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楼门前，歪脖子老柳树冒出嫩绿黄芽。
跛脚掌柜在树根下泼了盆水，脸上微带皱纹，嘴角笑容一直没停下过，大概是在满意最近生意红火。
年轻店小二忙着给树旁马匹清洗，面前小花马喷了他一脸口水，小二也不生气。
忽然撇到窗前投来的目光，连忙弯腰露出个笑脸。
小花满脸享受，嘴里嚼着今年刚长的新草，前蹄不时踱地。
“刷个马给十两银子，你小子真是赚大啦。”掌柜调笑了小二句。
年轻人立马笑的合不拢嘴，看了眼窗边道：“要是多有几次就好了，存够钱我就去娶了王家丫头。”
太阳刚好跃过屋檐，照在小二脸上，不算帅气倒还挺耐看。
掌柜瞅了眼，抬腿踢了脚他屁股，笑骂：“哪能经常有这么好的事，你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王家丫头她爹可是秀才出生，能看得上你？”
店小二手上动作一顿，紧接着更加认真起来，嘴里嘀咕：“我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用，不过总要试试的。王家先生要是真看不上我，那我就出去闯几年，实在熬不出头也就认命了。”
掌柜叹口气，拍拍自己瘸腿：“在店里也干了七八年，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你的，只不过我没女儿，不然一准嫁给你。”
“得了吧，就你这模样，生出女儿我也不敢娶啊。”小二撇嘴小声道。
“臭小子你懂什么，老子当年也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只不过伤了腿…”
“好啦好啦掌柜的，都说过千百遍了。我知道你生猛，别碍着我刷马，一会贵客该骂我了。”
掌柜拍了小二脑袋一巴掌：“前些日子生意好，赚了百十两银子。再加上以前还有点积蓄，凑个二百两给你请媒婆提亲去吧。”
“掌柜的......”
“别这样看着我，算是借的。我没儿没女，就守着这点钱当棺材本了，你可得赶快还给我。”
“我给你当一辈子小二。”
“得了吧，别偷懒我就谢天谢地了，以后好好待人家丫头。”
“好嘞！”
楼上天寻听到这对话，无声笑了笑。
早上没几个人有兴致下馆子，只有一桌三个人坐在窗边。
胖三看着外面小花马，满脸坏笑嘴里嘀咕道：“三爷先让你舒坦着，以后有你忙的时候。”
玉书抬头看向空荡荡的楼梯，摇摇头：“小师弟已经关在房间了两天了，不吃不喝的，我怕他身体熬不住。”
“没事，那小子结实着呢，突然听到他爹消息受不了，再过两天就没事了。”胖三拿起筷子往嘴里塞满油腻五花肉，说话含糊不清。
九荒拿筷子敲胖三脑袋，瞪眼道：“你当都是你？一身膘，光喝水也能活五年。”
胖三得意哈哈一笑。
“这是自豪的事情吗，话说九荒师兄也会开玩笑了呢......”
玉书突然有种无力感。
“前面卖烧饼的那人，已经守着我们几天，看他平时举动多半是流云那边派来的，这两天可苦了他。”
“小师弟刚出昆仑就被盯上了？师祖说的对，山下人果然厉害。”
“天寻三年来长大不少，朝廷那里鼻子再灵，也不至于一下就发现咱们踪迹。”
胖三和玉书正你一言我一语，突然边上传来下楼声，讨论声音立马停了下来。
“应该和前两天契丹人有关，那个叫吉达的不是普通人，我们和他接触过，被流云盯上也不是稀奇事。”
天寻边说边下楼，关在房间里两天让他脸色有些苍白，玉书轻轻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碗筷，帮他盛了一大碗粥放在面前。
天寻只是低头喝粥，除了外面轻微声响，店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几个人都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胖三正思索该说点什么，肥脸皱的和包子一样。
好像是看出几位师兄的窘境，天寻笑道：“没事的，回东海后我会慢慢查，还不知道那人说的是真是假呢。”
在玉书和胖三惊异的目光中，九荒率先开口。
“你要是进不了四境，我帮你杀。”
