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甩开手走后,玄乙坐在椅子上一手扶额,说:“你们不该惹师傅生气的。哎。这可怎么是好。”
八九岁孩子稚嫩的脸上居然能露出而立之年的愁苦表情。这样复杂的冲突却又巧妙地糅合在一起,其实是很滑稽的。
慕容晟十分有趣地盯着小孩看,像是在探究什么新鲜玩意儿。
而迟拓则直接对着玄乙说:“行了,你个小屁孩。你先别忙着装深沉,赶紧把情况给我们说一说。”
玄乙两颊鼓起来,嘟着嘴叫着:“谁是小屁孩。你比我大不了多少,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把我也气走了。才没人愿意理你……”
这时一直斜靠在墙边冷眼旁观的寒烟走过来,拍了拍玄乙的肩膀,正色讲道:“现在可不是斗气的时候。他们半道上被我们用计给掳来,只是两个倒霉蛋而已,你何必跟他们生气。师傅没叫我们俩离开,就是想让我们给讲讲情况。你不是不懂。”
玄乙扬起小脸说:“好吧。我不跟你们计较。我叫玄乙,是师傅的小徒弟,这个是寒烟师姐,还有那天你们见到的就是我的大师兄冥远。只不过……他因为想帮你们得罪了师傅,已经被师傅关到后山去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之后,寒烟一直在一旁冷静地站着,也不插话,很多时候慕容晟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在听。在跟玄乙的交流之中。总算是把事情搞清楚了。
原来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真的是无影峰,早在两个月前,他们刚开始离开天辰的时候,弘一就已经算到了他们要来。而后等他们离开天辰境内,冥远就一直暗中跟着他们,可是,却被告知,只是暗中保护,若未出现生命危险,绝不能出手相救。本来计划着,是由冥远一路引导他们来到无影峰。
可是,不知为何,他们两人走得实在太慢了,本来是半月的路程,硬是走了两个余月都没到。弘一因为气二人太慢,传来消息说二人靠近东安,便开始计划着下山。原本大家都以为是接二人上山。可是弘一见到两人之后,便改了主意,想要试探二人的能力深浅。
于是开始跟三个徒弟设了个局,引你们进入太虚八卦阵法。也就是他们在柴房的时候碰到的哪个诡异圈圈。而寒烟跟冥远便不得不配合把他们引到柴房。等见到他们中计,就从东北方的艮宫生门逃脱了。
听到这里,迟拓说:“你等一下,当时我明明看着他们是从窗户跳出去的。那就证明,那窗户就是艮宫生门所在。可是为何,后来我们无论怎样却再也不能推动那窗户半分?难道你们在窗外动了手脚?”
玄乙脸上的轻蔑之色一闪即过,说:“只因是阵法名叫太虚八卦阵。原本便是从奇门遁甲中的八卦阵中演变而出。阵法是在不断变化的,并不是固定一处不变。生门只要一触动关闭,整个阵法就开始启动,形成一个困阵。其实这阵法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如果你们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心中自有算度。只需把生门找出或是把阵眼给破了就行了。如若不然,就会被困阵中,如入太虚幻境一般产生各种幻觉,这幻觉由各人心生,你会真实地经历你心底里最恐惧的情形,不管是种情况结果都是个死。如果是心志不够坚定之人,就会相信自己已然死了。便再也无法唤醒,从此魂归幽府。”
慕容晟不解道:“你们本意不是要去接我二人上无影峰的么。为何又要用这般凶险的阵法把我二人困住。如若我们真的醒不过来呢?”
玄乙说:“这就是为何现在冥远师兄会被关在后山思过的原因。他很反对,跟师傅大吵了一架,并表示无论如何都不会配合,因为他知道你们之中没人会破阵,最终都只会陷入幻境之中,极有可能醒不过来。可是师傅却很坚持,师傅的原话是,如果这两个小子,连自己的心魔都没法战胜。那么根本不配上无影峰,更不用担什么狗屁天下大任。师傅当下就决定,如果冥远师兄坚持不参加,我们就拿钱随意去收买一个猥琐大叔。到时候把你们引进来了,寒烟师姐便一个人逃走,让那色迷心窍的大叔跟你们一起自生自灭。冥远师兄知道后,不愿意多害一个人,便勉强配合了。于是我算好了时辰便开始布阵了。只能暗自祈祷你们意志足够坚定。如果你们真的醒不过来,那就真是太弱了。连我都会看不起你们。”
慕容晟迟拓两人相视一看,两人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当日那个令他们焦头烂额几乎丧命的阵法,竟然是眼前这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布的。他是那老头子的小徒弟,连一个小徒弟都有如此道行,那老头就更不必说了。一时间心里佩服得紧,脸上却还是不露声色地继续问:“可是你们怎么有把握我们一定会中计。那时辰可是半夜,如果我们熟睡过去,并不一定能听到寒烟的呼救声啊。”
沉默许久的寒烟终于淡淡地说了句,“嗯,真是两个傻子。”
玄乙接着解释道:“因为你们睡觉的时候,寒烟姐姐早就到过你们的房间,她用控梦术进入到你们的梦境之中,指引你们醒过来,而且,也有一点迷惑你们心智的作用。你们就不发现,你们醒来以后赶到柴房时特别地冲动么?我刚开始就说了,这是一个局,从一开始我买你们的马开始,这一切就已经在计划当中了。”
