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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仙谷四面皆是万丈悬崖,险峰峭壁,怪石嶙峋,荒芜凋敝。谷底乌烟瘴气,寸草不生,赤地千里,阴气森森,百年前埋下万千枯骨,如今又添亡魂无数。
天阴万鬼哭,雨湿阴风扑。烈日炎炎鬼火绿,寒风瑟瑟老鸦泣,乱云衰草带斜阳,白骨千里露荒野。俨然成了一处凶地。入眼处卧尸未寒血半凝,只道是古来白骨无人收。月冷黄昏,野云落日,别说人迹,纵是飞禽走兽到此,无不绕道而行。
峰回路转,时过境迁。朝看水东流,暮见日西沉。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春去春来春又至,花开花落花满天。
急景流年,晃晃十余载,转瞬即逝。
这一日,碧空万里,天朗气清,凉风徐徐,蝶舞翩翩,林间走兽嬉戏打闹,天空时而掠过飞鸟,蛙鸟虫鸣之声不绝于耳,一片祥和。
或许是为了不煞美景,在这般风和日丽下,沉寂数年的葬仙谷也出现了点点的不一样。
微风拂过,一具银白色的骷髅心口处泛起点点光华,顷刻间连点成线,化为万千丝缕把整具骷髅紧紧缠绕,丝丝缕缕,交错纵横,未留任何一点缝隙。整具骷髅金光闪闪,在万千枯骨中如鹤立鸡群,尤为刺眼。只见骷髅之上光华流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得最后已是肉眼难辨,只听得带动周遭空气呼呼作响。数息之后,其心口处忽然间又暴起一团青色光华,忽隐忽现,忽明忽暗,忽大忽小,忽收忽放。甚是诡异,如此闪现九次,青色光华瞬间化为一座拳头般大的莲台悬浮在其心口处,缓缓旋转,色泽古朴,极为精致。唯独莲台最中央一点微微隆起,甚为碍眼,显得格格不入。
“啪!”片刻之后,莲台中央隆起的一点应声破裂,一个手指般大的窟窿赫然出现,其间氤氲之气缭绕,馨香扑鼻,闻之如醉。莲台旋转得愈来愈快。窟窿之中的氤氲之气顿时一分为二,一缕清气徐徐上升,漂浮在莲台上方,与此同时,一缕浊气缓缓下沉,沉入莲台底部。莲台微微抖动,隐隐出现裂痕,只见清气一化为七,浊气一化为九,不断凝实,瞬息之间,清气化草,浊气化根,草生七叶,色泽各异,赤橙黄绿青蓝紫尽在其中,洒下七彩流光,根生九节,形态不一,在骷髅内部疯长乱窜,莲开九瓣,瓣瓣相同,青光闪闪,缓缓转动。叶叶相衬,根根相交,瓣瓣相连,莲台居中,草居其上,根居其下,三者水乳交融,浑然天成。
“叮……”莲台急速旋转,叮咛之声大作,七彩瞬间流光覆于整具骷髅表面,煜煜生辉,九节莲根贯穿骷髅内部,盘根错节。
“嘭!”莲台应声炸裂,九瓣莲花化为点点青光洒在骷髅上,整具骷髅突然金光四射,光芒万丈,冲破将其缠绕的万千丝缕,照亮整个幽暗的葬仙谷,宛若空中烈日。金光一闪而逝,瞬间瞬间回收全全没入骷髅之中,骷髅顿时兀自剧烈颤动起来,整个葬仙谷霎时间阴风四起,吹得万千枯骨动,无数亡魂哭。
顿时叫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七片草叶化为血,九节莲根化为肉,血肉交融,瞬间覆于整具骷髅之上。
七彩流光更甚,急速流转,光彩夺目,炫丽无比。骷髅抖动得更为厉害,隐隐有和覆于其上的血肉合为一体的趋势。
随着七彩流光流转,骷髅竟然有一处缓缓与一丝血肉相连,从头到脚,从上至下,相连速度越来越快,
“轰隆!”待到骨肉紧紧相连,融为一体时。天地顿生异象,一道闪电不偏不移的恰好将其击中。晴天霹雳突现,一声惊雷响起,震耳欲聋。
一具血肉之躯陡然间直立起来,屹立在万千枯骨之中,与此同时,所有异象消失不见,只留得这具身体直挺挺的站立在葬仙谷底,与常人无异,只是其身上不断闪现的电光此刻看来甚是邪异。
此人昂藏七尺,发如青丝,面若冠玉,明眸皓齿,气宇轩昂,眉宇间尽显阳刚之气,生得甚是俊俏。
但见其睫毛微动,欲睁双眼,全身轻颤。
“若依,快跑!”双眼一睁,此人失声叫道。正是十余年前丧生的萧然。
在其睁开双眼的一刻,两道精光一闪而逝,目光如柱,炯炯有神,只是一息之间便黯淡了下去。
萧然全身乏力,只觉头晕目眩。摇了摇头,环顾四周,并未见到柳若依的身影,入眼处万千枯骨,骷髅无数,赤地千里,当下骇然,惊得冷汗直冒,脊骨发凉。
“这是什么鬼地方?”萧然喘着粗气,咽了咽口水,一脚踢开脚下的骷髅,自言自语道:“若依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在脑海之中冒了出来,千思万绪,萧然却理不清一丝一缕,苦苦找不到答案,顿感头痛欲裂。茫然的站着一动不动,全身僵硬,面无表情。
原来十余年前自从在碧云湖畔被五魔宫掳去之后,萧然饱受折磨,自此昏迷不醒,生死不明。对后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全然不晓。直到最终在四大家族大战最后命丧于禅尘二老之手。如今死而复活,萧然的思绪仍旧停在十余年前在碧云湖畔那一日,心系柳若依的安危,殊不知离天城十余年前生了变故,家族满门被灭,自己亦是未能幸免,身死十余载。
“嘶……”阴风拂过,冷咧刺骨,萧然顿感冰冷,打了个激灵,收回了凌乱不堪的思绪。
