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得还是很慢,可风二爷却不像最开始出凤来寺那会催的急了,一路走来,山上的确是没有见到村里的人,阿桑告诉他村里的人差不多都去修堤坝了,山上打猎、采药的顶多三四个人,四周全是山,三四个人的确不用太担心,即使发现了也可以制住,就像善眉和慧明和尚一样。按照疯三几个人的意思,为了不走漏风声,他们在凤来寺就想把善眉和慧明给结果了,但风二爷可不想事情还没开始呢就沾血,力排众议,决定带上他们两个。
终于,这些人沿着崎岖的山岭小道,到了幽冥谷较深的地方了,果然看到了阿桑所说的那条刨开南北谷壁建成的路了。那路足有七八米宽,下谷的岭壁还铺上了青石阶,坡开的很缓,人和骡子走在上面并不觉得陡峭。过谷的路也是青石铺成的,青石下面还并排着五个小小的桥洞,谷里的小溪水就从那小桥洞里流向下游。这条路,再往上几十米的地方,靠近连云山的一侧,立着一个高大的石碑,上面赫然刻着三个纂体的大字“黑风口”。再往里谷里百米之外,又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谷地,通向着遥远的未知。
“啊,蛇,蛇,好长得蛇!”一行人并没有打算在此歇息,准备继续过了这片谷地,然后继续前进。但是这回在前面兴匆匆带路的牛二惊得连手里的斧子都丢掉了,他自个也是差点瘫坐在地。看着他不争气的样子,风二爷真想一巴掌把他扇到谷里喂蛇去。
牛二也觉得自个表现的太差劲了,羞得一脸通红,但他还是用手指着远处二三十米的地方向众人解释个不停,“真的是条大青蛇,我的妈呀,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得像小腿肚子那么粗”。
众人再向牛二指的地方看去,哪里还有什么蛇啊,倒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在微风的吹动下抖动个不停。好多人本以为牛二在开玩笑,但看着他那紧张兮兮的表情,又觉得很不像。
“牛二哥,不用怕,这里的蛇很多都是怕人的,只要它觉得你没有敌意,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要是小胖在就好了,没准他就能把你看到的蛇给抓到了。”阿桑也没有看到牛二说得那条蛇,但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幽冥谷在村里,又被称为万蛇谷,见到蛇太正常不过了。
“你们继续沿着路走,疯三、刀疤脸你们前面带路,其他人跟上,我和阿桑在后面断后,不要磨蹭,快点。”风二爷的话让阿桑的情绪缓了一下。队伍继续前进,风二爷和阿桑走在了最后。
“阿桑,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对不对?”风二爷看着前面的队伍,直言不讳的问起了阿桑
“的确是有蛇爬过压倒草的声音。”阿桑觉得这风二爷果然不愧是带头的,只是那么微小的声音,他竟然也听得出。要知道,阿桑在山上抓兔子,追野鸡,凭的不仅是丰富的经验,还有一双十分敏锐的耳朵,他可以逆风听上百米外的虫鸣蛙叫。
“道上的人称呼老头子我为‘听风者’,干事,凭的就是一对耳朵,可以听东西是实是虚,是远是近。刚才牛二的确见到了一条长蛇,那蛇应该是条大青蛇,那声音也应该是从那边发出的。”风二爷性格倒是豪爽,直来直去,而他的手势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处草丛。
阿桑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现在他只想着赶紧穿过这段危险的谷地。队伍沿着鹤鸣山脚,靠近水坝西侧的地方不停地走着,走得很慢,但是很顺利,一路上再也没别的事。大概到了中午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天狼谷的入口处。就是阿桑经常去的那几块大石头那,阿桑又想起了那只会说话的鸟,心里想着,不知道能不能还可以遇到它,它说过它会告诉它想知道的任何事的。
风二爷让队伍停了下来,两三个小时的崎岖山路,让走惯了平路的他们有些吃不消。一旦进了谷,如果真的和阿桑说的那般凶险,那他们可是没机会再喘息了。所有的人散开了休息,三头骡子也被人牵着去饮水了,一路上它们也是累的够呛。
