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宝塔镇 > 如此警局

?原来医院的人得知董兆勇是与日本人比武所伤,大家都十分敬佩,朝鲜族医生米石屹还为董兆勇输了血,不少人听说了,都来看望,昨天,更是有一位身穿警察服装的“科长”来看成望他,攀兄论弟地,并告诉医院将董搬到最好的单间。董兆勇本来身体素质很好。子弹所伤化脓让他面临生命危险,但取出子弹,割除了腐败的肌肉,他好得十分迅速。大腿虽然不能动,退烧了,而且其他都十分正常了。杨伊云非常在意虎锁父子的情况,她想得很多,竟然也没有买水果之类的东西,完全不象一个去看望普通朋友。见到杨伊云来,来看望的人误会是家属远道而来,知趣地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虎锁激动地跑过来,说了专用“杨老师。”他想分享他的成功喜悦,他意想不到的那种幸福,比预想的好和多的结果,将头贴在杨伊云身体的侧面,感受体味他人生中几乎是最幸福的那种时刻。与虎锁相反,董兆勇几乎出乎意料地平静,他似乎已经预感到杨伊云会来,发烧时的情景再现,他几乎知道了他们曾经发生过的相拥吻的那个瞬间。他用一种非常平和的语气,就象对待自己十分熟悉的爱人那种语气,用稍显虚弱的声音说:“你来了?”当然十分欣慰的那种神态,目光中充满疑问、等待,问候,谢意,分享幸福。仿佛他知道那是一种好事,但不知道什么样的好事。然后又躺下。闭上眼睛休息了。

  

  杨伊云非要进城,她其实也并非就是只看望董兆勇父子。她走之前,一直在踌躇和犹豫是渡过。她到城里,可以让她的选择无限增多,虽然她还是下不了决心。

  

  她的选择包括:一是打掉腹中的孩子,干净地回到张家,继续做她衣领无忧的三少奶奶,将来继承张家财产后领养一个孩子养老终身。这是一般女人最容易做到,也是张家人想得到的最合理的结果。就是太苦了自己、太便宜了张伯丰!二是在张伯丰的视觉中消失一段时间,大约半年,然后将孩子风风光光抱回去,让张伯丰有苦说不出,她一定有一时的快意,但随后会十分艰难!三是结束张家的生活,与一个心爱的人一起逃走,这种人很难找,不过象董兆勇这样的英雄,是绝对有可能可以为了她背叛伦理与她私奔的。那么孩子可能就成了累赘。但作为一个第一次怀孕的女人,她哪能那么轻易弄掉腹中的孩子呢?这是她近十年的等待,盼星星晕倒姐月亮盼来的东西,她怎么能轻言放弃呢?放弃年纪渐老的父母、相亲的兄弟、伙伴和她十年来的生活,也是十分不易的。不过在城里一天,她的选择就方便实行,她有一种安全感。

  

  她听虎锁汇报这几天发生在医院里的故事,非常精彩,非常令人感动、振奋。她也真的像董家的家人一样参与接待外来人,三个人在一起和谐、融洽,温馨,充满暖意。

  

  快中午,人走光了以后,董兆勇对虎锁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情与你的杨老师说。

  

  这回屋里,只剩下董兆发和杨伊云两个人。如果是半年前,杨伊云有可能做出许多大胆的试探动作,那个人是他暗恋的对象,英雄,对他有着好感且爱意已经足够显现。但她腹中已经有另一个小生命告诉他,持重、淡定。

  

  董兆勇有着不十分幸运的婚姻,一直孝行天下的他,由父母包办一门亲事,妻子虽然感情还算和睦,但妻子对他并不十分看重,一个满身功夫的人醉心于打铁这种平常的工作。他家的武将出身,多少因为他太过容易满足而平淡无奇。一年多来单身的生活对正在壮年的他十分煎熬,但妻子是逃荒中失散的,他不便再娶,早日找到妻子曾经是他最好的目标,然而,天仙一样的女人竟然出现在他面前,不嫌他家穷无财,不嫌他拖儿带女,甚至为愿意他做低三下四的勾当……如果不是因为伤势不能激动,他什么胆大妄为,惊天动地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然而现在,她持重,他淡定,他们真的像纯洁的知己谈起一件与感情毫不相干的事情。

  

  “我现在有一件事情全年不定主意,”他说,“昨天,市警察署的梁科长找我说,他们队伍里需要一个教武术的教官,他听说我能打败日本空手道,想请我去,他说一个月给5个大洋呢。

  

  “我看病借了不少钱,这年头钱不好赚。”

  

  杨伊云不知如何回答,她想着,她常常听在城里的朋友说及满洲国的傀儡和日本人野心,说及他们劣行种种,她非常应该告诉他这些事情,但董兆勇这些大道理他肯定不懂。如果横加阻拦,刚刚交的朋友关系也可能变得疏远。但让他支给伪满警察当教官,这无异于他爱上了一个汉奸警察狗子。她正在犹豫,不知说什么好。他可能什么是傀儡都不会明白!他把日本与满洲皇帝分裂成两码子事,她只能试着阻止一下,看董那得意而且固执的样子,怎么办呢?

