他满脸无奈:“老爷,夫人,宁远少爷怕是劳累过度导致血脉不畅,再加上他本身经脉细弱,体内运转不通,我配些益气补血的方子,应该可以缓解少爷的病情。”
送走郎中后,夫人不禁在老爷面前埋怨起来。“都怪你平日苛责宁远,还让他在冰天雪地里练功,孩儿家身子骨哪禁得住呀。”
“也罢,就让他再多休养几日吧。”老爷的脸拉得比面条还长,然后便拂袖离去。
盯着老爷的背影消失在庭院,宁远一个激灵翻起身来,抱着夫人亲昵个不停。“就知道娘最疼我,那个郎中赚大发了,娘这次又给了不少银子吧,哈哈……”
“我的小祖宗你小声点,被你爹发现了可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一件好东西娘要送给你,这块腰佩可以驱邪,你一定要贴身带着,别被你爹发现了。”
“遵命,母亲大人!”
夫人勾了勾宁远的挺拔鼻梁,溺爱也好娇惯也罢,这块心头肉夫君不疼惜,只能让自己加倍来呵护了。
尤其是当年游云子的话:生来不凡,但注定遭遇悲苦。
她不知道未来宁远将遭遇怎样的苦难,她只想在自己安好的时候,令他开心的活着。
宁远一直非常惧怕父亲,他不明白,当其他富贵人家的少爷每日花前月下饮酒作乐时,他却被父亲逼着练习艰涩难懂的怪异武功。若真要练得盖世武功也罢,可是父亲又不许他在外人面前展露一丝拳脚。
他始终觉得,没有目标的努力实在不值得,既然有一身好武功,就该像坊间流传的英雄,济世救民。
只是他经脉天生孱弱,习武这些年,除了身子灵活一些外,力气却丝毫不大,甚至比不过劈柴的农夫。
没过片刻,锦儿拖着一个笨重的箱子到宁远内寝。“少爷,老爷又从密室里找来这箱秘籍,叫少爷在养病期间全部记下来。”
又是那个古怪的密室……宁远从小到大都十分痛恨那间密室,在他记忆力,父亲除了上朝外,就是监督他习武,其它大部分时间几乎都在密室里度过,似乎父亲从未有过陪伴宁远共享天伦的概念。
在宁远六岁时,父亲开始带他走进那件密室,那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机械动物,父亲告诉他,这里的每个机关兽都有独一无二的名字,它们就是这个家族千年来要守护的使命。
从那时起,宁远就知道自己不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孩儿,但是当他问起关于自己家族更多的问题时,父亲只是告诉他——等到他有资格成为机关兽继承人时,便会将一切都告知他。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宁远依然没有得到父亲的答案,而自己也渐渐淡忘那些不着边际的“使命”,难道在父亲的眼里,自己只是将来守卫那些破铜烂铁的工具吗?
..
谷雨。
长安一年一度的牡丹花会热闹非常,宁府后门,两名鬼鬼祟祟的身影闪了出来,二人年纪不大,一身小厮装扮,瞧见四周无人,便偷偷溜了出来。
这二人就是宁远和丫鬟锦儿。
“少爷,如果咱们出逃被老爷发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锦儿穿着宽大的衣衫,带着青色小帽,紧跟在宁远身后。
“下人都已经被我买通,父亲陪着皇上款待国外使臣,只要我们在花事结束之前赶回来就行。”宁远目不暇接,街上的叫卖声,武器作坊的敲击声,鲁班坊的木质声,无一不在吸引着他。
“但愿如此吧。”锦儿点了点头,随后她便被宁远拉住了手,向着人群中挤去,感觉到手心的温暖令锦儿的双颊升起了淡淡绯红。
这是宁远第二次出门,第一次是去皇城的时候路过此地,没有驻足体会这长安城的繁华,宁府再大,也无法束缚住他的心,他如同被囚禁在樊笼里的鸟儿,渴望自由,此刻,他终于飞向了天空。
二人马不停蹄的从洪州赶赴到长安,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过了几条街道之后,终于来到了长安城最繁华之处——长安街。
“少爷,我们要去哪里?”气喘吁吁的锦儿看着宁远,她的额头已经沁出汗水。
宁远目光微动,透漏着迷茫,虽然他生于大唐,并且长于洪州,但是此刻,对于长安城的陌生,只要他自己知道,他本以为长安不过比自己宁府大,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去那!”宁远看向旁边,一座三层楼房,宣纸里灯火通明,阵阵琴声传来,夹杂着一阵动听的娇笑,红色的灯笼挂满了房檐,上面点缀着三个朱砂大字——牡丹阁。
宁远拉着锦儿进入,一阵香气迎面扑来,脂香粉浓、软语暧昧无一不再充斥着他的嗅觉和听觉。
“公子,您需要什么?我们这里可是堪比皇宫,佳丽三千,应有尽有,更有头牌春、夏、秋、冬和梅、兰、竹、菊。”一名老鸨上前拉住了宁远的手。
能够成为老鸨,无一不是阅人无数,虽然宁远一身小厮装扮,但里面的华服却掩盖不住,尤其是腰间若隐若现的玉佩,更不是普通人家就能佩戴的。
宁远尴尬的抽出自己的手,看着老鸨,她那脸上厚厚的粉底也掩饰不住眼角的鱼尾纹,身上的香气刺鼻。
“给我一壶酒。”宁远故作熟客的样子,然后拉着锦儿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公子,难道我们这里的姑娘都看不上吗?”老鸨伸手拉住了一名粉衣女子,推到了宁远的身边。
粉衣女子借势勾住了宁远的脖子,红唇轻起,吐气如兰,幽幽道:“小女子愿意奏曲一支,不知公子是否聆听?”
