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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里看到的事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在不顾别人的感受,一意孤行。”
“哪有这回事,你在说什么呢,我被你给搞糊涂了。”
小莲翘着辫子说:“我姐在担心你的伤。那天你骑我家的老山羊走后,我姐就跟了出去。她在山坡上等到天黑,看到你被人背到祠堂,她也跟了过去。后来你醒过来一个人回了家,她却病倒了。她淋了一天的雨,身上都长出了湿疹子。是萨奇治好她的。”
“萨奇只会装神弄鬼,你怎么能相信他呢。”
青竹说:“不许你胡说,他治好过那么多人,难道全都是假的吗?”
“那也是演习给我们看,反正我不相信一个疯子说几句话、摆动下肢体就能把困扰我们上百年的疾病驱赶走。我娘说所有的生物都不是独自存活的,它们都有依赖外界的环境,有使他活下去的因素也有让它们消亡的。但是萨奇的巫术就不会让任何东西发生改变,他说的那些让人不理解的话本来就是一个正常人的废话。”
“连房,你太过分了!别以为你有点本事就可以全都否定别人。别忘了你的命也是萨奇救过来的。”
连房嗤笑道:“我是自己好起来的,那天你们全都在场,应该看到了在他还没有碰我的身体之前我就醒来的,是我的决心救活了我。我再也不会相信当我身处险境的时候会有人伸出援救之手,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不想和你说了,回家问你娘去吧,那天她就在你旁边。”
青竹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堆话,令连房心里感到困惑,他越来越觉得青竹就像他的父亲一样蛮不讲理,或许她本来就是那样子,只是他认识的太少而已。放学后,长空把连房留住说是有话要对他说。可是一转身长空出去了大半天也没回来。连房一个人在学堂里等着,他闲的没事就把学堂里的桌椅架起来,用扫帚把地面的纸屑扫到外面的大土坑里。珠帘村有很多这样凹陷下去的地方,一些是挖土修筑房屋人为留下的,后来成了圈养羊群的牧场。还有一些原本就是这样的,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学堂旁边的这个大坑是伐木场蓄水用的大水池,现在里面的水干了,风把很多脏东西吹到里面,里面还有死猫死狗的尸体,这些学生们觉得反正是没有用了,干脆就把用不着的垃圾往里扔。慢慢的大家也就习以为常,真的认为那是个垃圾收容站。长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垃圾池里的脏东西清理一遍,他不想因为这里的环境影响到孩子们的情绪。这天放学后长空原本是想让连房帮忙在学堂外面泼洒一些水的。学堂以前是个伐木场,附近的大树都被砍伐光了,所以夏天气候干燥的时候,风一吹就会扬起灰尘,坐在窗户边的几个学生头发上常会蒙上一层土。
长空出去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回来。连房等的不耐烦,正要起身回家。这时连房听到离学堂两百米外的树林里有狼的叫声,他站在一堆砍伐好放在一起已经不用的大圆木上向林子里望去,果然有条狼站在林子外在盯着他看。连房出了一惊,这头狼就是出现在山谷时的那条狼王,也是晚上闯进他家里的狼,为什么这个时候它会出现在学堂附近呢,难道也是跟他跟到了这里吗?
连房的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结果,狼王要替它死去的同伴报仇,杀死他。连房变得警惕起来,他从木材堆上下来,飞快的往家里跑去。正巧路上撞到了长空。长空的怀里夹着一包栗子。他拦着连房说道:“刚去送几个孩子回家,路上耽搁竟把你孩子学堂等我的事给忘了。来,吃几个板栗,村长让我带给你的。”
连房没有吃栗子,他问:“村长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瞧你大惊小怪,好像村长不应该送你东西似的。我是这个村的教书先生,很多村民都送过我吃的用的,全都是为了让我照看好他们的孩子。这段时间,你帮忙管束这群孩子,村长他全都知道,送你栗子也是为了感谢你啊。”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为了别的。”
“别的什么?”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连房误以为呈将是为了给他儿子打人的事赔礼,看来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在乎他做过的糊涂事,起码到现在呈将也没有在别人面前承认过,那天呈文差点把人打死的事实。
“哦,对了,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你知道我以前当过侍卫,说话做事都有一些死板,所以我想找个温柔体贴些的女人当这些孩子的老师,最好是家境不错,在大学堂念过书的。你给想想符合这种条件的,珠帘村里都有谁?”
“像你说的这样倒真的不好找,村里的女孩子一大半都是为干农活而活的,哪有几个愿意把钱花在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白纸上。不过也不全是,小莲的姐青竹就看过很多的书,那些书都是她爹用来坑骗别人的,她倒背得滚瓜烂熟。”
“恶,这是这样的吗?”
“我可没胡说,我亲眼看到加仑照着书本上的样子给寡妇家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大锁,可是寡妇家里还是有男人撬开门外的铁锁溜进去。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长空嘻哈的笑个不停,他把吃了一半的栗子放回到袋子里,用手把连房的衣服用力向下拉整齐,他说:“你以后就知道这个问题不是出在锁子上,而是我们人本身。说说那个青竹吧,她人怎么样?”
连房想了一小会儿就说:“她大我两岁半,长得文静,喜欢做女红,但也不是一个只会躲在深闺中唉声叹气的怨妇。加仑的家里没有男孩子,他把这两个女儿都当成男人看,放羊喂马该干的活她们一样干。”
“我找的就是向她这样秀外慧中的女孩子,改天你带我去趟她家,我要请她当学堂的女老师。到时候还得烦你多说几句好话才行,我这个外乡人说话别人不一定搁在心里。”
“你是要我去求加仑那老家伙吗,到现在我都没忘记他是怎样抢走我的东西,又是怎样害得名录跑进山谷里的。我只能把这件事给青竹说说,她答应不答应都是她一人的事,别的我什么都不管。”
“青竹的事还不得得到父母的同意,我们不去家里登门拜问,怎么显示得出我们的诚意呢。”
“那我管不了那么多,要去你自己去,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再踏进他家的大门。”
“看来你们之间发生过不少事情啊。”
“是的,要不是他抢走我的盒子,名录就不会被马群挤到山谷底下,也就不会遇上狼群,现在名录的父母也不会思念儿子连饭都吃不下。你说我应该怎样去恳求这个毁了我一生的人呢?”