  

  董兆勇用河南味十足的语调畅想起来:我家祖上都是武将出身,这一回我也可以为国出力,说不定能混一官半职的。他突然话锋一转:你在张家,他们对你不好?给你受气?张家三少爷一看就……他突然觉得失言,半句话吞了下去。

  

  “他不个男人。他是一个永远是个孩子的人,他不会有孩子,他……”董兆勇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他说,你这神仙仙子一亲的妹子,就这样给糟蹋了?张家人那么无赖,亏得是那么有钱的大户!我当了警察,我们就在一起,谁敢把我们怎么样!妹子,我为了你,什么都不怕!

  

  杨伊云说:“我在张家,就像满洲国的官员!别人看起来很风光,就爱日本人的气!你听说过么,日本人是满洲国的太上皇,皇帝要看日本人的脸色吃饭。别人以为我要什么有什么,其实我最基本的一个正常的人的生活都没有。你看病的钱我可以为你还,虎锁上学的钱我也可以负担。你如果不去当教练,不也过得挺好吗。”

  

  “梁哥不像是坏人。”董兆勇眼睛里闪烁着疑惑的目光。这样天大的好事杨伊云为什么会拦呢?“梁哥说只教别人学习武术,不出去打仗,很安全的,他还说要和我结为兄弟。”

  

  杨伊云本来向往的生活,是一个铁匠和一个教师的组合。铁匠有力气,有安全感。她教书育人。想起在河边被救的情景,她就想让所有的孩子学习日语。他们堪比牛郎织女男耕女织的生活,收成也强出不少。许多事情的发展都会出乎人们的预料。她看好生活离她究竟多远呢。

  

  下午,梁科长来了看见杨伊云,吃惊不小,问,这是弟妹?董说,这只是朋友。他大呼绝配,“想不到兄弟有这样的仙姿伊人,这杷子我是拜定了,不为别的就为能认识这么绝色超群的妹妹!”他介绍了一些做教官的一些常识。董兆勇说,我不想为日本人干活,我的腿就是他们伤的。梁说,我们是为皇帝陛下干活,不归日本人管,日本人也是为我们服务的。你梁哥吃粮当兵,管他们你皇帝我主义,当然也想博得一个封妻荫子的结果。

  

  梁科长走后,董兆勇没说话,限入沉思,显然,他对教练已经不想或不能放弃了。这个职位对他太有诱惑力了!首先他需要钱,一个月固定收入,并且福利可人;梁哥是他想交的兄弟朋友;可以接触上游社会,光宗耀祖;退一万步讲,如果想与杨伊云在一起,他只有有这个职位,才能与张伯丰的张氏家族分庭抗礼,不致于领着杨伊云东躲西藏,何况,他们还有一个虎锁。他向杨伊云详细地讲述了受伤过程。他一直对受伤很介意,向杨伊云解释说,我是全力注意地上的家伙才被打中的……

  

  杨伊云还想做些努力,她问董,晚上在这住,可以吗?董非常肯定自信地说,“没事,住吧。”

  

  打完针,吃过饭,虎锁进入了美梦。这屋子里有两张床,还有一把椅子。杨伊云搬椅子做到了床头。

  

  杨伊云知道,现在天下是日本人的,日本钱刚发行爱抵制,现在大家都抢着存储;伪满警察不是日本人教的?梁科长说谎,但他是无利不趁早的,董兆勇不同意,已经欠了警察的人情。拒绝也难。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逃离,现在不是时候,那也得等董兆勇伤痊愈了再说。

  

  她想问董兆勇,如果你归日本人管呢?他选择退出,现在,选择已由不得他,他只是蒙在鼓里。

  

  董兆勇说,妹子你过来,杨伊云以为他有事情要帮助,走到了床边……

  