看着累累白骨,如置身地狱,萧然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当下倒吸一口凉气。
“为今之计,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是生起变故,只怕性命不保!”虽心中有万千疑惑,不过萧然更是明白:唯有留得性命拨云弄雾,方能雾散云开,到那时一切疑惑自然迎刃而解。这般一想,对柳若依更是想念,对家族更是牵挂,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葬仙谷。
举目四望,皆是万丈悬崖,耸入云端,高不可攀。
萧然无奈,摇了摇头,迈开步子,向远处走去,只得碰碰运气。
葬仙谷底毫无生气,阴风惨惨,萧然在万千骷髅之中快步前行,不敢低头俯视脚下的枯骨,目视远方,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越走越是心惊,如置身骷髅海洋,累累白骨一望无际,无穷无尽。
日落西山,夜色如水,最后一丝光亮也随之消失。葬仙谷底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阴风呼啸,萧然只觉背后万千魂灵现,耳畔尽是无数怨鬼哭,如泣如诉。心中惧意更甚,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许多,变走为跑。
一夜无话。
次日天色微明,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亮整个天际,葬仙谷底却并未因此而有了一丝生气,仍是一如既往的幽暗与沉寂。
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谷中多了一个夺命狂奔的人。
“呼呼呼…….”脚下一个踉跄,萧然险些栽倒在地,湛湛稳住身形,顿感精疲力竭,不由得气喘连连。一夜狂奔,耗尽气力,体力早已透支。萧然定了定神回过头去,不见万千魂灵,侧耳倾听,耳畔只有风声,未闻无数怨鬼哭。心下一松,哑然失笑。
转过头去,借着晨曦的微光极目眺望,入眼的依旧是一望无际的累累白骨,不由得大失所望。
萧然叹了口气,稍作调整,继续快步前行,只求早日脱身。
白天快步前行,夜晚夺命狂奔。如此这般,又过了三日。萧然依旧在葬仙谷无休无止的穿行。这看是不大的葬仙谷似乎也变得无边无际。或许是为了考验萧然的耐心,或许是为了挑战萧然的极限,或许都不是。
“莫非真的要命丧此地,长眠于此,与这万千枯骨作伴?”萧然看着蔚蓝的天空,欲问苍天,苍天不应。欲问大地,大地不答。
萧然眼角布满血丝,注视着前方的一处,三天前自己据此便近在咫尺,如今三日已过,依旧可望不可即,宛若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其间,叫人望而却步。
咫尺天涯,度日如年。正是萧然此刻的切身感受,连续几日的狂奔直叫人浑身乏力,昏昏欲睡。
阴风扑面,萧然心生悲怆,一骨碌坐在地上,压碎了几根枯骨。眼神在地面上胡乱游走,倍感凄凉。
良久,萧然的目光不在游走,而是停在一具不太完整的骷髅上,骷髅上斑点满布黑点极为显眼,不同于周围的任何一具。
“啊!”一声惊叫,萧然陡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双眼直钩钩的盯着那具骷髅不放,脸色由青变白,由白变紫,由紫变青,几经变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萧然气喘吁吁,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紧紧抓起那具满布斑点的骷髅,置于眼前,屏住呼吸,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
“怪不得!”片刻之后,萧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喜上眉梢,缓缓放下了那具骷髅,盘腿坐于地上,双眼微闭,毛孔张开,凝神定气,吐纳之间皆有韵律,果然隐隐感应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元力波动。
原来那具骷髅正是萧然在葬仙谷死而复生后看见的第一具骷髅,因其满布斑点,在无数枯骨中分外入目,所以给萧然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如今连续奔走几日,依然在其身边。萧然见后,骇然无比,心思电转,如梦中惊醒,恍然大悟。本以为已奔出数里,不料一直尚在原地。之前几日只顾一路狂奔,忽视了脚下的异样,到头来只是徒劳无功。
萧然心中一怔,随即释怀,既然已身陷阵法之中,若想离开此地,别无他法,唯有破阵而出。
“阵法无外乎三类,困阵,杀阵,幻阵!”萧然心想:“此阵无杀招,定然不是杀阵,我没有神志恍惚,想来也不是幻阵。如此这般,必定是困阵!”
