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五点半从看守所出发了。经过春晖镇的时候,看着街道两边那熟悉的建筑一掠而过,内心无比的怀恋。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了?等我再回来时恐怕这里已经变得我都不敢认了。
车子刚一驶出春晖镇,就看见妻子站在路口处等着。车子慢慢的停住了,妻子上前走来。我带着手铐坐在后排靠近窗户的位置,看见妻子走过来了,伸手摇下车窗。就见妻子弯腰从车窗往车里看,一眼看见我手上的手铐,眼泪抑制不住地淌了下来。她把手中的一个包裹塞进来说:“这些是你日常换洗的衣服。还给你拿了几盒烟,去了以后,能戒了就戒掉吧。孩子你就放心吧,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不让孩子吃苦的。”
我低着头不忍看见妻子泪流满面的样子,因为怕自己控制不住也跟着落泪。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副所扭过头对妻子说:“十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唐龙去了要是干好了,再减几年刑,很快就出来了。再说了,你给拿的衣服到那里用不上的,里面给发的,什么也不会缺。还有就是,现在西吉监狱不让下井了,因为死的人太多了,上面不让监狱干了。而且现在都是各种类型的罪犯都不在一块关着,你家唐龙只能是和职务犯罪的人在一起改造,不用像以前,老是担心自己家人在里面受欺负。”
妻子听了,很高兴似得:“对了,我也打听了。说是现在里面什么活都没有,一天到晚的就是坐在那里打坐。坐的屁股上都有一个大疙瘩。”
我见妻子止住了眼泪,抬起头说:“没事儿的,别担心。我倒是很希望能够干一些出大力的活,这样也好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既然衣服用不上,你就拿回家去吧。”说着把那个包裹递了出去。
妻子接过包裹说:“要不然我拿些钱给你。进去后自己想着买点什么吃。”
“还是不要了吧。唐龙媳妇,我告诉你,里面不让用钱的。让人抓住手里有现金的是要关禁闭的。”副所听了急忙把话插了过来。听了副所的话妻子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手中攥着钞票。“你把钱收起来吧,别寻思着不让唐龙吃苦头到头来他吃苦头就是因为你手中的钱。再说了,我这里还有些唐龙剩下的伙食费。到了那里我会帮着给他存上,现在里面都用卡的。”
妻子听了副所的话,把钱收了起来。副所抬手看了看表催促着,还有什么要说的,快点!我们还要赶路呢。妻子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我瞥见娇娇,我的女儿从路口处跑了过了。可能是睡醒了出来找妈妈。女儿穿着一件白色的绒毛大衣笨拙地跑过来,口中喊着“妈妈”。我真的好想抱着女儿好好地亲上几口,可是一看到自己带着的手铐,就急忙的催促着妻子离开。我不希望孩子看见戴手铐的爸爸。车子启动时,女儿也刚好跑到了车子旁边,用小手拍打着车门。妻子搂住了娇娇,我仿佛听到我了女儿喊“爸爸”的娇嫩的声音。车子缓缓地驶出去,我强忍着不回头,泪水不争气地涌出来······警车载着我飞快地朝着目的地——西吉监狱进发。我一直沉浸在和妻女离别的痛楚之中。车子里出现了沉默,这种静默让人感到闷得发慌。副所忍不住了,出声打破了沉默。
“唐龙,一会儿我们先要带你去体检。凡是进进监狱前都要体检的,我曾经和你说过的。对了,当初我劝你吃一种能使肝功能受损的药,慢慢的会导致肝硬化前兆,当你进监狱前体检时就会被检查出来。因为监狱里头是不收患有重病的犯人。开始时你不是也赞同吗?怎么后来又变卦了呢?”
“哦,一开始时我是比较赞同的,因为我不想进监狱。监狱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环境,一提到监狱,我就会产生一种恐惧感,一种未知的恐惧。后来跟妻子商量,妻子不同意,说是这样一来极有可能导致肝硬化,人的身体就垮掉了,而且还要花钱为你治病,增加了家里的负担。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得,安心改造吧。”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副所叹了一口气,说:“这么想也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走这一步。不过先前真的有这样的犯人用这种法子逃避服刑改造的。等下你检查身体的时候你就会看到。”
“是吗?”我漫不经心地说。“哎,对了,副所。你说看守所怎么还向犯罪嫌疑人收取伙食费呢,不都是国家拨款吗?为什么还不让我们吃饱呢,一天就管两顿饭?”