一时之间,慕容晟感到有些沮丧。原本以为自己在皇宫里学到的尔虞我诈已经够多了,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是不会轻易被人算计到了。可是现在,得知是如此轻易就掉入别人的陷阱。如果对方有心害人,自己恐怕早已死了千万次了,不免有些寒心。但是看看身旁的迟拓,一脸的淡然的样子。知道了真相也没有什么吃惊沮丧的情绪出现,不喜不悲,有种早知如此的自然态度。
寒烟见他二人无话,便说:“你们不需要想太多。不管怎样,你们原本的目的也是来到这儿,既然目的达到了,过程如何,不重要。”
说完自己转身走了。她逐渐走远,那一袭冰蓝色的纱裙摇曳在阳光里,薄得如同雪山上的水雾。
迟拓看呆了。
一边的慕容晟跟玄乙又说了些什么,他竟全未听见。
傍晚,山衔落日。暮云缭绕。
跟着玄乙出来后,慕容晟站在院子里,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得哑言。天边似火的晚霞沁染了大雾,漫天的红色雾气弥漫在山谷里,满山满谷,只要你眼前可见,皆是。深吸一口气,这些热情似火的空气便由鼻腔而入,融合在血液之中,在身体里流转。
无影峰高耸陡峭,直插云霄,如同一颗孤傲的青松独自扎根在云端之上。周围环绕的群山在浓烈的雾色下只能看到一些布满皑皑白雪的山尖,慕容晟不禁惊叹,在这雪山遍布的山脉里,居然有一座这样格格不入的山峰,满山满谷绿意盎然。据说,这里气候温和湿润,四季如春。更是感叹神主造物的神奇。
玄乙走过,便踮起脚尖拍了一下慕容晟的肩膀,说:“怎么,看呆了吧。我刚来这儿的时候每天都要呆上好几遍。这里的景色千种变化。在这里久了,你再也不想下山了。我这院子能看到的景色不是最美的。无影峰上最美的景色要在寒烟师姐的院子里呢……”
慕容晟说:“嗯?这是你的院子。”
玄乙眉梢上扬,眼尾略带孩童般的得意之色。说道:“当然。当初我可是花了两个月的功夫才把这院子给建好。天色晚了,我去做饭了。不然师傅会饿肚子。”
慕容晟这才打量起自己身处的这个小院子。院子里整齐地排列着一些木架子,上面晒着各种药材,常用的,贵重的,珍稀的,应有尽有。
这是个全部由竹子搭成的小型四合院。主屋也就是他们昏迷时住的那个房子。左边是药房,里面满满的堆满了药材。而右边则是小厨房,此刻玄乙正在里面忙着做晚饭,炊烟四起,饭香扑鼻。
看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动作麻利熟练地做饭,也很是有趣。特别是,在厨房里的玄乙如此游刃有余,清爽的墨绿色衣裳不染半点油烟。心里不由得佩服起来。
天色渐晚。血染的天空开始变得灰蒙蒙的。清风也多了几丝清凉。
玄乙在院子里点了灯,摆上了一张竹子编的桌子。院里,迟拓一直不停地被小多骚扰,虽然嘴里骂骂咧咧的。但仍是欢乐的气氛多些。偌大的院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这样的感觉居然让慕容晟一路以来一直不安的心多了几分暖意。随手拿出自己的玉笛吹起了天辰的民谣。
只见玄乙拿出了两个食盒,把饭菜都装好。打了个响指,小多就飘到他身边。他笑着对小多说:“快把饭给师傅跟师姐送去。送完了。赶紧回来。”
小多也不多话,在空中转了两圈,乖巧地点点头。一手拿起一个食盒就慢悠悠地飞了出去,天色变暗的缘故,本来就还是透明的小身体飞远了便与夜色融合在一起,几乎看不见。远远望去,只能见到两个食盒自己飘在半空中。甚是诡异。
三人便围坐在桌前吃饭。就着朦胧的灯笼光,吃得很香。本来对于一个小孩子做出来的饭没有报多大希望的,却也没想到居然如此美味。这顿饭是这两个人离开天辰之后吃到的最好的一顿饭了。玄乙见二人吃得开心,自己也眯着眼睛很是愉快。
慕容晟突然想到什么,开口朝玄乙问道:“你说这是你的院子。那么,这些天,我们占了你的寝室。你去哪里睡觉呢?”
玄乙回:“我都在冥远师兄的房里。他被师傅罚在后山蛇窟里思过。他的院子就空出来了。”
迟拓打了个饱嗝,说:“那你回来这里做饭,是专程给我们俩做?”
玄乙噗嗤一声笑道:“我没你想得那么好心。是因为整个无影峰只有这里有厨房,师傅,师姐跟师兄。他们都不做饭。所以,我才要做了给他们送去。”
慕容晟疑惑着问:“你不是在他们之后才来无影峰的么?你管他们都叫师兄师姐。那么,你没来之前他们三个都吃些什么?”
迟拓也一副探究的表情看着玄乙。等着回答。
玄乙皱起眉头,语气里明显有些不忿。他说:“才不是!我是跟着师傅来到这里的!比他们两个都早,实际上我才是师傅的大徒弟。可是,师傅偏偏要以年纪大小来排辈分。我一个人也吵不过他们,就只好委屈地变成了小师弟。哎。”
迟拓说:“咦,那老头子可真怪!不过也对,谁要叫一个小屁孩做大师兄啊。”
慕容晟也在一旁点头呼应。
玄乙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儿也不再失落了,脸上出现了狡诈的神情,神神秘秘地对着两人说:“嗯,我待会要偷偷给蛇窟里的大师兄送吃的。你们也一起去吧,后山很好玩的。有一大片竹林,有小瀑布,另一边还有温泉哦,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
虽然知道是要偷偷去,肯定是因为不被允许送吃的给冥远。可是还是被玄乙所说的竹林,瀑布,温泉,各种未知的好玩的所蛊惑。两个少年内心雀跃地答应了玄乙。
「癸三说:骚年嘛,总是容易被新奇的东西吸引哦。~~后山是真的很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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