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青亦唤了几声，陆舜都没有回应，然后他又推了一把陆舜的身体，发现这身体如同石化了一般，“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接着他望向慕凡，发现慕凡的表情，也是定格在了刚才的那一刻。
他着急，飞快过去，喊：“恩公！恩公！”慕凡没有回应，青亦惊恐地睁大双眼，伸出一根手指，推了一把慕凡的肉身，才受到一点点推力，慕凡的身体就软绵绵地朝后倒去，连呼吸都没了。
青亦惊慌跌坐地上。
陆舜是神，没有肉身，属于炼神成形。而神离了形，形体自然僵化。时间长了，形体便会消失。形散了，还可以再炼。可慕凡是人，如果神魄离体，时间长了，那就真的要死了。
该怎么办？
青亦六神无主，只好先将两人带到仙草园。仙草园内灵气充足，可以对他们起到补益作用。而他也寸步不离地守着慕凡的身体，每当尸斑显现，他就要撒上仙草汁。防止慕凡的肉身腐化。
原来刚才的一瞬间，陆舜用法术将青亦定格。并且迅速地进行神形分离，扑向慕凡，将慕凡的魂魄从天门处揪了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慕凡盯着前方的陆舜问。
陆舜说：“这里是只属于我们二人的契约空间。在此处，你与我定下的契约会深刻在灵魂之内。只有你知我知，神不知，鬼不觉，甚至天地都无法知晓。嘿嘿，说起来，就相当于你们人类的密室……”
“这是你制造出来的神魂空间？在此定下的约定，有何约束力？你完全可以单方面撕毁合约。我凭什么要信你？”慕凡问道。
陆舜板起脸，说：“就凭现在我没有一掌拍死你。让你神魂俱灭！”
“你绝不可能拍死我。你有得选吗？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与慕容谨相见。”慕凡骄傲地说。
陆舜盯着慕凡看，狂笑几声，“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答应你的要求。三次！你可以重回三次命运之轮。”
“契约在哪？”慕凡问道。
“什么狗屁契约，那契约是交给上面看的。”陆舜扬掌而起，一阵狂风拂过慕凡脸颊，陆舜得意地说：“你伸手摸摸你脖子。”
慕凡的后脖处，出现了一个凹陷，细细摸来，像是被刻上了一个契字。
“记住了，这是你与我二人的灵魂契。不可对任何人提起。若是你说了出去，这契约便自动消失。”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你觉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仙们，会答应一个凡人如此无礼的请求？重回三次命运之轮，还可以改动，完全违背了空间次序。”
“那你又为何答应我。就不怕受到处罚吗？”
“处罚？呵呵……你不会了解。那种没了死亡，没了恐惧，漫长的岁月看尽世间繁华的苦楚。比起怕死，更可怕的是知道自己不会死。做人的时候想成仙，等你成了仙，就会明白……人也好，神也罢，乐趣全在一个作字！等到你作死都死不了的时候，你才会知道那是何等痛苦……”陆舜的脸多了几分忧郁，不过他很快板起脸，说：“你就当我太无聊。回去吧……”
等慕凡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仙草园中。青亦看到他睁眼，差点就涕泪同下。
接下来，便是走程序，与陆舜签完了那张契约。
本来照慕凡的理解，以为仙界的要求，是限制他不要开启日月天蚀，不让灵族解封，维持原状。这样慕容谨就无法回归。可他却完全想错了。
“什么？”慕凡皱眉。
“别那么惊讶，也不需要知道太多。你要做的很简单。按你原本想的，开启日月天蚀，灵族解封。不同的是……开启了日月天蚀后，你要将完整的龙渊神脉交给我。其他的，你无需理会。”
慕凡低头想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要龙渊神脉有什么用。看样子，就算是问，他也不会说。于是便沉声应答：“好！我同意！不过，我还要加上一个条件。”
“你说。”
