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兽魂轻骑兵 > 第一章 贱民的传家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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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历5135年的哈维兰帝国卡塞尔城,迎来了一个格外温暖的春天。

  城主奥芬贝格伯爵府中又一次樱花盛开,仿佛天上云霞落入人间,一团团艳粉与洁白交融渗透,犹如带有晕染效果的画作。

  花下,是刚刚萌发的草地,细软清新,好像一块巨幅绒毯。

  仙境般的美景之中,忽然传来一声男子怒吼:

  “打!给我狠狠地打!”

  随着沉闷踢打声响起,身材单薄的常乐在地上翻滚着,十八岁的年轻面孔肿胀变形,鼻孔和嘴角都在冒血,碧绿草地上嫣红的血,色彩对比格外鲜明,令人触目惊心。在他身体上此起彼伏的,则是三名仆人兼打手的拳脚。

  常乐不姓常,事实上,作为一个肤色黯淡的贱民,他根本就没有姓氏。

  父亲给他起名“常乐”,寓意为“常常快乐”,这当然只是一种美好愿望,作为一个贱民,常乐只能尽量“苦中作乐”,经常保持一张笑脸,似乎微笑一阵之后,心情就真的能好转。由于常乐无论多倒霉都能笑出来,使他得到贱民区一个普遍评价:“没心没肺”。

  身为贱民,常乐本无资格踏足如此高贵的地方。他出现在这里,还是作为泰勒少爷的跟班仆人,来参加城主府的贵族少年聚会。

  这顿暴打的起因其实微不足道,常乐只是多看了优拉小姐两眼。对于传说中的卡塞尔城第一美人,他初次见到,好奇地瞧几眼也很符合人性。

  但是优拉小姐被肮脏贱民目光直视,唯恐污染了自己的纯洁灵魂,相当不高兴,责怪泰勒少爷不会管教仆人。

  泰勒正在努力讨好美人之际,顿感没了面子,便恼火地吩咐“痛打”。

  接到命令的领班和另外两名仆人,个个都如听命咬人的恶犬,扑上来狠打,惟恐用力轻了显得不够忠贞。

  “我犯了什么错?”

  常乐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边挣扎抵挡,一边愤怒质问。其实,就凭他是个贱民,泰勒少爷无缘无故就可以杀了他,没人会追究。常乐凡事总爱讲个“道理”,可别人不想跟他讲。

  回答他的,是更密集的拳脚,以及一句“还敢嘴硬!”

  “别逼我还手!”常乐咬牙低吼,其实也是他历次挨打最常见的台词。

  这句话只招来了一阵嘲笑。

  然而常乐并非虚言恫吓,纵然他身体瘦弱,论拳脚不是别人的对手。但他有把握至少跟一名施暴者同归于尽,在他知识里,包括抠眼、抓裆、咬喉等等,掌握着许多大威力的招数,

  可是这些“大招”杀伤力过分惊人,他并不愿意轻易使用,于是仍然只能挨打。

  泰勒少爷在一旁奉承着优拉小姐,与另外几名贵族少年和少女乐呵呵地观战。

  优拉小姐也喊了两声“好了,别打了”,那语气却并不真诚,仿佛带着潜台词“再打几下也没关系,挺好看的”。

  常乐又一次被踹得旋身翻倒时,他一直贴身挂在胸口的小铃铛跌落出来,很快就溅上他自己的几滴鲜血。

  铃铛布满铜锈,而且根本不会发出铃声,但据父亲说,这是家传的宝物“幸运铃”,贴身携带能逢凶化吉。常乐当然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虽有铃铛在身,“霉运”从来都是他最亲密的小伙伴,眼下这顿打就是一个明显证据。

  然而,不管响不响,灵不灵,它都是传家宝,万万不可失落,常乐单手抵挡着踢打,另一手将沾了血迹的铃铛塞回怀中。就在这一刻,他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那铃铛比平时热了很多?还是说自己的血太热?

  “够了,别打了!”终于,优拉小姐换成了真正焦急的语气,“血把我家草地弄脏了!”

  于是,昏昏沉沉,天旋地转之中,常乐被人抬出城主府,扔到了大门外。

  他苦苦挣扎一番,只能勉强抬起头,欣慰地看到自己四肢都还健全,然后就昏迷过去,这是大面积皮下出血造成的休克。

  黑暗中,常乐也并非完全没有意识,似乎能听到一个声音的呼唤,呼唤声内容很不清晰,那种感觉却很迫切,令他情不自禁就要应答。

  “难道是死神的召唤?”常乐忽然警觉。

  “死就死吧,这种屈辱日子,有什么可留恋?”他想到这个答案,忽然间很想放弃挣扎,可是立刻自我否定,“不行!我死了,病残的父母怎么办?他们只有我一个儿子!”