“要是这样的话,我另外想想办法,但愿这件事会进行的顺利,青竹的父母不会反对女儿到学堂来。”
第十八章女先生2
连房让小莲将她的姐姐约出来,说有事情要告诉她。小莲嬉皮笑脸的问他是什么事情,连房没哟告诉她,但是小莲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小莲把她的姐姐叫出来,还是上次学堂外面的大树底下。这天中午青竹打扮的很漂亮,她穿了一双新布鞋,出来的时候还往脸上抹了点她母亲用的油膏。青竹坐在大树底下的石墩上一直等到孩子们出来活动时,才看到连房急匆匆的跑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学堂的老师长空。她有点不高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高兴,反正就是觉得心里怪怪的,象是吃错东西似的难受。
连房走过来,伸腿坐在她旁边,他让长空也坐下。
青竹稍微将身子斜了点,让肩膀对着他。有意要避开他的目光。
连房咧着嘴笑道:“上次惹你生气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这次把你叫出来,一方面是向你道歉,另一方面是真的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道歉就不必了,因为你没有做错什么。你说说看,是什么事情?”
连房说:“我先说一部分。是这样的,你看这群孩子就像土匪一样,特别的淘气,要是没有人管着呀,指不定要搞出什么坏名堂出来。要是有个女老师就不一样了。”
“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没错,你看咱们村的小孩子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长空一个人也真的是忙不过来,何况他一个大男人,要是对付男孩子还好,可要是女孩子的话,遇见好多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呢,你考虑一下我说的话,你要是做了村里的老师,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连房和长空换了下位置,让长空把他想说的再说上一遍。
长空坐在青竹旁边有些紧张,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人看起来挺聪明的,可要是遇上女人,就笨的不得了。所以弄到最后,竟然一句中听的话都没有说出来。他说:“就是连房说的这些,我呢想让你当学堂里的老师,这个我跟村长也说过了,他呢倒是很高兴的样子,还不知道你这边的意见怎么样?”
青竹怄气说:“我为什么要当小孩子的老师,我倒是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多么有意思的事情。”
长空说:“当然有意思了,孩子们天真无邪,他们想问题的方式和我们大人完全不同,你要是做了老师,一定会和他们相处的很愉快的。”
“我怕自己也变成小孩子了,我不想用小孩子想问题的方式来想自己的问题。我今年已经快十九岁了,我娘和我爹整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逼着我快点嫁人,他们才不会让我去做什么老师,他们想的都是快点把我从家里赶出来。”
长空说:“父母盼儿女嫁个好人家也没有错,他们替你操心才会和你唠叨,要是换做别人才不会对你问来问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结婚后,照样可以工作的呀,除非你是真心的不愿意当老师,那我就不勉强你了。”
“这个倒不是,我只是想干我想干的事,其他的我都不愿意去管。”
“那你想干什么呢?”
连房跟在长空后面也问道;“是啊,那你想做什么呢?”
青竹看了连房一眼,然后转过头去说:“我可以答应你们到学堂来,不过你们得先顺服我的父母,他们总算计着自己的付出后能多到多少回报,所以也会计算我到底能给他们带来多少。”
“这个倒真的不多,村里每年给我的那点补贴还买不下一头牛,不过要是你真的想做的话,我会想办法向你的父母解释。并且村长本人也会努力做好工作的,说不定他会给你找个好人家。”
青竹的脸顿时变得又紫又绿,她生气的站起来说道:“别跟我提他的那个儿子,谁不知道呈文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欺负别人。那天在我家里他还把连房的头打破了,后来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反而气势汹汹一副要找人报仇的样子。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长空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连房到现在都不愿意进你家的门,那天在他的身上倒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情,想想隔了谁都会不好受。”
青竹盯着连房的脸,问道:“我家怎么了,有狼不成,你怎么就不敢来了。”
连房说:“不想去就是不想去,有没有狼我都不会去。”
“连房,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赖到我爹身上,想出那个坏主意来我家偷东西的是你,带着我妹妹爬到我家房顶上的也是你,你就不想想自己的问题吗?”
“我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要不是你爹抢了我的盒子,名录会死吗,我会站在水里几个小时,腿都没知觉吗,你竟然指着我的鼻子质问我,全都是你们家的错。”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你早就想说这些了,是吗?”
“是的,这些全都是我心里所想的,只是我听了我娘的话一直没有说出来,今天我就痛痛快快的干脆把它一口气说完。青竹我告诉你,我就是恨你们家,很你爹加仑,要是哪天我娘去世了,我就会干我想干的事,我会一把火烧了你们家。”
“混蛋,”青竹在连房脸上打了一巴掌,眼泪巴拉巴拉的落下来,“你要是敢这样做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就试试看我会不会干出这些事,从连狼都不怕,更不会怕你。”
“我恨你一辈子,别让我再看到你。”
青竹哭着跑走了。
长空摇头叹了口气,本来好端端的一个事,现在经连房这样一闹,肯定是没戏了。长空明白连房心里的痛处,也没再责怪他的意思,他把手放在连房的肩膀上,伤感的说了句,“没关系,反正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都习惯了,本来还想生活好点,抽时间到我的故乡去看一些老朋友,不过真的没关系,自从我进了这座山以后,我的人生就从零开始,过去的生活已经不属于我了,所以我不再拥有它,也不去想它,你也别太想它。谁都不会让时光倒流回去,因为神给了我们只选择的一次机会,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没有错的。”
“你说话的方式像一个人。”
“谁?”
