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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塌后的废墟掩盖了阴暗的楼梯口，刘清抱着猎枪小心翼翼地拐过死角，跨上了第一级台阶，为保险起见，他让刘婉婷留在了车上。
咚咚咚咚
二楼上传来明显的敲击墙面声，刘清甚至感到自己心脏都快和它同步跳动起来，即使这两天已经拥有了“丰富”的和丧尸对峙的经验，但对于未知恐惧的本能仍支配着他的全身。
第一个拐角到了，如同丧尸爆发当日，他掏出小镜片轻轻伸到拐角另一边仔细观察了一会，确认没有危险后直接闪到那边靠墙而战。
紧了紧手中的猎枪，刘清继续循着耳中的声波定位往上搜索。
咣当
不知道是谁碰掉了一个铁锅，然后犹如玻璃球落地般的声音滴滴答答地响起。几个原本就几不可闻的呼吸骤然而断。
没有惨叫，那么只能判定他们屏住了呼吸。情况似乎比预料中还要复杂。
刘清没有停，还是迈着坚定的脚步逐渐接近了二楼阳台口处，照旧掏出小镜片观察，但这次却不是风平浪静了，他看到一只犹如精神病患者的年轻女丧尸在一道虚掩的铁门外徘徊，不时拍打着铁条残缺的外窗，偶尔还毫无意识地嘶吼一声。
刘清不敢乱动，因为声波探测告诉他在这一层绝对不止这么一只丧尸，如果开枪的话，恐怕会引来大麻烦。而刚刚屏住的呼吸又放开了，只是每一次都异常微弱异常谨慎。刘清总算能判断出他们大致的位置，是在三楼的一个小房间内。但那只女丧尸所处的位置却正是他救援幸存者所走楼梯的必经之路，想避过它不声不响地去楼上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怎么办？刘清开始苦苦思索。
三楼，楼梯间靠右，一扇爪痕遍布、千疮百孔的防盗门勉强立着，地上是一滩已经凝固许久的鲜血，外面的原本应该存在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被拖走吃掉还是变成了广大不死大军中的一员。楼道里混着雨水味道的风也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在这间曾经的出租屋的卧室里，蜷缩着五个人，三个大人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精神非常萎靡，像得了大病一样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纸，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在他旁边一个小姑娘死死拽着他的手，眼泪不停地流着。这两天两夜，地狱般的生活已经深深刻进了她的脑中，她永远也忘不了妈妈变成怪物向她扑来的那一刻，她也永远忘不了，是爸爸宽阔的脊梁为她撑起了生的希望。
爸爸，你别丢下我啊
小女孩心中在呐喊，眼前又浮现出当天的一幕幕。
爸爸挡住了疯狂撕咬的妈妈，他后背的衣服被抓成了条状，为了朵朵，爸爸疯一样地将妈妈推倒在地，抱起自己就跑出了家门。
街上好可怕呀，到处都是咬人的怪叔叔和怪阿姨，爸爸拼命地跑啊跑啊。终于安全了，爸爸却哭了，哭得好伤心，爸爸一直都是那么的坚强，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哎呀，那边好多奇怪的叔叔阿姨啊，爸爸抱着我又跑起来了，不知道跑了多久，爸爸在街边一栋楼上晕了过去，那些奇怪的叔叔阿姨马上就要抓到我了，我好害怕，幸好，一个叔叔打开了那扇铁门，将我们拉了进去。
那个小哥哥给我们送来了吃的，他的脸色好白啊，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爸爸的身体好像很差，他的脸越来越白，和那个小哥哥一样，而且他的话也越来越少了，我好担心他。
爸爸，你要坚持住啊。
刚刚街上好像有汽车跑过去，都好长时间没有听到汽车的声音了，那些奇怪叔叔阿姨们不知道还会不会咬人。陈伯伯（救了小女孩父女的那一家人）叫大家不要出声，说那些奇怪的叔叔阿姨对声音很敏感，然后我们就呆在这里了。
朵朵好害怕，妈妈，妈妈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想伤害朵朵？朵朵很听话的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防盗门咔嚓一声打开了，五个人都心里一紧，也许这次再也逃不过去了。
老陈的耳边莫名地响起很久以前的一首歌：“到头这一日，难逃那一生”，难道我们真的会死在今天吗？
嘭
外面的防盗门又关上了，老陈紧紧握着五四式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他分明已经看到阳台上出现了一个拉长的人影。
该来的总会来，今天就算拼掉性命，我也要保护他们到底！老陈转过头，看到满目恐惧的儿子和昨天救下来的父女，然后他发现妻子对着自己甜甜一笑，将手中的来福枪推上膛，他心中竟然安定了下来。只是还有一股不安充满了胸膛，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大声呐喊着：会开关门的丧尸就是拥有智慧的丧尸，人类失去了智慧的优势后还有希望吗？！