阿桑刻意得走到善眉主持和慧明身边坐下,也不管别人在不在意,对着他们就说道:“善眉师傅,你还行吗?都说这天狼谷凶险,你可要小心一些,我会拼命保护好你们的。”阿桑说得很认真,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自身也是处在危险中,甚至他们所有人正陷往布满了危险的漩涡中。善眉主持显然意识到了这种危险,但还是对于阿桑的好意,表示了感谢,然后又是一个重重的叹息,便不再言语了。
“阿桑哥,天狼谷里真的有狼吗?它们吃人吗?”慧明怯声怯气的问到,一只小手还紧紧拽着师傅的衣襟。
“听阿祥爷爷说有,好像那些狼受了什么禁忌,永远也出不了谷的,他们好像最远可以到藏天洞哪里。”阿桑很认真的给慧明说着这些他也是听来的话。
“要是咱把那只老鹰带来就好了,它的伤好的真快,别看它凶巴巴的,可是喂它吃的时候,它吃的可欢了。”慧明突然想起了阿桑交给他的那只老鹰,满脸的兴奋和遗憾,要不是师傅在身边,他肯定和阿桑说一些他发现的老鹰身上的秘密了。
“慧明,你治好了它的伤,没准以后它会来感激你的哈。”阿桑开起了慧明的玩笑,羞得慧明小脸蛋红扑扑地。
阿桑又和善眉主持扯了一些别的话,风二爷则是和刀疤脸他们围在一起,手里好像是张地图什么的,在说个不停,似乎完全忘了他们三个人的存在。
等那伙人讨论了一段时间后,众人又喝了些水,在风二爷的一声令下,队伍又开拨了,只是脚下的路从入谷一开始就变得特别难走,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路了。
天狼谷的入口比幽冥谷窄了许多,但谷里的水比幽冥谷里的却大了不止一两倍,被水冲的很深的地方都可以没到腰处,水里的石头,缠满了细小的青苔,滑溜溜的,一不小心踩上去就会重心不稳地滑倒。谷里起起伏伏的地势,大大小小的石头随处可见,它们还裸露着锋利的锐角,像是在耀武扬威。在谷壁的两侧到处都是倒悬的山枣树和许多带刺的藤蔓,一不小心也会被扎到,虽然不是十分致命的危险,但扎身上也是疼的厉害。一行人走得极为小心,在这宽处约三四米,窄处仅一米左右的地方,一群人像是在蜗行。
习惯了走山路的阿桑,走在这奇特的山谷里也是走得小心翼翼,正午的阳光穿过卧龙山顶,斜着只能照到谷地的一侧,所以整个谷里一半阳光明媚,一面阴影重重,一群人走在中间,显得很鬼魅。
这一次风二爷选择了和阿桑、刀疤脸一起在前面探路,善眉主持和慧明依然被裹挟在中间,断后的是疯三和一个叫弹弓的年青人,那人腰里一直别着一个铁弹弓,据刀疤脸说,那人弹弓使得极好,百步穿杨的功夫都有。
风二爷他们几个与其说在前面探路,倒不若说在前边负责开路,谷里根本没有路,靠水为生的那些水草都长的特别疯狂,有好多些都是阿桑从没见过的,有的都长到了一两米高。阿桑他们专门拣那些溪水边,靠近谷壁的地方行走,那些地方相对土质较硬,靠近水边的,不仅湿滑的要命,而且还很容易塌陷,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进水里,虽然水不是很深,但若是全身湿透了,再继续上路,那会让人很难受。
“二爷,你不觉得奇怪吗?这里的水很清,可是水里一条鱼也没有,连呱呱叫的蛤蟆也没有。”说话的是刀疤脸,看他人凶巴巴的像个粗人,但他说的话倒是让人觉得,他其实是个心很细的人。
“真是这样啊,好奇怪,听村里人说,谷里深处还有一个很小但很深的水潭,每年这个时候到夏末,都会有很多鱼会从我们村的东南的卧龙河经过河沟,到水坝,再经过这个谷溪游到那个深潭里去,产子,孵出小鱼来,再原路游回卧龙河。按说这个时候水里应该有鱼啊,真是奇怪。”阿桑也觉得刀疤脸说的很对。
“会不会是这段水有问题,告诉后面的人千万不要碰这边的水,全都靠近谷壁走。”二爷眉头皱了一下,他最初想到了进谷会很难,但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一路到现在,至少在他看来,却是很顺利,尽管路的确是难走了些,但这算不了什么。但越是顺利,却越让他觉得以后的路会更危险,或许,这是他干这一行几十年的本能反应吧。
后面的人听到二爷的命令,倒是紧张了一把,幸好大家都没什么事。但是阿桑这会的心情却再也松弛不下来了,因为他记得清楚,以前每次,不管什么时候到了这天狼谷口,尤其是那几棵杨树上喜鹊窝,总是有几只喜鹊在哪叽叽喳喳,显得很吵闹。很多时候,还能看到一群野鸭子在水里游来游去,芦苇荡里还有不少青蛙、蛤蟆在呱呱叫,但这一回,却是死一般的沉静,这种沉静让阿桑觉得害怕。
“阿桑,从这里到那个藏天洞还有多远,要走多长时间?”牛二走得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追上二爷他们三个,就嚷起来了。