“我娘。”
“是吗,这叫英雄所见略同。行了,不想再跟你瞎扯了,我要回教室看看,、这些坏孩子们正爬在窗户上面看热闹呢。”
果真如此,连房转过身看到一群小小的西瓜脸紧紧的贴着窗户,你推我挤的,更他们看到长空回过头来后又赶紧蹲下身,装作是吗也没有看见的样子。连房无趣的笑了笑,他倒觉得还是童年最好,傻傻的没有一点烦恼,长大了懂得事多了,烦恼也多的数不清。
第十九章巡逻队
令长空意想不到的是青竹竟然同意做学堂的老师,他的父母也没有阻拦他。长空自然很欣喜,不过相对于欣喜是摸不着头脑的惊奇,他把这个好消息说给连房,连房的脸上多少没有表露出惊讶,完完全全的一个木头人,长空是这样想的。
青竹成了学堂的老师,多少让连房觉得不自在,他不能在当着孩子们的面发动他指挥千军万马的权利,一切事情都得问过老师后才能决定。好长一段时间连房都和青竹没有正式的说过一句话,在学堂上也是也师生的身份来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的,下了课,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两人解开隔阂是小莲存在的关系,这个小女孩不知不觉成为了两个人每一次偶然碰面,偶然说话的纽带,所以慢慢的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那次争吵,慢慢的也就忘记了互相之间的矛盾。青竹常把家人为她相亲的事情告诉连房,他有时高兴,有时苦恼,说不清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觉得有一天,要是有个男人在青竹身边的话,他一定会有好多不能说的话憋在心里说不出来。连房对于婚姻这个概念是茫然不知的,好在在他还没有参加成年礼之前,他娘没有为他谈婚论嫁的事操心,所以连房倒有很多时间可以自由自在的想问题。思考为什么狼王会进入他的生活。
连房对狼王多次出现的情况确实感到困惑,他不明白它的来意,便把这个事说给了长空,想听听长空的看法,长空对他说:你应该去问问村长,他知道的事远比我要多得多,从他那里你能找到答案。
连房又跑去村长家把这事告诉村长。村长思肘了半天,让他这些天先不要去学堂,回家里多加小心些。连房为他理由,呈将板着脸说:“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别问为什么。”
连房哦了一声就转身回家。
其实呈将不让连房去学堂是为了学堂里学生的安危着想。很明显狼王是跟着连房而来的,它的目的就是寻仇,所以让他继续留在学堂里,迟早会引狼入室。至于让连房呆在自己家里,会不会真的有危险,这点呈将倒还没有想到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他现在只能为大局着想,保护好村里的大多数人,毕竟野狼寻仇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它们就是风就像夏天里的火烧云一样,能用片刻时间就把整个村子彻底摧毁了。
连房听从村长的话,这些天一直呆子自己家里,这期间长空过来看过他一次,也就是把学堂里的情况向他说了下,盼望着他早点能回来。青竹托付小莲带来口信,让他多加小心,这段时间从他家外路过时,从感觉到有双眼睛躲在暗处盯着她,可能就是村长说的那条狼。
呈将对狼王要攻击村子的事情不敢马虎,他着急村里所有的年轻人修筑工事,用木栅栏把村子的外围保护起来,同时还给地下挖了深坑做陷阱。每十几户人家便设有一处用铁皮包裹起来的油桶,要是有狼入侵的话,就点着油桶,通知村里的其他人。村里的牲口有段时间没有群体拉出去在远地放牧了,牧民们多半都是吧羊群赶到离家不远的草坡,要是有狼来的话,一方面能够远远的就望见,另一方面也能很快的回到村里。呈将安排了一支巡逻的队伍在村外边缘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连房自告奋勇要加入这支巡逻队,起初村长不同意,后来在连房的多般恳求下,他才同意让他加入这支队伍。
巡逻队伍总共有五个人,他们分别是年老的牧羊人扎贡,伊万、村长的儿子呈文,连房、信使路娜。其中年龄最小的就是路娜,再过两个月就是她的十三岁生日,之所以村长让她加入这支巡逻队,是因为她的确有和寻常孩子不同的地方。路娜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娘,在她刚懂事的那时候起就知道为家里的柴米油盐而辛苦的劳动。她常常去山林里挖野菜,因为有一次误食了山里的野蘑菇,把眼睛差点弄瞎,自那以后路娜看东西就像在雾中看到的一样,朦朦胧胧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的耳朵却变得特别灵敏,她能听到几里以外人说过的声音。因而有一部分村民就觉得这孩子是找了魔了,会给他们带来不幸。尤其是村里那些胳膊上挎着菜篮子说三道四的妇女们,她们都远离她,平时看见了连招呼都不打,挺起胸脯,完全当做没有看见的样子。等路娜从她们身边走过去后,她们就会头碰着头,小声说道是非。这些人鸽子一样,整天没事情做就喜欢聚集在一起,说这哪家的不好,好像所有的坏事都永远不会发生的她们身上。当然对于别人做了好事,她们也从来不会相传的,最多也就是挖苦一下。
不只是村里的防范措施吓跑了将要进犯的狼群,还是他们本来就是大惊小怪,做似惊弓之鸟。狼群没有始终是没有来。一个星期过去了,村子里安然无恙,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状况。连房一方面觉得有点失落,另一方面却实实在在的松了口气,只要没有人受伤,别的都不重要。因而在紧张的气氛结束后,大家一直纠结的心也放下来,但防范的措施仍然没有撤去,村长禁止远行的规定还在执行当中。
路娜脖子上带着一条黄色的领进,骑着大马飞奔过来,她勒住马绳,让马停下,小步子在连房身边旋转着。
路娜坐在马背上,面朝着连房说:“连房哥哥,我回家一趟,大概我娘这会该起来了,她要是醒来肚子饿了找不到东西吃,就会在家里乱翻东西。”
连房说:“你快去吧。在这里已经呆了一星期了,一点事情都没有。回去路过我家,帮我带口信给我娘,就说我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叫她别为我担心。”
“唉,我会的。”
路娜停留了一会儿,还想问什么,她向周围看了下,见空荡荡的草地上除了他们以外一个人都没有,她终是把吐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一拽马绳,便骑着马快步而去。
第二十章被逼无路
巡逻队的其他人今天早晨便没有看见人影,大概他们是都放弃了这个单调而又乏味的工作吧。只有路娜这个小女孩倒很在意她的职责,天不亮就骑马守在村子外面。连房很为这小姑娘的执着而折服,他想着他这么大的年纪,正是和名录躲在羊群里偷懒呢,谁又想到别处的人是怎么生活下去的呢,或许只有经受磨难才能让人变得更加坚强,我们从来都是生活在不断斗争的世界中的,要是心里缺乏了恐惧,缺乏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决心,那么我们终将会变得受人宰割的羔羊,而不是一名真正的猎人。
村外刮起了阵阵微风,连房躺在草地上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他看到一个白头发得老头跪在一块圆石旁边祈天。走进些一看,才看清楚原来就是萨奇祭司。对于这个人,连房是没有留下过什么好印象,今日碰巧被他遇见,索性他就走过去看看他到底在作弄些什么玩意儿。连房把脚步放的很轻,他慢慢的向石头靠去。就在离萨奇四米范围内后,他停下来,观察了几分钟。萨奇口里念念有词,说些让人很难理解的话,然后就往石头是喷吐唾沫,用手指在石头上划了一个符印。连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又是在为哪个死去的孩子招魂做法呢,你觉得这样做会有用吗?”
