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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中心,满心失落的郝大伟看到大家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理会他这个负责后勤供应的副主任,连刚刚靠边站的高子浩和刚被禁止一切行医资格的甄诚都兴高采烈地赶去了重症病房。因为高怜儿说,她饿了,要吃海鲜面,并且必须是一大海碗。女儿的康复给了高子浩巨大的欢喜,冲淡了刚才的会议带来的阴霾,于是拽着甄诚和江源一路小跑赶去了高怜儿的病房。
郝大伟不能不失落。起初,唐吉祥的强势回归给了他巨大的希望,本来他以为凭借自己和唐吉祥的良好私交,以及自己最近与甄诚等人所做的“不懈抗争”,以至于被残酷打击报复,落到被贬为后勤人员的这份功劳,肯定能成为新兴唐系集团的重点关注对象和重要接纳分子而被重用,至不济,也可以挤掉老眼昏花不识时务的赵林,来主持呼吸中心的全面工作,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或者说,他认为这是他应该得到,也是唐吉祥酬功时必须给他的。
但一切都是泡影。邹玉杰的一连串泰山压顶般的动作做下来,却仅仅封杀了甄诚,停了程清平的职务,让高子浩交出了权柄,最后推出了唐吉祥的上位,其他人根本就没涉及到,依旧是赵林主持呼吸中心的工作,依旧是一班凌海一医的专家把持着治疗大权,依旧是让他负责后勤供应!而新鲜出炉的唐吉祥代院长却簇拥着一大票省级专家,拿着林伟贡献出来的防疫处方,躲在行政中心搞研究去了!
这种噬心蚀骨的失落狠狠地撕咬着郝大伟的心脏,他仿佛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让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到位于呼吸中心地下室的那间堆满各种药材、医疗器械的仓库兼办公室里,郝大伟狠狠摔碎了数件价值不菲的氧气面罩,看着满地碎片,宛若是自己狠狠打碎了程清平的驴脸、赵林的黑脸、甄诚的小白脸,哦,对,还有唐吉祥这个忘恩负义王八蛋的肥脸,总算是小小发泄了一下满心怒火和怨恨,正坐在椅子上呼呼喘着粗气,冷不防手机响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是一个不熟悉的手机号码。
不接!郝大伟气恨恨地把自己的手机摔在桌子上,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怒冲冲地骂道:“妈的,真当老子是落地的凤凰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来闹腾,不接,谁的电话老子都不接!”
可是这个电话今天如有神助,叮铃铃响了一遍又一遍,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大有你不接我就不停的架势。
“咦,有点意思!”郝大伟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人这么有耐心,看来老子也不是一钱不值嘛!”一边嘟囔,一边按下接听键:“喂,你他妈谁呀,能消停点不?”
电话那边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的态度这般恶劣,顿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反倒是郝大伟憋不住了,吼道:“你他妈谁呀,有屁快放,消遣你郝老子呢?”
听筒里终于传来一个悦耳的男声,听起来很年轻,也有些熟悉:“郝叔叔,是谁惹您发这么大脾气,把小侄我给吓了一跳。”
听对方语气很友善,郝大伟也按捺住了自己的火气,不再暴躁,冷冷说道:“你是谁呀,先别拉近乎,有事就说吧。”
听筒里的悦耳男声呵呵笑了:“怪不得我爸爸常说,郝叔叔性情直爽,是个做大事的人,今日终于领教了您雷厉风行的风格,小侄佩服!我是唐正平,我爸爸是唐吉祥!”
原来是这个龟儿子,怪道声音有些熟悉呢!唐正平曾经在呼吸中心实习过,因为唐吉祥的关系,郝大伟也曾很关照他,有过一些接触。不过现在的郝大伟正生唐吉祥的气呢,对唐正平的观感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同时也无法判断唐正平的话是真还是假,但语气还是平和下来了:“是正平贤侄呀,你不去庆祝你老子的高升,怎么有空来消遣我这个落魄的人呀?”
“呵呵,郝叔叔,我爸爸眼下正陪着省领导,无暇分身,但他老人家说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您这位老朋友的,对于您在关键时候的仗义执言,他一直铭记在心呢。”
郝大伟的内心终于找到了一些平衡,也是,怪自己太心急了,唐吉祥刚刚上位,地位尚未稳固,眼下自然要紧跟领导的脚步,对于自己这些盟友,稍后自然会有安排,都是前些时间太憋屈了,搞得自己都失去思考能力了!自惭的念头一起,语气自然变得更加友善了:“贤侄找我有什么事呀?”
电话那头的唐正平暗自发笑,自己的父亲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郝大伟,只不过自己的计划里少不了郝大伟这一环,这才信口开河胡乱一说,没想到就把这头没脑子的老驴给骗得团团转,嗯,不错,好的开头就是成功的一半,好兆头!
不得不说唐正平还是有些机智,立马打蛇随棍上,说道:“郝叔叔,眼下有个合作共赢的机会,不知道您老有没有兴趣?”
唐吉祥有些发愣,这小子不是尚未大学毕业吗,怎么转眼间就来跟老子谈“合作共赢”?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呀?且听听看:“什么机会,有你说的这么邪乎?”
上钩了!唐正平内心在欢呼:“您还记得林局长交上来的那张防疫处方吗?眼下在我爸爸手里,您想不想把采购权拿过来?”
有阴谋!这是郝大伟的第一个真实想法。我可以从中得到点什么?这是郝大伟的第二个真实想法。于是他放出了第一颗试探的气球:“决定权在你爸爸手里,你来找我有什么用?”
