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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森知道这漫天飘舞的白白的东西叫做雪,当然也只是听说过,在他的部族被驱赶到这个寒冷荒芜的地方之前,他生活里见的最多的应该是岩浆,那种灼热的东西。
它们曾经在他坚如岩石的皮肤上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它们曾经是他的部族生存所不可缺少的东西,他们狩猎武器的材料,他们吃的饭,他们喝的热水,甚至他们最喜欢的熔岩鳞鱼都与那火红的岩浆密不可分----可如今,这个地方,真的好冷。
这一路走来,那些命大的兄弟躲过了敌人的屠刀,却没有熬过这杀人的严寒,现在在山洞里的,只有区区几十口人了;就这几十口人,他们还要时刻准备着,准备着与追兵作战。
提到追兵,这是萨森一直无法理解的事情。他不知道一向与他们关系友善的北工程部落为什么会对他们发动突然袭击,而且是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老人妇女小孩都不放过。
他的部族只是很原始的族群,虽然他们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图腾,也有自己的力量,但更多的还是靠简单的狩猎来维持生存。可以说,他们和北工程部落之间根本不存在一丝的利益冲突,那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萨森不愿再去回忆那些画面,他已经很难入睡了,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每次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都会一幕一幕的放映他部族子民被屠杀的场面,他的耳边到现在都似乎还能听的见那些凄厉的惨叫,那些痛苦的呻吟,还有那些北工程部落的士兵快意的尖笑,还有一些他从没听到过的轰鸣之声。
那奇怪的东西,似乎它们根本不知道疲倦,它们一路追杀,从未停止。这也是为什么萨森根本不放心他自己安排的轮哨,非要亲自督哨的原因。
亲自督哨还有一个原因——他希望第一个看到派出去探路的祭司回来。都已经派出去三天了,按照两个祭司的法力,三天最少也搜遍方圆五百里了,应该早就回来了。
"呜"一声轻轻的低唤,让萨森收回了远望的目光,他温和的对着身边的小家伙一笑,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挠了挠小家伙的下颚,小家伙也很亲热的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小家伙是他在逃生的路上捡来的一只雪狼,之所以称它为狼,是因为它跟他们在部落的时候喂养的狩猎狼一个长相,只是皮毛雪白,个头比狩猎狼要大一些。捡它的时候,部族已经没有多余的食物了,几乎没有人同意把这头没用的畜生留下来,更多的人更倾向于把它当做一顿牙祭。
萨森一句话没说,只是把自己的口粮都丢给了它。
还好,小家伙没让萨森失望,它带他们来到这个山洞,更让大家欢喜的是,这里,储藏了不少可以吃的东西,虽然只是一些冻僵了的老鼠之类,却也解了燃眉之急。
"哇!"洞内传来了婴儿的嚎啕大哭。
萨森又一次警惕的凝视了一会那几乎被大雪挡住的山涧,然后俯下身把耳朵紧贴地面听了好一会,确定没有追兵了,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拍了拍小家伙的额头,转身往山洞里走去。
小家伙很自觉的把头抬了又抬,一双隐约透着幽光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萨森刚才注视的方向。
山洞里充斥着烤山鼠的香味,萨森一路没有停,径直走到了最里面,在一个正在哺乳的妇人面前停了下来。
这妇人也不纤弱,但跟萨森比起来还是显得单薄了许多,她的皮肤不似萨森一般古铜色,而是呈现灰黑色,五官很是精致,虽然算不上绝色,却也妖娆妩媚,而她与这些族人最大的区别,却是那双尖尖长长的耳朵,看起来,她与那些族人并不是同一个种族。
听到声响,妇人没有转头,只是说了句:"回来了?!”
萨森点了点头,也不管妇人看没看见,就那样靠着妇人的背坐了下来。
背井离乡这么久,只有这样背靠着自己最爱的人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家乡的温暖。仔细想来,自己也算幸运的了,看看周围的族人,几乎没有谁像自己这样还有一个完整的家,虽然这离不开自己和爱人的强大,可是他也明白,更多的,是族人对他们的爱戴。
这个妇人叫娜拉,是个黑暗精灵,她是萨森的爱人,也是燃尽部落的守护者。每个部落首领成年仪式的时候,都会选择自己的守护者,也是整个部落的守护者,而这个守护者可能是普通的族人,可能是半神,也可能是先祖之魂,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萨森选择了这个地牢中的囚徒黑暗精灵。
当萨森说出自己的选择的时候,全族没有一个人赞同,因为就是这个曾经深得老族长厚爱和信任的黑暗精灵,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征兆的用利爪刺穿了老族长的心脏,萨森永远忘不掉父亲在自己面前倒下,鲜血从娜拉指尖滑落的场景,也曾因为这个选择,族里有祭司认为萨森是谋反篡位,但是只有萨森看到了娜拉刺死父亲的时候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讶之情。。。。
"我不喜欢这个孩子!"娜拉满是厌恶的话语打断了萨森的回忆。
"哪个?"萨森挪了过来,跟娜拉并排坐着。
"这个!"娜拉转头看了他一眼,努着嘴示意了一下怀里的婴儿。
"这是哪个?我分不清楚,你就直接告诉我就行了!"萨森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他真的区分不开这两个娃娃,因为他觉得他们太像了;其实两个娃娃根本不像,只是他没有心思放在娃娃身上罢了。
"树上结的那个!”
