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丰正在睡觉呢,他听说这事情,马上意识到了这件事情是个大事。是个比较棘手的难题。当他站在大门口时,叫声住手,然后一声不发,还是那样镇定自若。气势压倒在场所有的人。
董兆发,开口叫叔叔。因为刚来这里时,董家老爷还在,两人谈买卖时论兄弟。他说:“张叔,董家来到宝塔镇是外乡人,多亏您老人家赐宝地安身。我家三弟有伤也多亏张家借钱,把伤治好了。董家二小子也是您家的伙计,今天回家探亲被您家狗咬伤,我没亲眼看见过这么狡猾的狗,但董原林说得很真切。他的一条腿被咬烂了,狗咬伤了以后,可能几个月都不能再干活了,而且可能留下后遗症,听说好了以后,还可能在几年以后得疯狗病。您是这里的长辈,请您定度。”
董原林被叫到张老爷面前。董原林说:“老太爷,您还记得去年过年前你家仓库的狗的事情吗?那时候我们和狗打起来,是因为狗到仓库里偷东西被我们看见,才被三爷调走看粮仓,那天狗狠狠瞪我,我就吓够呛。”“今天我走过玉米地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人跟着我……”他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在场的人都听得呆了,他把情节描写得细致入微,所有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认为是说谎。说谎没有编得这么贴切的。包括一直认为董家是讹诈的卢美萱都信了。董原林最后道出了证据,不信,你们找一下,它背部被我划伤了,另一只狗腿已经被我掰折了。
董家的意思是,现在一只狗已经死了。但另一只狗绝对不会善罢干休。它受了伤,但狗腿恢复得快,很快就会复原。不除了它,以后还会找董家报仇。
这狗是大爷张有谅的狗,进一步说,曾经是卢家的爱犬。卢美萱从娘家要的高档外国狗。大东家怎么处理呢?
张老爷让大家先找狗。那条狗被打折了腿,中午大门关着,大院里进不去,只能在院外。不一会,狗被找来了。它就像被打了败仗的将军,搭耷脑袋,并没有走向任何一位亲人,包括老赖头和卢美萱。一走一叫,样子十分可怜。
张家大老爷说到:狗在这,交给你们处理吧。董兆发的两个儿子,董原方和董原直拿着木棒向狗打去,曾听说爷爷是张家做买卖害的,他们原本对张家没有好印象,正好打狗出气。现场一阵乱叫,张家人看不过去了,打狗还看主人呢,所有的邻居都觉得董家有些过分了。但话说回来,恶狗留下祸根,也是没法不除掉。
在一边的虎锁看张家人尴尬的样子,再看张满堂,不好意思了,他叫两位哥住手!大家都停下来,等待这位少年对大家说些什么。狗已经打得奄奄一息,虎锁拿着刚刚在那条死狗身上找到的短匕,用十分麻利的动作,将那支狗已经断了的腿切了下来,他对大家说:现在狗腿已经断了,它不会再伤人了,我们放了它吧。
方才凝固和压抑的气氛被缓和了,大家都赞叹这孩子想法独到。董家人也觉得有些过了,张家人也都松了一口气。狗腿断了,但还可以活下来,如果是一个通人性的动物,它留下来或多或少给主人一丝安慰。
虎锁当众断狗腿,即保住了张大东家的爱犬,保住了少东家的面子,又解除了董家的后顾之忧,避免了不必要的纠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佩服少年的聪明和果断。虎锁感觉到一双手搭到了他的头上,一双温存的手,无限的爱抚之情,顺着手向他的全身渗透,他仿佛瞬间就被这种温柔征服,融化在手的世界里了。虎锁6岁便失去了娘亲,父亲为他娶了个后娘季双双,还总是要跑,终于在逃荒的过程中失联了,在虎锁记忆中,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虎锁抬起头,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浑身散发花香,正用充满慈爱和有穿透力的目光看着他。这个人正是三少奶奶杨伊云。杨伊云回来过中秋,恰巧从此路过,刚才发生的事全看到了,立即对虎锁更加产生了怜爱之情。