唐正平几乎要雀跃了,这个贪心的老驴还是沿着自己设计好的线路走过来了,赶紧加把火:“我爸爸刚上任,不好自己出面。小侄拜那个乡下王八蛋所赐,实习资格丢了,大学也混不下去了,只好自己开了家小药材公司,当然,在郝叔叔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郝大伟有些明白了,但依然不松口:“那不正好吗,你让你爸爸把配送权交给你的公司,不就结了?”
“我爸爸不好出面,他的意思跟我一样,由您负责采购药材,我呢负责药材供应,咱爷俩里应外合,一起发财嘛!”
“你把计划讲给我听。”
“我们可以这样……”
郝大伟的语声越来越低,低到咫尺之外就听不见了,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盛,盛到满脸皱纹都挤在一起,变成了一团花。
似乎,一桩交易就此达成了。
……
大约半小时后,高怜儿病房内,高子浩的私人手机也响了起来,高子浩示意众人噤声,却没有回避开去,就按下了接听键:“爸爸,我在怜儿病房呢,您放心,怜儿很好,我也没事。嗯,我同意,高天不能参与,必须退出,您直接命令他就得。好的,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高怜儿精神头不错,虽然一直赖在病床上,但对着甄诚抛射了无数眼镖,说出话来火气大得吓人,甄诚本着“好男不和女斗”的原则,基本上是不接话、不答腔、不理会,任凭高大小姐大发雌威。
想想也是,人家眼巴巴盼着甄大医生来查房,好一起分享康复的喜悦,这小子却一直无影无踪,害得高大小姐小心肝砰砰乱跳,最后好歹露面了,却带来了他连同自家做市委书记的老爹一起被撸了的消息,要不是老爹高子浩的威严尚在,高怜儿几乎就要蹦起来,把不要脸的邹玉杰、林伟、唐吉祥之流骂个狗血淋头!
哦,不,高大小姐要改头换面做淑女了,不能再骂人了,那就冲上去狠踹几脚,姑且解解心头之恨也行。
高怜儿尤其看不得甄诚无动于衷的淡然模样,这才几岁年纪,就学着自家老爹做出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真真无趣得很。依着高连儿的脾气,就是要冲出隔离区,揪出邹玉杰,指着他的鼻子,狠狠质问他,凭什么这么做?
好在甄诚还是颇有人望的。重症隔离区里的病人们可不理会什么省长市长院长,谁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就感激谁,支持谁,真心拥护谁。于是呼吸中心出现了一幕“怪现象”:无论谁见到甄诚,总是很热情地打着招呼,嘘寒问暖,然后要求甄诚再为他们诊脉、看病,然后甄诚一个劲后退,不停解释着自己已经被停止行医资格了,下一步可能会被有关部门问责,不能再为大家看病了,求父老姊妹们饶了他,好在赵林主任和各位专家都在,他们会尽心为大家治疗的,云云。
病人们满脸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小甄医生这么好的医术,怎么反而被追究责任了呢?看得出来小甄医生是死活不会再看病了,只好摇着头,安慰甄诚几句,无奈地转身离开。
这番举动落在江源眼里,顿时为之心折,好小子,很善于鼓动人心嘛,救命恩人遭遇不公平待遇,人人都会愤怒,甄诚虽然没有叫屈,却在众人心里埋下了一根刺,一旦时机来临就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看来这小子很有搞政治的天赋嘛!
高怜儿却不这么想。自幼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太妹可不管什么问责,见甄诚一个劲推辞为大家看病,顿时火冒三丈,压低声音喝道:“小诚子,你怎么这么软骨头,对得起大家的信任吗?胆小鬼!”
呃,甄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小诚子,貌似这称呼跟古代宫廷里的某一类特殊人群很接近,亏你想得出来叫得出口,老子绝对纯爷们好不好?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低声解释道:“他们都没什么大事了,只要按照原方案坚持吃两天药就会完全康复了,我心中有数。”
“呸!”高怜儿闻言,火气消了大半,却依旧不依不饶:“别搞这些没用的玄虚,虚头巴脑的骗人。我问你,要是我还没好,你给不给我看?”
甄诚没有注意高怜儿问完之后,眼中闪过的一丝后悔,一丝期盼,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宛如两泓清泉。他顺口回答:“一定看,必须的。”
随口一句话,就叫高怜儿顿时心花怒放,一颗芳心几乎要跳出了胸膛,俏脸上霎时蒙上了一层红霞,话刚出口时的那丝悔意和期盼全都化成了媚意,大眼睛里几乎要滴出水来。
悄悄低下了虬首,小嘴里蹦出了三个字:“胆小鬼!”
……
谁也没有注意到,隔壁病房里的李晨从小巧的坤包里拿出手机,播出了一个电话号码,很快,听筒里传出一声威严的“喂”,李晨的小脸上立马布满严霜,几乎是哽咽着说道:“外公,你们怎么这么对待我的救命恩人?……什么救命恩人?人家一个年轻医生,主动进入隔离区工作,两次救了我的命,怎么不算救命恩人?至少不会是罪人吧?……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死了才安心呀?……这你别问我,反正我不服气……”
十五分钟之后,李晨停止了与“外公”的通话,合上手机,小脸上早已笑容灿烂,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活脱脱就像一只偷吃了小鸡的狐狸。
想了想,再次拨出一个号码,叫道:“爸爸,我对你们卫生系统工作有意见!……”
很快,第三个号码拨出:“丹姐,我是李晨,对,我已经康复了,谢谢您!我想向您提供一个新闻线索,是关于这次凌海疫情的,我觉得很适合咱们焦点访谈栏目,对,正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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