  虎锁是伴着啊呀一声醒过来的。杨伊云满面羞红,是董兆勇因为激动,疮口迸裂,看着虎锁,低下头不再知声。大夫重新为他包扎了一下,说到,以后行动一定要注意,这次迸裂的损失是多住十天院,如果再迸,恢复将会更困难。

  

  杨伊云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这一夜,只能满堂和老爸挤在一张床,虽然没有和董兆勇同床而眠,杨伊云依然感觉到,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最幸福的生活。为了自己的孩子和董兆勇的伤,她痛下决心,挺喜欢二天就要回家。她还有一个难题,那就是如何将自己已经怀孕的事情告诉董兆勇。董兆勇不好意思再留她,四目相对,无限的情感全部在这对视的一瞬间。虎锁多少懂一点这里面的事情,临走时,他请求杨老师回家帮他个忙,把顾客把的东西还人家,这几天会有人去取。

  

  下一步,是怎么回家找车了。她去找满红花想办法,满红花看雪见她提着东西来,乐了够呛,说她有些发福了,说及要回家的事,让她先住下,明天再说。她想起虎锁的托付,不想住了,说现在做教老师了,回去上班。满红花介绍了她的城里的一位同学,住在几里以外,她们一起边走边聊,向家走去。

  

  这是一栋无院的独楼,她们看到明明是有人进屋,但她走到门口,门却在里面锁了。满红花求车心切,拍门声急促,怪事,等了几分钟,终于有人走出来,正是他的同学鲁亦非。看见满红花,说今天你来干吗,满红花登时急了,你升官了,我来看你,不成,这怎么问话呢?金屋蒧娇了?不认识我了?

  

  鲁亦非表情严峻。我确实的事情,“红花,你有什么事?”

  

  “你们家的车不总是上察哈尔吗?这几天出不出门去江北?我的同学回宝塔镇,顺便给捎回去。”

  

  “去是去,但……”

  

  “要车费怎么着?她只一会就到了。”鲁亦非家在察哈尔卖有一处窝棚,做生意的,就象现在的分公司,所以到北边去是正常路线,宝塔镇是必经之路。

  

  “今天下午就走。中午时你们过来吧。”

  

  “那就不在你这吃午饭了。”满红花还有搭讪的意思,但鲁亦非并无留客之意,“下午过来”意味着现在她们需要回家,免打扰。

  

  下午她们早早的如约而至,杨伊云约满红花云吃乡间玉米,嫩浆的那种,能做玉米粥,味道十分清香。这是一辆鲁亦非和杨伊云坐在后排。当了解了杨伊云的简单情况,鲁亦非不再避讳杨伊云了,说,”我们新城的许多人家不喜欢让孩子学日语,学习日语越发证明我们是亡国奴。”杨伊云说,“我们已经是了,不学日语,我们怎么能适应环境呢,至少我们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把自己以前在宝塔镇时被日本人掠到河边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的小姑娘不懂日语,他们要弄死我们时,还说日本人挺好。

  

  鲁亦非对杨伊云已经没有了戒心,他说,上午你们去,我的一个朋友被抓了,他是新城大学的历史老师,他只是因为讲课时介绍中国时,说了一些“多余”的话,被学校里的汉奸告密,被警察抓走了,其实这是件小事,如果从中国警察局把人救出来,找一下熟人容易办,但如果让日本总长知道了,就容易出问题。我们正在想办法,杨伊云想起田中给他的字条,又想起梁科长,她忽然觉得有必要让董兆勇知道一下警察局是什么样的。但路程已经走过一半了,她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回去,我有可能能帮助你们,能送我去一个朋友那里吗?他在和谐医院。鲁亦非马上让车调头。

  

  医院里只有虎锁父子。屋里来了一个老先生,他说话慢声慢语地,董兆勇正听那个老先生说,听得挺入神,两个人正说着,看见杨伊云回来,都吃了一惊。董兆勇看了看杨伊云,显然喜出望外,问了声:“什么事?”,老先生看见了鲁亦非,问了声,你怎么来这了?

  

  这位老先生叫张静东,是当地最出名的老中医,听朋友说有一个被日本人枪打了以后,还活下来的人,非常好奇,来看看。鲁亦非是亲城出名的商人,出名的中医自然是他家里人大小毛病常找的对象了,他们不仅认识,还挺熟悉。张先生去给鲁家看病,看好病,鲁家常常请他吃饭,还常常与鲁家人聊天。

  

  “听说这几天梁科长有时来看望董家兄弟,我们有件事想找他帮忙。”在鲁亦非眼中,与日本人比武的人肯定不是汉奸,值得信任。

  

  “我们必须在人去留置场之前把人要回来。杨先生(指杨伊云)说董大哥认识梁科长。如果能找到梁科长,我带了两千日元,让他想想办法。”

  

  董兆勇问:“是什么事犯法?”他的印象中,杀人、打架、偷东西之类的事情。

  

  “古少平只是在讲历史课时,说及东北原来是中国的一个省,因为不这么讲,只有说谎。”

  

  “这也要抓,警察局不是中国人的吗?”

