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晃又过去了两年。
八岁大的二狗去了镇上的武堂参加考核,被一过路的高人老头相中,硬是被老头带往四百里外的“天宗”收为弟子,连回来跟如玉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起初,二狗子一看这老头,邋里邋遢,头发乱糟糟,左手一个酒葫芦,右手一个鸡腿,一边裤袋上还用绳子穿了两块油饼,那穿油饼的绳子黝黑,活脱脱如油灯里面浸满黑色桐油的灯芯,裤袋上油光可鉴,凑近一点绝对能照出人来,要多脏就有多脏,细想就这德行,还想做我师父?
这老头可不知道二狗心里是怎么想的,越看二狗越满意,反正是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两个鸡窝,两对小眼,转着圈的相互打量。老头从裤袋上卸了个油饼,递到二狗手里,二狗也不搭话,接过就啃,一提到拜师却坚决不肯。气的老头御空而行,手掐灵决,挥手把远处的大石炸了个稀烂,二狗立马磕头高喊师父。
如果如玉在场,铁定知道二狗心里是怎么想的:这老东西,早亮这一手啊,不但能飞,还能随手甩出这么大一个炮仗。
二狗拜了仙人做师父,这把同行的刘铁匠高兴个半死,当场跪下来,扯着大嗓门高呼祖宗显灵。而武堂为了结个善缘,也把刘铁匠收了,专职打铁。刘铁匠觉得武堂能留下自己,是因为自己有把铁锭都百炼成钢,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老刘把大嗓门村的铁匠铺留给了老龙,还留下了许多吃食。而老龙的身体也撑不住了,三天前,村子里的人帮忙给请了大夫,大夫说老人年纪大了,是身体熬不住了,没开药走了。村子里的人帮着给老人修了坟,做了寿木,裁了寿衣,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了七岁大的如玉和老龙。
“玉儿啊,你是老天爷给我的。。。”
“孙儿啊,你以后注定要变成仙人的。。。”
“孙儿啊,爷爷是看不到了,我只希望你以后一定要过得好好的。。”
“玉儿啊,离开这里,这里太小了。。”
“玉儿啊。。。。”
。。。。。。
老龙几天来一会孙儿一会玉儿的一直不停地说着重复的话,每说一句,旁边的如玉都点一下头,在老龙的耳边大声的应一声,哪怕有时候只叫了下名字,叫了千百遍,应了千百遍。
如玉捂着嘴,眼泪如线一般滴落,心里万般难受。把老龙枯柴一样的手,放在脸上不停的磨着证明自己的存在,一遍又一遍,因为他知道老龙听不见了。。。。。
老龙的腿已经凉了,死气已经过了腿。。。
“孙儿啊,我身上疼啊~~~”
“玉儿啊,我肚子饿啊~~~”
“孙儿啊,我舍不得你啊~~~”
老龙死命的嚎,慢慢的已经嚎不出声了,眼睛往上翻只能露出眼白,嘴里只有吸的气,没有呼出的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就像铁匠铺开炉时拉的风箱,不多时,垂了手,咽了气。
。。。。。。
相依为命的爷爷死了,只留下七岁大的如玉。
天,塌了。。。
如玉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悲伤,嚎啕大哭,拼命摇着爷爷,一遍又一遍叫。。。
大嗓门村里一片死寂,狗不跑了,马不叫了,孩子也不闹了,男人在竖着耳朵听,女人在流着眼泪听,如玉嘶哑的嚎叫在村子里一声赛过一声,响遍了整个山谷,震动了鹤嘴山,传向了很远,很远。。。
村子里的人都听见了,没人来劝,这时候不哭出来会伤身子,哭过了,哭累了,第二天就会好的。
泪流干了,人也累了,如玉头枕着老龙的手沉沉的睡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轻轻的呼唤他一遍又一遍。。。
“如玉~如玉。。”
“嗯~~你是谁呀?”如玉猛然惊醒。
“我是你义父,你不要怕,我在你手里的指环里,我受了伤,很虚弱,现在只是灵魂。”
“义父?我哪来的义父啊?!啊~~,义父啊,我爷爷走了,你在哪里啊,我看不见你,你在什么地方啊,求求你救救我爷爷啊”。
“孩子,我真是你义父,你看不见我也不要害怕,我会照顾你的,你爷爷是凡人,生老病死是正常的,他的生命力已经耗尽,谁也救不了他。哪怕就是他们说的仙人,历经天地大劫,寿元一到一样会死,。”
“义父,你能不能从我手上的戒指里面出来,带我去找我爹我娘~~我没了爷爷,我现在想我娘。。我现在就一个人了,很害怕”。
“玉儿,我会带你去找你爹娘,不过不是现在,他们不在这里,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当年出了一些变故,就我和你逃了出来,现在你要变强,然后回去报仇。”
“变故?报仇?义父,我爹娘是不是死了?”
“没有,相信义父,让义父教你修行,等你变强,直到能够离开这里,我们回去找他们。”
“义父,你能不能出来啊,我现在害怕啊,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也罢,现在你爷爷刚死,我就先暂时进到你爷爷的身体里面,我现在是灵魂状态,没有戒指里面灵气的温养会消散的,过段时间我再到戒指里。”
说完,只见如玉手上戒指里挤出一道雪亮的光团,飘飘悠悠的向着老龙的尸体飞去,顺着老龙的额头钻了进去。
虽然义父已经事先说了,如玉也看得目瞪口呆,可这样离奇的事情一时半会还消化不了。慢慢的老龙的小手指动了一下,看得很真切,慢慢的几个手指都能动了,腿也弹了两下,还能收收腿了,缓缓的睁开眼睛,四周看了看,身子也缓缓坐了起来。
“爷爷,爷爷。。”如玉马上扑到老龙身上。
“孩子,我是义父,你爷爷已经死了。”脑海里传来义父的声音。
“义父,你不能开口说话么?”如玉问到。
“不能,我借的是你爷爷的尸身,不是对活人进行夺舍,夺舍是灭掉活人的灵魂,自己占有。你爷爷的身体已经死了,没有心跳,也不能呼吸,我现在也就只能走走路,装装样子。等以后我们回去,我再找材料重新铸就身体。”
“义父,你怎么能在我脑袋里说话,而我不能?”
“以后再教你,现在你和我出去跟村里人告个别,带上吃食我们离开这里,最好先想好了怎么说,别吓着他们。”
一切收拾妥当,如玉推开门出去,义父跟在身后。来到挨着最近的张家婶婶家,开口就把张婶婶和他男人给吓了一大跳。
“张婶婶,张大叔,我爷爷没死,他现在没事了。”
“啥?”
“我爷爷没事了,现在我们是来向你们辞行的,我爷爷要带我去投奔亲戚。以前多亏村里各位叔叔伯伯婶婶们照顾,我也就不一一辞行了,你帮忙转告给大家,让大家不要担心。”说完,就跪下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没等张家人开口,起身扭头就和义父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张家人。
看着远去的爷孙俩,张家男人开口问:“你发现没有,老龙头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不知道,你看那张脸惨白而且还不说话,看着就像死人。”
“别瞎说,老龙头对他孙子疼爱极了,难道还会害他?”
“可我总觉得老龙头就像死人。”
“难道你没听说过,死了都要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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