萨奇依然进行着他的礼仪,他闭着眼睛,念了一小会儿,恭恭敬敬的向天跪拜了三次,然后站起身,站过头来,似乎要开口说话的样子。萨奇戴着一个高尖帽子,胳膊插在宽大的袖筒里,身子稍微向后倾斜,好像身后靠着本该是一颗大树,而不是现在的什么都幺有。
萨奇向连房弯头行了下礼,然后笑着说道:“每个人表现他内心想法的方式都有所不同,正如你担心村子的安危会寸步不离的留守在村子外面,呈将担心更多人的生活是否会受到影响,在你告诉有狼出现后,就让人修筑了护栏。而我自然也有我担心的事情。”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在恐惧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是我看见的事情却无力去阻挡。一切都在命运的安排之下,纵使我想努力去改变它,也是徒然无效。所以有时候顺其发展,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因为在不变之中存在着变化,而变化却也不是毫无踪迹可寻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你别再糊弄我了,不我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所以你也休想用你的那套说辞改变我的想法,我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我没有想过要改变任何人,我是在用我的方法拯救你,至于你现在不能理解,那也是在清理之中的,等你遇见了你人生中的那个改变你一生的人,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想了。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不要试图占有不属于你的东西,九袋的盒子本该是出现在九袋家的那个桌案上的,因为你的一时贪心拿走了那个盒子,你的一会因为这个盒子而变得不寻常。如果你现在将盒子归放到原来的地方,或许还能来得及。不,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你已经不是起初的你,你是不会将盒子放回去的。”
“你说的没错,萨奇。我们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属于我们的东西,名录就是因为这个盒子而死的,从那一刻开始,我就认为这个盒子注定是属于我们的,任何想要抢走它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我警告你,休想打盒子的注意,不管它里面装的是什么,哪怕只是一个空盒,那也跟你毫无关系。”
“你误会了,我没想要得到你的东西,我只是在提醒你,当你开始认清周围世界时,一定要加倍小心,因为你能看见别的东西的同时,别的东西同样也会看见你。”
一转身,萨奇就已经不见了,连房莫名的生出一种恐惧,不知是因为什么,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要发生的事情离他越来越近,几乎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那么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当连房从无限的遐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股凉风从他脸上吹过,他顿时注意到村外的草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珠帘村离他有一里多远,他几乎能够看见站在村口的同乡在谈论着什么,在往前走一步,似乎就能摸到他们的衣领,可他越往前走越觉得眼前的东西离他越加遥远。莫名其妙的是站在村口的那两人不见了,他的心里突然生出恐惧,跌跌撞撞,大步跑起来。狼的叫声从林子里传来,这声音刚一出现,连房的手就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想着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下该这么办呢。狼群跑起来的速度很快,一转眼就离他很近很近了。连房伸着胳膊,向珠帘村的人伸手求救。这个时候刚好到了吃午饭时间,所有的人都回到了各自家里,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狼群出现村子外面,更是听不到连房喊叫的声音。
连房原本是有机会跑向村子的,即便是他刚到村口就被狼群咬到了,他也能捡回一条性命。但他没有这样做,他想着要是这次跑回村子,狼群一样把整个村子当做仇恨的对象,他们要是不能把他杀死,就要把整个村子闹得鸡犬不宁。这样想后,连房一扭头躲进树林里面。在树林里穿行无疑是自寻死路,到了里面就是自己不被狼要死,说不定也会被毒蛇咬伤,到时候反正都是一个死。狼群的脚步完全不受这些复杂的地形影响,它们穿越荆棘丛生的草丛,跳过不平坦的岩石。一转眼离连房已经很近很近。
就在连房无路可逃,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有个人突然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向另一个地方。救他的是是扎贡。扎贡的手枯瘦如柴,但很有力量,他拉着连房走进一片砍伐掉的竹林里。在这里他们停下脚步稍微歇息了一会儿。狼群追到这个地方后便不再往前追赶。
连房注意到,在这片空阔的地方,地面上都是被砍断的一尺多长的竹节,这些竹节活像利刃一般从地底下生出来,一不小心就会扎伤双脚。很显然,在巡逻队这段时间无事可做的时候,扎贡一早就想到该用什么方式保护他们自身的安全。最坏的打算就是把狼群引到树林里,与他们同归于尽。看来扎贡是和连房有着同样的想法,只不过连房没有想过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付这些野狼。他认为只要有足够的勇气,就像上次在柏树林外面一样,报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去面对面前的敌人,就能活下来。但是他却完全忘记了,那次是真正身处危险中的人是名录,正因为他是处在观察者的位置所以才能冷静下来,很快的想到对付狼群的办法,但是这次狼群出现的太突然,他丝毫没有准备,慌乱之下,所有的理智都丢到了一旁,只剩下无限的恐惧。
狼王从狼群中走出来,它抬起脚步跃跃欲试,最终是放弃了向前迈进,它盯着连房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竖着尾巴转身离去了。其他的野狼也陆续从林子里消失不见。
第二十一章竹林被困
扎贡告诉连房他们还会回来的,在狼群想要猎杀追赶的猎物的时候,它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杀死我们。之所以现在没有冒险冲过来,是因为它们在等待时机,它们要有的是时间,在它们夺走猎物性命之前,它们会先消耗掉我们的活下去的信念,不到最后时候是不会一试敌人强弱的。
连房问扎贡:“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保存体力,等待村里的人来救我们。记住,无论接下来的几天里会多么的艰难,你一定要有活下去的信心。这要你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我要活下去’,那么你才真的有机会活下来。”
“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们决不能认输。”
扎贡说:“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一次我和我的父亲在山里迷了路,差不多被困了三天的时候,我们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也没有喝过一口水。那时我就像你刚才这样,到处被野兽追赶,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活下去的吗?”