萧然紧闭双眼,丝丝元力游走于奇经八脉,青筋暴起,四肢百骸肿胀欲裂,努力的感应着阵法中的元力波动,一旦掌握阵法中元力波动的规律,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阵眼,一击破之。
吸力顿生,体内为数不多的元力如抽丝一般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硬生生的拉拽而出,直疼得萧然冷汗直冒,浑身发抖,一丝血迹挂在嘴角。萧然深知其中利害,若此时放弃,不但破阵无望,还会适得其反,元力反噬其身,后果不堪设想,不得不咬牙坚持。萧然暗自后悔不该如此莽撞,在元力枯竭时强行寻找阵眼,落得如今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大滴大滴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滚落,萧然直觉体内一空,晕了过去。七丝精纯的元力已从萧然体内破体而出,飘浮于空中,丝丝缕缕,交错中横,突然七丝分开的元力兀自首尾相连,融为一体,顿时化作一座莲台,花开九瓣,悬浮于萧然头顶上方,缓缓旋转,放射出万丈青光,将整个葬仙谷罩在其中。这坐莲台与之前炸裂的莲台别无二样,只是大了数倍,犹如木盆。
连台出现的一刻,葬仙谷内霎时间阴风大作,飞沙走石。万千枯骨好似瞬间活过来了一般,齐刷刷的站立了起来,骨头接合之声清晰可闻,噼里啪啦,犹如炒豆子一般。
一眼望去,直挺挺的骷髅不计其数,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眼中鬼火闪现,阴森恐怖,一片骷髅海洋。
莲台旋转得愈来愈快,万丈青光甚是耀眼,照亮了整个幽暗的葬仙谷。无数骷髅在青光之中张牙舞爪,犹如受到召唤一般,潮水般向莲台涌来。
阴风肆掠,万千骷髅机械的动作起来,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犹如千军万马驰骋疆场,场面甚是壮观,极为骇人。
骷髅铺天盖地的涌向莲台,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更甚一波,每具骷髅上方都漂浮着丝丝肉眼可见的煞气,整个葬仙谷顿时变得煞气冲天。丝丝煞气在青光照耀下仿佛受到了牵引一般,直直的飘向青色莲台,嗖的一下没入其中。
青色莲台叮咛作响,带动四周的空气呼呼生风,看起来不在转动,其实不然,只见周遭转动的气流,显然是快到了极致,所谓物极必反,青色莲台转动到达极致后看起来反而一动不动。
气流转动的厉害,带起地面的沙石,以莲台为中心在其底部陡然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遮天盖地,葬仙谷立刻陷入黑暗,一股吸力从漩涡中心生出,拉扯着葬仙谷内除萧然以外的所有东西。
吸力由近及远的蔓延来去,瞬间便波及了整个葬仙谷,狂风大作,烟雾漫漫,起先只是吹得尘土飞扬,到得后来,只见一具具骷髅凌空飞起,直直的射入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漩涡随着莲台的转动而转动,速度由慢变快,初始时只是数十具骷髅一起被吸入漩涡之中,此时气流形成的狂风在地面上一卷,成片成片的骷髅被卷进漩涡之中,地面随之出现一个深坑。
