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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燕山,要在这其中寻一个隐士高人,谈何容易!”白子星忍不住在心中低叹,“罢了,李兄此时生死难料,到了此处,总要好生寻找一番!”
白子星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七天后赶到了燕山,燕山山脉自西而东绵延近千里,要在这山中寻找一个人着实不易!白子星在山中一连找了三天,却是一无所获,其心中不由焦躁起来。一来,他与李逸相识虽只有数月,但两人却是惺惺相惜,更曾数次并肩而战,李逸虽然少言寡语,但两人却也是相交甚欢;二来,他在洛阳时得知李逸便是与自己师尊曾有一面之缘的高人之徒,师尊的隐疾有了治愈的希望。然而,此次李逸命在旦夕,若是有个长短,要为师尊求得温养经脉的法门,岂非又要费些周折?
这一日,白子星登上了燕山云雾峰。此刻正是破晓时分,一轮红日从云海深处喷薄而出。霎时间,那红日炸开万道金光,原来暗淡阴沉的云海立时披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蔚为壮观。看着壮阔的云海,白子星只觉心胸顿时也宽阔了几分,这几日之间淤塞于胸的烦闷也消散了不少,忍不住想要仰天大啸。恰在此时,只听得一声长啸传来,“云雾峰颠,沧海茫茫。长帆不渡,燕飞难降。红日为食,白云作汤。何器可盛,唯我心肠!哈哈哈!”这声音中气十足,犹如阵阵滚雷回响在山间,惊得的无数飞鸟离巢,热闹非凡。
白子星闻言不由得惊叹:“好气魄!这浩浩荡荡的云海,破云而出的红日,在其眼中竟不过是一碗汤!这究竟是何许人,能有如此胸襟!且此人说话间声如滚雷,一身功力必是惊世骇俗!也不知是不是我要寻找的人!”心中想着,立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掠过去。
大约盏茶功夫,白子星落到一处山崖上,只见一块巨大而平整的山石向外伸了出去,山石上盘膝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是个身着青色衣衫,须发皆白面带微笑的老者,晨风撩起他的衣袍,看上去犹如得道的仙人一般。他一动也不动的坐着,静静的看着对面那人,“二弟,好胸襟!”
老者对面那人一身绿袍,五十多岁,国字脸,浓眉如剑,唇上留着短须。只见他笑了笑,说道:“大哥谬赞了!大哥,这燕山云海果然是名不虚传!适才,我在林中寻得一株茶树,乃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待我为大哥沏来!”只见那绿袍人说着,伸出右手,手上握着一个玉瓶,就这样举在半空,不多时,瓶中渐渐有白色的雾气腾起来,越来越浓。
“那人难道是在煮水吗,好深厚的功力!”白子星心中疑惑,山石上的两人似乎都没有在意他的到来。片刻后,绿袍人对青衣老者笑道:“大哥,这水已经沸了两次了!”青衣老者闻言微微一笑,立掌成刀,朝山石边缘猛地一挥,竟切下来一块石头,而后骈指成剑,对着切下的石头或点或切,一块普通的石头片刻之间便被削成了三只石杯。青衣老者大袖一挥,三只石杯静落在绿袍人面前。绿袍人左手往石杯上方拂过,杯中立即多了几片翠绿的茶叶,随后将玉瓶之中的沸水注入杯中。只见一阵阵热气蒸腾而起,时而变作飞鹤,时而变作荷花,煞是好看。
“相逢便是有缘,小友既然到了此处,何不过来一坐!”那青衣老者微笑着出言邀请白子星。白子星惊叹于两人的武功高强,只是静静的看着,不敢出言打扰,此时听见那老者邀请自己,自是喜不自胜。能与这等前辈高人对饮,自然求之不得。白子星忙过去在二人身旁坐下。
绿袍人将玉瓶收起,笑道:“请大哥与这位小友品茶!”说罢大袖一挥,两杯香茗分别飞向青衣老者与白子星。白子星见石杯飞来,心中一阵佩服,那绿袍人一挥之下,竟发出两种力道,飞向自己这只石杯速度明显较另一只慢得多。白子星伸手接住石杯,那石杯方才入手,手掌竟不由一阵酸麻,杯中茶水荡了一荡,却并未洒出来。反观那青衣老者,却是风轻云淡的接过茶杯,凑到嘴边轻轻地嘬了一口。
片刻后,绿袍人问道:“滋味如何?”
青衣老者闻言放下石杯,说道:“入口极苦,苦中自有独到滋味!”