连房仔细的听他讲着。
“我父亲对我说‘在你决定要放弃自己生命的时候,神也就会放弃你’。所以我挖着竹根,喝着露水,一天一天熬了下来。终于有天我走出了森林。别担心,孩子,你现在可比我那时幸运多了,因为这个树林离村子还不算太远,既没有凶猛的野兽袭击我们,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饿死在这里。之前我在砍断这片竹林的时候,告诉过呈文,要是哪天我们遇到了危险就往这个地方跑。所以要是村里发现我们失踪的消息后,呈文一定会带人来这个地方找我们。”
“呈文,我从不相信他会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可是村长的儿子,要是他能带人来消灭这群野狼,不也是给他爹的脸上增光吗。”
“那个家伙和我有过私仇。他原本是想娶加仑的大女儿青竹的,有次他跟他爹上加仑家里提亲,可是发生了点意外,他用棍子打伤了我的脑袋。后来这门亲事也就告吹了,青竹死活都不愿意再见到呈文。”
扎贡摸着胡子,自叹道:“这样说来,是有些怪难为情的,要是他还有人性的话,但愿不会忘记我跟他说过的话。”
之后,扎贡就让连房帮忙抱了几捆竹子,在周围的几个地方设了陷阱。连房勉强放心下来,晚上他和扎贡轮流休息,等到轮到他站岗的时候,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天亮后还是扎贡叫醒他的。这让连房觉得一脸尴尬,他摸着脑袋,抱歉的向扎贡解释。扎贡没有责怪他,只是乐呵呵的说了句: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是不把危险搁在心里。能睡几天安慰觉,什么都不去想,未尝就不是一件坏事。
第二天呈文的确没有带人来,连房有些气恼,就说这小子靠不住,满肚子的火不知向谁发泄。扎贡安慰他,让他再耐心的等等,兴许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失踪的事情。让连房感到很困惑的是扎贡永远都有这么好的心态,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感到绝望,既然一个老人尚且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埋怨,去畏惧呢。
所以在困在竹林的第二天里,非常的安静,既没有走进来的其他人的呼喊声,也没有狼的叫声。扎贡和连房是吃着嫩竹的根茎过完这天的。到了傍晚时分,他们有幸猎到一只兔子,拨了皮,烤着篝火,美美的饱餐了一顿。扎贡把兔子的血收集在一根竹节里,以备后几日干渴时饮用。
连房想逃走,问扎贡:“现在那些狼没有在,我们何不趁此机会逃脱呢?”
扎贡小声说:“你以为狼群像你一样又傻又笨的吗,它们一直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专门等我们走出这个保护圈。我敢说你要是踏出这片竹林一步,立马就会被它们咬断喉咙。”
“你说的也太玄乎了,野兽就是野兽,哪有你想的那样聪明,它们吃不到我们就会找别的猎物,难不成一辈子守着我们不走了吗。”
“这就是狼,要是被它们盯上的猎物,没有能够活着逃脱的。不信?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说完扎贡就把一块吃完的兔肉扔进树林里,不大一会儿就听见了野兽撕咬的叫声。连房这才相信扎贡说的话都是对的。
扎贡继续说:“我们是要找机会从狼群的围困中逃脱,不过不是现在,你再耐心的等等。既然野狼要和我们比耐性,那我们不妨跟它们较量较量,看看到底谁会坚持到最后。”
扎贡说着话似乎要做好了要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连房只得相信他是对的,但在这个地多呆一天,他就变得越加急躁。如果野狼真的像扎贡说的这么狡猾,那么它们要是吃不到自己,会不会对他的亲人下手呢,狼王是去过他们家的,在他不在的这几天里,母亲到底怎么样了。
第二十二章舍己救人
第三天如旧
第四天周围有点动静,部分野狼时常露出头来,盯着连房看。
第五天,吃的喝的东西都用完了,村里还没有人来寻找他们。连房彻底放弃了对别人的寄托,他坐在地上,已经几天几夜没有洗过脸,胡子都长出了一截出来。由于这些天长时间处在惊恐与不安中,晚上睡不好觉,白天也不敢松懈,弄得他晕头晕脑,没有一点精神。太阳正当头时,他还坐在地上,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两条狼掉进陷阱里被扎死了。饥饿促使着迅速的跑过去,从陷阱里把其中的一条狼打捞上来。他想生吃掉这条狼,却被扎贡拦住了。
扎贡在他的胳膊上用力敲打了一下,让他放开手,然后说:“我们不是野兽,即便是到了快要饿死的地步,也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连房的手指掐着狼的身体,都流出了鲜血,最后他不情愿的抛开了手里的死物,用一种凶狠的目光盯着扎贡,朝他发泄似的说道:“我听你的话所以呆在这个地方已经五天了,这期间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你告诉我,还要到什么时候这群畜生才会放过我们,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扎贡说:“你年纪小,遇到这些事会发脾气我不怪你,但是你要是敢吃了这条狼的话,我用我的性命打赌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连房推了他一把,坐回原来的地方继续发呆。
傍晚的时候,扎贡叫醒连房,说他们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原来这段时间扎贡一直在观察狼群的出没习惯,尤其在这几日,野狼在白天都变得很不安分,时常会从林子里窜出来,试图逼近他们。这说明它们捕捉到的猎物越来越少,再加上不断有同伴死去,它们一定会冒险来获取这最后储藏的猎物。这种时候他们的确不能再等下去了,趁着其它狩猎的野狼没有归来,而看守他们的两条狼也恰好死去了,他们必须冒险走出去,这是唯一的机会。
扎贡告诉连房他们不能再从起初进入树林的那个方向出去,必须另外找个出口。连房完全不赞同他的这种愚蠢行为,明明出口离他们不远,为什么还要往森林的深处去钻呢。
扎贡说:“狼群会在半路上阻截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前后受到夹击,想跑都跑不掉。”
连房撇下扎贡一个人朝来时的方向跑去。扎贡没有办法,只得不顾一切的跟在他的后面。
眼看着有风朝着他们的脸吹过来,连房已经感觉到出口就离他们一步之遥,他似乎能够看见有人站在出口的地方在等着他们。连房兴奋极了,不顾一切的向前奔跑。越靠近他的心就越加沉重,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楚守在前面的不是什么人,而是一群呲牙咧嘴的野狼。它们怒目而视,箭一般的扑了过来。扎贡挥着一截弯曲的树枝,挡在前面。野狼咬住了扎贡的脸,他用手撕掉狼身上的一簇毛,继续和它们搏斗。扎贡急声喊着连房的名字,让他快点逃。
