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走到厂子,天已完全黑了。他喊门,老吴头出来,门灯下见是他,惊讶地问:“天这么晚,厂长你咋来了?”
大发说:“家里来了客人,我来厂里住。”
进了门卫室,迎面扑来暖气,他感觉好舒服。炉火正旺,他近前烤火。老吴头锁好大门进来,看着他问:“看你气色是被老婆撵出来的吧?”
“没有。”大发腹空难挨,问:“你这儿有吃的吗?”
老吴头说:“我这有生地瓜,你在炉上烤烤。”
老吴头拿出几根地瓜放在炉上。大发拽个凳炉边坐,边翻动地瓜边和老吴头打唠。
当晚大发就睡在了门卫室。盖的是老吴头的压脚毯子和大衣。整夜头脑昏昏沉沉,想的都是怎样摆脱眼前的危机和今后的生存问题。
早上上班,大发先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市防疫站站长,诉说北企在等待市委的开工允许,食堂开与不开也在两可之间,要求把收费延后,站长同意了。另一个电话打给市电业局局长室,没人接。大发又转打副局长室,一位姓周的副局长接了,听他说完电检收费的事情,大声说:“你们千万别交电检费,这属于不合理收费,两个月前就停了。我们人到,你让他到局里来见我!”
大发撂下电话心里寻思,这电检收费人员定是下边擅自派出的。看来现在收费的多如牛毛,还真得核实清楚。他把电话结果告诉秦立娟,就去食堂了。
栾英正在收拾卫生,见大发来,笑着问:“你是来检查的?”
大发说:“我肚子还饿着呢,给我弄点儿吃的。”
“呀!你从家没吃饭?我给你做点儿。”
“太麻烦,剩的热热就行。”
“好嘞,你等着,几分钟就好。”
大发在一张桌前坐下来。片刻,栾英给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烩饼,一盘泡制的咸菜。大发昨晚没吃饱,一宿饿透了,吃相狼吞虎咽。栾英笑:“看来崔秀丽虐待你了,几天没吃饱吧?”
大发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笑。几分钟他就把烩饼吃光,抹抹嘴说:“好了,谢谢。”
大发要走,栾英说:“别走,我说个事儿,昨天未主任找我谈了,让我去市经委食堂。我寻思人生地不熟的,不想去。”
大发颇感意外:“你不想去?你再这儿才十几天,也不熟啊?”
“这里、这里不有你吗,我有依靠。”
“可你去市经委食堂,对解决你上访的事儿有利呀?”
“那我也不去,我上访的事儿是他们必须解决的。不该和我从哪儿干扯到一起。好了,这事不说了。还有……”栾英话题一转,还有些不好意思,“大发,我正式向你道歉,是我错了,我误会了你,还讹你钱……”
大发听迷糊了:“你咋这样说?是我对不起你,应该补偿。”
栾英上前亲切地给大发整整衣领,拽拽衣襟:“大发,你可别这样说了,之前我求你办事儿,你一时办不成也在情理之中,我不该追着你往回讨钱。后来我见不到你,你不是有意躲我,你买厂子整天忙,可以理解。我却又吵又闹的,后来又绑了你……反正都是我的错。今后我改,好好的对你……”
离栾英这么近大发有些不好意思。见她眼里充漾着泪,知道她这番话是真心的。大发不明白栾英为啥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就问:“你根据啥态度变了?”
“你的动员演讲真感人。说出那么感情真挚的话,那么激人心志的话,你一定是个好人,真诚的人。大发,你可真棒啊!”
栾英眼睛火辣辣地看着大发,他忙转移话题:“班子研究了,你的‘特味菜’是一绝,今后用来专门招待客人。北企不能屈了你,每月给你加一千元的额外报酬。”说完他转身就走。
离开食堂,大发无奈地苦笑,栾英对自己的看法居然转变了,从她眼神看得出,她对自己又动了感情。她不愿意去市经委食堂,大慨就是因此吧。今后自己要多加注意了。再不可象过去那样。
进楼路过厂办,大发听见里面有争吵声,推门进去,见未蒙在办公桌前坐着,地中间站着厂里的一位保安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边的长沙发旁,于庆春正用毛巾给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擦脸,那孩子头上脸上有血迹。未蒙见大发进来,对那中年男人说:“老板来了,你再把那套歪理说说。”
中年男人看看大发,嗓门仍然挺大:“我儿子是不对,不该爬你厂子的墙头儿。可你们的保安也太凶了,一追二吓唬!我儿子吓得从墙上摔下来,头磕出血了。你们还不管……”
未蒙说:“厂长,别听他瞎说,咱保安只是制止他跳墙,小孩子不注意摔了。”
中年男人说:“反正人是从你厂墙摔下去的,你们就得管!”
大发听明白了,想想说:“算了,未主任你找个人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别耽误了。”
中年男人给大发鞠一躬说:“谢谢,去医院擦点儿药,包扎一下就得,保证不讹你们。”
大发回到厂长室,想了想,决定召开班子会。
十分钟后会议开始。此时班子成员已按预定扩大为九人。厂行政增加一人,是新到岗的北企原供销科长曹文亮。五十岁,现仍任供销科长。下面车间选定二人。一是一车间主任刘洪基,四十岁。二是六车间主任桃新锐,三十五岁。新增三位皆人品好、业务能力强。
大发说:“有件大事要商定,就是彻底解决百姓在我厂抄近路的问题。本来我想等几天再研究,可刚才一个孩子爬咱厂墙磕破了头,家长找上来,这提醒我们问题得及早解决。要是摔死一个,那乱子可就大了,没十万摆不平。所以,我们今天就拿出决断。
怎样解决百姓在我厂抄近路问题呢?请大家都动动脑子,各想一个办法。咱采取一个有趣儿的方法。”说着,大发转对未蒙,“秀才,《三国演义》吴刘攻曹,孔明和周瑜商量办法时,用了什么有趣儿的方式?”