她对张伯丰说:“老爷,我要这孩子做义子。”
其实,这不十分合规矩的举动,本不该当众说出,但杨伊云可能是太喜欢虎锁了,一时忘了情。
原来,张友达十四那年,为了救老爷只身挡猎枪,他纯孝的举动却落了不孝的后果,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杨伊云十四岁的少女照旧嫁给了张三少爷,过着读者可以想象的生活。
从免费读书到上学来多方照顾,董家人十分感谢杨伊云,但想认孩子为义子,这是不一般的事情。张伯丰和杨伊云的言在先,无论她看好谁家的孩子,都可以领回家养活,继承财产。张伯丰先是听说满堂为了这孩子能借钱而甘心受罚;后来听说他学习好,在学校多受褒奖,拒绝和别人一起过,单独支撑铁匠铺;方才又是果断出手化解两家的矛盾,他一时也心动了,这孩子如果是他的干孙子,将来办事也会给张家祖上争光。
虎锁听说杨伊云要认他做义子,他当然愿意,这些天,他已经在医院里把她当成娘亲了。何况父亲明显跟杨老师关系融洽。他过去向大伯问,我想跟杨老师过,我愿意给杨老师养老送终,行么?董兆发不十分乐意,他说但明显是孩子愿意,人家现在自己过,与其他家没抚养义务。他只能说,张叔,我家老三在省里当差,现在虽然杳无音信,但肯定会回来的。另外,听说您家三弟(指张友达)也不在身边,这事情,能不能等一等。张伯丰向来是做事情不认死理,灵活多样的人,他知道董兆勇失联的事情,虎锁又没娘亲,但这孩子外表憨厚,内蒧机智果断,给人忠厚踏实,可亲可爱的感觉,将来不可限量。他想了想,说,我家孙子也有十来个(已经有七个,四男三女),这孩子不用认祖归宗,如果董三回来,你们还接回去过,平常还是你董家的人。他能给张老三夫妻养老送终就行了。董兆发想不出更好的拒绝的理由。所以他只能点头同意。
张伯丰正要说话,张家另一处窝棚有人插嘴:“是呀,这老三没在家,这怎么也得张友达回来再磕头认亲哪。
张伯丰看好了这孩子了,他说:“老三是我儿子,这孩子我认下了,给我磕个头吧。”虎锁犹豫了,他只想认杨伊云,没想到冒出个爷爷。但想到自己管满堂的爷爷叫声爷爷也不吃亏,就跪了下去磕头叫了。张伯丰从来不因人下跪而吃惊,他很习惯被跪拜。几千人也不止,他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他从方才的尴尬中解放出来,他低头看着虎锁,说:“孩子,爷爷家里是读书人,你给我对几句:张老爷说“沉舟侧畔千帆过”,虎锁对:“病树前头万木春。”
张老爷说“接天莲叶无穷碧,”虎锁接一句,“映日荷花别样红。
张老爷说”不求富贵名天下,”虎锁对“但求子孙个个贤。”
张老爷说,认我做爷爷是一个新开始。我听说你娘亲早逝,父亲失去联络,有过一些经历,但你不是病树,你是个孩子,需要发新芽;这第二句,接天莲叶就是在人群中,知道谁是说了算,要遵守规矩,这样才能别样芬芳。这第三句是我们读书人家训,你虽然没过继到张家,但这样的空规要遵守。愿意这样做吗?
周围看热闹的人是赞不绝口,个个都羡慕不已,老亲家杨林儒是张伯丰请来过节的,也觉得这教育方法十分地道。不知又多少少女看热闹的又被张老爷的风采所倾倒。
杨伊云想着当年自己少女时光,就淹没在这虚无缥缈的幻想之中了,肚子里也许就是他的骨肉,是什么东西让他可以那样对待所有人,把世界上规则全部掌控在自己手里。
虎锁点头称是,认了董家的孩子,他从对立中成为胜利者,高兴得不得了,当既叫张福取三十个大洋做见面礼,给虎锁,这才让虎锁起来,虎锁接过钱,问,我可以把这钱还给我哥吗?
