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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射场,是扬州城南边的一座大山下的空地。扬州新兵一般都在那里操练,学习阵法杀敌之武力,与其他军队不同的是,扬州兵的培养是模仿京都洛阳的御林军。只要军中有人有修行的天赋,便可获得无报酬的栽培。所以扬州兵中,不乏修行者,甚至还有一些观天境的强者。
桃花瓣从郁郁葱葱的青山上飘下来,落在尘土飞扬的射场上。年轻的壮士赤裸着上身在阳光下顶着巨石,一个排着一个的沿着射场的边缘半蹲前行。他们洒下的汗水,竟让射场的周遭形成了两条肉眼可见的黑线。他们结实的肌肉毫不隐瞒地彰显着爆发的力量,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射场的点将台中间,一张四角的出海蛟龙长椅。男人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右手扶着下巴,眼睛紧闭着,轻微的鼾声从他鼻里传出。
台下跑了一个上午的军士们自然是知道大将军睡着了,清晨说的跑步没想到一转眼就跑到了下午。挥洒着汗水的军士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大将军啊,您这回笼觉也该睡醒了吧。”咚咚——军士们抬着巨石依然在不停的蹲跑着,他们几乎已经快到了极限,肩膀上和腹部的肌肉青筋都突出来。
射场左边青山下的樟树林里,简雀右手遮着眼前热烈的阳光,慢慢的走出来。他望着射场一圈两条黑色的水迹,再看看将台上打着呼噜的夜浓不由得苦笑起来。“都说扬州兵吃苦,半天苦是这样吃的。”简雀自言自语道。他摘下一片樟树叶,右脚轻踏地面,左手腕发劲。樟树叶犹如一跟利箭射向点将台。
樟树叶在晴朗的天空下发出嗖嗖地音啸,蹲跑的军士们回头看。一个长得漂亮俊美的少年在樟树下对着他们招手。他们看到少年犹如看到了救星,眼睛里就差留下眼泪了。“哎呀我的天,少爷总算来了。”
点将台上打着鼾声的夜浓,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利剑一般白色的光芒从他眼睛里一闪即过,他右手一耷拉,食指与中指便夹住了那片樟树叶。他站起来,九尺高的个子银色的战甲在阳光下站着耀眼的光芒。他单膝跪下,“微臣夜浓拜见,小王爷。”场上蹲跑着的将士可算停下来,把巨石放下来,也单膝跪地。“拜见,小王爷。”简雀俊秀的小脸不由得红了,他一跺脚。“夜浓!别乱叫,什么王爷!”
夜浓嘿嘿地笑,然后站起来,众军士也站起来,嘿嘿笑起来。简雀望着眼前阳光下犹如孩子般的一张张笑脸,却丝毫不再怀疑他们在战场上会像杀伐果断的死神。当一个将领把他的部下都训练成了和他一样的人,一样的心性一样的忠心一样的智慧,那么这支军队会有多可怕?夜浓那危险地锱铢必较的性格,恐怕在扬州兵身上也会浮现出来吧,简雀心里想着。
想起大师傅曾经说过的,“夜浓这孩子我是在北辽捡回来的,他是一草原牧民的孩子。北辽的军队常年骚扰新宋边境,朝廷却为了一时之和平并没有多做回应,而边疆的将士也嫌麻烦并不做上报。他一家子都被北辽的人在刀尖上玩死了,我见他第一眼时,他正骑在南院大王脖子上,从那人的脖颈拔出匕首来,血溅了他一脸,但是他还露着白牙嘿嘿地对我笑。真是一个不可爱的孩子。”
简雀坐在点将台的边缘,还没长开的身子,腿还够不着射场的黄土地。夜浓坐在他身旁,军士们都散了,回营房休息。夜浓和简雀都手拿着一个行军杯,大大的酒杯放在简雀小小的手里看起来格外的好笑。简雀用一种大人的眼神望着青山的山腰,“前几天我去城门看咱的兵马出城,人群里有人说扬州兵是废物。”夜浓轻笑一声,大口饮了行军杯里的酒“他们那样说也是不错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惜扬州兵没有用处,那可不就是废物。”
简雀张开小嘴也学着夜浓饮了一口酒,呛得满脸通红,眼神却很平静。“这么说,是怪我了夜大将军?”夜浓摇摇头,“不敢,不敢。只是末将实在是觉得闲的慌。”简雀从点将台上跳下去,在黄土堆成的射场便踱起步来。夜浓也跳下来,脱下厚重的盔甲,短寸的黑色硬发闪着光芒。他走在简雀的右侧,步子迈得很小跟着简雀的小步子。