未蒙说:“办法写在手掌,孔明、周瑜的手上都写个‘火’字,就是都想到用火攻。”
“对!正是这样。”大发说:“咱也玩玩儿,大家也把你的办法简单的写在手掌上。一个字盖括,两三个字都可以。想想吧,怎样解决百姓抄咱近路的问题呢?想好盖括写在手上,然后我们一齐打开来各自讲解。现在开始。”
说完,大发拿出钢笔在左手掌上很快写好。班子其它人员考虑一会儿也相继在手上写。等了大约十分钟,最后一个人也写好了。大发笑着说:“从程厂长往下逐一亮掌说自己的办法。老程你来。”
程志民觉得有意思,笑着冲大家举起手掌:“我写的是个‘堵’字。办法是:咱南北厂墙重砌,建三米高水泥光墙,墙面无棱无坎,墙头栽玻璃。”
接着未蒙亮掌,他手上写了一个“管”字。他说:“厂墙太高又栽玻璃,那有监狱之嫌!市场经济怎能把自己封起来?还是加强管理吧!南边塔上放两人轮流放哨,北边门卫加一个人,晚间院儿里头班末班各四个保安,厂墙上写讲文明标语。只要我们管住几个月,百姓知道近路抄不过去,自然就不走了。”
以下班子成员,除大发和喻杰外,皆不出程、未的办法。手上写的或堵或管之意。喻杰的办法有点儿另类,小手上写了个“水”字。大发说:“你说‘水’的办法吧。”
喻杰说:“在厂南北墙里面挖沟放水,跳墙的一下子掉水里边。”
大伙儿都听乐了。大发说:“小喻的也有创意。”
未蒙催:“老板该你了,我不信你有什么高招儿!”
大发举起左手,手掌中用钢笔描了个大字:“放”!
未蒙撇嘴:“我以为啥高招儿呢!一放不乱了?”
“我的办法是:从咱厂中心路开道建街,放百姓和车辆通行!这里没路不合理。咱厂南这条路是平阳东南四十八乡七镇入市的最近通道,如能在咱厂开辟近路入市区,人流车流必然热闹,人多就有商。咱就此成立房地产开发公司,在咱厂中心路两侧搞商业楼盘开发。如此卡脖子位置,楼盘必然好卖,由于都是门市楼,价钱也高,北企就此赚它几千万!
楼盘把北企分为东西两个院儿,俩院儿各自开北门。为了俩院儿通行,厂街南北各建一座天桥。两边街口建别致漂亮的大牌坊,上面写幽默对子,这街兴许成平阳旅游景点儿呢……”
哎耶?他的放还放出这么新颖的内容!大家都听呆了。秦立娟想想先说话:“看看,还是人家老板,脑子和眼光就是厉害!居然从中看到了商机!”
“妙,妙啊!这‘放’还真放出新天地。老板你是咋想到的?”未蒙先夸后问。
大发笑而不答。程志民也由衷地说:“连我在内,七八任厂长苦于百姓从咱厂抄近路,就没想到这一层,老板的‘放’让人服气!”
“可这需要大笔资金,又生产联机,又房地产开发,资金就不够了。”秦立娟分析。
“资金不是问题!”大发说:“由于联机生产线采用地车方式,地面钢轨设施现成的,空中吊装设备也原来就有一些,加够数就是了。造生产线主要是完成地车和各生产支线设备。每条生产线造价最高不过一百万元。十条累计不过一千万元。生产资金有大量闲置,正好先用于建厂街!造生产线和调试大约要用时四个多月,厂街楼盘如日夜突击干,四个月已快建完回款了!还有,如果咱建楼实行预付款制,生产资金还不定用不用呢!”
哎呀,这个廖大发要发财!他可说是把房地产开发算计得密不透风!秦立娟想到这些心里不是滋味儿。就听刘洪基说:“算计得精致,咱这儿地势好,紧挨市区掐商家的脖子,厂街一定能成功!”
程志民想想问:“老板,楼盘放多少宽度?可别贴到车间房山子。”
大发说:“咱厂中心路宽十二米,两边花坛绿地各宽二十五米。总宽共六十二米,我打算厂街路拓宽到十四米,路两边各留两米人行道,两边楼盘各宽十二米,总共用四十二米。楼盘后墙各离车间山墙十米,够车辆通行了。”
程志民说:“不错,如果厂院儿各减少一米,厂街道路变十六米宽最好。”
“好!这样道路宽敞了,楼盘距车间九米也不影响过车。超大车辆可走各院儿中间的宽路。”大发说。“好了,事情都摊开了,大家选个方案吧。”
未蒙说:“当然是采用放开建厂街的方案,让平阳出一绝!”
其它人也异口同声赞成放的方案。大发说:“那就正式表个态,同意放开建厂街的请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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