漩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吞噬着葬仙谷内的万千枯骨,无数魂灵数息之间便被吞噬殆尽。
待到最后一具骷髅携着缕缕煞气射入漩涡之中,巨大的漩涡不断变小,不断变小,最后化为一点没入莲台之中,此时莲台依旧旋转,只是颜色时青时黑,表面还有几缕煞气。原来那些骷髅并未消失,而是被收入了莲台之中。实在难以想象,这小小的莲台居然可以装下数以万计的骷髅,想来其中定然别有天地。
莲台旋转速度渐缓,颜色青黑交替,变幻不定,九朵花瓣若开若合,循环往复。花瓣开合之间,莲台停留在青色的时间越来越长,黑色微微闪现。数次之后,黑色隐去,莲台的颜色不再变化,停留在青色,与之前无异。
九朵花瓣瞬间绽放,开到极致,瓣瓣相连,青光闪闪,绚丽无比。
突然一道青色光柱自莲台中央激射而出,直射天际,只见葬仙谷内虚空寸寸破裂,一道隐约可见的气罩瞬间土崩瓦解,天空顿时风起云涌,日月无光。青色光柱虽只是一闪而逝,依旧如此惊心动魄,整个大地都为之一颤。
光柱消失,青色莲台一闪,没入萧然的心口处,消失不见。
在气罩破裂的一刻,葬仙谷的阵法早已荡然无存,阵法一破,葬仙谷内风云变幻,消失的不止是万千枯骨,而是整个葬仙谷。
“咳咳……”良久,萧然悠悠醒来,吐了一口淤血,环顾四周,只见身后参天古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身前万丈深渊,云雾飘渺,深不见底,此时此刻正立于一处悬崖边上。
“阵法破了!?”萧然惊讶的道,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渍,一脸的狐疑。
“哈哈!”一座城池遥遥在望,醒目的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正是离天城,萧然大喜过望,一抹笑意浮现在脸庞,暴跳而起,顾不得全身疼痛,一边跑,一边弹去身上的尘土,心里甚是惦记家族族人以及柳若依,一心想着很快便能见到他们,愈发的迫不及待。脚下呼呼生风,狂奔起来,只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双脚隐隐离地,速度甚是骇然。萧然心急如焚,未曾发现有此异样,依旧嫌速度太慢,恨不得一步跨进离天城。
“不知道家族怎么样,众人是否安好!”萧然想起父亲萧啸天的严厉,母亲苏丹茹的温和以及萧家众族人,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对他们甚是牵挂,心里隐隐不安,一阵刺痛。萧然又想起了柳若依小鸟依人的模样,心道:回去后将此次经历告诉若依,不知道她信不信呢!
葬仙谷阵法被破,萧然并未多想,直道是自己的功劳,一心想着回去之后定要大肆炫耀一番,以便数落数落旁人,果然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这般一想,萧然心中更是得意。殊不知若不是青色莲台的出现,自己早已命丧黄泉,更别谈安然无恙的离开葬仙谷了。
萧然越跑越快,犹如一阵风疾驰而去,离离天城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知怎地,心中没有了之前那与亲人相聚的欣喜,反而莫名烦躁不已,叫人好生不安。
“莫不是离天城生了什么变故!?”萧然随即摇了摇头。心道不可能,萧家是离天城四大家族之一,哪怕生了变故自然能轻而易举的应付过来,即使萧啸天应付不过来,不是还有太上长老吗?