“村里人说,从谷口到藏天洞有七里路,藏天洞再往里走三里就到了祭天台,这也是村里人知道的谷里最深的地方了,有人说,那差不多是天狼谷的一半了。”阿桑是有问必答,他似乎不知不觉的融入到这个队伍之中了,尽管他知道这支队伍人人差不多都是一身匪气,但是阿桑觉得依靠他们或许可以探清天狼谷的秘密。
“你说这天狼谷有二十里深,谁告诉你的?”二爷眼神突然一亮,盯着阿桑,想问出答案。因为他的那张图纸上标注的恰恰就是天狼谷深二十里,藏天洞、祭天台都是上面很清晰的标志物。
“村里的阿祥爷爷说的,至于他怎么知道的,那我就不知道了。村里人举行十八岁的成年礼,只让到藏天洞里呆上三天三夜,从不允许到祭天台那边去的。”阿桑不明白风二爷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这个问题。
“阿祥爷爷,阿祥爷爷,这个阿祥爷爷,他姓什么?叫什么,阿桑你知道,对吗?”二爷显然对这个阿祥爷爷感起兴趣了,因为他发现阿桑知道的很多事,都是他告诉他的。阿桑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想从他口里知道更多关于阿祥爷爷的事,关于天狼谷的秘密。
“村里人都叫他阿祥爷爷,但是我看他画画、写字的时候,最后写的都是一个金沐水,他应该是姓金吧,不过不敢确定。我们村大家都很少称姓的,都是直接叫名的多。”阿桑其实也不大清楚阿祥爷爷是不是就叫金沐水,但是确是见他写过许多次这个名字。
“金沐水,金沐水,金子在水里洗一下吗?还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缺土,好一个五行缺土。“二爷拍了一下手掌,似乎悟到了什么。但是他的这一动作,却把阿桑和刀疤脸他们吓了一跳。
“二爷,你没事吧?“牛二小心地问了一句。
二爷也觉得失态了,但是刚才阿桑说得这个阿祥爷爷的名字,确实让他突然想通了一些东西。二爷似乎找到了一些新的线索,开始边走边问起阿桑来:“阿桑,那你的大名又叫什么呢?”
“陌上桑!“阿桑很自豪地说了出来。
“陌上桑,这可是乐府诗里面的一个篇名啊。那这个名字是你爹给你起的吗?“二爷觉得这名字有点门道。
“当然不是,我们全村小孩的名字,男的都是阿祥爷爷给起的,女的都是阿吉奶奶起的。“阿桑说起这些名字的事来,也是格外兴奋,尽管他的大名几乎不用,但他记得很牢。
“这么说你阿祥爷爷也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了,那他对你们村里的事是不是什么都很清楚啊?“二爷在一步步地向阿桑套话。
“那是自然,阿祥爷爷说他天文地理,五行八卦、诸子百家什么的,没有他不懂得,全村唯一能和比划两下的也就虎爷,但是虎爷去世好几年了,他也就没对手了。“阿桑至今还能想起阿祥爷爷说这话的时候那得意的神态。
“那你阿祥爷爷和你们说起这天狼谷里的事了吗?尤其是几年前一支考古队进了天狼谷再也没出来的事?”二爷开始切入主题了。
阿桑一听二爷问起那支考古队的事,眼神一下就暗淡起来了,因为他爹也是因为给那只考古队带路,可再也没有回来。
“我爹也在那支考古队,给他们带路,但是他们都没回来。善眉师傅说那是命,阿祥爷爷说那不是,那是因果报应,我不信什么因果报应,我一定要到谷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活生生的一群人,怎么就一下子没了。”阿桑说到这里,差点要哭了出来,但是他愣是忍住了泪水在眼眶了打转。他曾在凤来寺的大佛面前发过誓,以后再也不轻易地掉泪了,他要成为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是不会随意掉眼泪的,那一年他才十三岁。
“阿桑,不要伤心了,这一次,你好好帮我们带路,我们好好帮你揭开这个谜底,我们都不会失望的。”二爷觉得问不出什么来了,就安慰了阿桑几句。
经过这么一出,大家都不再言语,阿桑夺过刀疤脸手里的砍刀,开始在最前面开路了,这倒弄的刀疤脸愣了一下,刚想把刀夺过来,但被二爷的眼神止住了。二爷看人很准,他明白阿桑想要什么,尽管他才十五岁,但他有他的想法,而他想要的东西,只是一个谜的答案,而二爷他们想要的是答案揭开后无尽的宝藏,殊途同归,二爷没有理由不好好利用一下他。
