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很晚了。在他推开自家的柴门进入小院时,就见正在院子里自己咬自己尾巴玩的阿笨,猛地窜向了他,然后它立起了身子,两只前爪探到了阿桑的胸前,似乎想和阿桑来个热烈的拥抱。阿桑稍弯了下腰,便扶住阿笨的两个前爪,在地上和它转了两圈,就像跳舞一般,这是他们的见面仪式,百玩不厌。阿桑的母亲这时正在院脚种些辣椒苗子,看阿桑回来了,便放下手中的活,说道:“快去洗洗手,吃饭,今儿你火风叔给送了一大捆莲藕,娘用那天你抓的野兔子,做了个兔肉炖藕,现在在锅里炖的快差不多了,你快盛出来吃吧!”
“娘,我不饿,我在外面和小二黑他们吃了烤鱼和烤兔肉,吃的很饱,不想吃了!娘,你就先别忙活了,先去吃饭吧!那辣椒明儿再栽吧!你快去吃饭,我先把抓的鱼,清洗一下!”
“你现在正是长身体子的时候,要多吃点才行。那鱼先放到盆里,一会我收拾就行了。你去拿个盘子,盛一盘子给你阿吉奶奶送去,最近她伤了腿,一个人年纪这么大了,也没个人照顾,怪可怜的!”阿桑的母亲是个很热心的人,街坊邻居间有个急事难事的,她都会当成自己的事一样。
“好呀,我这就去!”阿桑或许是受母亲的影响,也或许这里的人本来就是这样,他也很乐意去帮帮别人,能帮多点就帮多点,这都快成了他的口头语了。
阿桑麻利地从堂屋里的小木桌上拿出一个青色的盘子,上面雕龙画凤,很是好看,而且摸起来滑滑的。阿桑的母亲轻轻地揭开锅盖,一股白气溢出,夹杂着肉香扑鼻而来,惹得一旁站立的阿笨旺旺直叫。
阿桑的母亲先从锅里用筷子夹起一块大的骨头扔给了阿笨,然后挑了好几大块好肉连同煮熟透了的一些藕片,盛了满满一盘子。盘子很热,阿桑的母亲怕阿桑汤到了手,不小心会把盘子打了,就将蒸馒头的笼布叠成了方块,托在了盘底,让阿桑拿好给阿吉奶奶送去。
阿桑接过了盘子,很小心的端着。等阿桑打了个口哨,想叫上阿笨一起去的时候,才发现阿笨早已叼起大骨头,趴在窝旁,歪着大嘴啃得带劲,听到阿桑的口哨声,它只是抬了抬头,然后对着骨头又是一阵啃咬,对阿桑的召唤再也不管不问了。
“真是个吃货!”阿桑摇了摇头,端着盘子便一个人出了家门,走向了阿吉奶奶家。
阿桑的家在村子里是从最西边数的第二行,最南边的第一行,位于村里的西南角。他们家在的南北道街总共六户人家,阿桑家处于这条街的东南角,这里每两家虽是户户相对,但对的却也不是很齐整,主要还是在于这里的路都有些弧度。六户人家的院落前前后后布局,院落都是比较大的,除了五间的堂屋外,还有配房、厨房、养的鸡鸭鹅兔狗的窝棚、茅厕等。而院落围墙连同街道都是用青石材料构筑成的,统一的样式,看起来每家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生活在里面的人不一样。
阿桑出了家门,沿着青石铺就的街道向着阿吉奶奶家走去,不到二百来米的路阿桑走了却有五分多钟,因为他走得很小心。
到了阿吉奶奶门前,阿桑看见木门正开着,便也没敲门便进去了。阿吉奶奶家的院子,阿桑再熟悉不过了,满院子的果树,堂屋门口是两棵长了十几年的石榴树,长的枝枝桠桠都倾倾斜斜,高度快已经顶到屋顶了。石榴树的两边一直到院墙都是无花果,一想到无花果紫红、绵甜的味道,阿桑的口水就差点流了出来。院子的正东墙角,种着的这是三棵桃树,三棵杏树,都有手腕那么粗了;在院子的东南角是一个小小的茅厕,旁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翠竹,此回春暖,不少地方又破土而出了许多的新竹。在院子的正西向,是阿吉奶奶家的锅灶,只是上面没有窝棚遮蔽风雨。阿桑看了看锅台,应该是好几天没动火了。
“谁呀?”屋里先是几声狗叫,然后就传来了阿吉奶奶有气无力的声音。
“奶奶,是我,阿桑!我娘让我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是阿桑啊,快进来,又让你娘费心了。我这个老不死的人可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呀!”
