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远处传来狼嚎，今晚马贼们座下马匹有些骚动。
特木尔握紧斧子手柄，眉毛紧紧皱起。
他知道前面白衣男子身上的服饰，这种款式只有流云那里有，匈奴人才不会穿这种碍事的白袍。
其他马贼也警戒起来，各自将兵器拿在手中，只等特木尔号令，就冲出去围杀他。
在他们看来眼前男子虽然挺壮硕，但他们匈奴人的体格生来就比流云人强壮，白衣男子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他们头领以前可是王庭的厉害人物，足足有一段境界。
首领特木尔还专门教会他们战术，军队搏杀时因为这种围攻方法，骑兵战力能增加好几成。
匈奴、契丹两国多铁矿，而锻造技术却一直上不去，流云对贩卖匈奴兵器相当重视，商贩被抓到大多就是杀头的下场。这就导致匈奴自产的铁器很少，除了能让军队配备些像样的弯刀，草原上其他人很少能有把趁手的兵器。低劣的兵器质量，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草原骑兵的武力，流云王朝也因此在战争中取得有利位置，不然谁胜一筹还真不好说。
即使流云大力限制对匈奴、契丹的兵器流通，巨额的利润还是刺激着不少铤而走险的商贩，一柄普通铁刀能换一头羊，再转手贩卖到流云可是暴利，要是换到马就更加了不得了。
前段时间铁木尔得到一把流云产的上品鬼王斧，比起其他人残破的兵器，这把四十多斤的鬼王斧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了。
然而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扔，眼前这个白衣青年扛的那柄巨剑，无论是卖相还是质量，看着都要比他手上鬼王斧强上不少，特木尔掂量了一下右手上的板斧，抬手举起，用匈奴语喊道：“抓住他有赏！”
偷偷跟来躲在草丛里的天寻，看到马贼出动顿时就乐了，九荒肯定知道他跟来，没出言阻止那就意味着没事了，于是安心待在边上观看。
六十多名马贼分散开来围住九荒，地上巴根妻子吓得忘记哭泣，呆呆站起，眼见没人看守她，立马拉着旁边另外两名妇女，转身向部落方向逃离。
“太弱了没意思。”
九荒回头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师弟你来吧。”
话刚说完，附近草丛里天寻跳起拍拍身上干草，小跑出来，冲着九荒笑道：“好。”
“怕不怕？”九荒突然原地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天寻面前。
“不怕。”
少年咧嘴笑开，往常都是几位师兄陪他修炼七式剑，这可是他第一次实战。
一个大活人突然从眼前消失，此刻马贼们已经乱成一团，不停用匈奴语高喊：“这怎么可能，他是巫师不成！？”
“逃！快逃！”
特木尔瞳孔紧缩，拿着斧子的右手这时候都在不停颤抖，强行拨转马头往西逃跑，身后跟着混乱的手下。
跑出十多丈后特木尔小心回头，看到只有一位少年追来，而那青年没有跟上，稍微安了点心，惊疑喃喃道：“四境，这小部落怎么会出现流云四境高手！”
手上皮鞭不停抽打在马屁股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天寻开始追击了，精致的牛皮小靴轻轻踩在刚长出的嫩草上，一步就跨出丈远，身体微微弓起减少阻力，不一会儿就拉近了和马贼的距离。
“小师弟三年时间没白费呢。”
九荒难得笑了笑，不得不说他笑起来很开朗，晃晃巨阙剑，抬腿慢悠悠的跟在天寻身后保护。
奔跑中的少年抬起左手放在嘴边，用力咬开中指，将鲜红血液抹在身后乌木剑匣上，咔嚓一声木盒自动散开。
泰阿剑轻吟一声斜斜飞出，在虚空划出一道淡淡的蓝光圈，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已经接近了那伙马贼，空中泰阿刚好停在天寻手边，天寻伸出右手抓向虚空中的剑柄，脚下力一瞪跃出数丈，毫无阻力挥剑砍下了最后面马贼的手臂。
“啊！”那马贼跌落下马，惨叫声响彻这片草原，特木尔回头见到更加心惊，周围同伴也慌乱起来。
没人顾及那个受伤的马贼，这就是他们匈奴的生存法则，如同狼一样，在这本就是马贼的团伙里，人情显得更加凉薄。
天寻眼睛没有一丝慌乱，他相信自己作为没有错。来的路上就听说过，匈奴马贼凶残嗜杀，不少商贩进入匈奴再也没能回去，其中不乏一些数百人的大商队，这些马贼的存在，本身就破坏了生存环境。