满堂最高兴了,他可以千真万确地叫虎锁弟弟了,他真的早就希望能和他在一起。张友谅见父亲欢喜,拉着卢美萱回去了,卢美萱把钱拿到手,心中也觉得高兴,顺便叫家人把狗腿包上,好好照看。
张伯丰接着走过来详细看了董原林伤势,说,张山,你带他们到任先生铺子去看病,记我的账,董二(董原林)和李十一(李长立)以后不用到我家做长工了,我们两家已两不相欠。
明明是董家欠张家的钱,张伯丰用两不相欠一词,给足了董家面子,但把孩子认走了,不知倒底谁吃亏谁占便宜。董兆发觉得一直放心不下虎锁,这下有人管了,虽然从家族利益上觉得有些吃亏,但让孩子一个人过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老三。现在老三不在家,杨伊云能照顾孩子,他想拦也有点费劲,也只好这么办。张家同意治病,原林和长立不再去出苦力,这好处不小。
还有一个问题是,张家三爷回来,他会乐意收这个儿子么?
中秋晚上,张家要举行一个迎中秋的活动,各路窝棚的大人小孩几十口,聚到河边花园来赏月。
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满堂拉着虎锁对河边玩耍。
满堂给虎锁介绍,过节请人唱戏,说书。讲说唐传。每年张家长辈要考孩子们学业,张家孩子都做些对对子、猜迹语、对句的练习,奖励不少。兄弟边捞鱼,边想晚上必须写一首诗准备着。
这一河段江水最深的地方就三四尺,而且是沙子底的,比较安全,兄弟在一起,用农村常用的提栏捞鱼,两个人都无法表达喜悦的心情。听到杨伊云叫他们回去吃饭,满堂说,弟弟,我想起一首诗:顺便拉长语调吟道:兄弟出游未有期,母传晚饭到江堤,日落彤云沉江底,风过玉手皆指西。
虎锁也十分高兴,这是他这几天,仅次于父亲脱险时那么放松的事情,想起和满堂做兄弟,他也吟道:母传晚饭在东河秋草应风颂秋歌苦折黄花为君赏且忆夕阳影婆娑兄弟笑得你余晖满江,天宽地广。
晚上,天公做美,都说八月十五云遮月,这夜竟然万里晴空。张家准备好了许多美酒卤肉,水果、坚果、月饼,同坐在花园中。张家过节方式与董家完全不同。董家是武官世家,过年赌钱是一种放纵;而张家过节从不许打牌,赌博的张家家规中是严格禁止的。而且赌博是一种十恶不赦的违反家规行为处罚的。张家干什么呢?看社戏、听书。
上座是张伯丰做为屯长,每年八月十五请大家看社戏。张家二太爷、三太爷、杨林儒、黄来财及镇里秀才坐陪。
大家正在讲一些古代名人轶事,这时张山从门外急匆匆走了进来,低声耳语了几句。张伯丰叫声对不住就走出了花园。他们来到张伯丰书房。
有一个扑通就给张伯丰跪下了,正是二儿子张友宽,抱住了父亲的腿。张伯低头把儿子的头抱在怀里。这是父子两很少有的身体接触。张伯丰年轻时生意比较忙,从不抱孩子,很少与孩子亲近,也从不亲自打孩子,孩子犯错误,那是张东张海的事情,但这次拥抱,张伯丰真动情了。张友宽把自己十几个月的经历跟张伯丰描述了一遍。