“*!国家拨款是不假。但是拨款是从上面一级一级拨下来的,现在的国家机关,这款子走到哪一级都要扣留一些的,等到了基层就所剩无几了,哪里还够用啊。没办法,只好从你们身上补贴一些了。就像前几年国家林业职工的买断工龄安置费,我听说是国家规定的,一个职工最多可以拿到四五万块,可款子下来后呢,一个职工最多就只有一万五六,剩下的钱哪去了?至于为什么让你们只吃两顿饭,而且还不管饱?我个人认为是很有必要的。俗话说:饱暖思*欲!让你们吃饱了,整天就该瞎琢磨了。还是饿着点好,你们心中就会只惦记着吃的问题,不会去想怎么逃跑啊的一些问题了。”
“什么逻辑呀?待遇不好才会想着如何才能够出去呢。”
“错了。让你们都吃好喝好的,那不想着进监狱了。”我一看俩人的观点不一致,只好闭口无言。因为自己现下的身份不同了,不好与他争论了。
“唐龙,看前面。再拐一个弯儿就到了。”副所指着前面向我说道。我听了急忙伸长了脖子看。不大一会儿,车子就开进了一个大院儿,依稀看见门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的是“东海监狱”的字样。
“副所,不是到西吉监狱的吗,怎么到了东海监狱?”我带着疑问。
“东海监狱和西吉监狱很近的。听说两个监狱要合并,以前,你们新入监的都在这里集训的。集训期完了才会分到西吉监狱的。现在不用了,都直接到西吉监狱集训,但是体检还是在东海监狱。”副所向我解释着。
车子缓缓的开着,我从窗子看见几个大大的院子,周围布满了铁丝网,还有站岗的武警,唯独不见犯人。犯人都干什么去了?难道都下井了,不是不让下井了吗?望着有些破败的院墙心想不知道西吉监狱是个什么样?比这里要好吗?一会儿,车停了。我随着副所下了车进了一幢办公楼。看见有一些监狱警察在楼道里来来往往地走着。望着陌生的他们,心悬了起来,有些紧张。我神色黯然的随着副所来到了体检室。体检室的门口已经站有三个人,三个人都只穿着衬衣衬裤,连件外套都没穿。这么惨!这是哪个看守所的,这么黑暗,连衣服都不让穿。
在犯医的呵斥下完成了体检。我什么毛病也没有。这点我是知道的,因为我的身体素质一向的很好。和我一起检查的那三个人其中有两个身体有毛病,一个被检查出有严重的肺结核。另一个被检查出患有高血压和心脏病。副所在一旁闲唠嗑似得问犯医:“这两个有病的是不是监狱里头不收,要送回看守所的?”