“奶奶,你说什么呢?这不是添麻烦,街坊邻居的就应该相互帮忙。你老还长寿着呢?你的腿怎么样了?”阿桑说这话,已经进了阿吉奶奶的堂屋里,只觉屋里流淌着一股很浓的药味,想必是阿叶已经给阿吉奶奶煮药喝了。屋里很潮湿,有些阴冷,煤油灯正亮着却还是很暗,只看得见屋里大概的轮廓。堂屋墙壁上的泥土剥落了不少,而贴在泥墙上的纸画也撕落了很多,一片萧索败落的景象。
阿吉奶奶此时正躺在堂屋西南角的木床上,身上盖了一层旧的厚棉被。床的旁边是一个古香古色的茶几,似乎好久没有擦洗了,稍有些脏,上面是未吃完的炖鱼,想必是阿叶向阿桑要的那两条草鱼吧。
阿吉奶奶见阿桑进来,想坐起来,努力了一会,却发现腿脚还是有些疼痛,便只好放弃了努力。然后,就听阿吉奶奶对着阿桑说道:“多亏了街坊邻居们的帮忙,要不,这次真的要命了。”
“奶奶,你不要这么想,平时你也很照顾我们,相互照量是应该的。”阿桑把满满一盘兔肉放在了阿吉奶奶床边的茶几上。
“奶奶,我娘让我给你端来了一些兔肉,怕你咬不动,炖的很熟,我给你夹点,你趁热吃了吧,补补身子。”
“真是难为你娘老想着我这老太婆了,我刚喝过阿叶送过来的草鱼汤,还吃了些鱼肉,现在不是太饿,过会再吃吧。这回也多幸亏阿叶天天来照顾,今儿还上卧龙山上给我摘草药,我告诉她不要去了,一个女娃子在那山上其实危险的很,可她不肯听。他在家煮了草药给我端来,还给炖了鱼汤,真是个好女娃。”阿吉奶奶话说的很慢,可是阿桑看着她布满褶皱的脸却溢满了感激之情,心里又是难受,又有些暖呼呼地。
“阿叶说那鱼是你让她带过来给我的,要让我好好补身子,说你真是个好人呢!”
“阿叶真的那么说哈?我只是尽一份小力,比起阿叶来,这什么都不算。”阿桑听阿叶背后夸自己,不由得用手挠起了脑袋。
“这不是小力,别人点点滴滴的恩惠,我们都要记在心里,有机会就要回报他们,这是我们大雨住人的习惯。阿桑,你要记住,不管对谁,如果你能伸出一只手来帮忙,就不要只伸出三个手指头。”阿吉奶奶向阿桑传授了一些人生的体会,她觉得这也是一种她对阿桑的回报。
“阿桑,你也不要每天都去河里抓鱼,上山追兔子了,你要多跟着你阿祥爷爷多学习些文化,阿叶现在都可以读好多书了,你一个男娃可不能比她差!”