萧然夺命狂奔,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了距离天城仅百米之余的一片树林,心下一松,放慢脚步,倚靠着一棵大树,气喘吁吁,注视着近在眼前的离天城,一动不动。
离天城丝丝黑气漂浮在空中,肉眼可见,远在百米之外的萧然一见,顿感神志恍惚,心中骇然,猛烈地摇了摇头,方才醒转,之后不敢再看那缕缕黑气。
“这是何物!?居然可以扰人神智?”萧然自言自语道。这些黑气看似虚无,实则诡异无比,隐隐透露出邪异。
眼前的离天城和以前的离天城似乎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萧然说不上来,只是心中莫名的恐慌起来,烦躁之意更甚。
见此异象,萧然若有所思,为了确保不打草惊蛇,不得不谨慎行事,决定夜里悄悄进入离天城。于是盘腿坐于树下,闭眼调息,恢复着消耗的体力。
“我的修为不是七阶天者吗?怎么,怎么现在…..”萧然坐定后略微感应,瞬间被吓得面容失色,一脸的惊愕。修为居然如此突飞猛进,一下就变成了天士境初期。为了确保无误,萧然仔细的感应了一下,果然是天士境初期的修为,当下又喜又忧,喜的是修为大进,如今天士境的修为,实现了质的飞跃,此时此刻的萧然真正步入修炼的门槛。忧的是自己资质平平,曾停在天者六阶整整四年方才突破到天者七阶,丢进家族颜面,一度成为离天城年轻一辈中的笑话,为此萧然时时遭人冷眼,只有柳若依对他依然一往情深。如今整整一个级别的跨越,怎地不叫人心存疑虑。
祸之福所依,福之祸所伏,祸福相依的道理萧然深深的明白。修为上的精进是好是坏难以判断,正如塞翁失马,祸福难料。萧然想破脑袋依然未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缘由来解释修为上的精进,苦思无果,摇了摇头,索性不想,只求尽快把修为稳固,如此也多了一点保障。
萧然在葬仙谷底沉睡十余载,日日枯骨为伴,夜夜亡灵为友,时时煞气熏陶,刻刻鬼气入体。机缘巧合之下涅槃重生,死而复活,肉身重塑,岂是往日可比,加上之后青色莲台吸尽万千枯骨,藏匿于萧然体内,萧然或多或少会得到一丝好处,如今重见天日,修为一跃而上,实属情理之中,当算厚积薄发。只是萧然不知而已。
萧然催动丹田中的元气,两丝精纯的元气自丹田飞出,一丝白色,一丝青色,游走在四肢百骸之中,一个周天之后,青色元气一化为九,白色元气一化为七,在萧然体内疯狂乱窜。七缕白色元气窜入五脏六腑,九丝青色元气窜入奇经八脉。萧然吃疼,眉目间隐隐有痛苦之色,却不能奈何,此时元气居然莫名其妙的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只能任其在体内胡作非为。片刻过后,萧然只觉身子一轻,如置身云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袭上心头,萧然顿感飘飘欲仙。体内青白两气交织,俨然一体,自丹田而出,上下游走,游走过处,筋骨如沐浴春风,数息之后,萧然带着疑惑陷入了深层次的修炼之中,天地间丝丝元力灌体而入,随着体内元气的流走消失在丹田内。
若是萧然此时的修为是天灵境,便可内视丹田,就会发现丹田之内一座小小的青色莲台缓缓旋转,以萧然的身体为引疯狂的吸取天地元力。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时间就在萧然的修炼中快速流逝。
“呼……”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正值深夜,萧然一愕,环顾四周,暗道自己大意,若是遇到歹人说不得此时已遭人毒手,幸好林间没人出没,萧然在心中提醒自己,下次万万不可如此,定要小心谨慎。抬头只见浩瀚天空无半点星光,一轮冷月悬挂天幕,甚是孤寂,正如此刻形单影只的自己,萧然见此,心中怅然无比。
夜色如水,凉风徐徐月光懒洋洋的洒下,把大地染成银白色,四下一片寂静,只是时而从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个时候差不多了!”萧然感应了一下修为,短短几个时辰的修炼,已将修为牢牢稳固在天士境初期,如此修炼速度,当真惊世骇俗,只怕说出去都没人信,萧然自己亦是惊诧无比,难以置信,若是放在以前,要想有此进步,至少要花上三五个月的工夫。显然站起身来,凝实夜空,月斜影倾,脚下兀自发力,向离天城疾驰而去。
几息之间跨越了这百米距离,萧然站在城门口,只有一种感觉:恍如隔世。心跳剧烈,惧意顿生,隐隐觉得有事即将发生。城门紧闭,借着朦胧的月色只见三丈高的城墙绵亘千里,甚是壮观,只是萧然没有心思驻足观赏。寒风袭来,萧然回过神来,迈开了迟疑的脚步,足尖轻点地面,凌空飞起,跃过城墙,稳稳落在地面,已身处离天城中。凭着天士境的修为跃过十米高的城墙显然是轻而易举,不过这得益于萧然修为猛进,若是放在以前,面对这十米高强,只能望而却步。