  贱民通常没有强健的体魄,遭遇这样严重的伤势,就此静静死去也不奇怪。法律对贱民没有丝毫保护,就算他死了,顶多被扫大街的雇工拉走,弃之城外,任野兽啃食。父母或许会从什么知情者处得知他的死讯,或许什么都不会知道,只能在家苦等永远不会归来的儿子。

  “我不能死!”半昏迷的常乐忽然间咬紧了牙关,脸颊上的肌肉随之绷紧。

  艰难抵抗住“死神召唤”后,却有另一种奇异感觉取而代之。

  一股股暖流,好像有人控制着节律倾倒壶中的温水,荡漾着冲进他的四肢百骸,又如清泉渗入干涸土地,令他精疲力竭的身体迅速恢复力量,甚至连伤痛都在渐渐缓解。

  经过这样的润泽,常乐终于完全清醒,蜷身坐了起来。这个动作做得很轻松,也让他吃惊地发现,自己的伤势似乎好转了很多,尽管青肿一时难以消退,可行动能力已经基本恢复。

  伤势与体力的复原,显然是那些“暖流”的作用。而暖流的来源,常乐此刻已经确定,就是佩在胸前的传家宝“幸运铃”。甚至那一阵隐约呼唤也不是什么死神召唤,同样也来自这里。

  他取出传家宝看了一眼,很神奇,原本覆盖着铜锈的旧铃铛,现在已经焕然一新!

  “果然是宝物!爸爸从前怎么不跟我说?”

  常乐站起身,脸上恢复了惯常的笑容,现在他打算回家问问父亲,这传家宝究竟有什么名堂,出自祖上哪一代,父亲本人知不知道铃铛的神奇?那次父亲被落石砸坏腿,若有铃铛救治,本不该变成残疾。

  然而,回家的路途并不平静。

  泰勒少爷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城主府,并没有关注门外路边躺着的常乐,径直坐上马车走了,到几百米外的热闹大街却又停下,似乎陷入某种纠纷。

  常乐一边走近,一边听清了争议,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泰勒的父亲是个没落男爵,相对于别的贵族来说不算很富有,所以不可能所有功课都请私人教师,便让儿子读了卡塞尔城高级学院,几个月前刚刚毕业。

  学院中女学生虽少,却有一位平民美女,泰勒对她多次示爱,屡遭白眼。今天街头相遇,他再次邀请美女去花前月下一番,人家照例直截了当拒绝,言语间还有些“癞蛤蟆与天鹅”的暗示。

  泰勒在城主府遭到“第一美人”的冷遇,现在还被平民姑娘挖苦嘲讽,怒从心头起,叫仆人动手拉姑娘上车,他这是打算要用强了。平民虽有法律保护,可他是贵族,双方地位并不平等,完事之后给些钱财赔偿就能脱罪。

  那姑娘戴毡帽踏皮靴,身形矫健,有种英姿飒爽之美,但此刻她也不知是惊呆了还是吓傻了,既不逃,也不躲。

  常乐本打算从此不与泰勒有任何纠葛,不再去他府里做仆人,甚至这月工钱也不去领了,多看泰勒及其爪牙一眼都会厌憎恶心。

  可是眼看一名仆人的手就要触及姑娘的身体,路人也不干预,常乐明知自己插手下场不会好,偏偏就是忍不住,踏上几步推开了那根胳膊,挡在姑娘面前,望着与自己同为贱民的恶仆,尽量微笑着劝道:

  “老兄,咱们是贱民,姑娘是平民,你随便摸人家,要犯法的!”

  那人被他一说,果然有些心虚,回头去看少爷。

  泰勒气得脸色发青:

  “可我是贵族!你们是我的狗,我让你们咬谁,你们就得咬谁!常乐你想造反?”

  最坏的局面无非就是再被臭揍一顿,只要能阻止泰勒作恶,总比刚才挨的那顿打有意义。常乐呵呵一笑,解开衣扣,将身上印着男爵家徽的仆人服装脱了,向地上一扔。同时对那姑娘低声道:

  “你快走,我拦着他们!”