“是,奶奶!可是我每次坐在阿祥爷爷那,就觉得不自在,好多字都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以后我会好好向阿叶学习的。”阿桑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很心虚,他才不要识什么字呢,他觉得河里、山上,甚至菜园里都是他的天地,而阿祥爷爷家的小院比四周封闭的山还让人难受。
“阿桑,你到奶奶堂屋供桌那,掀开那副佛祖画像,后面有几本以前你虎爷在的时候,经常翻看的书,拿去看看吧,当年老头子当成宝贝似的。”
“虎爷的书,哦,好,我去看看!”阿桑慢慢地走到堂屋正中的供桌边上,果然供桌正上方的泥墙上悬挂着一副佛祖的画像。画像很陈旧了,阿桑生怕扯坏了,就两手并用,轻轻地掀起一角,果然看见画的背后有一个黑黑的圆洞,圆洞里有一个布包裹的东西。阿桑小心地把那包东西拿了出来,然后放下画,在油灯下看了看,是棕白色的麻布包裹着,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阿桑稍稍拍打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打开麻布包裹,里面还用一层用很好的狐狸皮包裹着,狐狸皮摸起来依然柔滑无比。待阿桑将那狐狸皮再剥开,才发现里面是三本书,一本是手画的,两本是线装的,手画的那本皮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古墓机关阵图》,里面全是手画的一些坟墓构造和机关布局图,有二十多页,每页的图旁边,还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多字,阿桑好多字都不认识。另外两本线装的,一本很薄,上面写着《风水五行术》,可就只有十来页,后面明显被人撕走了几页,上面全是古文,尽管也有密密麻麻的注,可阿桑还是一点看不懂。最后一本线装,阿桑一看黄色的封皮就喜欢的不得了,上面没有字,只有一副画,一个人正和一只巨大的白狼搏斗,那狼看神情很是愤怒,但是那人却摆出了一个在阿桑看来很拽的姿势,显得相当有气魄。阿桑又粗粗翻看了里面的几页,全是画,没有一个字,画的里面竟是一种拳脚功术,一招一式,都看的很清楚。
“阿桑,你把那些书拿回家自己看吧,只是不要让人知道。你虎爷在的时候,也都是偷偷看的,我一个老婆子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每次问他的时候,他总是说这是对咱村很重要的书,不能外人知道。”
“奶奶,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书,那我还是放回去吧!我其实认识的字也不多。”阿桑觉得自己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倒是那本拳书,他很喜欢。
“奶奶说是送给你了,就送给你了,你只要保管好就好了。”阿吉奶奶似乎坚决要把那几本书送给阿桑,或许,她只是想给那几本书找个归宿。要不,一旦她老了归天,那几本书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要是真如老头子说的那样重要,自己至少要交给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阿吉奶奶自小看着阿桑长大,这是一个骨子里倔强、从不肯认输的孩子,心里却是孝顺仁义的人,阿吉奶奶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那我一定会收好,奶奶,你放心!”阿桑见阿吉奶奶态度很坚决,自己就不再好意思拒绝了,便答应了下来。
见阿桑应了下来,又觉得天色快抹黑了,阿吉奶奶便催促阿桑早些回家,免得他娘惦挂。
阿桑把书包好,然后揣进了怀里,对着阿吉奶奶说道:“奶奶,盘子先留在这,有空我再过来看你。我先走了,奶奶,你好好养着吧。”
阿桑说完便走出了阿吉奶奶的堂屋,然后关上了木门,这回又听到屋里传来几声狗叫,但很快被阿吉奶奶喝止了。