萧然神经绷紧,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城中街道上空无一人,街道两旁家家关门闭户,整座离天城居然没有一丝声响,寂静无声,直叫人压抑无比,甚是诡异。侧耳倾听,隐隐听见一丝丝粗重的喘息声,其间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呻吟。萧然瞬间面红耳赤,不过悬着的心却落了下来,之前直以为离天城成了一座荒城。
萧然轻手轻脚的动作起来,脚下发力,向城东萧家狂奔而去。两边的景色飞快倒退,耳畔风声呼啸,只留下道道残影,形如鬼魅,若是常人见此,定以为恶鬼现世。萧然快速的穿梭在离天城的街道之中。数息之后,便出现在十余年前记忆中的萧家门口。
萧然直挺挺的站立着,一动不动,身体僵硬,面无血色,泪光闪现。记忆中气势恢宏的萧府已找不到一丝存在的痕迹,呈现在眼前的是断井残垣,漫步尘埃,衰草寒烟,满目疮痍,杂草丛生,蛛网遍结,几只寒鸦落在一截枯枝上倚靠而眠。整座萧府生机尽绝,阴气森森,恐怖无比,萧然隐约还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叫人胆寒。
“爹,娘!”萧然撕心裂肺的叫道,声音略显沙哑,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蔓延开去,传遍整个离天城,回荡在空中,经久不散,直听得人头皮发麻,心生凉意。萧然跪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滴落,肝肠寸断,衣衫浸湿,顾不得去擦拭,心中刺痛,犹如万根针扎,抽噎不止,泣不成声。
良久之后,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泪已流干,萧然仰躺在地,红肿的双眼凝视夜空,顿时羡慕起空中的冷月来,冷月虽然孤单,尚且有天幕作为依靠,而自己如今家破人亡,犹如孤魂野鬼,形单影只,无依无靠,甚感凄凉,痛不可当。
“若依!还有若依!”萧然有气无力的叫道,死寂的眼神闪过一丝生机,犹如黑暗中瞥见黎明,绝处逢生,自言自语道:“若依,你在哪呢?”
萧然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顿感天旋地转,摇摇欲坠,晃了几晃方才稳住身形。全身兀自抖个不停,如落冰窟,站在原地注视着眼前的一棵枯树,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萧然仍然不愿相信父母已故族人尽亡,呼吸凝重,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了荒芜凋敝的萧府,心中暗自祈祷奇迹的出现。
萧然慢步前行,仔仔细细的扫视着每一寸土地,逝去的往昔渐渐浮上心头,久违的记忆在脑海一一闪现,历历在目,犹如昨日一般清晰可见。殊不知时过境迁,悠悠十余载光景早已远去。
期待的奇迹并未如愿以偿的出现,萧然暗道自己可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摇了摇头,看见东方泛起的鱼肚白,黎明将至,只得作罢,向远处的街道走去。显然只叹世事无常,奈何一夜之间,便成了无家可归的浪子。
走在街上,时候尚早,倒也没甚行人,萧然强行打起打起精神,若有所思,心道:目前最要紧的事有两件,一是弄清灭萧家满门的仇人,二是打听若依的下落。
日上三竿,离天城内一片喧嚣,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叫卖声不绝于耳,正值热闹之时。
醉仙阁,离天城最负盛名的酒楼,每天都有无数人再此谈笑风生,交谈的话题更是包罗万象,不管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还是鲜为人知的辛秘,尽被囊括其中,大到紫云帝国有多少修真世家,小到离天城内王老二家有几只鸡会生蛋。久而久之,醉仙楼就汇总了四面八方的消息,到得后来,每一个新的消息均是从醉仙阁里散播出去。醉仙阁俨然成了万事通,是离天城内打探消息的一处绝地。有语云:三千世界,一阁醉仙,万事其间。虽有夸张之嫌,可见定然不是徒有虚名。
此刻在醉仙阁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一人正襟危坐,头戴斗笠,青纱蒙面,见不得其容颜,正是萧然,为了避人耳目,以免打草惊蛇,故作此打扮,不敢与真面目示人,生怕被人认出,毕竟离天城内还是有不少人识得自己。萧然身前是一张檀香木精制而成的木桌,其上雕龙画凤,做工身为精巧,桌上一盏热茶,升腾起缕缕热气。细细听着在场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萧然一脸错愕,竟一无所知,完全摸不着头脑,无甚心思在听。