胖三白眼。
果然是这样安慰。
吃完饭后几人又坐了一会儿，天寻已经看不出异样，接着就各自上了楼。
直到太阳落下地平线，吃饭时间几人都没再露面，对面卖烧饼的探子这才发现不妙。
顾不上面前客人，探子飞快跑回小院门前，低头单膝跪地，大声将这情况禀报给陶统领。
“知道了，下去吧。”
“诺。”
见统领只说一句话便没了声音，探子虽然满头雾水，可也没傻到敢问他为什么。
半躬起身子退出小院，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蹲守破晓楼。
探子恍恍惚惚来到楼前，发现连几匹马都不见了。
赶忙进店问小二，小二正憧憬明天提亲，哪里理睬这个卖烧饼的。
至于后来探子怎样被骂的狗血淋头，那是后话了。
……
房间里陶正全此刻顾不上其他，因为紫袍大太监曾公公也来到了青城，这时正坐在他旁边。
曾公公三十多岁，面白无须，脸上线条刚直，身穿特制蜀绣锦袍，连头上乌纱帽也泛着紫色。若是换了身衣服，看起来倒像是个流浪花丛的美男子。
两人明里暗里斗了好多年，深知对方的难缠。
陶统领手里拿着茶水，暗自思索对方的目的。
曾公公做为常伴赵凯身边的近臣，此刻却来到这里，而能让他出宫的全天下只有一人。想到这里陶统领心中一紧，明知大概目的，还是开口问道：“你不在皇宫里服侍皇上，来这干什么。”
“主子的心思是你能猜测的？”曾公公头也不抬，身后两个小太监执扇轻摇。
明明是三月天却在这扇风，陶统领被他做作给气到不行。
刚想发怒，曾公公撇了眼陶正全，嗓音尖细道：“十多年前大战，皇家也是大伤元气，到今天都没缓过神来。国库紧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前些年云中宰相出了个好主意，道家这只貔貅千年时间不知道聚敛多少香火钱，皇上这是打算从道家身上割肉。”
“没想到主子刚想打压，不知从哪就蹦出个道祖老子墓，这不是和主子对着干嘛。”曾公公从果盘里拈了颗话梅放进嘴里，酸的一阵闭眼，转头笑道：“如今各地高手尽数来到阴山，皇上想要大刀阔斧一阵砍杀，只是怕你们龙卫拿不住，吩咐我领着暗卫十人帮你来了。”
陶统领刚开始脸上没有动静，这些事情他也是清楚的，只是听到暗卫时脸色一变，呵斥道：“你离开了皇宫，暗卫也出来不少，皇上安危怎么办？要知道宫仙城还没死呢。”
“这你不用操心，主子身边安全的紧。至于宫仙尘那丧家犬，若是再敢闯顺天城定是九死一生。”
“这不是还有一成危险吗?”
“那就得看天意了...”
“你这没种的家伙，配信天命？”陶统领讥讽道。
曾公公笑容妩媚，站起身往外走：“我只信皇帝，还信你一身肉油炸了更加鲜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割点尝尝。”
话刚说完两个执扇小太监倒地气绝，陶统领收回长枪，银色枪头滴血。
“你可真是心狠，咱家这两个小童都是聋哑，哪能听到咱们说话。”曾公公摇摇头，看向地上两人一脸惋惜：“你可是造了孽了。”
“宫中传言你最喜食人心肝，如今居然会悲天悯人了不成。”
“咱家是惋惜没了两块上好心头肉。”
门外话音远远传来，陶统领满脸厌恶。
……
天气明媚的刚刚好，云霞火红，布满天空。
街上行人大多把棉衣收起，走路步伐更加轻快。
商人们即使在傍晚也忙的火热朝天。
冬季运输不便，如今周边契丹人，将猎到的动物皮毛都拿了出来，运到青城换取粮食和生活用品。
有点地位的契丹人还会换取奢侈品，字画香料什么的在这里都很欢迎。
回家招待贵客时，墙上挂点流云的山水画，那是很有面子的事。
天寻几人牵马走在人群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城门外。
八卦袍老道士骑毛驴，偷偷摸摸跟在他们身后。
小道士被绳子捆着走在毛驴屁股后面，绳子牵在老道士手上。
赵八鼎见老道士把玩青蚨剑，咬牙狠狠瞪着老道士。
城东寺庙大佛泛起金光，小胖和尚释迦骑着白虎出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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