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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钟的课并不吸引人，方楚本以为他上课的时候会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可是一节课下来都是在照本宣科，连语气都是在一个调上平稳走过。
班上的同学一开始还能专心听讲，后来就只剩下学霸童欣仍在认真的做着笔记，就连上课之前说非常佩服杜老师的罗欢——也已经昏昏欲睡！
方楚看着杜钟，是个并不起眼的身影，普通的相貌，普通的声音，普通的衣着……唯独他的眼睛很特别：写满了沧桑，目光略微涣散，让人不禁感慨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究竟有过怎样心碎的经历。可在方楚和杜钟对视的瞬间，却明显感觉到他眼神里直接剜到心窝的锐利！
“这是个有故事的人！”丫头的话一语中的，也是方楚的想法。
方楚想起清闻道士送给自己的《星辰》，推了前排的罗欢一把，问道：
“你刚才是不是说杜老师在文物研究方面很厉害？”
罗欢被这么一推，没了睡意，回答道：“是啊！他还是华夏文物保护协会的重要成员。”
方楚点点头，心里做出了个打算。
“不成，那本书一旦现世，会引起太多的麻烦！”丫头反驳道。
方楚也清楚，要是证明了《星辰》确实是汉代文物，也就间接的证实了华夏在距今近两千年前就发现了天体运动的规律，比哥伦布的大航海早了十几个世纪！会引起学术界的轩然大波。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丫头又说道。
方楚除了想验证这本书的真实性，还有那块儿玉观音也需要专业人士的指点。沉吟了片刻，想出个对策。
“既然你坚持的话，那就按你的想法办吧。”丫头说道。
下课之后，方楚快步跟到教室外的走廊。
“杜老师，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
“刚才课堂上怎么不问，现在是下课时间。”杜钟的语气不是很友善。
“是这样的杜老师，我想请教的是课外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平时喜欢玩些古件儿，前些日子收了几样，但是怕看走眼。我听许多人都说杜老师这方面很有建树，所以冒昧请您看看。”方楚恭敬拍着马屁。
“是吗？拿来我看看！”杜钟一听是请自己掌眼，立马来了兴致。
“实在抱歉杜老师，今天来上课没带在身上，一会儿我还有课。您把电话留给我，回头我给您送过去。”
“那就这么着，不过你得快点。”
“好的，杜老师再见。”
中午的时候，方楚回了一趟翠湖小区，取了几样东西直奔教职宿舍。
方楚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玉扳指，杜钟的眼睛便被吸引住了。
“这玉扳指不错，色泽圆润、水头正、透光也好，最重要的是看不到任何杂质。真的只花了两百块钱收的？你捡了个大漏儿，这玩意儿值不少钱，最少也是这个数。”杜钟一手拿着放大镜，另一只手比划出一个八。
“八千？”
“是八万！”杜钟白了方楚一眼，一副你不识货的样子，说道：“要是再有段儿历史的话，就更值钱了。”
方楚没说实话，这个玉扳指是他前几天拜访一个贪官家里时顺来的，当时只觉着挺好看的，摸着滑溜溜的，就揣在口袋里了，根本一分钱都没花！
这么小的玩意竟然会值那么多钱，看来当官的很好赚啊！难怪华夏国那么多人考公务员想从政，随随便便收点礼就是大几万，很多老百姓家一年到头都赚不来。
“我不太懂玉，杜老师能不能给讲讲。”
“难得今天心情好，就给你说道说道。”杜钟眉飞色舞的讲着玉器的知识，和讲台上郁郁寡欢的那个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玉，分为硬玉和软玉，硬玉就是通常说的翡翠。软玉从颜色上分成白玉、青玉、碧玉、墨玉、黄玉等品种。软玉和硬玉的区别之处是，软玉颜色较均匀，有白色、暗绿色、黑绿色等却无无鲜绿色，而且软玉呈油脂光泽，密度也要比翡翠的小一些。”
“我们华夏古时赋予了玉很多特殊的含义，有认为玉代表着天地四方神明以及人间帝王，能够增进神与人之间的交流，传达上天的信息和意志。还有的说玉是由天地万物的精华形成，可以辟邪除崇。这种说法认为玉有超自然的力量，随身佩玉，可以增加抵挡邪气侵袭的能力，保佑佩玉人的安全和吉祥。此外还有认为玉具有使人长寿的功能，通过佩玉，可以青春永驻。”
原来玉石还有辟邪的作用，难怪丫头会说是因为玉观音而恢复意念，想起前世的种种。
“你的这个玉扳指属于白玉，而且成色很好……”
方楚听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就在杜钟的宿舍里呆到了晚上，师生两个直到饿的前胸贴后背才停止。
“杜老师，你再帮我看看这个。”方楚解下挂在胸口的玉观音。
杜钟拿起放大镜仔细的看了一会，说道：“这是残次品啊！”
“残次品？”
“是的，这块玉材质很一般，你看看这——黄玉里藏着几丝红色，太杂了。雕刻的技艺倒是不错，看着像是陈一刀的手法，要么就是他雕坏了，要么就是这块玉的材料不够只能雕个半成品，不过我觉得可能性最大的，这就是陈一刀拿来练手随便雕着玩的。”