  

  “这警察厅厅长都是日本人,”张静东补充了一句,“我们哪还有国,东北整个是日本人的了,我们国那么多军队,连一个小小的日本都打不过。还能说什么。”

  

  “警察署天天都抓人,只要谁说及东北和中国的历史,那就是破坏东亚共荣,如果不写道歉书,最后都可能被枪毙。”

  

  古少平是非常著名的历史学家,在英国念大学上学时,是全校知名的学者,教授们戏称他为“CHINAgoshopping”。但在学校里他的言论受到汉奸的排挤,被告密说他为学生讲授祖国和爱国的文天祥的故事。不符合“王道精神,尊重博爱,所谓种族观念、排外思想,务使根本铲除,不遗丝毫芥蒂,以期民族与国际间之协调,而树立人类相爱的基础”的大纲。

  

  杨伊云想,警察署都是地痞组成的混混,如果秀才进去,可能因为“脾气固执”受到虐待。鲁亦非不差钱,捞人的事应该能办成。但梁科长能来吗?

  

  晚上,梁科长果然又来了。

  

  为什么梁科长对董兆勇如此热心呢?原来,满洲的警察多为不学无术的混子,没有本事,日本人当时实行军警一家,军警不分,警察也要执行战斗任务,为了提高他们为警察的实战能力,也找了不少日本的武术高手教他们提高。但警察中都不懂日语,怎么教都不会。日本教官都非常努力,但效果不好,气坏了教官,甚至出现教官打死打伤学员的事件。新城总厅长日本人前连千气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常常把手下的各课课长叫来训斥。他们虽然打仗很勇敢,没有真本事。宽城警察署署长李子京非常恼火。梁光等总被批评,警察里面的一贯作风,那种批评是连骂娘带打耳光。日本人定期派人来检查实战能力。他们已经对董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基本可靠。宝塔镇扎实的铁匠。董兆勇比琥能打败日本人,符合警察署目前的需要,每次梁光来,都是经过向李署长汇报的。虽然打了日本人,这只能说明功夫高,而且不能说明什么反满抗日的倾向。所以,董兆勇到警察署是势在必得。梁科长每次来都先问医生。听说杨伊云和董在一起影响了恢复,气坏了。

  

  古少平的案子是学校里的汉奸举报的,情况属实,而且听说鲁亦非要救的古少平因为在警察署大骂警察,经过两天拷打,已经身亡。但听说鲁亦非带着钱来的,梁科长有个鬼主意。现场向大家说要想办法,回家等待好消息。

  

  他仍然笑脸面对董兆勇。董兄弟的朋友是老师,需要上课,孩子也需要上学,让我的车把他们送回去,我相信杨大姐能照顾好孩子。由我的人照顾兄弟。不由分说,要杨伊云和虎锁上车。刚出医院门口,虎锁还挣了几下。在梁的手下连拉带扯推上了车。

  

  杨伊云和虎锁被送回到了宝塔镇,警察署的车走之前,警告说:“梁科长强调了,不允许两位再去医院探望病人,否则直接抓到警察局。”

  

  苦了虎锁,娘没有,爹也被拒绝相见。董家人得知了这个消息,董兆发叫人赶紧去探望。去的人到医院门口时,已经有警察在那里看守了,他没敢进去,回来汇报。怎么办呢?董兆发说,警察只是教老三教他们武术,不能把他如何,何况老三是个聪明人,不会有危险,现在虎锁搬过我家来住吧。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虎锁蒙了,他不同意上大爷家住。他的理由是,一来他爹可能很快就回来,教武术不是被抓走的犯人,至少个把月就会结束。二来他家铁匠铺还要开张,如果大爷家有空时有人来顺便帮助一下就行了。我会做饭会洗衣,已经不小了。

  

  从此,虎锁正常上学,杨伊云和同学一有时间就来看望他,尤其是满堂,还来帮助打铁。虎锁一想到借满堂的钱,总是不好意思,但他相信,他爹一定会回来,甚至就在他每一个回家推门的瞬间。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半个月过去了,到了快收割的季节。宝塔镇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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