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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是一个小人物,一个贱民。
就算史无前例地考入了尊贵的皇家军事学院,他也只是一个新兵学员。
对国家大事他无从插嘴,莎莉中尉因“叛国罪”定为绞刑,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心中惟有无力的悲哀和愤怒。
走进树林,来到那天和莎莉一起藏身的草丛坐下,常乐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放起当时的场景。
过去对于这段经历,他印象最深的是“偷窥”,是女学员芬妮屈服于博格上校,在树林幽会任其取乐时的刺激画面,特别是芬妮那雪白的臀,以及博格上校冲撞上去的清亮声响。
现在想起的,却全都是莎莉中尉。
那个甜美似蜜糖的娇小女军官,比常乐矮了将近一头,还总是刻意扎紧皮带挺起胸膛,凸显出夸张的起伏曲线,向世人证明自己已经不是小女孩。
“偷窥”之后,莎莉一方面嘲讽芬妮的行为,一方面也不失同情,并且向常乐透露,博格上校对芬妮的胁迫,同样发生在菲利普上将和她之间,上将对她垂涎已久,也已下了最后通牒,让她选择要么顺从,要么调去军械厂受苦。
最后临别时,她微笑着说了一句“维护军人的荣耀,不惜牺牲生命。”
当时常乐感觉中尉是在解释“好军人”的定义,现在才明白,她已有不祥的预感,这是为最坏情况而下的决心。
结果就是菲利普不能忍受莎莉的拒绝,连“调往军械厂”这样的选项都不给她,强行而上的结果,便是一场激战。
两人实力差距远不像军阶那么大,六级战士对二级战将,前者虽弱,却在假意顺从之际猝然一击,结局则是莎莉在医院昏迷至今,上将也身负重伤。
为了向赶到现场的人解释此事,同时遮掩自己的丑行,菲利普给莎莉扣上了“敌国间谍”的罪名,并派自己心腹去“搜”莎莉的宿舍,当然一定会有“罪证”收获。
帝国栋梁遇刺,皇帝震怒,此事不容方丹元帅插手,直接经皇家大法官判决,昏迷不醒的莎莉连自辩机会都没有,死刑便已定案。顺便一提,大法官是菲利普上将的连襟。
莎莉中尉是常乐尊敬的长官,但在整个帝国,平民出身的低级军官也是个卑微的小人物,皇帝要的只是出气,坦白地说,哪怕事后揭穿“间谍”罪名的冤枉,发觉死刑是个错误,也没人会在意,除了莎莉自己的亲人朋友之外。
常乐的泪水一滴滴落在草地,这样的结局其实顺理成章,但他绝不接受。
不知是不是愤怒的缘故,常乐感觉今天身边的气流格外紊乱。他在地上抓了一把,揪起几片草叶抛向空中,零落的绿色静静坠|落,无风!
看来是自己的心不够静,常乐也根本不想静下来。
对于莎莉,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就像当初救米兰达,明知道上前阻拦会挨一顿揍,只是心里对泰勒少爷的恶行莫名愤怒,让他偏要如此选择。现在,他的愤怒更强烈,而且不是“莫名”,有着明确的针对性。
菲利普侯爵是战将级的高手,常乐斗气修炼尚未入门,在他面前就如羊羔对饿狼,可常乐有一天会成长起来,早晚不会放过这个恶棍。而眼下,必须先想办法救出莎莉,无论她能否醒来,哪怕是她的尸体,也不能留在恶人手中。
想到米兰达时,常乐心中一动,将手中碎草叶狠狠丢出,起身离开了树林。
米兰达正在图书馆看书,发现贱民小子忽然出现在身边,她眉毛一扬,满脸贵族的慵懒腔调,只瞥常乐一眼,便淡淡说道:
“我不跟贱民说话。”
常乐冷笑:
“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我也不会跟你说话。请跟我出来一下,此事与你有关!”
这话果然引起米兰达的好奇,合上书本,跟着常乐走出图书馆,来到无人的僻静处。
“我是为了营救莎莉中尉的事,她是被冤枉的!”
常乐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看你和莎莉说话的方式,应该跟她关系不错,我不问你是什么身份,你也一直假装平民,但我相信你的家世肯定非常高,能不能帮我?”
米兰达摇头:
“我和她认识,但不是朋友。我也不会帮你营救一个敌国间谍。”
“我说了,她是冤枉的!”常乐声调忍不住拉高,随后向四周一瞥,重新压低。
但米兰达油盐不进,坚持认为皇家大法官的判决足够权威,既然法庭已经定案,肯定罪证确凿。
常乐大急:
“连助教们私下议论都认为莎莉冤枉!”