萧然招呼一声,店家应声过来,尖嘴猴腮,笑意相迎,两颗门牙尤为突出,一脸猥琐,定是精于算计之辈。
“我要知道萧家被灭的所有经过,不能有一点遗漏!”萧然厉声说道。
“此事早已过去十余年,难道你不知?”店家诧异的道:“如此陈年旧事,人尽皆知有甚好说?”言语之中显得很是不耐烦。
萧然心底掀起滔天巨浪,自以为顶多逝去三五载,万万没想到,如今已过去十余年。强行压下起伏的思绪,随手扔出一块小小的元石,道:“说!一字不落!”身上仅有的几块元石是清晨在街道上从一个纨绔子弟手中夺得,此人飞扬跋扈,欺压良善,萧然见不惯,便出手微微教训了一番,顺便夺了其随身携带的元石。没有元石,在离天城定是步履维艰,更别谈可以打探到想要知道的消息。萧然年轻识浅,如此贸然出手,虽说是正义凛然,殊不知万千世界卧虎藏龙,若是遇到强者,舍生取义不成,定然白白送了性命。
“好!”店家见萧然出手阔错,立即眉开眼笑,道:“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随即把那块元石收入袖中,心中微微措辞,缓缓开口说了起来。
萧然屏气凝神,仔仔细细的听着店家说的一字一句,店家如讲故事一般将十余年前离天城那场变故娓娓道来,叙事清楚,条理清晰,语言生动,显然不是第一次说起此事,直说得唾沫横飞,津津有味。
当萧然听见店家说起自己在四大家族大战最后死于禅尘二老之手,猛地拍案而起,其他人立即投来不满的目光,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缓缓坐下,示意店家继续说,萧然胸腔剧烈起伏,若不是轻纱遮面,定能看见脸上惨白一片。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店家将旧事一五一十的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萧然豁然开朗,十余年前那场变故在店家的诉说下如身临其境,心中疑惑更甚,依店家所说,自己确于十余年前葬生,为何如今死而复生?萧然不解,索性搁下。看着店家,试探性的问道:“柳家柳若依还活着吗?”
“十余年前那场变故四大家族族人无一幸免!”店家随口说道。
“哈哈哈…好啊好啊…哈哈哈…..”萧然闻言,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仰头大笑起来,其他人均投来奇怪的眼神,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萧然,萧然全然不顾,大声说道:“店家,拿酒来!”把身上仅剩一块原石狠狠的掷于桌上。
店家见此不敢多言,收了元石,立即端上几坛佳酿,酒香扑鼻,闻之如醉。萧然一言不发,只是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其他人收回了诧异的目光,不在看向萧然,继续着无休无止的交谈。
萧然思绪万千,本就不胜酒力,如今急于求醉,自是醉得更快。片刻之后,便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背靠木椅沉沉睡去。
店家见此,心有不忍,差人将萧然抬进了客房中安寝。
蓦然回首百事成空,万年灭,身无一牵,形单影只,尽是离别苦,如泣如诉。
辗转反侧夜不成眠,一缘起,心有千结,千丝万缕,别有愁滋味,如怨如慕。
昨夜梦回,苜蓿草现,蓝鸢尾见,满言说葬及天涯,忆往昔,比翼双飞,行尽鱼水欢。
今朝酒醒,镜中花隐,水中月藏,直道是倾尽年华,现回首,阴阳两隔。尝遍鸳鸯苦。
酒入愁肠,肝肠寸断愁更愁,化作两行清泪,直叫人心儿憔悴,欲死还休。
次日天色微明,萧然醒来,头痛欲裂,昨日店家说的一幕幕浮上心头。翻身而起,离开了醉仙阁,朝着离天城外狂奔而去。
“爹,娘!原谅孩儿不孝,不能为你们报仇,不能为家族雪耻。”愁云惨淡,萧然站在悬崖边上,泪流满面,道:“若依,我们说过天上地下生死相随,我这就来陪你!”
原来萧然知道灭萧家满门罪魁祸首是禅尘二老后,顿觉报仇无望,若凭着区区天士境的修为去琉璃谷寻那二人,无异于羊入虎口,自投罗网。不过是自取其辱。天涯一望,家族覆灭,佳人已逝,催人断肠。萧然只觉如丧家之犬,孤魂野鬼,不愿游离于世间,只求一死解脱。
萧然迈出一步,俯视着眼前的万丈深渊,双眼一闭,便要纵身一跃。
“懦夫!”一声呵斥如晴天霹雳响在心间,震耳欲聋。
“谁!?“萧然一惊,转过头去,未曾见得半点人影。道:“谁在说话!?”
“好男儿生于天地间,顶天立地,如此年纪轻轻便自寻短见,好生叫人可笑!”声音再次响起。略微沙哑,尽显沧桑,仿佛来自亘古之前。
“我想死便死,与你何干?”萧然闻言,心中刺痛。怒道:“我不是懦夫!”