“你还等什么,快走啊,往树林深处跑。”
连房停顿了片刻,腿上象是被火烧了一般灼烫,他顺着风扭头跑起来。从周围接二连三扑过来的野狼不断将他绊倒,他爬起后,继续跑,忘掉了所有的一起,疯了似的一边喊叫一边向前奔跑。穿过一片竹林,跃过一个山岗,然后又逆着安德斯河向前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天黑下来他就停下里休息,天亮后他就接续接着跑。不知过了多少个昼夜,他滚到大山的脚下。连绵不断的重山阻挡了他的去路,他这时才看得清楚,原来已经到了西面的尽头。
西面被大山环绕,黑压压的一片不见抬头看不见天空。如临地狱般一样,连房从内心深处感到寒颤。大山底下有很多古怪的叫声,它们是黑夜中的猎手,躲在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冷不丁从背后给人猛扑过来。硕大的身影便是阴森森的鬼魅。连房又困又饿,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差不多忘记了扎贡的死,也忘记了狼群的追击。但是危险往往就是在松懈的时候发生的。从不远的地方传来狼叫声。连房打心眼里的愤怒、恐惧,他咒骂道:狗杂种,尽快过来吧,老子不怕你们。
无数双绿色的眼睛渐渐向他挪去。连房嘴上是说不怕死,但是真的到了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还是迫使他努力的存货下来。他往山上爬。这个地方的重山高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在村里人的口中被称作是五指山,即象征了不可超脱的尽头。五指山不知道是被黑夜染成了黑色,还是它本来就是黑色的岩石,在石头上到处都不布满了滑腻的植物,因为看不见,只凭着手心触摸到的是细软的恶臭,或者是像针尖一样刺痛肉身的尖刺。有些植物是有毒素的,当连房的身体被它们划伤后,手脚就开始麻木起来。很快他的舌头就像木头一样又直又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噗通一声,他从山上掉下来。脚踝被的骨头刺破皮肤,整个身体象是断裂成两部分似的。
在连房掉落的地方,有一群饿狼虎视眈眈的盯着等候着他。为首的就是那只脖子上有白毛的狼王。连房苦不堪言,用难以明了的语句嘲讽它们。他想说的话是这样的:
尽情的欢笑吧,这下你们如愿以尝了,耗费了这么多时间,你们不就是想要杀死我吗。看啊,我就在这里等着呢,你们怎么不过来,害怕了吗,胆小鬼们。哈哈哈……”
野狼在原地咆哮了一会儿,用爪子不停的抓着地上的土壤,突然其他的狼莫名其妙的转身离去,只留下狼王一个。连房大概是猜到自己最后会成为这条母狼独享的晚餐,从它的那双眼睛里他便看得出,那种对人类的仇恨,不满地心情。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了,他马上就要死了,直到现在他也不理解他是怎么被来自他内心的恐惧所击倒的。明明已经足够坚强,明明立下过誓言,要为名录报仇,可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在死亡降临的时候他的本能不是将战斗进行到底,而是选择了迎接他的死期呢,难道在知道无路可走的地步只有放弃吗?
第二十三章难忘的一夜
连房的神智变得模糊起来。他隐隐约约看到那条狼向他走过来。但它似乎没有要吃掉自己的意图,它用鼻尖嗅着自己身上的臭味。就在这个时候奇秒的景象出现了。一条白光出现在他的面前,具体说来是这道白光就是从这条狼的身上发出来的。它的鼻子像消融的雪水一样渐渐变得平坦,身上的毛发也在白光的照耀下消失不见。因为这道光刺疼了连房的眼睛,使他感觉眼睛酸痛,不知不觉竟然流出眼泪。当他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眼睛后,竟然看见一个裸身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她的样子完全就是人的样子,只不过耳朵是又尖又长竖起来的,还有一条尾巴托在地面上。这个狼女出现完全超出了连房的知识范围,他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妖精的存在,可是越是不相信的事情变成事实后,就变得越是不可思议。在这种时候,寻求解释的强烈愿望,远超出了对死亡的期待。狼女想要做什么,他不从知晓,不过看这种情形,暂时还死不了。有一点存活下去的机会,连房就支支吾吾的喊叫起来,他也听不懂自己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更有趣的是他恍然觉得自己丧失掉的人类语言,倒与野兽更加亲近了。
狼女抓住连房一路向前奔跑起来,他们穿过树林,踩过水泊,一直朝着一个漆黑的山洞里面进入。这个山洞里面很阴暗很潮湿,稀疏长着几株绿藤,在山洞的尽头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一束光芒从头顶直射下来,刚好照在洞穴里面的一个石做的大床上。这座石床外面撑着白色幔帐,床头两侧有山羊的头骨,床心上是一条用人类手工制作的鹿皮毯子。这个狼女不仅长相很想女人,就连生活的地方也和女人的生活习惯很相像。洞穴里有从山顶上留下来的细小的水注,有野山花,还有一些面料很好的绸布段子。这样的布料连房只在青竹家里看见过。珠帘村那些大脚的女人很少会花钱托人从山外面购买绸布。狼女将连房放在床上,然后用脚趾把床头的幔帐放下来。她那细长的指甲在连房的肌肉上轻轻滑动,尾巴竖起来在身后左后摇摆。这时连房从正面看见了她那弯曲的睫毛和明亮的大眼睛的确是与生俱来的。在她美丽迷人的背后,并没有完全掩藏掉本来的野性。变成人形后,可以让她的四肢舒展开来,嘴唇里的尖牙也从嘴里释放出。她所表露出的便是凶残与迷人的相互结合,连房无法忘怀她狩猎时的凶残一面,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他见过的最美丽最年轻的女人,无论她现在到底有多大岁数,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狼女的眼睛和常人的眼睛是不同的,她的眼睛不太会转动方向,要是盯准了目光,便死死的一直朝着那个目标看,这在连房看起来是种很可笑的呆滞,或者干脆说就是思想简单化的表现。然而就是这种简单的呆滞木讷感觉却给了他无比强烈的吸引力。他觉得那双眼睛就像磁石一样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越看头脑的反应越迟钝,然后就像空气一样,身体轻飘飘的,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到后来,女人的体香进入到连房的身体里面,他觉得肚子里有一股热浪在翻滚,很快这股热浪喷发出来的热气沿着血脉一直窜到头脑里,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一百倍,头皮和脚趾象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咬似的,浑身上下都是令人快要窒息的感觉。她触摸到狼女的棕黑色的头发,看见她胳膊上的汗珠,感受到她那柔软的身体匍匐在他身上时的贪婪。
