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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从来没有跟部队上的人打过交道,而甄诚限于自身经历有限,两人对眼前的阵势都不甚明了,甚至有些懵懂。
与高天一起出来的柳英才却是自小就在部队大院厮混长大,眼下虽然在卫生系统任职,确是如假包换的军队子弟,一看到周围齐刷刷环绕着的小平头,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何况他跟杨磊虽然算不上很熟,也是早就认识,知道他的老爹是总参后勤部某个实权处的处长,动用私权调动某处小股军人帮忙做点事,完全不在话下。
公器私用的事大家都会有,但动用军队打架伤人却是犯忌讳的,稍微长点脑子的人都会竭力避免。也不知道这个杨磊是胆大妄为太过膨胀还是愚蠢透顶,怎么这么明目张胆地就把部队上的人当成黑社会混混,直接拉到街上来了,也不怕被秋后算账?
刚才出手伤人的中年军人柳英才也认识,名叫陆伯祥,当年自卫反击战的特级战斗英雄,某军区特战大队的教官,是个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人物。不过刚才这一手偷袭落了下乘,不但没得手,而且行为猥琐连黑社会都不如。黑社会出招前还都吼上一嗓子:“呔,看招!”,他可好,悄无声息地就下狠手,分明是往死里招呼的节奏,完全失去了军人光明磊落的气度。
这个叫甄诚的小伙子能挡住陆伯祥于黑暗中偷偷发出的全力一击,显然也不是一般人物,似乎手上有两下子,可惜天太黑没有看清。不对,他叫什么,甄诚,甄诚……
柳英才的眼睛陡然一亮,他想起前几天自己听哥哥说起凌海掌故,说他结识了一个少年英才,医术不凡,为人器宇轩昂,居然入了华老和华副总长的法眼,要他以后行走地方的时候,要尽量结识结交。
对,就是他了!
本不打算出手的柳英才瞬间有了决定。他悄悄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叫了一句:“哥,我在海上皇宫门口遇见甄诚被人围攻,他受伤了,是部队上的人干的,领头的好像是总参后勤部某处杨处长的儿子……”
此时场上的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陆伯祥有些惋惜地看着甄诚,嘴里啧啧有声,说道:“小子,你的骨头还挺硬的,要不是你得罪了杨少,说不定我会招你进我的队伍,培养培养是棵好苗子!”
甄诚依旧傲然地挺立在中心,把高怜儿紧紧护在身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嘲讽地说道:“多谢长官抬爱,只是我不明白,进你的队伍能干什么,像今天这样偷摸欺负平民百姓,还是不问青红皂白打架斗殴?如果是去钓鱼岛去南沙,去保家卫国浴血奋战,我愿意舍命追随,如果你们的本事只是用来对付老百姓,充当豪门鹰犬,对不起,小爷恕不奉陪!”
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围观的人群就爆发出一阵喝彩:
“好,说得痛快!”
“死丘八,就会欺负老百姓,真有本事到南海打猴子去!”
“对,要是你们敢去钓鱼岛跟鬼子拼刺刀,老子跪下给你们磕头都行!”
“都是老爷兵,中看不中用,没指望啦!”
……
陆伯祥一张黑脸被臊成了酱紫色,幸亏有夜色遮掩,才不至于让人看出他的尴尬。作为自卫反击战的战斗英雄,那是顶着枪林弹雨浴血奋战过来的,几曾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可他欠了杨家大恩,不得不违心出手,所以面对责难,他已然无话可说。
高怜儿担心地看着甄诚,哭叫着:“哥,咱们快去医院吧,甄诚撑不住啦!”
王安平翻了翻眼皮,一声冷笑,叫道:“不行,不给杨少一个交代,今天谁都走不了!”
高天指着王安平大骂:“王安平,你他妈的王八蛋,没看见人都快不行了吗?出了事你兜着?滚蛋,别给你爹惹麻烦!”
王安平这才看见高天,因为高天平常的积威,如往常一样吓得缩了缩脖子,不过今天的王安平有了京师来的大靠山,对高天的畏惧就大打折扣,马上恢复了神气,阴阳怪气地叫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高衙内,您老也有兴趣来趟这浑水?这么着,我给您老个面子,你叫这小子跪下,给杨公子磕三个响头,叫三声杨爷爷,今儿这事就算完了,怎么样?”
高天呸地一口浓痰吐出,直接吐了王安平一头一脸。高天平常最恨别人叫他高衙内,除了高怜儿之外,还没有第二人有这特权,王安平也清楚知道高天的好恶,今天这话一出口,就预示着两人彻底分道扬镳,再也无法和平收场了。
那就战斗吧,高衙内何曾怕过谁来!
牟善良傻眼了。一边是凌海第一第二的两大公子掐架,一边还动用了军队,好似警局也畏惧了他们的权势,到现在还不见踪影。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俺就一个本分商人,哪方都招惹不起,还是躲了吧。
牟善良对徐莹莹使个眼色,那意思分明是:“风紧,扯呼!”