九荒跟在后面，看到地上断了手臂哭喊的马贼，抬了抬巨阙剑马贼就再也没了声音。
“你们不死，将来死的人更多。”九荒闭眼小声道。
少年冷静的游走在马贼群中，每次出手都有人掉下马，被天寻伤到的马贼，伤势虽重却没有立刻死。九荒依然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他走过的地方除了失去主人的马匹嘶鸣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特木尔眼睛血红，当人数少了三分之一时他终于失去逃走的信心，抬头用嘶哑的嗓音吼道：“逃下去也是死！兄弟们和他拼了！”
“拼了！要死也拉他们一起死！！”
惊恐的马贼们顿时发了狠心，纷纷举起手上武器调转马头，一帮草原大汉用残缺了的军阵围住少年。
天寻这时候也有些劳累，明亮月光照耀下，特木尔发现少年的白衣连血都没沾到，远远望去另一位白衣正站立观望，特木尔不由心死，暗骂自己装什么英雄。看见少年被手下围住，再次抬头发疯喊道：“快杀了他！”自己却突然下马逃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夜里。
其他人还没察觉特木尔离开，天寻这个方向却刚好瞧见了。只见马贼们分开围成三圈，保证每次都能有五个人同时攻击中央的少年，累了后面就由人补上。
以前他们也这样干过，一位二段的草原勇士，活活被他们给耗死，而他们只死了四个人，这在以前可是无法想像的事。
随着包围圈子越来越小，移动更加受到束缚，不同方位攻击也变得凛冽。天寻不由皱了皱眉，一边小心抵挡，一边仔细记住了这种骑兵围攻方法，大战时候用不上，不过他察觉在围剿一些江湖武者时，这种方法肯定会收到奇效。
马贼们惊喜的发现，刚刚那个恐怖少年如今竟然近不了他们身，只是提剑一味的阻挡，于是前面几人更加卖力起来。
天寻自然不是一般人，或者说他手里的泰阿也不是一般剑，在连同换人方法都牢牢记住后，天寻趁空隙举剑砍断了四周的兵器，顺势伤了最前面的五名马贼。
后面马贼惊叫想要补上，天寻却没有给他们机会，而是插到马贼中大杀一通，没多长时间断剑残肢散落了满地，只有天寻一个人还站在草地上。
漫步而来的九荒笑笑，天寻抖了个剑花弓身跃起，向着特木尔逃跑的方向追去。
刚刚最强的人也不过三段境界，这可不是天寻想要的。
特木尔也算是混迹战场的老人了，逃离时清楚看到天寻扫了他眼，于是躲到一处山丘后就变了方向，还认真扫清了脚步，弯腰贴着地面快速逃走。
天寻跟着追赶来，看到前面地上明显有几根压断的嫩草，撇撇嘴就向相反的地方追去。
没多长时间，天寻看到前面隐约有身影闪过，于是眯起眼睛弯腰小心靠过去。
刚到半路，突然边上一道身影跃起，趁着月光，天寻能清楚看到特木尔此时脸上狰狞表情。
来不及多想，天寻后翻打了个滚，躲过特木尔的凌烈一斧。
“一段境界吗......”天寻后退几步，自言自语，轻笑声踏地冲了上去。
“刚好练剑！”
特木尔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此刻都处在紧张状态，而让他紧张的根源，自然不是这个只有二段的少年，因此不时往旁边张望，为此身上多了不少伤口。
天寻也发现了对手心不在焉，打斗时还有心思分神，不由气恼吼道：“认真点吧！”手上泰阿剑攻势更加凶猛。
边上九荒认真看着天寻打斗，点点头低声道：“中庸剑道，半攻半守内藏锋芒，不错。”
鬼王斧和泰阿碰撞在一起，特木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斧子上多了许多缺口，而那不知名的剑居然丝毫无损，暗自心惊对面少年的巨大力气。
三年养剑此时终于看到成果，天寻此刻好像能感觉到泰阿的兴奋，剑柄轻轻在手中抖动，招式如鱼得水。
两人交战了足有半个时辰，而现在对面特木尔逐渐落了下风，明显快要跟不上天寻的节奏。
“赢了。”
九荒说完转身就走，话音刚落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要说谁最熟悉天寻，连白东方都比不上九荒，大多时候都是九荒在陪天寻练剑，说是半个师傅也不为过。
身后天寻小跑着跟上来，脸上有些苍白，这可是他第一次杀人。
九荒摸摸天寻脑袋，身手擦掉他脸上几滴血，两人慢慢向回走去。
“九荒师兄，少杀点人吧。”
“好。”
无主的马匹在草原上踱步，远处狼嚎声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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