宁远感觉到耳边的热气,如同蚂蚁在他耳边爬动,急忙将粉衣女子的手拿开,脸红道:“我只要酒,别的都不需要。”
随后老鸨充满鄙夷的看了一眼宁远,和粉衣女子扭动着腰肢走开,那一抹的风情,落在宁远的眼中,没有丝毫的诱惑,因为他只知道饮酒,不知作乐为何意。
一壶清酒送上,散发着阵阵酒香,混合着大厅的香味,交织成一股特殊的味道,引得宁远和锦儿脸色潮红。
“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锦儿看着阁楼上,那衣带渐宽的女子和一脸满足的客人,脸上尽是娇羞,在她看来,长安城虽大,但是陌生,宁府虽小,但是宁静。
“既然来了,喝完这壶酒在走也不迟。”宁远并没有注意到阁楼上的情景,而是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一股辛辣之意在宁远的喉中弥漫,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这酒。。真难喝。”宁远失望的看着散发酒香的杯子,他没想到人人口中称赞的美酒竟然是这般滋味。
原来这酒只有自己亲自品尝了,才懂。
原来只有自己到过长安之后,才懂。
原来一切都是他凭空想象出的美好。
仅仅一杯酒,他就有了醺然恍惚之意。
就在这时,一位女子缓步走下楼阁。嘈杂的人群顿时噤了声。宁远目光迷离地尾随着那女子的背影。周身红衣,步态妖娆,颈项白皙,发髻左侧别着一朵繁盛饱满的红色蔷薇。
那女子从容地与宾客调笑。她饮酒的姿态,怡然自如,一味的沉醉。那开到荼蘼的蔷薇就这样晃花了宁远的视线——对初入红尘的青涩少年而言,这样的修行是颇具魅惑力的。
阵阵酒意涌上心头,令宁远有了一丝醉意。
就在宁远醉意正酣时,人群突然喧嚷起来。他看见一群富家公子哥正在调戏那女子,女子哀求着腾挪闪避。
几乎是出自本能地,宁远大喝一声“住手”,挺身冲了过去,而锦儿都还来不及反应。
其中几个公子哥仗着酒意,走上前,充满鄙夷的目光看着一身小厮装扮的宁远,从哪里冒出来的穷小子,也敢在自己面前撒野?
“区区小厮,也敢挡本公子,找死吗?”一名一身白色衣衫的公子哥冷眼看着宁远。
“或许,这就是英雄救美吧,不过,可惜了。”旁边一名脸色苍白的公子轻轻摇了摇头。
周围不少客人看到这里有热闹,纷纷安静了下来,当他们看清几位公子模样的时候,更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今日牡丹节竟然吸引了这么多名门贵族的公子前来。
“本公子今日心情好,跪下磕头,饶你不死!”一道平静中透漏着冷漠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宁远凝目,看着那道声音的主人,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长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品着酒,整个人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如君王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司雪衣!”宁远看着那人,面色微微变了一下。
紫色长袍男子微微一动,侧过头看向宁远,打量一番,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以为是谁家的小厮呢,原来是宁府家的废物少爷啊。”
周围的人听到这句调侃,顿时大笑了起来,那笑容中透漏着嘲笑和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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