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锣声响,这里便要开斩。
我紧闭双唇,仰望天空,天空是蔚蓝色的,看起来那么美好,过一会我就要到那里去了,心中不免有些哀叹,又有些向往……
刽子手象征性地磨刀,斧台职司则拿过来一个大木盆放在我头下的地上。我明白,这便是要接住我这颗头的。忽而,我又看到有人送给职司一大筐馒头。这心里便又是一阵说不出的滋味。原来,这便是要杀我之后,用馒头沾了我的血好去治绝症。呜呼,其可用欤?
我突然感觉到,杀我如同屠猪,均是无罪糟戮。根据人的需要,确定要杀哪一头猪。就如同根据可汗需要,确定给我顶什么罪一样。无论如何,被杀都是命运,无法改变。猪被捉住,拖出煮烂,而后绑好,按在斧台之上。猪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它心中明白,这便是要死了。于是,拼命地嚎叫,其凄惨之声,乡邻听闻。只等屠夫的屠刀刺进猪颈,而后再用一个木盆接住猪血。屠夫磨了刀便来杀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那猪血便喷涌而出,一股脑全都落在盆里。屠夫的副手则拿起一个小棍,一边搅合这血液,一边朝里面撒盐,为的是不让猪血太快的凝结,不然就不能用猪血来灌血肠吃了。血放完,猪便一命呜呼……
呜呼哀哉!
悲哉宇文!
怜哉!
惜哉……
现在若是刽子手的刀法好,便能在我后颈处连块皮肉,有个全尸,并非如同屠猪宰羊。
这时,刽子手饮下一口酒,而后又问道:“大人,你要不要饮上一口,壮壮胆?”
“不必了……”
“好!”刽子手说罢,又喝了一口,喷在大刀上。说了一声:“大人,这便好上路吧!”说罢,举起屠刀,便要斩下。
我的人生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似乎,不是我离开了这人世,而是我这便一直活在虚无之中……也好,也好,这便清净了……
“刀下留人!”
一声大喊,打破斩前的窒息。
只见那刀还是斩了下来,眼看就要落在我这脖颈上是,那刀偏斜了,一刀斩在地上。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啊!”一起快马飞来,手持黄旗,大喊不止。
听到这一声,我马上惊醒了。这人世似乎便又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一身大汗,满眼串花,不明所以。
刽子手则喘着粗气,说道:“大人,大人,这可好了。可汗让信使来了,‘刀下留人’,你听见没有。兴许,可汗赦免大人了。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一番混乱,这便才定下。
我也定下心神,这才明白,原来可汗遣使阻止了行刑。莫不是可汗要赦免我吗?
只见那使者翻身下马,走到监斩官长春候贺拔长康的面前高声说道:“大汗有令,暂延行刑!”
长春候贺拔长康忙问道:“使者可知,为何暂缓?莫不是可汗要赦免大祭司吗?”
使者回答:“爵爷,小人实在不知,只是报信。”
听到这里,我叹了口气。心想:也是的,一个报信的差官,哪里知道可汗的打算呢?这差官头戴牛角布帽,外身穿黑皮甲,内里穿红里衫,一看便知道是可汗亲兵。一个亲兵哪里知道可汗的打算?
刽子手扶我坐了起来,我望向监斩台,只见贺拔长康也叹了口气。
然而,正在我沮丧之时,那可汗的亲兵说道:“小人虽不知道可汗的意思,但看见慕容爵爷和段爵爷来进了可汗内廷。不一会,可汗便叫小人来传信给大人,只说要暂缓行刑。莫不是,慕容爵爷和段爵爷认为斩杀大祭司十分不妥,会惹怒上天,遭灾引祸,这才要暂缓行刑?”
是了,是了。我心中想到,那慕容爵爷正是望建江之主,望公慕容有成。望见江在黑龙江上游,占有科尔沁大草原北部,东跨兴安岭,首府海拉尔,下辖满洲里,尼布楚,雅克萨,奎康等三十几座城池,好大一片土地,人口五十万,牛羊无数,是黑水汗国的大爵。段候是辽阳候,又称辽阳段,名坤,是南方的实力候。
这两位爵爷素来与我没有什么交情。但是,慕容有成的堂弟慕容里津曾遇“黄仙”冲体。是我给救过来的。慕容有成年六十,一生不育,慕容家业都由慕容里津的儿子慕容垂继承,如此说来这也便是交情。
段候的辽阳在辽河北岸。先可汗七年九月间,辽阳阴雨连绵,四十二日,辽河水暴涨,辽河北岸一片汪洋,鱼虾漂浮在水面上,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强烈的腥臊味,十里可闻。我身为祭司前往祈祷,画符烧纸,七天之后,大水退去。段候厚礼相赠,我婉言谢绝。并非吾辈清高,实在是受之有愧。辽河有龙,名曰“蛟皋”。蛟皋乃是地仙,八百岁寿终正寝。老龙有陨新龙未诞,故而鱼虾不活,洪水泛滥。我那画符烧纸本是无用,只为安抚人心。七日之后,正是七七四十九日,新龙入辽,辽阳自安,与我实无关系。然则,段候以为全是我的功劳,见我不收礼物,更以为我是贤德人,高洁之士,故而青睐有加。
这一次,南方北方的诸侯都为我说情,怕是有活命之机啦。心中暗喜。
想来,可汗知道我与南北诸侯较好,故而只送信给那与我全无来往的诸侯,只要黑水汗国有超过一半诸侯指我之罪,余则无信,我之罪则定。这一次,慕容与段都为我说情想来是有转机。无论如何,我都是汗国的大祭司。汗国有法,大祭司不罢黜,非死而不立。
于是,这便等待……
刽子手,摘下头套。那头套只能蒙住眼睛和鼻子。
我这才发现,这是一个中年人,高大粗壮。小眼单皮额上有,一只隆鼻高高挂。
那刽子手推开职司,抢过馒头,塞在我的手中。说道:“大人,这午时已经过了。相比你也饿了,这便吃了吧。”
我哪里敢看这馒头,赶忙塞回去,想起这是蘸血用的,实在难以下咽。于是说道:“罢了,我不饿。”
刽子手说道:“我就说嘛,这群王八羔子,非要弄什么人血馒头治肺痨。纯粹胡扯。大人,你死不了啦。这馒头又没蘸过血。你怕什么?吃了吧!”
从晨至午,我没有进食。这馒头乃是白面制作,松软喷香,诱惑难当,我实在隐忍不住。于是说道:“那我便吃一个。等我下了斧台,便换人家银子。”
刽子手听吧,捧腹大笑,说道:“大人确是个厚道之人,这馒头本是用来蘸大人的断头血,大人若是得了,吃了,扔了,踩烂了,都是应该。大人确要还人家,实在是好笑!”
我听了刽子手的话,也一同笑了起来。
吃了馒头,我便焦急地等待。贺拔长康赶去了大汗帐中议事。天逐渐黑了下来,刑场上仍是人头攒动,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
太阳落西。贺拔长康归来,表情黯然,宣读可汗旨意:“大祭司宇文周,蛊惑先王,论罪当斩,然则念其也曾有功于社稷,故而免去斩刑……”
听到这里,我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总算是躲过一劫!刑场上的百姓也纷纷感叹。
然而贺拔长康接下来又念:“故而免去斩刑,改为火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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