“小友以为如何?”绿袍人又问白子星。
白子星听到绿袍人发问,也放下石杯,说道:“此茶清香宜人,入口时极苦,苦后回甘,正是苦尽甘来!”
“好一个苦尽甘来!”绿袍人闻言拊掌大笑。,“苦尽甘来,倒也不错!”青衣老者也赞一声,对白子星说道,“小友一身功力不弱啊,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
白子星闻言回道:“前辈谬赞,晚辈是天罡门下!”
“天罡门!嗯,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想必令师定是天罡掌门吧!”青衣老者说道,“我兄弟二人游走四方,却也听说江湖上有一位少年侠士,唤作‘白衣铁剑’,瞧小友这身打扮,想必就是白子星了!年少有为呐!”
白子星听得青衣老者称赞,忙道:“晚辈哪里当得起前辈如此称赞!”
“不必谦虚客气,我大哥说你当得,你便当得!”只听那绿袍人豪气地说道,“我看你风尘仆仆,面有忧色,不知所为何事,可否说与我兄弟二人听听?”
白子星听得绿袍人的话语,先是一愣,随即喜形于色。初见这二人时,白子星心中便暗自揣度这二人是否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人,然而二人都是前辈高人,又不好冒然询问。此刻绿袍人主动询问,白子星怎能不喜,正好就坡下驴。只听他说道:“不满二位前辈,晚辈此番是特意来燕山中寻人救命的!我有一位好友,名叫李逸,号称‘厨神’……”
“且住!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五年未见,这小子竟敢号称‘厨神’了!”白子星才一开口,便被绿袍人打断,言语中有着一股长辈见晚辈有所成就的欣慰之情,又有着一股舍我其谁的睥睨之势。
“前辈莫非认得李兄?”白子星闻言,惊愕之余有不由大喜,“莫非前辈就是李兄的师尊不成?”
“我不是他师尊,但他却管我叫二叔!这小子,等我见到他,倒要看看敢不敢再我面前自称‘厨神’!”绿袍人笑着回答,随后又指指那青衣老者,说道,“我大哥才是那小子的授业恩师,至于我,不过是教了他几道小菜而已!”
听得此言,白子星大喜过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晚辈要寻的正是二位前辈啊!”
“白小友适才说特意来燕山中寻人救命,莫非老夫那劣徒又惹出了什么麻烦?”青衣老者这时问白子星道。
白子星这才收敛神色,沉声说道:“想必二位前辈定然听说过魂楼吧!”
“魂楼?”绿袍人疑惑的说道,“这小子惹上魂楼了?”
“正是!”白子星回道:“李兄已于十日前被魂楼擒去了,如今生死难料!”说罢,又将李逸如何与魂楼结怨,如何被魂楼擒去之事对二人详细说了一遍。待他说完,就见那绿袍人一脸怒色,“好个魂楼,那小子无事便罢,若有个长短,我定然要让他们名符其实的变成孤魂野鬼!”
青衣老者也叹道:“哎,逸儿无论天资悟性无不是上上之选,唯有这情关,却是始终看不破呐!”
“大哥此言谬矣!”绿袍人忽然说道,“都说大丈夫须重情重义,但谁说又能说痴情之人就不是真英雄!痴情,也是男儿本色!”
“二弟说的是,倒是老夫落了下乘!”青衣老者闻言大笑,身上忽然散发出来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气势,“罢了!本想沿着燕山山脉一路东行,到山海关外观望观望,如今便暂回洛阳吧!魂楼,最好不要再让老夫破杀戒!”
一旁的白子星大喜,道:“救人如救火,晚辈带路!不知二位前辈如何称呼?”
“老夫莫笑云。”青衣老者自报姓名,又指着绿袍人道,“这是我二弟陈煮水!我二人还有一位义弟,乃是唐门掌门唐震,想必白小友已经猜到了!”
“李兄曾对我提起过!”白子星对着莫笑云与陈煮水躬身行了一礼,道,“事不宜迟,二位前辈请随我来!”