阿桑想着,阿吉奶奶的家的那只狗,可真奇怪,自个来了、走了的时候叫了几声,在屋里的时候,却趴在床下一声不吭。它的儿子,阿桑家的阿笨真不是一个性格,阿笨从来是谁进了门也不叫,只有阿桑和母亲进来后才叫个不停,阿桑觉得他们家这只狗,不太聪明,就叫它阿笨了。
阿桑出了阿吉奶奶家的院门,然后踩着青石路走过了阿杨家和阿涛家,两家都关着木门,门口的两只大狗,听有人来,只是看了阿桑一眼,便在狗窝里又趴下了,似乎是知道阿桑是熟人,不好意思乱叫。
阿桑回到家的时候,阿笨还在啃着它的兔骨头,是母亲吃过了晚饭,把吃剩下的骨头都给了阿笨,阿笨正吃得带劲。阿笨见阿桑回来了,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了看,又看了自己的骨头,竟然没有像往日一样热情地给阿桑一个拥抱,而是趴在地上又嘎嘣嘎嘣的咬起了它的骨头。
“真是个吃货!”阿桑冲着阿笨斥了一句,然后向堂屋里走去。
屋里的煤油灯已经点起,但是光亮却覆盖的范围不大。屋里正中北向靠墙的地方也是如同阿吉奶奶家一样,放着一张大大的供桌,桌上摆着一个香炉,香炉里此刻还燃着一炷香。香炉的两边放着三个白碗,一个碗里放着四个红彤彤的苹果,一个碗里放着像水一样的白酒,还有一个碗放着阿桑家今儿吃的莲藕炖兔肉,这个碗上还放了一双筷子。而墙壁上贴着供奉的同样是一个大大的佛像画,画里的佛祖正咧着大嘴笑着。村里的每户人家,都有这样的画,这些都是村西连云山凤来寺的和尚画的。村里人虽然每天抓鱼捕猎,杀生不止,却也早晚拜佛不止,而且村里人吃什么便供奉什么,似乎并不在意佛祖不该吃荤的。
在供桌的东边不远处是一道麻布搭起的窗帘,窗帘的里侧放着一张木床,床上的衣被摆放的整整齐齐,那是阿桑母亲的床。床头的旁边堆放了几个土制的大缸,里面盛放着吃的粮食、豆子。在供桌的西侧,同样是一个麻布搭起的窗帘,里面也放着一张床,只是床上的东西比较乱,那是阿桑自己的床,床头还放着几个木头箱子,箱子里是阿桑还有母亲穿的一些衣服。两道麻布窗帘将三间的堂屋隔离成三个小小的空间。
堂屋的供桌的正前方,还摆着一张相对较矮,但被刷洗得很干净的饭桌,桌子是松木打造的,很结实,还有几个小板凳、两个小椅子,摆在饭桌边。碗筷都放在了饭桌的正中间,被阿桑的母亲洗的干干净净。
阿桑见屋里母亲不在,便想她应该去别人家串门去了吧。正好,他可以把那三本书藏起来。阿桑家里没有什么其他书,有的只是几个自己学习写字的本子,还有几只阿祥爷爷给的铅笔,那些本子和铅笔都是阿祥爷爷托来村里购买药材的行商从山外捎进来的。阿桑虽然不爱学习,可还是明白阿祥爷爷的苦心,所以那些纸笔一直没扔。阿桑想来想去,怕母亲帮自己收拾床的时候,会看到,便打消了把书压在床铺底下的想法。但看了看其它地方,似乎也都不妥。最后阿桑决定不放在屋子里,今晚先放到阿笨的狗窝里,吃饱了骨头的阿笨,对纸可不感兴趣。阿桑觉得这想法不错,就从堂屋里出来,到了阿笨的窝旁。阿笨这回正闭目养神呢,看是阿桑过来,把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看上去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阿桑便小心翼翼地把书夹到了阿笨狗窝上方的树枝茅草处。阿笨的狗窝是用石头靠着家里的鸡窝垒起来的,然后上方用树枝和茅草封的顶,茅草很厚,是阿桑亲自到卧龙山上割取、晒干后抱回来的。阿桑将书放好后,站在狗窝外看了看,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阿桑觉得很满意,然后蹲到阿笨身边,扭起了它的左耳朵,训斥道:“阿笨,你可什么也没看到哟!明儿带你去连云山追兔子去,你今儿可要好好养足精神,别明儿输给小胖家的烈=猎风哈。”
阿笨只是嗯嗯嗯地吱呀一声,似乎很抗议阿桑扭它的耳朵。可阿桑可不管它听懂没听懂,回屋喝了口水,就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阿桑觉得自己这一觉睡了好长时间,自己做了好几个梦,每个梦里自己瞌睡极了,可怎么也睡不着,想醒来,可怎么也醒不来,急得自己一身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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