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迟拓陌生的背影，身后是凌天霸嘶吼着嚎啕着。慕凡没勇气转身，每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总是难以抑制深深的自责。
“你又不是天神。生死有命，关你什么事。况且，你尽力了，不是吗？”凝韵轻拍他，淡淡地说着。
慕凡转眼看着她，比平时沉静了不少。似乎能瞬间沉到你心底，很多时候，看着凝韵都会觉得她很活泼，很快活。原来，撕开这个快乐的表皮。她心底里，一样布满了伤疤。
“她怎么样了？”
“怨气被我吸光了。还好，恢复正常。那么多怨气，你没看到我现在变得阴沉不少吗！”凝韵朝他翻了个白眼。
原来是因为阴气的缘故，亏得美化了一番她的形象，真是白忙活了，想是时候对她文艺一番都难。
“过去看看吧……”
凝韵走在了前方。她身上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氛，并不是什么怨气所致。倒是感觉有什么压在她心里，不想说出口，很压抑，很憋屈，连带着气场都让人不舒服。
凌天霸怀抱着素娘，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声。
骤然失去一个人，她的所有细节都会如同潮水般卷进心里。往日的点滴，她的笑，她的好，她永远站在身后等着丈夫打猎回家的样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凌天霸之前无法奢望的。是素娘给了他短暂的幸福。
这个温婉、柔弱的女人，竟然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甚至不惜豁出自己的命。为了一把琴。只为了一把早就知道会为她带来杀身之祸的琴。
总以为自己见惯了生死，见惯了生离死别，可在这一刻，凌天霸才明白，原来心伤，痛过一切酷刑。
他握着素娘的手，不断地搓。似乎是不想让它那么快失去温度。他大声地嘶吼着，想要把心里的悲痛，全都吼出来。可是这么多的刀子同时刺入心脏之中，将他所有的心防刺破，直入他柔软的血肉之中。难以自拔。
整个狮子林中，不断地回响着他的吼声。
正午的阳光刺到眼底，大片的血红在眼前荡漾着……
“这阳光真让人难受！晒得我疼死了。”凝韵小声说了一句，末了，她走上前去，用不耐烦的语气，对着凌天霸说：“别嚎了。你要是想嚎给她听，她听不到。你要是嚎给我们听，那效果达到了。我们也难受得要死！”
没想到她会那么不合时宜地上去讲这种话，只要是个血性男人，此时都免不了要揍她两下。慕凡赶紧走到她前面，护着她，免得凌天霸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
可她话音刚落，凌天霸就如同哑巴了一般，即刻噤声。只是不断地抚摸着素娘的脸，把她脸上的污血搽干净。
见他这样，刘铭瞪了凝韵一眼，小心地说：“将军，节哀啊……夫人她也不希望看你这般伤心……”
凌天霸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是啊，我现在伤心给谁看。素娘，都是我不好，我辜负了你，辜负了哈古长老。都是我，是我的私心害了你……你听着！不要那么快走，要记得恨我。冥界一天，人间一年。你等着我！”
说完，他抱起素娘的尸体，步法稳健地朝前走着。
“将军，您要去哪？”刘铭紧随其后，满脸都是担心。
凌天霸气沉丹田，缓慢的吐出三个字，“回天辰。”
慕凡说：“你现在还不能回去，你没看到，刚才追杀你的人里，有天辰的鬼派影卫。而且，在另一面追杀你们的黑衣高手，现在身份还没查清，你贸然回去，处境十分危险。”
“那我更要回去！”凌天霸没有任何反应，仍是坚定地往前走。“我倒是想看看，他还能拿我怎么样。就算战死，我凌天霸也绝不做缩头乌龟。”
刘铭也快步跟了上去。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里迷林之中。
天怜儿从始至终都一语不发，呆坐着。凌天霸抱着素娘走了，她连眼睛都不抬，始终都是双目紧闭。手里紧紧抓着曜世灵冥珠，身体止不住地在发抖。
“怜儿，你怎么了？”慕凡蹲下身躯，将她抱住，这样的阳光直射着。怎么可能会发抖。