莫笑云与陈煮水闻言相视一笑,也不见二人有什么动作,两道身影忽的蹿了出去。等白子星回过神来,两人已到了数十丈外,在一片葱郁的树木的掩映下,转眼便没了影子。
“我真是不自量力!”白子星嘴角苦笑,暗骂一声。随即也连忙拔足飞奔,向着二人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昏暗的石室中,趺坐的李逸缓缓睁开了眼睛。半月以来,他的伤势好转了不少,这都要归功于风飞雪每五天以不同的形式为他送药的缘故。如今他的脏腑已疼痛尽去,只是之前受伤颇重,气血亏损较重,这却是非得慢慢调养不行。
“今日已是被擒的第十五日了!”李逸心中暗暗算计着,“这半月来,风飞雪每五日送一次药,如今我伤势算是好多了!只是不知那药究竟是如何制成,只三次就令我伤势大好!”想到这里,李逸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浅浅的不易察觉的笑意,然而当他察觉到自己的笑意时,不知怎的,心中竟不由生出了恐慌。李逸连忙收拾心情,沉浸到了对那无名口诀的参悟之中。
这十几日里,李逸无时无刻不在琢磨那无名口诀,竟也颇有所得,其许多精妙之处都了然于胸。前几日他依口诀所述的方法试着打通经脉,然而收效甚微。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昼夜不停地尝试,虽也有收获,但也是于事无补,就好似一条长堤上终于裂开了寸许的裂缝。
“还是不行吗?照此下去,想要靠我自己将经脉全部打通,没有数年的功夫怕是不成!”李逸心中沉思,片刻后,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罢了,我不能这样耗下去,等她再来时,与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想到此处,李逸眉头微舒,又专心研究那无名口诀了。
又过了一天,李逸正在尝试打通经脉。石室的门忽然打开,风飞雪又一次来到了石室中。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石室中只有他们二人。木桌上一如之前摆着几个小菜、一壶酒、两只酒杯。李逸吐了口气,径自抓过酒壶,将酒杯斟满,拿起其中一杯,说道:“风小姐,这一杯,在下敬你!先谢过风小姐的救命之恩!”说罢,一饮而尽。
风飞雪并未言语,只是笑笑,一手取过酒杯,一手轻轻拨开面纱,饮下了杯中之酒,其神态风度之中自有一种难言的柔美。风飞雪是冰雪聪明之人,对李逸言外之意自是心照不宣。且之前几次前来,李逸虽也客气,却是少言寡语,暗藏冷淡。而此次李逸一反常态,她自然明白李逸必有下文。只见李逸果然又将两只酒杯斟满,仍如先前那般,说道:“这一杯,谢风小姐赠药之情!”说罢又饮下一杯。
风飞雪也再饮一杯,而后笑道:“李兄今日怎的一反常态,莫不是酒瘾犯了,借故多喝?还是李兄以为,欠了小妹的人情,觉得脸上无光?”她心思玲珑,见李逸如此,对李逸的称呼立即由先前的‘李公子’变成了‘李兄’,而自称也变成了‘小妹’。
“自然不是!”李逸说道,“风小姐堂堂圣女,连威名赫赫的魂楼鬼王也甘做下属。而今却在在下一介无名小卒身上花费心思,若说没有目的,在下是断然不信的!”
“为什么不信?”风飞雪笑道,“大名鼎鼎的‘厨神’若是无名之辈,又叫江湖上那些盼着扬名立万的人情何以堪呢!何况,李兄这话可多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李逸这是也难得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其实不喜欠债,尤其是人情债。风小姐蕙质兰心,何必与在下兜兜转转,顾左右而言它!”
“小妹何曾顾左右而言它,李兄这可是冤枉小妹了!”风飞雪说着,眼中竟满是委屈和不悦,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令李逸眉头直皱。半晌后,李逸又说道:“在下欲与风小姐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李逸多谢风小姐救命之恩、赠药之情,在下答应为风小姐做一件力所能及之事,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
风飞雪忽地又笑了,一双美眸注视着李逸,说道:“李兄忒也小气,难道‘厨神’的命竟只值一件小事吗?”
“方才还闪烁其词,此时却又嫌承诺太轻!”李逸心头暗自计较,嘴上却说道,“风小姐以为该当如何?”
“三件!”风飞雪笑道,“小妹需要时,李兄为小妹做三件事,如何?”
李逸沉吟片刻,回道“可以!”
“如此甚好,小妹在此多谢李兄了!”风飞雪巧笑倩兮,转而又说道,“不过,李兄确定能安然从这石室中出去吗?”
李逸闻言脸色一沉,“风小姐不如说说你的目的和条件!”
“目的!”风飞雪显得十分诧异,说道,“小妹诚心结交李兄,并无什么目的呀!当初只是见李兄武功高强,竟能力拼鬼王,还使其受创,是为十足的英雄豪杰,心生结交之意。李兄此时竟还怀疑小妹,倒教小妹好生伤心呢!”
李逸只听得眉头紧皱,却又发作不得。只得暗叹一声,正色道:“风小姐既不肯说,在下也不勉强。只有一事,须得与风小姐说清楚!”