简雀负着手走着“最近江浙的匪难都清的怎么样了?”夜浓点点头,“好一点的我都拉到军中了,不行的我一把火烧了山头也算是赶尽杀绝。没事做,我们也只能每天清清匪患,现在咱这的商路算是各省郡最安全畅通的了。不过就是不收路税,末将倒觉得有些可惜。”“
呦,你想法挺多的啊?我倒觉得你当大将军惜才了,不如去做什么江浙织造吧?”夜浓听到连忙摇头,“不不不,小王爷你别拿末将取笑。”
简雀听到他又叫小王爷,抬起小腿踢在夜浓的屁股上,堂堂扬州府大将军却被不到腰间的小孩踢了屁股。夜浓摸着屁股嘿嘿笑。“你要继续胡乱说话,我就真把你拴在扬州府里做织造!”夜浓连忙摇头表示不敢再乱说。简雀走到射场的边缘,面前青山下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有些事情我也想做,但是还不到时候。帮我告诉那些兄弟们,暂且替简家背上废物的名字,他们如今受到的耻辱,将来简家会替他们拿回来。”
夜浓听到简雀的这一席话,在樟树叶下低沉着头,阴影笼罩在他的脸上。“夜浓记住少爷的话了,望少爷不要食言。”简雀回头望着他,认真地点点头。右脚轻踏,身影消失在香樟树林里,在青山的半山腰回头望,射场上的夜浓还在望着他。简雀握紧拳头,彻底消失在青山的树荫里。
扬州北门,一个略显陈旧的马车驶进城来,马车周围有许多穿着布衣的家丁。高壮的车夫引起了守城士兵的注意,门前穿着新甲的守城军拦下马车询问,车夫下车来,露出憨厚的笑容。他拿出身上的省通令,上面印着大将票号。城门士兵虽然觉得他可疑,但也不得不放心。车夫笑着表示感谢,从怀里捞出一些碎银塞在士兵的盔甲里。这才领着马车继续前行。
过了城门的官道,马车的男人才从帘子里露出头来。“当国,看来你去换一些碎银是对的。”车辕上高壮的车夫从斗笠下露出脸,正是镇西大将军齐当国。齐当国点点头,“王爷虽是封地在长沙却因为很多事物拴在京城,想必这些江南小城来的很少吧。”李天愿在马车里点点头,齐当国继续说道:“江南的治安和商路是最安全的,不应该说江南,应该是整个江浙都是商人们的温柔乡。这里税务很低,商路畅通,官兵积极消除匪患,经济一直是在不断提升。”
李天愿在马车里静静地听着齐当国介绍,随后他将头探出里男子笑起来。“这么说,简家把这江浙治理的相当不错?”齐当国摇摇头说道:“那要看王爷怎么看了,他们私自改动宋律,将税务一人承担,致使江浙商重于农,如果其他省郡也模仿,自然也是经济会快速发展。但是这样的经济,京都就控制不住了。一个人钱太多,自然就会要权。”
李天愿的笑容依然停留在脸上,他拂拂额头被帘子碰乱的鬓发。“你懂得很多吗?大将军。这样子更好,说明我们来的不错,简家挣了这么多钱,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坐在车辕上的齐当国也笑起来了。“王爷,明察。”李天愿的眼神突然变的尖锐,他将帘子放下来,身子坐进马车的阴影里。
扬州城里官道的尽头是一间恢弘的客栈,名叫金楼。夕阳下的壁檐角闪着金色的光芒,檐角的飞兽坐的高高在上。不仅扬州城便不知道,还有这间且与皇宫比肩的客栈。五层高耸入云的实木外廓,宽敞的马棚,可以容纳客人达到七百多人。天字号上房有一百间,金楼没有别的省郡中客栈的下房。所有房间清一色是实木雕花床,房间内都烧海外商船运来的老山檀香。
金楼原本不叫做金楼,大致是城内的小贩看进这家客栈的人都是一天花去几百两甚至几千两。他们便觉得这客栈有什么厉害,怎么如此之昂贵。就有人戏称,这客栈里面是满堂贴金,所以之后当地人便叫它金楼。时间久了,大家竟连它的本名都忘记了。
金楼依靠扬州内的清澈护城河而建,楼内的院子可以直达水晶坊。水晶坊是在新宋各大城市都存在的有名的消遣地,舞姬歌姬都是城内当红的花魁。金楼周边也带出了很多街头卖艺的,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经济锁链。走进金楼你什么事都别干了,只管掏钱就行。服务的上乘和种类的多样化,使得许多达官显贵进扬州都会来这间远近闻名的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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