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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无际草原的风总是很柔和，如同上好的薄纱一般，温柔地拂过脸颊。
一个一身粗布，打着赤脚的小女孩正坐在一块低矮的石头上，抬头数着星星。
她虽未长开，但是却看得出，容貌还是清秀的。尤其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显得有几分灵气。
“一，二，三……”稚嫩的童音在夜晚草丛里时断时续地“唧唧唧唧”的虫鸣声中若隐若现。
身后不远处，有着几个简单的临时帐篷在一边，帐篷中间堆着篝火。隐约还能够看到在里面，似乎有个更高大宽敞的帐篷和另一些简单的帐篷。
从帐篷那里有个人影朝小女孩儿走来，脚踏在草地上发出轻轻的”嘶嘶嘶“声。
”云熙，这么晚还不睡觉吗？“
来人是一个少女。在月光下，容貌端正，尤其一双眼睛在暗处也显得亮亮的。
”四十，四十一……“叫云熙的小女孩儿好似是没有听到女子的唤声。
少女见状，倒并不催促，反而找了靠近小女孩的地方坐了下来，也抬头像天上看上。
”好美啊，“少女感叹。
那漫天星斗熠熠生辉，仿佛像好多好多双眼睛看着她们似的。
”云薇姐姐，你怎么来啦。“小女孩终还是被那声”好美啊“给唤过了神来。
”妈妈已经睡了，睡之前叫我来找你呢。“少女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对小女孩说。
”恩，我马上就回去。“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又抬头望向天空。
少女叹了口气，心想，就知道这丫头会这么说，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反而依然坐着陪着小女孩。
过了一会儿，少女问道，”今天数了多少个？嗯？”
“六十八个了。”小女孩儿口气里还有些得意。
少女笑了笑，眼中划过一丝欣赏，说道，“云熙，你好聪明。前日凝华公主才教了你数数，你今天就会数这么多了。”
小女孩儿转过头来，看着少女认真地说，“凝华公主说，如果我能数到一百个，就教我识字的。”
少女听了一愣，心中有些低落，像她们这种出生，一辈子是没办法近文昌所学算术和识字的。看着云熙认真的样子，有些担心，云熙之后会失望。
凝华公主作为他们的主人，是心善的。所以有空跟她们玩的时候，有时候会教她们一些东西。只是不过是些玩闹的把戏罢了。即便是教，主人有没有空不说，会不会记得更是说不准。
“云薇姐姐。”小女孩的声音打算了少女的思绪。
“嗯？”
小女孩的手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你说，为什么月亮会那些星星大呢？”
云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回答说，“不知道呢。”
“那么，你说，为什么有的星星会眨眼睛，有的不会眨眼睛呢？”
云薇摇了摇头，回答说，“不知道。”
小女孩有些失望，低着头说，“要是会识字就好了。”
云薇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下次公主问你要什么赏赐，你就问公主好了，她说不定会知道。”
“恩，”小女孩儿郑重地点了点头，带着一脸憧憬地说，“公主说过，要是识字，就会懂很多东西。”
云薇有些心痛地握起了小女孩儿有些粗糙的手，用鼓励的口吻说道，“云熙一定很快就能够数到一百个，公主肯定会开始教你识字的。”
“恩！”小女孩儿一脸灿烂着笑着。
“会认字了，就一定会知道为什么月亮比星星大了。”
“恩！”
星辰之下，少女云薇也似乎有了几分希望一般，说着，“一定会知道的。”
”恩！“
三年以来，这是时常会出现在她梦境里的场景，她知道她嘴角都会带着微笑，但清醒之后，却心里充满了伤痛。
”云熙，云熙，“那梦中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但那相貌端正，有着一双亮亮眼睛的少女后来还是消失在她生命力了。
”这是命。“妈妈跟她说。
以前她会问，”什么是命？“
妈妈带着泪，会回答说，”就是本来该是的样子。“
小时候，她并不理解什么叫本来该是的样子。慢慢长大了，却也不再会问那样的问题了。
命。是她生为白虎族的混血，血统不纯，又卑微，所以才沦为奴仆，终身只能侍奉人左右。
命。是即便她数到了一百个星星，遇到好心的凝华公主，总算学会写几个字，却还是跟着一家人，就像礼物一样被送走了。
她的命从何来？她的命又会何去？比起小时候想知道星星、月亮的秘密，她对这个更为好奇。
只是，她的命会允许她有这个机会嘛？
她想问，但是不知道该去问谁。
又是十五年。是那个梦再有没有再出现过的十五年。
”啪，“她的脸感受到深深的痛意，却没有办法用手去捂住痛处。
眼前的男子刚抽了她一耳光，还正欲再下手，口中还止不住地骂，”你这个蠢货，打碎了主上的东西，你赔得了么！“
接下来又是一记痛处。
她有些气愤，心想，明明就是这书房管事自己打碎的，却推在她身上。
”你这俩日就罚跪在这里吧。等主上消了气，再说。”那男子说道。
跪两日，那在家的母亲怎么办？母亲病重，要是挨不过去怎么办。
她想开口哀求，嘴巴却有些不利索。
“求你让我回家一次。我愿意回来跪个十日的。”
书房管事有些不屑，说道，”你个闯祸精，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我呸。“
她心中有些恼怒，却只能低声求道，”以后，我可以加倍地干活，绝对不会再闯祸了。“
那书房管事一听，倒是凑近她的脸说道，”呵呵，听说，你家母亲病了，可是为了这个事情？“
她听那个男子口吻不善，便谨慎地回复，“是……”
他拧起了她的脸，又看了看，嘲讽地说，“可惜啊，可惜。你长相平平，连求人都让人觉得可怜劲儿少了几分。”
她忍了忍心中的怒意，低声继续求道，“求求你。”
书房管事松开了手，拍了一拍，仿佛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然后用一种凉薄的口气说，“主上，今日有客人。特地也关照过，不得太过苛刻你。我自当信守。”转后转过身，笑了笑对她说，“你自己把手上和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就走吧。别忘了在酉时之前回来。”说完就走了。
这……她没有学过解绳术，这可怎么办。这不是为难人嘛。
她回过神，认真地回忆在厨房帮忙的时候见过解绳术那为数不多的经历，认真在揣摩到底门道在何处。反复地想来想去，慢慢脑海里就聚出了几句咒语，便凝神在口中默默地念起。
言毕，没想到，身上和手上的绳子还真松了。她顾不得手上和身上的痛，倒是心中一喜！果然自己是办得到的！
“喂~”一阵青年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的，她得了自由便转身望去。
阳光下，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正看着她。一双清秀的眉目格外醒目。大概是因为这幅眉目倒是她从未见过的类型。
这青衣男子走了近些，对她问道，“现在可解开了？”
她一下子还没有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他。近着看，反倒是觉得他的眉目倒有几分与他看上去年纪不太相称的严肃感。
男子倒是没有介意她看着他，反而打量了一下她的手和身上，看到绳子解了，他笑了起来，“不错。”
她缓过神来，看到他笑了的样子，觉得挺好看的，有点脸红。
“快走吧，不是说酉时就得回来嘛？”他催促道。
她意识到他的催促，一时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他发觉了，便继续笑道，“说谢谢就行。”
“啊，谢谢。”她条件反射一把地说道，又有些慌张地开始拍干净自己的衣服。
“快走吧，”他又说了一次。
云熙觉得，这个声音真的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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