“等契约完成，我重新回到人界。仙界必须释放老冥王。并且把潜伏在冥界的所有仙界力量撤回来。”
“抓老冥王本来就是为了利用他的儿子来制约你。我们在冥界的潜伏者，早已暴露，他有没有命回来，还看他自己。我同意！只是，老冥王的法力，无法复原。放他回去，也只不过是个废老头。你身为冥界的八门尊主，又与新冥王关系交好……”
“新冥王？是冥远吗？”慕凡问道。
“是冥查。”陆舜说，“冥远扶持兄弟上位。因为继承了不死之魂，甘愿做人界的冥尊。他并无争权之心。放了老冥王后，你必须亲自将他带回去。并且用你的性命来保证，冥界不会乱。”
慕凡心想，魂渡之国正经历政权交替，百废待兴，此时绝不是对付仙界的好时机。便一口回道：“我保证！”
得到慕凡的同意后，悬浮在两人中间的契约纸，化成了金色的粉末。落到两人身上。
“这就算成了？”慕凡问道。重回命运之轮的事，根本没有记录在上面。正式的契约书上，给慕凡的条件是，许他人皇之位。以及五百年寿元。
陆舜用手摸了摸后脖，严肃地对慕凡说：“重要的，是这个！”
慕凡想起，刚才在神魂空间时，印在颈部的契字。那样大的一个字，确实够丢脸的。于是他用手去摸。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后面，靠近发际线的位置，多了一颗凸起的痣。才米粒大小。
“契约已定。这下我可以走了吧？”慕凡问道。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片刻都不能耽误。
“慢着。”陆舜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跟我来。要重回人界，你首先要知道，你死后的这段时间，人界到底是怎样的风云变幻。”
风云变幻，能用到这四个字？慕凡问道：“在他们的印象中，我死了多久？自九莲神庙过后，过了多长时间？”
陆舜没有回答他，而是飞身而起，慕凡紧随其后。
腾身空中，脚踏祥云往下看，这才发现，契约之境与他的想象差别很大。这里完全不是什么虚幻的空间。没有一点虚幻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真实犹如人间。俨然就是一个城邦的模样。
有各种各样的房子，店铺，酒楼。完全就是按照人间的模式来建造的。只是干净整洁的街道上人烟稀少，看着有些奇怪。
“你居然将契约之境。一个仙境，造成了这副样子？”慕凡问。
陆舜得意地说：“有何不好？这下面的每一个房子，都是一个人的生命之轮。”
“也就是说，这里所有的房主，都在为你们仙界做事？”
“又不是白做！”
见他说得轻描淡写，慕凡内心不禁唏嘘。但是又忍不住好奇，问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有资格跟神做交易？”
“有利用价值的人……”
慕凡一再追问，终于明白了。像他一样，为仙界去做事的人不少。更多的是，利用神秘的力量，潜移默化地影响事态发展。在人界的角度来看，通常是那些通晓天机的通灵者。
例如某些料事如神，扶持开国帝王的谋士。甚至街上算命的江湖术士都有可能是。据陆舜说，当年蛊惑慕容宇之掐死自己儿子的癫头道人，便属于这一类。通常一类人的契约记忆都会被消除。等到寿终正寝，才会享受到契约福利。
慕凡又往下看了一眼，内心感叹道，这样的人还真不少。
“怎样去辨别这类人？”慕凡问道。
“到了！”陆舜并不回答，踩着云，拉着慕凡，往下面的一个酒楼速降。
飞快闪入大门，慕凡偷偷瞥了一眼门上的牌匾，红尘楼。看起来就是个烟花之地。在看一眼门上对联，上书：“红尘多寂寥，三界画中求。”
进门之后，发现这根本不是酒楼。与外观的装饰风格完全不同，里面的装潢极致优雅。门才关上，就自有一股清凉之气拂面，到处都挂满了画卷。或大或小，或长或短，什么规格都有。不仅是画卷，就连这里的窗，纱帘，地上，桌上也都全是画。花鸟鱼虫，才子佳人，山川河流，魔兽鬼怪，应有尽有。
这么繁杂的画面，却没有让慕凡感到心烦，是因为这里所有的画，都是用最清淡的墨汁绘成。色调十分单一。清雅得几乎要对不起“红尘”二字。
再看画工，简直是神笔。就算是简单的几笔，也能让人浮想联翩。