队伍依旧行进的很慢,短短的七里谷地,足足走了近二个多小时,二爷说到了藏天洞才能再吃饭,所以一行人走到最后都走得无精打采,而要是在平地,七里的路程不过半个多小时就走到了。好几个人还不小心摔了几脚,湿滑的谷地沼泥,弄得衣服脏兮兮地,每个人的裤脚都被水溅得很湿,毕竟许多地方还是要在谷溪里行走,但幸好,水没有任何事,但还是没有鱼虾、螃蟹、青蛙。恼的阿桑连掀了几块溪水边的很大的石头,但是依然一无发现。
一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了藏天洞那个地方。和幽冥谷黑风口一样,这里也是一大片青石铺就的地板,一块青石碑就立在溪谷的右侧,高四米多,上面撰写着三个硕大的纂体字“藏天洞”,显得很扎眼。二爷和阿桑几个到了石碑边,看了看。阿桑倒不觉的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二爷他们几个看的却是很激动,石碑之上不仅有那三个大字,背后还有一些小字,刻得歪歪扭扭的,阿桑倒识得几个,但觉的很无趣,也就没和他们一起再琢磨那些字了。
阿桑过了石碑,抬头向藏天洞那个方向看去,之所以抬头,是因为那藏天洞就在这凸起的谷壁之上,天狼谷在这里异常宽阔,大概有十几米宽,两侧的谷壁也是异常的陡峻,竟有二十多米之高,那藏天洞就开在十二三高米的地方,月牙形的洞口,上下高有三米多,左右宽大约四五米,里面有多深还不知道。这段谷壁显然是被人处理过了,从上到下像被刀切割过的豆腐一样,整齐划一。而要上到藏天洞里,则需要攀爬沿着谷壁开出来的石阶,不过不是笔直的上下,而是从两侧斜着开出来的,很像古时候的古栈道。那些台阶沿着谷壁一路斜着向上,却不直接通到洞口,而是在洞口下两米半左右的地方,两侧的石阶聚汇在了一起,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可以站立。要想再上去,就要用绳索了,洞口钉满了打入石头里的钢索,但是要想上去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另外,让阿桑想不到的是,在藏天洞口之下是一个和洞口一般大小的水池,也是青石围砌而成,上流谷溪里的流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注入进来,因此水流的特别缓,看样子是人故意这么设置的。水池大概有七八米深,水很透澈,尽管池壁上长满了青苔,水里也飘着些草叶,但是水里同样没有鱼虾什么的,只是有些蜉蝣在水里欢快的游荡。
阿桑心想那石壁让人爬上去,是考验人的力量和胆识吧,至于下面的水池,可能是怕人不小心摔下来受伤,所以就弄了个水池,人掉到水里,可比掉到青石地板上好多了。阿桑看了看藏天洞,跃跃欲试,很想爬上去看看里面的模样,那也是他期盼已久的事了。只是阿桑没有看到,水池壁和岩壁都有很大一块被烧黑的地方,或许是年代久远了,被风化和泥土覆盖了,阿桑没有看出来。
而这会,二爷他们看着石碑,又是写写画画,又对着那张图研究了好长时间,似乎又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行人终于消停了下来,开始了扎营做饭。而二爷和刀疤脸他们则拿着绳索要到藏天洞里探个究竟了,阿桑准备也跟着去,但是被二爷制止了,但是他答应他明儿一早可以让他上去,但是这次不行。阿桑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没办法,只好怏怏不乐地坐在善眉主持和慧明身边,准备做饭、吃饭了。
“阿桑哥,工作队如果在连云山等不到你,肯定会着急的四处找你的。到时候村里人知道了也会着急的。我们要给他们留下我们的行踪,让他们知道才行啊。”说话的是慧明,声音很小,但满脸的焦急却让阿桑看的很感动。
“我们一路走过来,我们砍掉了好多树枝,村里人要是找到咱经过的地方一定会发现的。”阿桑拍了拍脑袋,有些后悔了,只想着自己要进天狼谷了,却忘记了还有工作队的人,还有村里的人,他们知道后会着急的要命的。
“阿桑哥,你看这是什么?”慧明伸出自己的一只小手,手里攥的竟是一把白米。
阿桑激动的差点要把慧明抱起来夸奖一番,真是太聪明了,慧明一定是一路上撒了不少这样的米粒,只要工作队和村里的人发现了,肯定能按着行踪,追上他们。
慧明见阿桑意会了他的作法,脸上嘿嘿一笑,两个酒窝很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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