天怜儿抬起头，从她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慕凡的心跳在那一刻骤然停了，她只是悲痛地说了声：“慕凡哥哥，我该怎么……”话还没说完，就倒在了慕凡的怀里。
慕凡抱起她，二话没说，踏上龙渊神脉，凝韵赶紧跟上。
“我们回无影峰吗？”凝韵小声地问道。慕凡焦急之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正好御剑往阳光最强烈的方向飞去。眯起眼睛，能看到光圈之外，闪着七彩霞光。
凝韵安静地坐在龙渊神脉的尾部，仰起头，任由阳光照射在她身上。有种浑身被灼烧的痛感，全身的皮肤已经接近透明。她心想，这样都好过看到他眼神里只对别人的深情爱意。
到了无影峰之后，匆忙闯进玄乙的院子里，一番手忙脚乱的把脉，施针。玄乙还是没能让她醒过来。
到后来，黑瞎子闻声出阵，迅速接手。因为摸到她手里的曜世灵冥珠，显得有些惊讶，只是说了句，“你们都出去，这女娃交给我。”
被黑瞎子赶出门外，玄乙眼见地看到坐在树枝上的凝韵，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而且，脸色非常难看。躲在树叶的影子里，看不清她在干什么。
他腾身而起，接近之后。发现凝韵的整个眼眶已经变黑。虚弱地好像马上就会消失掉一样。
“胡闹！”玄乙怒了一声，带着斥责的语气，“大白天的，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我本来就是难看的鬼样子，也没人会喜欢我。”凝韵无奈地说，心里有些委屈，本来自己都已经够难受的了，讨厌的小道士还来东讲西讲。
满脸都是青黑色的斑点，而且还是丧气的死摸样，委屈地耷拉着小嘴。玄乙看了一阵心烦，冷冷地说：“活该！谁让你那么死皮赖脸。知道错了吧，看你以后大白天还敢不敢出去浪！真是找死！跟我走！”
凝韵的委屈已经到了嗓子眼了，经过他这么一说，终于忍不住，眼睛里留下了透明的液体。她自己摸了摸，又放到嘴边尝了一下，竟然是苦的。
而玄乙则是赶紧掏出小瓷瓶，放到她眼睛下面，把眼泪收集起来。
“你干嘛！”凝韵歪着嘴喊道。
“哭，使劲哭！”玄乙一脸欠揍的表情，“这些眼泪可珍贵得很。你没听过？美玉珍珠灵芝瑞，不及千年女鬼泪。这可是练符咒的好东西。你这可是在为我的符咒大业做贡献。伟大得很呢。”
一听这话，凝韵登时止住了眼泪。怒嗔道：“没良心的小道士！”
“快走吧！去后山，你想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都变成丑八怪了你。”玄乙说着，扯着她往下跳。被她甩开手，说：“我自己会走！”
等到她愤愤不平地甩开手，大步朝前迈去。跟在身后的玄乙，脸上才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意。他小心地把装着眼泪的瓷瓶收好，心里叹息道，傻妞，要不是我这没良心的整天惹你生气，恐怕你会一天到晚伤心个没完……
不过，她现在的样子，必须要去黑槐树下吸收草木阴气。玄乙不放心，也跟了上去。后山潜藏了许多不知名的阴物。现在她虚弱的摸样，随便来条毒蛇，都有可能欺负她。
“小道士，你跟着我干什么？闲着没事干么？”凝韵擦干脸上眼泪，没好气地喷道。
玄乙笑着说：“我就是没事干。带着小多去抢你修炼的阴气。再等到你为情伤心的时候，收集多点女鬼泪。”
“你……”凝韵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你没见我很难受吗？为什么总跟我作对！”
“没什么为什么。我喜欢！”玄乙扬起眉毛，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你要是不高兴，你来咬我啊。”
啊呀呀呀……这小道士真是太让人恼火，简直欠打到了极点。凝韵龇牙咧嘴地朝着墨绿色的身影冲去，追逐之下，在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斗嘴之间，心情竟然瞬间畅快起来，揪着的心，也没那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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