慕凡看得快要被吸进去，不自觉地往里走。却被陆舜拉住。慕凡看到陆舜严肃的眼神，也略微惊讶，整个空间都是他制造出来的，现在反而忌惮一个小小的酒楼……
此时，突然两道红色的光从暗处飘出。笔尖正对他二人的眉心。
红光速度不算快，肉眼可见光影之中是两只画笔。只因笔尖沾了红光，显出红色。
陆舜尴尬笑道：“明知道是我。还来这套！你真是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明显这话是说给里面的人听的，他的话虽然暧昧，可脸上的表情却很严肃，吐出的每个字，都很冰冷。
慕凡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见闪着红光的笔缓缓飘来，只要是红光照到的画卷，都变了颜色，黑白的画面，渐渐染上了红色，每张画变得生动。变得真实。这过程虽然慢，可是却让人有些应接不暇，因为画实在是太多了。色彩斑斓得让人发晕。
转眼，笔到眼前。慕凡学着陆舜的样子，将笔接了。红光消失。
接下来的一幕，才是真正让人目瞪口呆。
画里的人、鸟、兽、鬼怪。凡是画着的，是能动的活物，都从画里跑了出来。真实无比！耳边也渐渐响起了杂音，有浪涛声，风声，溪涧流水，还有各式各样的虫鸣鸟叫兽吼。
重要的是，从画里出来的人兽对他们都存着深深的恶意。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了这两个入侵者。
陆舜问：“你眼力如何？裸眼！”
“……”慕凡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普通人的眼力不都是那个样吗？不用天眼的话，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你看好了，现在我们眼前的所有东西里，只有两个没有出现在画卷中，我们要找出来，用手上这笔，点出那个没有的东西。才能进这红尘楼。记住，只有一次机会，若是点错……据说会很惨！”陆舜说话间，身体已经飞了出去，撂下一句话，“对这里的东西，千万别手下留情，否则你死了。我可不管！”
看他利落地开始与画中人物交手，慕凡有些发愣。眼前少说也有数百的物件。更别说画里的了。要找出画中没有的……谈何容易啊……
直到一个彪形大汉，手握狼牙锤朝他抡来，慕凡才彻底爆发。一直打到那大汉爬不起来，才肯罢休。
接下来，在格挡各种招数的同时，还要分神来观察画卷，还要观察现场人物。
他才加入战局，发现陆舜早已完成工作，腾身二楼，得意地望着他。并且第一次用逗趣的口气说：“小子，好好学学！”
这家伙，肯定不是第一次来了。臭得瑟！
慕凡又闪过了几次致命的攻击，但是双眼已花，现在急速闪身，看每张画都是一样的。攻势越来越猛，慕凡的心也变得急躁，时间拖得越长，人就越难集中。慕凡猛闭上眼，脑子里居然回响起陆舜的那句“好好学学”。但是这次，绝不是刚才的那种轻佻语气，而是非常沉稳，让他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
陆舜为什么可以那么快找到？
这才是大问题。
通常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容易暴露的地方，往往是敌人最容易忽视的……
慕凡的视线，锁定在了第一个攻向他的那个彪形大汉身上。那人早已被他打趴下，倒在地上不明生死。眼看着越来越多的猛兽围到他身上。也没时间让他每幅图都仔细看过了。
“不管了！放手一搏！”慕凡巧妙地躲闪，飞身向着大汉飞去。用手中的笔，急速在他身上画了一道。
一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慕凡长叹，舒了一口气。向着二楼飞去。陆舜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目光。同时声如洪钟地喊道：“红尘！出来吧！你这套把戏反反复复不会变？还真是单纯！怪不得在人界的时候，就总被瓢客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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