  “我不需要贱民来救。”那姑娘却不领情,面色冰冷,“也不会感谢一个贱民。”

  说完,她转身就走,并不多看常乐一眼。

  常乐救人,既不贪她美貌,也不图她感谢,但她如此的反应,还是令常乐心中一痛。显然,就算是平民,也非常瞧不起贱民。甚至平民对贱民的歧视更加强烈,平时被贵族欺压,只好从贱民身上找优越感。

  不过他并不后悔,目光仍然注视着泰勒少爷,微笑道:

  “我已经不是您的仆人,算不上造反。贱民也是人,不是狗。狗可以不讲道理,人要讲。泰勒少爷,您是人吗?”

  “混蛋!打他!往死里打!”泰勒少爷又一次发出打人命令。

  两名仆人在超级强壮的领班带领下,又扑了过来。

  这次常乐却是有准备的,抢先一拳,正中领班的胸膛。然而双方体格相差太过悬殊,这拳打上去,领班没什么反应,常乐反而退了两步。

  接下来,陷入重围的常乐再也无法招架那六个拳头和六只脚,很快就被击倒在地。

  但他还是用力翻身,抱住其中一名打手的腿,将其撞得仰面跌倒,然后硬顶着另外两人的踢打,只盯住那人狠揍,在贴身翻滚的搏斗中,他是手脚牙齿齐上,令那名恶仆嘶声惨叫,拼命呼唤同伴解救。

  仆人领班的力量实在太大,不久后,常乐还是被他硬生生拖开,而那个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恶仆这时疯了一样地报复,骂着脏话连踢带踹。

  与城主府中不同,这次地处闹市,围观者极多,平民、贱民皆有。而相同的是没有人为常乐出头,只不过议论纷纷,其中比较主流的意见,就是这个贱民仆人疯了,自己找死,死了活该。少数同情常乐的,只能摇头叹气。

  就在这个时刻,常乐忽然听到一声与众不同的清脆喊声:

  “他是好人,咱们去救他!”

  另有一位老妇的声音:

  “要救你去救!”

  常乐听了心头一暖,不过他也不想让好心人为他挨打,于是拼命扭动身体,从身边激烈动作的三人腿脚间看出去,想要喊一声阻止她们。

  结果一名小乞丐已经从街对面跑来,口中高喊:

  “你们住手!否则我不客气了!”

  同时那双白皙小手拿一根小树枝比比划划,隐约似乎能看到有些火焰光芒正在成形。

  仆人领班猛然转身迎了过去:

  “小叫花子,你干什么?”

  小乞丐似乎被对方的狰狞吓到,手里那点光芒顷刻间消失,又转身跑回去,扑进一个老妇乞丐怀中,尖声大叫:

  “老师救命!”

  老妇一手轻拍安慰,望着小乞丐笑,那神情既慈爱又带有几分嘲讽。可是等她目光向仆人领班射过来的时候,却变得冷森森,而她身边的空气似乎都随之波动起来,令后面的景物变得扭曲浮动。

  领班打了个寒颤,连忙赶回少爷身边:

  “少爷,您看……”

  “可能是高手,咱们走!”

  泰勒一声令下,自己就先上了马车。

  等到几名恶仆站上车门外的踏板,扒住车顶与少爷一同离去之后,常乐才挣扎着坐起身,一手按腰,一手撑地,被传家宝缓解的伤势此刻又加重了。若非小乞丐插手,他会被打成什么样,还很难说。

  他转头向着老少两名乞丐微笑点头:

  “谢谢你们!”

  老妇只是哼了一声,小乞丐却快步跑来,蹲在常乐身边,眼神关切地看着他:

  “被打成这样,你还笑?”

  “哭有什么用?”

  常乐笑了笑,细细打量小乞丐,发现她分明是个稚龄少女,而且从她亚麻布连头帽的帽檐下,在那白皙额角露出一缕金发。

  他皱眉道:“你的头发……”

  小乞丐察觉到常乐的目光,将帽檐向下拉了拉。

  “你是贵族?”常乐问道。

  “我是乞丐!”乞丐少女声音清亮,好像对自己的身份颇为自豪。

  “漂漂亮亮的贵族小姐,怎么会做了乞丐?”

  “我是男的!”

  最后这句话与她娇嫩清脆的嗓音形成鲜明对比,少女自己也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那双眼睛甜美清澈,泛着微微的蓝意,就像山间毫无杂质的纯净潭水。

  常乐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挣扎着要站起身,却膝盖一痛再度坐倒。小乞丐很响亮地叹了口气,将手伸过来示意搀扶。常乐稍作犹豫,拉住她艰难爬起,站直了身体。

  然后,常乐低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一时有些失神。他在贵族家做仆人,很少日晒雨淋,在贱民区也算白净的,可他的手与“小乞丐”的手摆在一起,却给衬托成了黄褐色。对方的手美得无可言喻,玉般洁白,柔软纤细。

  常乐预感到,自己这一生不可能忘掉这一刻,这只美丽的手,还有她额角金发下,湖水般微微透出蓝意的清澈双眼。

  他张手放开了掌心令人留恋的温暖,不敢再胡思乱想,否则有点对不起青梅竹马的阿兰。

  “我有事,得走了。”

  继而他又豪情满怀地向南侧大面积的贱民区一指:

  “不管你怎么变成的乞丐,如果有人敢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常乐两个字,在这几千人的贱民区也算响当当!”