"哦,为什么?”
"你自己看!"娜拉伸出食指,锋利的指尖突现,这让萨森心里不由的一寒。没等他明白过来,娜拉兀自狠狠的按着自己的乳头戳了下去,然后往外一划,鲜血合着奶水流了下来,她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自顾自的试图把怀里那个娃娃按到滴血的乳头上,娃娃衔着乳头,嚎啕大哭起来。
"他不喜欢,自然要哭!”
"不喜欢?他不是什么轮回之树产下的轮回之子吗?在那样的血腥里出生,难为我们部族当它是守护神,如果他真的是什么守护神,我们现在会在这里吗?难道他不应该从出生就带着血性,带着仇恨吗?"娜拉越说越激动,兀自把怀里的娃娃放在地上,又抱起另一个在酣睡的娃娃:"你再看看,这是我们的儿子!”
虽然在酣睡,这娃娃却仿佛在梦中嗅到了乳汁的甘甜,一口咬住乳头,狠命的吮吸起来,丝毫没有介意那浓郁的血腥味。
"你肯定是疯了!"萨森疲倦的看了娜拉一眼,手一撑又把身体挪了回去,还是跟妇人背靠背,"不要对神灵有一丝的亵渎,我相信它会保佑我们的!”
说罢,萨森闭上眼睛,头轻轻后仰,娜拉叹了口气,似乎是努力平息刚才的激动,然后也轻轻的把头仰起,就那样头靠着头,这一丝温馨,好像暖了这冰冷的山洞,靠近的族人嘴角挂起了微笑,仿佛都在回想曾经在部落无忧无虑的日子。
"你说,我们还能活多久?"娜拉轻声的问道,脸上满是平静,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
"娜拉,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要坚强的活下来,燃烬部落的生命力就像家乡的岩浆,永远不会熄灭,永远奔腾不息!"萨森斩钉截铁的安慰着娜拉,尽管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话,可是在这种时候他必须这么说。对于一群连死都不怕的人来说,活着,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不需要互相说服的理由。
娜拉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不想影响到旁边的族人:"我亲爱的萨森,你真的相信现在家乡的岩浆还没有熄灭,还在奔腾不息吗?这一路上,眼看着亲人一个一个的在我们的身旁倒下,我感觉我自己的生命都在发冷,我感觉我的灵魂好像要抽离我的躯壳一样!”
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娜拉的脸上丝毫没有一点怯懦,身为大族长的夫人,她是一个比所有男人都坚强的女人。她懂得丈夫的心,也懂得在这种时候,脸上不能流露出一丝的绝望,因为所有现在还活着的族人,都在心里看着他们。
族人相信,只要跟着他们敬爱的族长,肯定可以找到一线生机。
"千百年里,多少个部族在我们眼前凋零,可是我们,每次狩猎都会满载而归,我们的女人,总是能让我们人丁兴旺。就算岩浆熄灭,我们还有祖祖辈辈祭拜的守护神,不要忘了,你身边躺着的,除了我们的孩子,还有我们守护神的子嗣!”
"够了,别跟我提什么守护神!"娜拉打断了萨森的话,为了抑制内心的激愤,她把屁股使劲往萨森这里靠了靠,浑身因为愤怒而颤抖不停。
"守护神的子嗣?千百年来,有哪辈老人留下树会产子的传说吗?别自欺欺人了,一个连鲜血都不敢沾的娃娃,有资格做守护神的子嗣吗?有能力庇佑我们这几十口人吗?不要提战斗,就算现在他从我的怀里掉下来,都会被摔死!靠他?我情愿相信我自己的尖牙和利爪!”
"好了。。。。"萨森疲倦的说道:"只要我不死,还轮不到你的尖牙和利爪!”
娜拉没有再固执下去,一丝甜蜜与安稳从她的眼中掠过:"如果我们还能活着,我会为你生很多的孩子,让我们的部族繁荣起来!”
"傻女人!"萨森憨厚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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