“哈哈哈……老夫只是看不过去罢了!.”声音停了一瞬厉声呵道:“昂藏七尺之躯,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不去报血海深仇,反而一心求死,萧家死去的族人注定只能饮恨而终了,若是萧啸天在天有灵,见你如此,定然死不瞑目。不为家族报仇,是为不孝,不为佳人雪恨,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孝,恬不知耻,还有何颜面说不是懦夫,明知可为而不为,你不是懦夫是什么?”
萧然如遭当头棒喝,面无表情,愣在原地,答不上话。一字一句回响在耳畔,宛如声声惊雷响在脑海,一石激起万重浪,心中波涛汹涌,恍然大悟:逝者不可追,为了死去的人,生者更应该好好活着。
“萧然受教了!”萧然双膝跪地,道:“还请高人现身相见!”
“时机未到!你只需记住吾名太一!”
“万望明示,为何我在葬仙谷底死而复生?”萧然追问。心道:太一太一,好生奇怪的名字。
“世间万物,无色无相,混沌青莲,七圣灵草,相生相克,生生不息!”
萧然只觉晦涩难懂,难以理解其中真意,既然此人不愿相告,只得作罢。想来是机缘未至,他日云开雾散,自然柳暗花明。
“三千世界,风云变幻,杀机暗藏,险象环生,稍有差池,便会身陨,日后行事,当三思而后行,切不可意气用事!谨记谨记!”
一座青色莲台在萧然丹田内缓缓旋转,莲台上端坐着一个手指般的人,时隐时现,接近透明,极其模糊。
沧桑沙哑的声音盘旋在空中,深沉嘹亮,萧然心中暗骂自己愚蠢之极,如若今日一死了之,怎对得起死去的万千魂灵,即使到了地下,也无颜面对父母以及柳若依。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许久之后,萧然站起身来,黑发飘飘,双拳紧握,杀意凛然,面目狰狞,怒道:“禅尘二老,我萧然与你们势不两立!”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将其千刀万剐,以泄心头只恨。
萧然心中躁动,眼神火辣,生平第一次出现了对力量的极度渴望,下定决心,一定要好生修炼,尽快提升修为,如此一来,才能在危机四伏的修真界保全性命,只有拥有了实力,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不然只能在他人拳头下任其宰割,苟且偷生。
萧然深知禅尘二老的修为深不可测,远非现在的自己可敌,在其面前,堪比蝼蚁,禅尘二老若要杀自己只需动动手指。别无他法,萧然只能隐忍,隐忍,再隐忍。
心思电转,打定主意,朝着北方疾驰而去,没入大山深处,消失不见。
传言离天城北千里外有一禁地,名九幽域,乃是上古战场遗址,自是凶险异常,处处杀机,又称十死绝地。其间奇珍异宝,层出不穷,且机缘无数,在这般诱惑下,不少人仍以身犯险,只是生还者寥寥无几,屈指可数。不过但凡是活着从九幽域出来的人,修为无不猛进,至少连跨七阶。更有甚者,据说两百年前有一人名玄邪羽,误闯九幽域,进去时是天士境九阶,短短两年时间,出来时就成为了天王境强者,名震一方,一时间被传为佳话,无人不晓。天王境是多少修炼者穷其一生修炼都无法企及的境界,如今只需到九幽域走一遭便能达到,怎不叫人心动?于是,不计其数的修炼者纷纷涌向九幽域,十之八九葬生于此,送了性命。九幽域正是一个诱惑与危机并存的凶地,而此时萧然的目的地,正是九幽域。萧然深知修炼一途,艰辛异常,若要修为快速提升,只得铤而走险,另辟蹊径。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萧然只好剑走偏锋,到九幽域碰碰机缘,试试运气。
一路上,萧然披星戴月,翻山越岭,跋山涉水,风尘仆仆。起初还偶尔见到一两个人影,到得后来,深陷大山,荒无人烟,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参天古木,直插云霄,耳畔虎啸狼嚎,极为恐怖。
夜幕降临,林间狂风呼啸,直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夹杂着声声兽吼,听来顿觉阴森。
“呼呼……”萧然气喘吁吁,纵身一跃,飞身而起,落在一棵大树的顶端的树杈上以躲避山中野兽。抬头凝视夜空,月上云稍,月光洒下,一片朦胧。
冷风凄凄,孤月悬挂,与此时落魄的萧然交相辉映。略觉微凉,深感孤独,顿时想起了柳若依,如今佳人不在,只留得孤身一人,心中怅惘,片刻后困意来袭,沉沉睡去,只留下眼角一滴泪珠散逸在天地间。
正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天涯一望断人肠,一寸相思一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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