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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大地,无名村落家家灯火。
供堂之中,空无一人,只有长明灯摇曳灯火,不知疲倦地侍奉着村落的山神像。
“吱呀”一声响,门开处陌生人走了进来。
供堂之中除了一方供桌之外再无它物,陌生人的目光径直投在了山神像上。
此时的陌生人双目有神,神色柔和,举止从容坚定,与往日形象已是判若两人。
“看这兽形,似狮还像虎,难道是极为稀罕的麒麟?”陌生人不由得趋近几步,“不对。这雕像质地,怕也绝不简单。”
在灯火映照之下,陌生人分明看到,通体古铜颜色的兽雕身上,却有些个微小白点。
陌生人用指甲在其中一个小点上轻轻一挑,就有不少碎屑随之掉落,再看那处时已经白得相当明显。
“竟然是空玉!”辨识出古铜色薄层掩盖下的真实,陌生人禁不住呼出声来,之后却又是自嘲一笑:自己遭逢大难,自忖生死都已看破,不想转眼就为这空玉怦然动心了。
空玉……兽形……这,莫不就是兽符了?既然是兽符,怎么又成为他们的山神像了?
陌生人略微思索,有了这么个猜测:
这里曾经有过一位大驭兽师,多半还是他们的祖辈,不然也是跟他们颇有渊源之人。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驭兽师让麒麟兽隐没在了这座山中,而把兽符留给了他们。
年深日久的,麒麟真身被他们当成了山神,而这兽符自然被当成了山神像承受供奉。
“谁能想到,堂堂古山后裔,有一天会沦落到把区区兽类奉若神明的地步。”自以为大致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的陌生人,禁不住发出了这样一番感慨。
一番感慨之后,陌生人对这麒麟兽符却是取舍不定了。
新成的兽符,被称作白兽符。等到驭兽师把自己的驭兽拘到白兽符当中,白兽符就会慢慢地变化成所拘驭兽的形状,而这样的兽符就该被称作某某兽符了。
像这麒麟兽符,就是驭兽师把麒麟兽拘在白兽符中而成。
如果是大驭兽师得到了这麒麟兽符,就可能掌控这枚兽符,甚至进而掌控麒麟兽。
因为从被拘入兽符起,驭兽就跟兽符建立了奇妙的联系。
兽符可以是驭兽的容身之所。
兽符也可以是驭兽无法抗拒的牢笼。
兽符,是每一个驭兽师梦寐以求的至宝。即便你不是驭兽师,有了这麒麟兽符,如果运气还足够好,那麒麟兽还活得好好的,用这麒麟兽符甚至能够诱惑到一位大驭兽师对你死心塌地。
陌生人不是驭兽师,但是他认识的大驭兽师岂止一两个,当中绝不会少了对麒麟兽符垂涎三尺的人。
死心塌地?该是死心塌地的巧取豪夺吧?陌生人的心境陡地一变。
此物虽好,只是与我无缘呢。
况且你还助我镇压住了我的本命巫虫,让我不至于死在反噬之下,我就留你在这继续做你的山神吧。
如此想着,陌生人就要……
“你果然在这里。”
陌生人丝毫不觉得意外,转过身来面向才走进供堂的古望龙,手里把玩着麒麟兽符,玩味地笑着:“你果然来了。”
自己全村人都供奉得毕恭毕敬的山神像,而陌生人却那么随意、那么自然地拿在手里,古望龙震撼了,心目中陌生人的形象不但神秘而且高大了。
“那是……我们的山神像。”半晌之后,古望龙才说话,如同梦呓。
“哦。你说这个呀?”陌生人似乎才发觉似的,扬了扬手中的麒麟兽符,“没错,是山神像,你们的。”
陌生人说着说着已是随手一抛……
山神像落回原位,依然活灵活现、高高在上。
但是此时古望龙仰视的,只有这个敢对神不敬的陌生男人。
古望龙猛咽了一口口水,转而说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父亲让我来找你。”
“让你找我?为什么?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我就此离开才是你们最想看到的吧。”
古望龙听得面色一窘。
白天里自己和他在供堂这边的时候,父亲他们商量之后,确实已经决定要他离开村子了。
“这个……村里人担心,你会给村子带来灾……麻烦,所以……”古望龙微低了头,不过很快又抬起头看着陌生人,急切而真诚地说,“我也是回家之后才知道的。但是我说我不要你走。我说我要你留下。”
“只是,父亲他们都不听我的。”说到后来古望龙又低落了。
当时古望龙回到家,发现金大叔、雷大叔和大舅都还在,倒是没见陌生人回去。
直等到天色渐黑,三个人才离开古家,离开之前还对古一山一番嘱托。
从母亲那里知道了村子里要陌生人离开的消息之后,古望龙就闷闷不乐、心烦意燥,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去跟父亲抱怨了,并且恳求父亲想办法让陌生人留下来。
古一山以为这是孩子心性,只是一时的舍不得,本想拒绝了事,转念一想却决定,借此机会多说两句,让孩子思量思量当中的利害。
古一山先跟古望龙提了提,陌生人被救回来那天的惨象,接着猜测说他那多半是被仇家杀伤的,之后让古望龙自己去想,如果他的仇家找到村子里来,会怎么样?看着默默不语的儿子,古一山最后还强调,让陌生人速速离开,最初是金家大叔的意思。
金大叔?那是出过祖山、见过大世面的。既然连他都这么说……古望龙紧锁眉头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要去找他。我要跟他走。”再次走出房间的古望龙,坚定地说出了这样的决定。
“啪”一只粗碗掉落地上,摔得七零八落,母亲水柔湿着双手,恍若未闻。
父亲古一山心神巨震,不动声色地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往嘴里送,辨不出冷热说不明甘苦。
“好。”古一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字,重比千钧,压得人难以喘息。
目送儿子隐没在夜色当中,妻子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丈夫温暖的怀里,再不愿出来。
从古望龙说出他的决定,到他走进夜色也许不再回来,不管是父亲古一山,还是母亲水柔,都不曾说一句不许或者挽留的话,反而都表现得很平静——除了,最初的失态。
因为,在他们心里,有古家世代遗训:
如果有一天,你的孩子要离开,那么,无须阻拦,就让他离开,然后,等他回来。
离愁别绪,为古望龙的叙述增添了一份伤感。
“哦。这么说,要来找我的其实是你自己?还要跟我走?”陌生人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不过不等古望龙答话他又是疑惑了,“你家大人也让你来找?也让你跟我走?这点,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陌生人一阵摇头晃脑之后,却是洒然一笑,“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时候不早了,也该走了。”陌生人越过古望龙,往供堂外走去,“现在马上给我一个让你跟着我的理由。”
“我感觉我不能错过你。我感觉你能带给我不一样的人生。”同样意思的话,古望龙也对父亲母亲说过。
“这关我什么事?”陌生人脚步不停,眼看着就走出供堂了。
古望龙急了,胡乱喊道:“助人为快乐之本!”
“这还算关上我点事。”背着古望龙的陌生人强自忍住笑,“不过,我不会助人。”
陌生人蓦地停下脚步,扭过头来冲着古望龙,笑得好邪恶:“我只会利用人。”
“对了,你们那个山神像真是个好东西,或许你应该带上,跟着我总有一天你会用得上这些东西。”话音未落,陌生人已是出了供堂。
古望龙闻言一喜,之后急忙拔脚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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