  “常乐……常常快乐吗?怪不得你一直笑眯眯的。”少女笑道,“以后我会报你的名。不过,你那么弱,被人一打就倒,名字怎么会响当当?”

  被一个小姑娘说“弱”,常乐脸上一红,苦笑道:

  “因为我比别人讲道理,明白吗?”

  “嗯……”乞丐少女似乎陷入了沉思。

  老妇在不远处喊了起来:“走吧,小怪物!”

  少女无奈,向常乐挥了挥手:“常乐哥哥,你自己多保重!”便飞奔回老师的身边。

  老妇低声叹道:“我让你行乞,是一种吃苦修行,你倒去跟贱民交朋友了。”

  “他是好人。”

  “哼,天下好人多的是……”

  她们渐渐走远,声音压得也低,后面渐渐听不太清,好像老妇说心志修行结束,下一站要进行魔法实践修行。

  “原来她们是魔法师!”常乐顿时肃然起敬,修炼者已经令人仰望,修炼者中能够成为魔法师的更是凤毛麟角。

  她是天上的星,他只是地上的一滩泥。

  常乐一直默默望着她们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到什么,才略带惆怅地转身离去。

  本以为今天的倒霉事已经结束,可是回家的时候,常乐才发现,泰勒少爷就在他家门外巷口。

  在泰勒看来,他今天才叫倒霉,诸事不顺,罪错皆在常乐,所以心中气愤难平,专程来到常乐家,第一件事是宣布常乐已被解雇,第二件事是催债。

  泰勒认为,常乐的父亲,石匠永健,为巴克男爵翻新城堡时,由于自身疏忽被落石砸断腿,理应责任自负,但巴克男爵慷慨出资给予医治,这笔债务,由于常乐母子先后来府中做仆人,男爵夫人宽容地一再推迟还款期限。

  如今既然常乐背叛主人,这笔债务连本带息一共三个金币,三天内必须归还。否则男爵将会告上卡塞尔城法庭,根据《帝国人口管制条例》,判常乐一家为无用蛀虫,逐出卡塞尔城,沦为荒野流民。

  别说三个金币,常乐家连三个银币都拿不出来。一旦被逐出城,他们老少三人恐怕很快就会被强盗洗劫,被野兽撕碎,甚至被饥饿流民活活炖着吃了。

  常乐的父母只会对泰勒行大礼,匍匐在他面前亲吻他尊贵的鞋尖,苦苦哀求宽限。泰勒则拿一块白手帕掩着口鼻,用来抵挡贱民区的肮脏空气,同时不断地冷笑。

  常乐却再也无法容忍:

  “泰勒!我爸爸是为你家干活砸坏的腿,你家出钱医治理所应当!何况根本就没好好治,害我爸只剩了一条腿!现在你还来催账,几十个银币利滚利变成三金币,你还有良心吗?你根本就不是人!”

  于是,常乐迎来了一天当中的第三顿毒打。

  这次又有所不同,在泰勒刚刚要下打人的命令,常乐就呐喊着主动扑了过去,张开两排牙齿,双眼通红,五指如钩,就像被逼上绝路的野兽,准备一口咬住泰勒的咽喉,与他同归于尽。

  然而,泰勒却从小就有武技老师,他是一个修炼者!

  泰勒的一拳,让常乐直接飞出十几米远,胸前肋骨也疼得似已折断。

  然后,泰勒用捏在手中的白手帕擦了擦拳面,似乎打常乐一下就脏了他的手,继而将手帕一丢,冷笑道:

  “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打完了把他扔到臭水沟里,他既然不愿意做狗,就去做一只水沟里的耗子!”

  于是一群仆人又围了过来。

  “泰勒!”常乐嘶吼,“我早晚会把你塞到臭水沟里!你才是耗子!你活着只会害人!”

  众打手的拳脚很快就淹没了常乐的喊叫,他最后一个印象,就是母亲哭喊着扑到了他的身上,替他承受那些拳脚。一名打手狞笑着抄起石块要砸他母亲的后脑,常乐怒吼一声翻身护住母亲,自己脑袋上被重重一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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