徐莹莹却没有看到似的,只把关切的目光投在高天身上,大眼睛里全是焦急。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牟善良也顾不得她了,亲自抄起对讲机命令保安队长:“苏队长,他们打他们的,咱们的人不许靠近,不许帮忙,都回各自岗位上去!”
陆伯祥手里的铁棍还在敲击着,发出节奏分明的啪啪声,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夺人气势,小平头们的队形也有了些许松动,一切似乎都在不经意中转换着,只剩下杨磊的冷笑,王安平的嚣张,甄诚的傲然挺立,与高怜儿的心急如焚。
空气都凝固了,气氛紧张得似乎只要有点火星就会爆炸一样。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起,快速向剑拔弩张的人群靠近。
这是第三股力量,帮谁的?双方都在紧张地等待着。
这阵脚步声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伯祥不想再等了,带着手下特战小队出私活乃是大忌,要被上层知道了,他铁定要上军事法庭的。在他的示意下,小平头们的队形终于开始活动了。
杨磊面带得意的笑容,宛如戏耍老鼠的老猫,大叫:“男的每人打断一条腿,女的留着,爷们儿还要爽一爽呢!”
他的话音未落,小平头们却悲催地发现,七八个穿保安服的人迅速插了进来,把两帮人完全分隔开来。再想向前推进,已经不可能了。
好一手穿插!陆伯祥暗暗称赞,没有数十年的配合,练不出这么娴熟默契的步兵操,今儿碰上会家子了!
“双方退后,违抗者伤其膝关节!”苏长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尽管有些低沉,却有着十足的穿透力,震人心魄。
陆伯祥如闻鬼魅,呆呆地站在当地,大脑里一片空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苏长和身上的老病已经被甄诚治了个七七八八,除了几块弹片没有取出,身体状况几乎不输当年。牟善良也看了陈文康的面子,提升他做了保安队长,也给他涨了工资。他则陆续把当年并肩作战的老战友招了过来,经受过血与火洗礼的军人都有一股子责任心,要求也不高,牟善良也就很高兴地接受了他们,反正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混蛋,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挡着你王爷爷办事!”王安平怒吼,不过他也不傻,看出事情不对劲,就缩缩身子要往小平头队伍里钻。
苏长和根本不理他,看着脸色苍白的甄诚,焦急地说道:“来两个人,把甄医生送到医院去!”
甄诚摆了摆手右手,淡淡说道:“不用,我就在这里,看看我们的人民军队是怎么欺负老百姓的!”
苏长和的对讲机里传来牟善良的怒吼:“苏长和,你要作死吗?谁叫你搀和进去的,赶紧退回来!”
苏长和权当没有听见,只是指挥他的保安团队,采取压迫队形逼小平头们后退。小平头们没有接到陆伯祥的任何指令,只好步步后撤。
牟善良呼叫了三遍,一直得不到苏长和的回应,终于恼羞成怒,在对讲机里大吼:“苏长和,你被开除了!你和你那些人都他妈给老子滚蛋,别给老子惹麻烦!”
苏长和轻蔑地一笑,朗声大笑:“甄医生是俺的救命恩人,俺不会看着他有危险不管!”他摘下对讲机,冲人群外使劲一扔,大吼道:“不用你开除,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陆伯祥呆呆地盯着苏长和,仿佛看着失散多年的恋人,眼里脸上都是泪水,哆嗦着嘴唇,就是吐不出一个字。
苏长和终于注意到了陆伯祥的异样,也有些诧异的盯着他看,终于与脑海里一个面容重合在了一起,失声惊叫:“祥子?”
陆伯祥扑通一声跪倒在苏长和面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班长,就是我,陆伯祥呀!”
苏长和一把抱住陆伯祥,也是嚎啕大哭,叫道:“兄弟,真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陆伯祥堂堂七尺男子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说道:“要不是班长帮我挡了一发炮弹,我早就死了,哪还能见到你呀。太好了,班长还活着!”
他跳起身来,仰天大吼:“老天开眼了,俺陆伯祥的班长还活着!兔崽子们,老子一直跟你们讲的老班长还活着,就活生生站在你们面前,还愣着干什么,敬礼!”
军人的敬礼是发自内心的,尤其面对英雄的时候。
突起的变故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谁也想不到刚才剑拔弩张就要大打出手的双方竟然戏剧性地成了生死兄弟,小平头们临阵倒戈,打架是不用想了,现在摆在杨磊和王安平面前的问题有两个,一是怎么收场,二是怎么脱身。
刺耳的警笛声突然响了起来,十数辆警车闪着警灯,横冲直撞地包围过来,把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天空中一架警用直升飞机不停盘旋着,强光探照灯直直地打了过来,把现场照得如同白昼。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一个声音高喊着:“所有人听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否则按袭警罪论处!”
苏长和笑了,指着半空中的直升飞机,对陆伯祥说道:“想不到吧,老排长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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