米兰达冷笑:
“莎莉很漂亮,那些男助教都喜欢她,被感情蒙蔽了理智而已。你也一样,跟她天天相处,早就深陷情网吧?不过你是贱民,我不对你的头脑理智抱有幻想!”
“你也很漂亮!”常乐狠狠咬牙,这样的台词说得如此凶恶,大概还是世上第一遭,“但我一辈子都不会对你有半点好感!”
米兰达哈哈一笑:
“谢谢了!谢天谢地!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样吵下去终归没有用处,常乐深呼吸收敛了火气,努力做最后的争取:
“大法官是菲利普侯爵的亲戚,你认为他会秉公断案吗?”
米兰达略显无奈地望着常乐:
“贱民就是贱民,根本不懂贵族的世界。贵族通婚联姻非常多,任意两个贵族都能找出亲缘关系,包括……”
她的“包括”二字后面内容没有说出来,常乐却有自己的猜测:
“包括什么?是不是你家跟菲利普也有亲戚关系?”
米兰达不吭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基本上就算默认了。
“好,我懂了!”常乐转身就走,“你长得还不错,早晚菲利普看上你,把你也弄成叛国罪,请放心,那时候我绝不会救你!别人也不会!”
米兰达忽然哈哈大笑,笑到前仰后合。自从首次见面以来,常乐还没见过她这样笑。显然,一个贱民口吹大气,好像有一天米兰达这样身份尊贵的习武天才,生死会操纵在他手中,令米兰达真心感到幽默。
笑了一阵,米兰达对着已经走远的常乐喊道:
“你连一丁点斗气都没有,看守者个个比你强十倍,你真敢去救莎莉?吹牛吧?你比试站功赢了六百人,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比武,六百人个个能把你打成烂泥!”
快步离去的常乐,不再回应米兰达的嘲讽,但心里怒火升腾,随之又感到身边的气流紊乱。
其实他有生以来愤怒的时候不少,身为一个贱民,却不甘被人踩在脚下羞辱,那注定会经常生气,可没有一次会气到“狂风大作”的程度。
想到这里,常乐猛然收住脚步,静静站立体会。
这不是风!实际今天是个酷热无风的日子。四周扰动的也不是气流,而是他感受到了天地之力!是宇宙的暗能量!
斗气修炼至此,在愤怒的推动下,终于入门了!
为什么需要愤怒作为契机,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修炼总该平心静气才有效果。
但成功就是成功,常乐并不追究其中原因,趁着午休尚未结束,回到宿舍,也不管床单被挑衅者踩得如何肮脏凌乱,盘腿一坐,便开始按照教官所授的方式,徐徐吸纳暗能量,在小腹“气核”中逐渐凝聚斗气。
根据常乐被灌注的异世界知识,人的身体里该是“丹田”和“经脉”,不过本世界的修炼体系大不相同,小腹为气核,随着修炼的进展,初步凝聚斗气,“气核”外围出现第一道环形亮斑,亦称“气轨”,那就算是入门成为了“修士”。
随着不断修炼升级,达到九级修士,亮环之外又出八道细纹之后,下次突破,即可生成第二道亮环气轨,这时便进阶为武者。
如此类推,第三道亮环出现时,几道同心圆的正中心,也就是“气核”处,可真正产生一团白光,仿佛宇宙的中心被点燃,而那些亮环与细纹就如星辰运行的轨道,甚至轨道上还有细小亮球环绕而飞,那叫做“气灵”。从此,气核、气轨与气灵,便可合称“内宇宙”。
这个境界即为“战士”,而点亮“内宇宙”所产生的威力,绝非仅仅提高一个境界那么简单,其强度足以供应斗气外放,展示出种种超出人类常识的能力。
贵族骑士的重甲足以在普通士兵面前保护自己,即使落马被擒,也能等待家人的赎金。可一旦遇上对面的“战士”级别高手,板甲与纸片就没有了区别。战士境界的“战场杀戮机”称号便是由此而来。
到了战士境界,也开始有职业划分,防御系、攻击系、刺杀系等战职区分从此变得明显。其来由,就是修炼者消耗气轨上的气灵,用来点亮自己的职业天赋,由于晋升一阶才能获得一个气灵,所以不能指望所谓“全系修炼”,只能一主一辅,或者彻底专精一系。