不知多少次的潮起潮落,当他真再次困了累了的时候,终于可以轻松的睡上一小会儿了。在梦里他看到扎贡被狼群咬死时的惨像,扎贡残肢断体,却还能向他爬过来,他用手抓住他的腿,喊着:“为什么抛下我。”
连房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醒来后发现自已睡在树杈上。他的身上光溜溜的没穿衣服,只有一大堆的树叶遮挡着身体的重要部位。他怀疑昨天晚上是做了一个噩梦,一翻身从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明明白白的看清楚这分明就是狼留下来的抓痕。他抱着头,悔恨的骂自己:该死的,我到底都做了什么。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谁都无法阻止这个结果。无论狼女为什么会盯上他,又为什么要和他做爱,他都不想去探寻,他只想快点把这件事情忘掉,赶快回答村子里去。
第二十四章野人
连房不知道自己现在倒真的像个野人了,他爬树的本领就像猴子一样轻松自如,一纵身就跳到了大榕树的树顶上。站在树顶上,他向远处观望,看到白雾笼着在森林的上头,周围是五指山,大山的顶端是云海,还有在云海底下飞翔的老鹰。以前连房觉得老鹰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飞得最高,眼睛看得最多的东西,现在他却不这样认为了。他觉得他有足够的力气用手抓住那只鹰。于是他就想要去尝试,他屈膝纵身向天空跳去,事实远比他想象中的差,他只跳了十多米就重重的摔在地上。他从地上站起来后,哈哈的笑起来。原来他还是他自己,并没有真的长出翅膀出来。不过他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这一点微妙的变化大概全都是拜狼女所赐的吧。
连房在森林里呆了两天,这期间他轻而易举的就抓到一头驯鹿,一头成年的狗熊在和他比较力气的时候,竟然被他吓跑了。连房没想到自己会变得这么强大,他忽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自由,那种全身心的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舒畅感,是前所未有的。
次日黎明时分,连房在山谷里看到狼王带着她的族人站在山顶上,它们象是在等待什么似的,一直在远视着他。连房觉得自己被它们发现后,就躲在大树的背后,直到它们的身影消失在山头上。在连房决定要回到村里的路途中,发现有东西在身后跟着他,夜晚,天凉,他生了一堆火坐在大树下面取暖。这时狼女一个人慢慢的出现在火堆的前面。狼女大概是不会讲人的语言的,所以认识了这么久,连房从未听过她说过一句话。不过他却无法一直以沉默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情。
连房呆呆的注视着火苗,说道:“我要回到村子去了,以后你别来找我,我不希望村里的人看到你而害怕时的表情。就这样了,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你要是明白的话就行了。”
他们相互沉默了十几分钟,终于狼女转身向黑暗中走去,她踩踏树枝时的脚步声渐渐的被火苗的毕剥声取代。
天没亮的时候,连房悄悄的回到自己家中。他翻过篱笆,用手揭开窗户,悄悄的躺在床上睡下。天亮后,红月照例出来,想去村长家看看有没儿子的消息,她在出门之前,突然听到儿子的房间里有动静,于是就踮着脚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门外,仔细听着刚才发出的声响是不是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这次她听得很清楚,象是有人睡觉的呼噜声。不知是惊喜还是担忧,她推开一扇门,挤身进入房间里,走到床头仔细一瞧,果然就是她的儿子。她高兴的大叫出声:“房儿,你可回来了,这些天都急死娘了。”
连房一翻身,用胳膊撑着身体坐起来,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说道:“娘,我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别着急,你先躺下再睡一会儿,我这就给你做饭去”红月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来,好奇的问着,“你什么时候睡觉的时候脱光衣服来了。”
连房这才想起自己是裸着身体回到家里的,因为夜里匆忙,躺下就睡着了,竟也忘了这茬事。他慌张的用毯子裹住身体,催他娘快点去做饭。
红月掩着嘴笑着说:“好好好,我这就去,看来我儿子是真的长成大人了,见了娘都会觉得害羞了。”
红月关好门窗,挽起袖子走进厨房里,操弄起厨具来。
连房这次回来是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为了看望他娘,另一个就是找呈文报仇。这次他狠下心来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呈文那小子,这不完全是为了那一棍子的仇,而是为了扎贡的死。
连房吃过饭后就去村长家向他宣战。村长正给家里的羊喂草料,他背着身,听到院子里有人的脚步声,就扭过头,顿时吓得他插在胳膊底下的烟杆都掉了。呈将捡起烟杆后走进些想看得清楚,他用手在连房面前晃了晃,转而呈现出一幅笑脸,乐呵呵的说道:“你没事?”
连房强作笑脸说:“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那是,你看我一时激动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呈将喊着他老婆给连房倒茶,他老婆没在,倒把他儿子呈文给叫出来了。呈文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嘴里嚷嚷着:“爹,你这大清早的喊什么呢,我娘出去买菜去了。”
呈将不停的给儿子使眼色,想让他快进屋里去,别出来。可是呈文却瞪大了眼睛说:“爹,你眼怎么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早就闪的这么厉害。”
呈文没有看明白呈将的意思,嫌他爹挡住了他的去路,硬要从门来挤身出来。他这一出来,倒看清了院里的人。说也奇怪,呈文做了亏心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走过来,用手指着连房说:“你还活着,喝,你小子命比蟑螂还大。”
呈文把手指伸到连房的面前,晃来晃去,连房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一折,他的手指就断掉。呈文疼的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呈将急忙跑过来也想用手指连房,却又缩了回去,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到底想干什么?”