风飞雪见李逸声色严肃,也收敛神色道:“李兄请讲!”
李逸点点头,凌厉的目光看着风飞雪,一字一字地说道:“刘无空,我必杀之!”
风飞雪闻言,说道:“李兄,刘无空已然断了一臂,还不能解李兄心头之恨,非要取他性命不可吗?”
“刘无空非死不可!”李逸神色冷厉,态度十分坚决,“若不想刘无空死,最好现在便杀了我!”
“李兄此刻身陷囹圄,更兼功力被封,如何杀得了刘无空?”风飞雪忽然又笑了,“李兄也知道,刘无空在我教之中地位特殊,乃是老教主嫡孙。老教主于我教有莫大功劳,他的血脉,我等必不能眼睁睁看着,任其断绝!言尽于此,望李兄好自为之!”说罢,也不理李逸,径自离开了石室。
看着风飞雪的背影,李逸满面的寒霜渐渐消融,换上了一脸的深思与几分苦笑。他虽言语不多,但绝不是愚笨之人,然而在面对风飞雪时却总觉束手束脚,多少有些不甘。
“哎,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是我自寻烦恼!”好半天后,李逸笑了笑,“无论她如何,我自是我,何曾因她而变过,又何须因她的玲珑多智不甘烦恼?”想到此处,李逸心头一片澄明,对数剑的感悟竟不由又深了几分,两仪之境可望!数剑越到后面越难领悟,李逸早悟到了三才之境,而今心中块垒尽去,竟有将要迈进两仪境界的征兆,怎么不令他欣喜!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古人诚不欺我!”李逸叹着,又开始参悟那无名口诀。
洛阳城中的一家客栈中,陆雄陆风兄弟已等得不耐了!
“阿风,白少侠还不回来,李公子性命攸关,这可怎么办?”陆雄在房中来回走着。
“大哥你坐下来!”陆风眉头紧皱,见陆雄不住的走动,也不由心生烦闷。他思索片刻,而后对陆雄说道:“大哥,白少侠临行时嘱咐,少则十天,迟则半月他必定回转。如今半月已过,却仍无他的消息,料想是还未寻着人。不若这样,大哥你即刻启程去唐门一趟,李公子与唐门交情匪浅,想来他们必不会坐视不理!”
“洛阳距离唐门千里之遥,此一去没有个把月怕是回不来,不知李公子能不能等到那时!”陆雄有些沉重地道,“也罢,我这便动身。其实早该如此,双管齐下!”
“只恨我兄弟二人武功低微,帮不上忙!”陆风摆了摆手,说道,“大哥快些去吧!”
陆雄也是一叹,转身就要走。恰在这时,窗边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二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只白色信鸽落在窗沿。陆风忙过去捉住信鸽,去下其足上信筒中的一张纸条。展开一看,只见上边写着:二位陆兄见字如晤。子星有幸寻得李兄师尊,二位且好生等候!
“太好了!李公子有救了!”陆雄见字一阵欣喜。
“这下大哥你总该静一静了!”陆风笑着说道。直让陆雄一阵讪然。
其实这倒也不怪陆雄。白子星寻到莫笑云与陈煮水后,三人立即往洛阳飞驰而来,白子星一来无暇传信,二来也是欣喜之下忘在了脑后,倒让陆家兄弟白白焦急了一场。
而白子星与莫笑云、陈煮水三人,此刻已到了洛阳城中。三人一路飞奔,在路上却是不曾停顿,到了洛阳城中却并不着急,而是悠闲的来到了洛阳城中最有名的酒家——四方楼!
“四方楼,这就是李兄大战鬼王而后被擒的地方,二位前辈来这里做什么?”白子星心中疑惑,却又不便出言,只好随莫陈二人走了进去。
三人要了个清净的雅间坐下,陈煮水唤来小二,对其耳语几句后打发其去了。似察觉到白子星的疑惑,陈煮水对白子星笑道:“白小友可是不明白我等为何要来这四方楼?”
“确实不明白!”白子星回答。
绿袍人又若有所指的笑道:“我知道白小友着急救人!可是魂楼老巢在何处你可知晓?”
“这?”白子星闻言一阵尴尬,忽然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说道,“莫非……”
“不错!”绿袍人笑道,“要想知道魂楼巢穴所在,还得靠四方楼!江湖中的事,少有四方楼不知的,而这洛阳城中,只怕谁家丢了鸡,谁家走了狗都瞒其不过!”
恰在此时,外边传来一声轻笑,“哈哈哈,莫老,陈兄,许久不见,向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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