“战士”之上是“战将”。到这个境界,可以将斗气凝聚成形,或化刀剑,或做盾甲,亦可飞旋切割群体攻击。一位战将堪称战场“绞肉机”,一个敌人还是一百个敌人,对战将而言根本没有区别。
而教官提到的最高境界,是第五道光环点亮时,那便是五阶的巅峰存在---“战宗”。若是法职,则为“大魔导师”。战宗可以斗气凝聚光翼,短时间跃空而行,或者长时间滑翔俯冲。所以,山岭或高大的城垣根本无法阻拦战宗的脚步。
至于大魔导,直接就能掌握飞行魔法,可以自如飞行,只是会有时间限制。
战宗的“宗”字,与大魔导的“大”字,也是对他们地位的描述,在整个大陆都是巅峰存在,自身足以开宗立派,广收门徒,成为独立于任何王国和贵族的强大势力。
不过各种宗派还需要依赖王国的财政和粮食支持,所以也会与所在地区的国度达成联盟关系。
根据七百年前的《斯特利尔停战协定》,由于战宗造成的杀戮过分严重,有违人道,所以诸国承诺不让战宗投入战场,除非战宗本人受到攻击或羞辱。
但就算有了条约,各方还是会努力拉拢一些战宗或者大魔导,作为自己手中一种战略威慑。一个未拥有战宗的国家,根本没资本阻止对方使用战宗,那么战场上的胜败也就不言而喻,起码不能指望将对手彻底击灭,临近灭亡还不使用手中的战宗,那就是犯傻了。
在战宗之上还有什么?教官懒得再说,就算说了,也只是一些传闻,他自己没有第一手的见闻资料,不适合作为军校的严谨课程,反正他认为面前几个货色天资平庸,这辈子连战士境界都未必能达到,战宗就不必指望了。
几个“货色”当中,常乐尤为艰难,另外几个平民学员同样从未修炼,可是一旦开始用功,在上个月就有了感觉,纷纷点亮第一道气轨,常乐却始终无法感应天地。在教官看来丝毫不奇怪,只是再一次证明了“贱民学不会修炼”。
然而,现在常乐通过内视,仔细观察之后,苦笑着弄明白了自己为何如此艰难。
他点亮的何止是第一道气轨,连同气核也一同大放光明,这是“内宇宙”!他在第一阶的修士期便点亮了内宇宙!
幻影女管家蓓蓓的意念从兽魂铃中传来:
“恭喜主人,成功融入本世界修炼体系。”
内宇宙中心的灿烂光芒,正是兽魂铃本身!
而亮起的第一道气轨,比常规尺度宽了一倍,细看竟是两条气轨并拢在一起,两颗气灵沿轨道缓缓转动。
原来如此!
兽魂之体,按照蓓蓓的说法,是“兼容于诸世界原生修炼体系”的独立体系,现在看来,不仅仅是相容,更可以叠加!现在他作为一级修士,即可发挥出双倍于普通一级修士的斗气,更何况还有与二阶的武者相当的身体强度和力量。
更关键的是,双轨并行的修炼,让他拥有两条气轨,以及两个气灵。换句话说,他晋入三阶之后,可以点亮双倍的职业天赋!
这未来简直美好得不敢想象!
练至此处,常乐嘴角已经忍不住泛起欢喜的微笑。
不少同学聚了过来,围在常乐床前不远处:
“看呐!贱民小子竟然练出斗气了!”
“老天!不是说贱民蠢笨,而且小腹根本没有气核,无法修炼吗?”
那个最爱挑衅找茬,曾将常乐画像贴在小便池的鲁宾拨开众人,走到常乐面前,两手抱怀:
“小子,你既然练出斗气了,敢不敢跟我决斗?生死决斗!”
“不敢。”常乐微笑,“你这么厉害,我怎么敢打?”
鲁宾撇嘴:“胆小鬼!胆量比兔子还小!你就是只耗子!”
“对,我就是浪费粮食的耗子。”
常乐一如既往地温和微笑,下床从容收拾书本,准备开始下午的专业课程。
鲁宾是武者巅峰,常乐是七级苍狼之体兼一级修士,却点亮了战士级别的“内宇宙”,与鲁宾一战胜负如何,他其实颇有期待,但至少今天他不能惹事。
他已经下定决心,晚上去营救莎莉。不答应决斗,既避免节外生枝影响了晚上的计划,也为隐藏自己实力,事后不至于有人怀疑他这个懦弱无能的新兵学员。
其实他也根本看不上鲁宾这样的货色,他真正想打败的,是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四级战士米兰达。
格斗课的最终比武排名定在八月底,距今还有一个半月,无论鲁宾还是米兰达,届时都将是无法避开的对手,也是合理合法解决恩怨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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