连房说:“村长,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做过亏心事的人一个也别想跑得掉。你想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的吗。那我就告诉你,因为扎贡为了救我,被狼给吃掉了。他在临死前到给我讲了不少的事情,原本我们是可以从树林里出来的,可是村里却没有一个人来竹林找我们。你儿子做的亏心事,你也不会不知道,这次我回来就是找那些险些害死我的人报仇的。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要是有人过的不愉快,那我就让他全家都不会好过。”
第二十五章万木林大冒险
“你的茶留着等下次再喝吧”连房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呈将叹了口气,举起手来想要打呈文,可是看到儿子那副狼狈样子,又把手收回来,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一巴掌。
“真是作孽啊,早就说连房那小子不简单,就连萨奇都一再劝告我不要去招惹他,可你这个家伙就是偏偏不听,非要和他过不去,你真是活该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爹,你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要不是他搅了我的婚事,我才懒得去理他。你得给我做主,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你还嫌闹得不够,要闯出什么大乱子吗?”
“爹,你怎么那么胆小,你不帮我的话,我自己去解决。我就不信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能有多大能耐敢和我对着干,你就看着吧,我非的把他的皮拔下来不可。”
呈文在说这话的时候,耳朵火辣辣的,眼睛里就像毒蛇一样放着毒光。
连房活着回来后,令学堂里的人都欢喜不已,长空拍着他的肩膀说:我早就说话,你小子命硬,狼也斗不过你。”
青竹也同样高兴,并且这几天不见,连房觉得青竹比以前更像老师了,他说话的时候竟然会脸红。青竹想听听连房在森林的经历,于是空闲的时候,两个人就坐在木材堆上,连房向他讲述着狼群是怎么追赶他们,又是怎么困在竹林里,后来死里逃生的。当然对于后半部分他是的说法是编造出来的。青竹相信他说的话,对于扎贡的死,她也感到很难过,在青竹心里,扎贡是一个很和善的老人。
连房对青竹说:“扎贡是为救我而死的,我不会让他白白死掉。”
“是的,我们是应该纪念他。”
连房抬起头来,眼睛无意中停留在了上次狼王出现的那个地方,只不过这次再也没有她的身影了。不知为什么,连房的脑海里,不断的重复出现着狼女的样子,好像有一些细碎的声音在耳边折磨着他,令他的心里变得焦躁不安。他必须克制住这种不安,他很清楚,他已经有了一般的狼的本性,要是放任这种野性随意奔驰的话,迟早他会失去自我。
对于连房在森林里与狼搏斗的事情,孩子们充满了好奇心,他们竟把这件事当成了一种值得广为流传的英雄故事。无论是在学堂里还是回到家里,都向认识的人说来说去。一时间连房倒真的成了村里的英雄人物。加上之前在山谷里与狼搏斗的事情,如今所有人都相信连房是不是一个在郎口下侥幸生还的幸运儿,而是真的不怕死的勇士。连房与狼搏斗的故事激发了孩子们无穷的想象力。他们争先恐后要让老师带他们到树林里去探险。长空可没敢同意他们的这个过分的请求。后来这个要求变得越加强烈,以至于一部分孩子都无法正常上课,青竹把这种状况告诉他们的父母,想让他们告诉自己的孩子,树林里是多么的危险,及早的打消孩子心里的这个冲动的念想。谁知道就有这么一部分的父母也要跟着他们的孩子瞎起哄,他们说:“学堂是应该安排学生多与森林接触,不然长大后他们全都是变成了只会背书的软骨头。”
青竹说:“您说的好听,出事了谁来付这个责任。”
“别人的孩子我不敢保证,要是我的孩子连走出家门的勇气的没有,那他还不如趁早被狼给吃了,也省得我看见了心烦。”
家长的无理取闹简直让青竹无法忍受,他把这件事告诉给长空,后来长空就去说给村长,村长回了他一句,“你这个做老师的别一有事就跑来问我,自己没有主见,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村长这种含糊不清的话倒激起了长空极端的想法。他竟然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同意孩子们到树林里去野营。青竹一再反对长空这种不理智的做法的,后来她眼看事情已经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索性他就请求连房,让他帮忙照顾这些孩子们。在青竹看来,只要连房在身边,任何危险都不值得一提。
连房怕孩子们离村子太远的话,万一出现点事,也来不及通知大家,就建议把野营的目的地悬在万木林里。其他人都没有意义,只要能出去痛痛快快的玩上一天,万木林也好,大森林也好都没有关系的。
万木林是连房的乐土,他很熟悉里面的情况,再加上他家就离万木林不远,随时可以到家里取点东西。
说干就干,决定后,这支少年探险队在几个大人的带领下就轰轰烈烈的进军了。他们沿着村子里的大路,唱着儿歌,欢歌笑语的从各家各户门外经过。有看见自家孩子在当中的家长们笑的向邻人指认,说:看那个就是我的孩子。在路过村长家的时候,村长的儿子呈文手里端着一个又圆又大的生油葵,他坐在门外的石墩上,便磕着瓜子,边斜眼盯着连房。当连房从他旁边走过去的时候,他还故意把瓜子皮吐到他的鞋上。连房依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对呈文笑了笑说:“你这样把瓜子种在别人的脚上,没准哪一天我的脚上也能长出瓜子出来。”
孩子们哈哈的大笑起来。呈文却气得丢掉瓜子,站起来,嚷嚷道:“小子,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会收拾你。”
青竹站出来喊道:“呈文你想干什么,还要打人吗?”
“哎呦,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锁匠家的大小姐,瞧这脸长得俊的,那叫一个让人心疼。我呈文哪里不好,你怎么就是不愿意跟我处在一起呢。”
“你坏就坏在你这张自以为是的嘴上,没见过哪一个人像你这么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的是连房那臭小子,抢了我的老婆不说,竟然还光天化日之下跑到我家里打我。你等着,我会找你算账的。有种你就等着。”
连房劝他消消火,依然摆出一副很谦恭的样子,这让呈文觉得更加难以忍受,他关上门回自个儿家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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