日本人攻入东北时,将介石下了不抵抗命令,但日本人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相信一个军队会放弃抵抗,这是多么不要脸的事情!做为人民养活的军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常吃着国家和人民的血汗,轮到自己职责去抵御别人侵略,竟然逃跑?!何者这么不要脸的事“人”也能做出啊,日本人不信,他们觉得这是缓兵之计,所以看见后撤比较慢的军队,他们管你抵抗不抵抗都打,逃跑慢的士兵被打死一片一片的,张友宽的手下,有几个实在觉得无颜面逃跑,就往回冲,他们愿意让日本人打死。张友宽由于受到过家庭教育,实在没有颜面往关里跑,因为身后就是他的父母之邦,他们一跑,老爸老妈就成亡国奴了,他们与日军对打了一阵,装备照对手差得太多了,他终于全军覆没,当时日本军队上来时,带刺刀,看谁没死就成还补一刀,幸亏当时是黑天,而且日军推进速度快,张友宽被补一刀以后竟然还活了。他被另一伙抵抗日本军队的部队救了,这个部队为首的叫李青山,他们一直在青山口隐藏着,伤口好了以后,这半年他们打打藏藏,和日本人周旋。
张伯丰让张友宽脱下衣服,仔细看看他的伤口,强忍泪水。过节了,为了让全体老少过好节,他一直张罗看戏、听书,他一刻也没有忘记二儿子。但日子还必须正常过,这不是几个人,这是一大家族人啊。话说回来,儿子在外面浴血奋战,自己中秋赏月,心中怎么不悲伤呢?
张伯丰说,“儿子,这次回来就别回去了,爸爸无论如何都能保护你,你在部队里,鬼子和别人知道你是张家人吗?”
张友达说:“我们都不报真名实姓。”
“那就好,你现在就留下来吧。咱们家这现在还没有太多影响。我们别再分开了。咱们家你的窝棚现在都留着呢,你两个儿子虽然在你岳父家,我派人接回来,我们一起过中秋。”
“这恐怕不行,现在花园里的人都知道我参加军队,而且没跟司令进关,别人知道,如果告发,还得连累你们二老,我们队上在我受伤时,为掩护我,死了好几个兄弟呢。”
“还是怕连累我们,还是你是不想留下来?相信我吗?”
即使是久盼而归的儿子,张伯丰也不纵容说谎。
张友宽只能认错。“我回来之前,李青山司令要攻打东岭县城,所以想筹备钱装备一些武器。”
张伯丰明白了,原来儿子回来要钱。
说到钱,钱是张伯丰的命根子!张伯丰有多少次在生意上都是冒生命危险挣来的。几笔大的买卖历历在目:一笔是屯积黄豆,最后,几伙外地家族来抢,日本人买去的时候,也是为价格差点火拼。一笔是倒卖蒙古马,土著人都把他吊起来要开膛了,才找到证人证明他清白,赚了那笔钱。张家每一代都为后人积攒家业。那钱是张家一代又一代人,一块一块、一笔一笔,攒的血汗钱啊。
现在儿子来要,而且肯定不是小数。这孩子今天看架式留不住了,而且很可能一去不回来。不给吗,儿子九死一生,可能这次送走,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肯定是遗憾。
思来想去,他说:“你需要的可能是一大笔钱,这钱可能一时半会儿我筹备不上来,你能在家住一个月半个月吗?”张友宽知道,现在山上封锁很严,但自己带重要任务下山,怎么能太久?他说,我最多能呆七八天。
张伯丰家里肯定有钱,但为什么让儿子多呆几天?一是他确实想让儿子在家过几天好日子,和家人见了面,和他再生活在一起,能不能回来很难说了;另外一个原因,留给后文书交待。张伯丰在十六处窝棚中选了一个最隐蔽的地方空出来给友宽住,并告诉他,以后随时回来,这处窝棚也归你了。七天后,张友宽离开了家人过了中秋,虎锁还回去铁匠铺,杨伊云也不用住宿舍了,她就在娘家,或虎锁家住。满堂自然少不了客串。
(https://www.biquya.cc/id26275/1428081.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