老陈将头轻轻到出门边，看着那个丧尸的影子先是头滑过门口，然后是肩膀、腰……要来了，他食指放在了扳机上。
什么东西？
那个智慧丧尸明显停止了前进，还弯下了腰不知道在干什么，这时从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块亮晃晃的东西，那是？好像是块镜片？丧尸用镜片做什么？
不过，老陈立刻就解除了疑惑。
“收起枪，我是人类。”很年轻的男子声音在门口响起。
老陈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放下了枪，为保险起见，他并没收起来，子弹仍然在枪膛中，保险也没有关上。不过对方确实是人类无疑，因为只拥有本能的丧尸即使潜意识的惯性可以支配他们打开门，也不可能会使用镜片来观察环境，更不可能自称是人类，而且在发现人类之后，他们必定会开始疯狂地进攻。
那人似乎微微叹了口，走到了门口，老陈神经立刻再次紧张起来，而且寒毛都竖了起来。门口那人穿着一套很平常的休闲服，但全身上下都披挂着各种血肉，甚至还有些内脏，鲜血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流淌，如果和外面他所见过的那些丧尸相比，眼前这个人才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冷静！冷静！别冲动，我真的是人，是活人！”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再次举起手枪，而他旁边的女人手里一支来福枪那黑洞洞的枪口也对了过来，刘清大急。
没错，这个打扮异常变态的家伙就是刘清，在和老陈面对面坐下来之后，他解释了这么打扮的原因。
原来他刚刚在二楼对着那个女丧尸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想起第一天里他去救妹妹时，因为干掉了几只丧尸后身上没时间清理，后来有好几只丧尸都对他视而不见，最多在他走过去发出声响的时候转过头来望了望。当时由于事出突然，刘清没有多想，后来却越发觉得那些丧尸之间恐怕就是靠着自己的气味进行分辨，哪些是食物，哪些是同类。
于是，刘清悄悄回到楼下，到街道后面干掉了一只落单的倒霉蛋后，将它肢解，然后涂抹到身上，虽然这样子很恶心，但是真的相当管用。当他模仿者丧尸步态出现在二楼楼梯口的时候，女丧尸仅仅冲着他嘶吼一声，仿佛宣布这里是她的领地后就不再理他。
暗道一声侥幸，刘清就顺利到了老陈他们门口。至于开防盗门，很简单，对于到处是废墟，但不时会有各种门挡路的死亡都市来说，万能钥匙几乎是求生必备，有时候生与死仅仅就差那一道门。
“老陈，他们怎么了？”刘清往小男孩和床上那个男人的地方使了使眼色。
老陈神色黯然，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回答：“我儿子上个月刚查出是白血病，那个人是老李，他和他女儿是昨天在我家门口救起来的。”老陈简单地说了说情况，刘清的脸色却逐渐阴沉了下来，被丧尸抓过，而且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个男人……
不！
刘清抓起背后的双筒猎枪对着床上的男人，不管其他人的惊讶大喊一声：“快离开那个人！”
老陈连忙拉过自己妻子和儿子，但是那个女孩却颤抖着一下站到男人身前，哆哆嗦嗦地指着刘清：“你，你想对我爸爸做什么？”
刘清愕然，他想到了丧尸的危险和无情，却没想到女儿对父亲的依恋，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之一，但此时却是最危险的纠绊。
“你爸爸被丧尸抓过，他也会变成那种怪物的，小妹妹快过来，那很危险。”
“不！朵朵不会离开爸爸，也不准你伤害我爸爸！”小女孩此时脸上异常坚定的表情令人动容。老陈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刘清心里大声呐喊着，他也在斥责自己，面对小女孩那无暇的爱，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但是理智却告诉他，现在情况已经危急异常，如果床上的男人变异发动攻击，那么在这里杀掉他必定会造成极大动静，整栋楼的丧尸恐怕会在极短时间内纷沓而至。
刘清心里在天人交战的时候，小女孩动了，她转过身去再不看刘清一眼，而是温柔地看着床上的男人，仿佛突然间就长大了一般：“爸爸，朵朵听话，朵朵哪也不去，朵朵绝对不会让坏人伤害爸爸的。”
浑身是血的刘清，端着猎枪指着床上和床下的父女，这个画面让人想起了天使与恶魔，而刘清此时无疑是站在恶魔的立场上。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开枪的时候，床上的男人溜地一声坐了起来。
时间瞬间凝固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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