犯医抬头看了一眼副所,见是个警察不好不搭理,但是口气很是不屑,语气淡漠:“现在不行了。现在监狱只要不是死的都是收的,哪里还管他们的死活!”副所听了,下意识的看了看我,见我也正用眼望着他,脸色不免一红,轻轻地干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体检完后,副所就开车把我送往西吉监狱。路上,副所说:“唐龙,你在看守所的伙食费还有四百五十元。等一会儿到了西吉监狱,我帮你存起来吧。”
“行啊。你看着办吧。对了,副所。西吉监狱是不是也跟东海监狱一样,破烂不堪的。”
“不的。西吉监狱是刚刚建的办公楼,里面的监舍楼也是新的。到时你就会看到的。听说里面是清一色的手工作业。还有,我曾和你说过的。监狱入监队的指导员是我的一个朋友。用不用我和他联系一下,让他照顾一下你?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有些爱钱。”
我听了,略微沉吟了一下,说:“还是先不用了。不都说现在的监狱比以前光明了吗。先进去看看再说。”
到了西吉监狱,副所忙着为我办理入监狱的手续,准备给我办理生活卡时,有一个和副所相识的监狱干警遇见了副所,一定要邀请他吃饭。副所推脱不过,只好把钱塞给了我:“不好意思,唐龙。这钱不能替你存了,你自己拿着进监狱吧。到了入监队就说是我让你带进去的,把钱交给入监队的生活干事,他会帮你存上的。”说完就要走。
“慢着。”我急忙阻止了打算走的副所,从刚塞给我的钱中拿了仅有的四张老人头递了过去“麻烦你回家后把钱捎给我妻子,让他给孩子买些好吃的。我留下五十。”带着现金进监狱我心里很是不踏实。尽管说现在监狱里据说很阳光了,可毕竟是监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的。还是小心点好。
跟随着一名入监队的干警进入了监狱的大院儿。院子不是很大。一进院里就可直接看见犯人们居住的监舍楼,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墙体的裂痕清晰可见,墙面上的涂料掉了不少,上面长满了青苔,愈发的显得破旧了。
时值犯人们开午饭,从楼里走出来的犯人们一个挨一个地蹲在地上报数。我扛着行李跟在干警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经过报数的队伍时,就听见里面有人阴阳怪气地说:看啊,又来新人了!还他妈的是个‘四眼’。我费力地抬起了头,望向出声的地方。只见一排剃了秃头的犯人蹲在那儿,眼睛里冒着凶光,直直地看着我。妈呀!这就是罪犯!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我吓得头一低,跟在干警的屁股后面疾步走着。
入监队位于犯人监舍楼的左前方,食堂的正北方向,是个三层小楼。和建设楼一样的破旧,看来也是要翻建的危楼了。一楼是超市和诊所。二楼入监队的干警办公室,三楼是入监犯人居住的地方。一进三楼,干警就对屋里值班的一位年长的犯人指着我说:“王勇,来,检查一下。”
这个叫做王勇的犯人看上去很和善,年纪不到五十的样子。他叫过来一个身穿橘黄色马甲的新入监犯人来帮他清我的身。王勇走到我面前问:“叫什么名字?”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看着他回答:“唐龙。”
王勇点着头,从鼻腔里“唔”了一声,随即命令着说:“把你的衣服全部脱掉,交给这个小子。”接着面向那个小子厉声说“你小子听好了,仔细地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违禁品!”
在北京看守所,我就已经经历过如此的阵仗。所以听话的非常配合的飞快地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物,那个刚入监不久的小子从地上把我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拾起来翻看着。王勇看见我一身结实的肌肉有些诧异地问:“没想到你戴着一副眼镜居然还挺结实的,浑身尽是肌肉块儿。看来平日里没少锻炼呀。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因为什么事儿进来的?”
我轻声说:“我在单位里是会计。犯的是贪污罪。”
“报告,王班。在他兜里翻出了一张五零。”翻看我衣物的那个小子手里举着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对王勇报告。
王勇接过钞票严肃地对我说:“你身上怎么会有钞票。在看守所没人告诉你这里是不允许有现金的吗?在监狱里发现身上藏有现金是非常严重的重大违纪行为,最严重的会押小号的。”
闻听在我身上翻出了钱,其他两个值班的班长也围拢了过来,其中一人还拎着一条镐把。那个手拿镐把的人用镐把比量着我让我弯腰撅着,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哎呦!胆儿肥了,妈的,刚来就敢揣钱!没收!给老子撅着。”
王班伸手拦住了那个要修理我得到班长:“慢着,我问问清楚。”
没等王班问我我便如实地说了:“报告,王班。这钱是看守所送我来监狱的管教给我的。说是让我把钱交给入监队的生活干事,他会替我存在卡里的。”
“哦,是这样啊。不管怎么说,带进来现金就是不行的。你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吧,等下生活干事来了,我把钱交给他,看他如何处理。”我听了点头应允着。实际上也由不得你不答应,但因为刚才王班为我免了一顿打,我满怀感激的。刚才准备修理我的那个班长看来是打人打惯了,很是气愤,但见王班出头替我挡着不好发作,心有不甘地厉声喝道:“去,把衣服穿上到墙边站着背监规去。小心点儿,背不下来可是要挨修理的。给你一天的时间噢,听见了吗?”
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忍了。我急忙回答听清楚了,赶紧把衣服迅速穿上站到了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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