“……”
杜钟说完就把玉观音放在了一旁，继续把玩着那个玉扳指。
“杜老师，你能鉴别出这张纸的年代么？”
杜钟见方楚拿出了一小块纸片，很诧异的看着他问道：“这是哪儿来的，给我看这个干嘛？”
“这是我买扳指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古书残本，卖价有些贵，上面的字我又不认识，也不知道年代所以就没买，只捡回来一块儿碎片。您要是觉得值得入手的话，我再去买回来。”
“这个我看不出来，不过我可以找人帮忙做实验。但是纸质的古书能保存到现在，估计也不会太有年头，可能就是些私人笔录，没什么收藏研究的价值。”
杜钟说的是实情，这种残本很可能是以前张三李四记账的账本或者日记之类的。但还是收起纸片，答应帮方楚鉴别。
纸片是方楚从《星辰》书页上撕下来的一角，如果这本书是真的，事后方楚可以推说已经被人买走了，这样就避免了《星辰》可能带来的麻烦。如果是假的，那就更好办了。
今天晚上，对于杜钟来说将会是个不眠之夜。
方楚转身告辞的时候，又掏出了两样宝贝交给他，一个鼻烟壶和一只银簪，并且杜钟最先鉴别的玉扳指也留下了。
这些东西在方楚看来毫无用处，与其拿来换钱，倒不如送给真正喜爱它们的人，无疑杜钟就是很好的人选，只不过方楚没有直白的说出来而已。
玉观音的线索难道就这么断了？方楚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从教职宿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校区里没剩下多少学生，只有比较隐蔽的回廊小树林之类的地方还有几对痴男怨女说着悄悄话或者做着悄悄事……
肚子一遍一遍的抗议着，就在快走到莘园的时候，方楚看见西边不远处的花坛里，飘着个影子。
“丫头，我是不是饿的眼花了？”
“不，你看见的是真的！”
“鬼？”
上得山多终遇虎，可这条夜路方楚根本没走过几回啊。
他不是无神论者，不然的话丫头会和他好好理论一番，但是在想到这个字眼的时候，仍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那个黑乎乎的影子转过来，冲着方楚招手。
“它要做什么？”
“别怕，有我在她伤不到你，好像是有话想对你说。”
战战兢兢的走过去，此处是一个扇形的花坛。
方楚想起韩爱国讲过的那个案子——李天易就是死在这儿！
前一天夜里的大雨，地上的血渍已经冲刷干净。可是那一节树墙还是东倒西歪的，似乎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仔细闻闻，隐约还能嗅到血腥味儿，然后方楚就觉得没有那么饿了。
看来，李天易很可能是死在它的手上。
“她说想请你帮个忙。”丫头说道。
“它刚才有说话吗，我怎么没听到？”方楚被说懵了。
“你是听不到的，如果不是我的话，你都别想看见她！我来给你翻译就成了。”
方楚不再说话，等着丫头给自己叙述，眼睛盯着那团人形的黑雾。
“你不是帮我翻译吗，怎么不说话？”方楚和黑影对视了好久也没听到丫头说一句话，开口问道。
“嘘——我在听她讲，一会儿回去再给你说！”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黑影倏地钻进了花坛里。
丫头终于开口：“我已经答应她了。”
“……”方楚有些头疼：我连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就答应了！
“是件小事，要你去莘园帮她取一样东西。”丫头解释道。
“取什么？”
“我先给你讲讲她的故事吧，她叫罗玉莹，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在川蜀师大担任老师。知识大革命开始之后川蜀师大停课，作为赤色卫兵的根据地。她的父母在动荡的最后一年遭到迫害，流落他乡杳无音讯，而罗玉莹因为长相貌美，被一群赤色卫兵强暴至死。她发下毒誓，死后要化成厉鬼报复这些侮辱她的人。”
“罗玉莹死后第二天，知识大革命的冤假错案开始平反，当时那些赤色卫兵害怕罗玉莹惨死会惹祸上身，更害怕她的誓言应验，就请来道士，取下了她天灵盖的一块儿头骨，插上桃木，这是永世不得超生的诅咒！”
“罗玉莹的遗体就埋在这个位置，那些卫兵还是不放心，后来修建莘园的时候，把她的那块儿头骨砌到了墙里，并找来木塔镇住。”
“谁都没有想到，这里后来被规划成花坛，每天都有专人灌溉，插在罗玉莹头顶的桃木烂掉了，她才得以解脱。每当月圆之夜阴气最盛的时候，罗玉莹就会到莘园尝试取回她的头骨。三十多年里她的灵魂受尽折磨，只希望能够早日转世。不巧的是，前天晚上刚好遇到当年的仇人，就没忍住……”
丫头叙述的很平淡，但是方楚依然感觉到丫头强压着的怒意。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李天易，死有余辜！
听到这里，方楚明白了罗玉莹相求何事。
对着花坛深深鞠了一躬，算是应下了她的请求，随后便急不可耐的向莘园奔去——晚饭到现在还没吃，都快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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